第八章
作者:
思慧 更新:2018-09-27 06:47 字数:3476
韩耿天气咻咻地还想冲进去和公司的保安比划“武功”,毕竟岁数不饶人,他怎是两个膀大腰圆保安的对手。
韩晨风怕父亲吃亏,招呼夏梦思一起劝韩耿天回家。
夏梦思好言相劝,韩耿天倒是给了夏梦思面子,不再象被激怒的狮子一样骂骂咧咧,在一个晚辈面前,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面前,他总得要克制收敛暴怒的脾气,现在与夏梦思成了邻居,处处流露出大老粗的特征丢人现眼不好,何况,那天韩晨风滚下楼,夏梦思勇于承担责任要送儿子去医院,这种厚道的做法给他留下极好的印象。
一路上,韩耿天垂头丧气地絮叨:这帮家伙仗势欺人,说好给我儿子一个工作名额,不声不响就给“贪污”了。
韩晨风神态轻松、不急不躁,这事早在预料之中,工作黄了,既怨不得他,他还成了安慰老爸的孝子。
一举二得的幸事。
夏梦思安慰韩耿天,“去不成也许是好事,只要有本事,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哎,说得对。”韩晨风接话很快。
“想得美!哪个单位比得上国有企业稳定,国营码头公司永远不倒闭,不会亏欠工资,五天工作制,加班有加班费;你到民营公司干干试试,天天加班,累死你不说,还没加班费,一个星期能休息一天算你有福气!”韩耿天说完还瞅了夏梦思,眼神里蕴含着责怪。
现在年轻人都是一伙的,思想高度一致,又蹦出来一个支持者。
“没你说得这么恐怖。
民营公司是任务包干,加班赶任务,任务完成钱到手,干完一个项目吃一年,那多爽快,符合我们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性格。
而且事业有奔头,比在码头开一辈子吊车有出息。”韩晨风说完瞄睨了父亲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这臭小子讽刺我不是,看我不抽你。”韩耿天随手拾起起路边一根一尺长的杨树条,要鞭挞儿子。
韩晨风麻溜地跑开,“我可没说你,你是工人阶级,老伟大了。”
“叔叔,你别动气,他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干任何工作都是对社会做贡献,没有贵贱之分,做个普通劳动者也很光荣。
我也讨厌鄙视普通劳动者的势利眼,但尊重每个人自己选择工作的追求。”夏梦思的游说很见效,韩耿天见到路边的垃圾箱,把枯树枝扔进去。
这姑娘的小嘴会啪啦,以后做了媳妇,估计不会和老婆婆顶嘴。
韩耿晨把夏梦思结婚做媳妇的事都想到了,上一辈的老人都这样,喜欢往远处想。
韩梦思离家后心情一直压抑,今天有种豁然开朗的敞亮。
也许是租了一个便宜的工人宿舍看到普通百姓的生活片段,也许是看到海边码头气势磅礴机械巨龙的吞吐,这些都让她大开眼界,她养尊处优惯了,体验到另一种生活状态,有新鲜的满足感。
在家里,很少见到父亲夏兴龙,他总是那么忙,一年到头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即便是回家,也被姚倩丽垄断,他都抽不出时间来关心她,询问她工作的情况。
这也不能全怪夏兴龙,夏兴龙早把她的工作安排好了,到自己的公司当副总管销售。
谁晓得,夏梦思拒绝了,说不想做生意,没意思,她想搞艺术,做影视传媒类的工作。
夏兴龙说,行,那开一家广告公司,以后公司的广告自己拍,你当广告公司的总经理。
夏梦思还是不愿意,说广告公司商业性太浓厚,又是为自己公司拍广告,她要的是纯艺术,不是广告宣传中的那种搏人眼球的噱头艺术。
夏兴龙劝说女儿,你管它什么艺术,能够挣钱就行,不挣钱要艺术干嘛?夏梦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谈不拢了,得,我自己出去边打工,边搞艺术,等积累经验后,自己开个公司。
夏兴龙也没硬拽着女儿,你出去闯闯也好,吃了苦头,自然会听爸爸的安排。
他心里也有小九九,做生意是天生的素质,女儿不想做生意,以后就让儿子来做,亏得姚倩丽给他生了个儿子,家业后继有人,当初的一炮命中率真高,后来想再要一个,好事成双,忙乎了很长时间,肚子鼓不起来了,看来不服老不行,精子的活跃度下降,虽然夏兴龙的“雅兴”不减当年,但是再生一个儿子做预备队的算盘落空。
一行三人回到宿舍区。
韩耿天本来打算今天儿子的工作落实后,包顿饺子好好庆祝,还打算邀请夏梦思参加一起包饺子。
现在工作泡汤了,没心情。
夏梦思从来没有享受过二个男人陪她出去转转的经历,家里除了一个调皮大王,转来转去都是女人。
她心里暖暖的,邻居家二人的社会地位虽然不高,但给她亲情一样的感受。
夏梦思很想和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包顿饺子吃,有家庭的温馨。
她看到韩耿天拉着倭瓜脸,算了,告辞回家自己下面吃。
“谢谢你们,我回去了。”夏梦思掏出钥匙开门。
她的防盗门显得单薄,在吱吱的嘶叫中被颤巍巍地拉开。
韩晨风朝她摆摆手,微微一笑,挤挤眼睛,“再见。”随后和颓丧的父亲进门回家。
天幕渐渐抹上黛色,星星成群结队地出来镶嵌在天空,上弦月象一把镰刀,锐利的边缘清晰可见。
韩耿天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电视节目。
他看哪个节目都不提神,只好点起一根烟咂巴砸巴地抽上。
韩晨风躺在床上用手机上与同学QQ聊天,这时,他才后悔没问夏梦思要QQ号。
现在,她在对面房间里不知道在做啥事,韩晨风翻起身,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听动静,一墙之隔那边也是卧室,韩晨风用手指头后背在墙上咚咚咚敲了三下,没有回应,墙面寂静无声。
韩晨风失望地翻倒在床上。
这是小时候和妹妹韩燕玲玩的联络暗号,这边慢敲三下,对面短回二下,三长二短就表示睡觉了。
夏梦思怎会知道这个暗号,韩晨风为自己走火入魔举止可笑。
他恋上夏梦思了。
夏梦思正巧睡下,她听到墙上咚咚咚三下,以为韩家搬东西撞击到墙壁,压根没想到韩晨风是想打招呼。
她好久没有逛这么远的路,躺在床上眼皮不由自主地沉坠。
他们的床隔墙相对,睡眠像是会传染,韩晨风的眼皮也耷拉下来。
韩晨风今天情绪轻松,应该做个美梦,刚滑入梦境,一阵狂风袭来,他重心不稳,身体摇晃,步履蹒跚,飓风仿佛要把他卷走。
惊恐中,他抱住一棵粗重的梧桐树,同时跑过来踉踉跄跄几个男女,抢着寻找空隙抓住树干固定摇摇晃晃的身躯。
梧桐树在飓风的摧残下发出叽叽嘎嘎的的倾覆断裂声响。
韩晨风身体中的血液又象被真空泵抽走,手臂酥软无力,在大树倒下的一瞬间,他飘了起来,一个没有被梧桐树压倒的女人,往上一蹦一跳,企图抓住他的双腿,逃离树根翻起后,地上出现的硕大陷坑,人掉进去就会被活埋。
空中那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逃离不祥之地。”
此时,飓风突然静止。
韩晨风拼命用手划动,往高空游动,好费劲。
他回头一望,地面上那个女人发出绝望的哭喊,瘦弱的身体被纷落的泥土一段段吞噬,溢满泪水的眼睛充满哀怨。
不好,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
韩晨风在空中转头向她俯冲下去。
“不好了,赶紧跑!”韩晨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到地上,抓起自己的外套,箭一样飞到父亲床边,他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力,从被子里一把扯起韩耿天,“要出大事!快下楼!”
“你梦游啦?”韩耿天不解地问。
“你快下楼,否则来不及了。”韩晨风抱起父亲的衣服,连拉带扯地把父亲拽出门。
“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韩晨风使劲敲夏梦思的房门。
朦胧的预感中,那个浑厚声音在提示:时间来不及了。
他退后几步,使足浑身的力气往防盗门撞去,轰隆一声,防盗门轰然倒塌,韩晨风一头栽倒在客厅地上,他顾不得头上的疼痛,爬起来,看准左边的一个门,一脚踹开,房间幽暗的床上躺着人,不用看肯定是夏梦思。
夏梦思已经惊醒,开始她以为地震了。
现在冲进一个人,她又以为是歹徒抢劫,闪念中,她后悔没住在由物业公司管理,有保安巡逻的小区里。
她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时间急迫,来不及说话,韩晨风把裹在被子里的夏梦思往肩头一扛往门外奔去。
在跌跌撞撞下楼途中,只要看到门,他就敲几下,一路大喊大叫,让住户都下楼。
韩晨风气喘吁吁才跑到楼下路边的松树下,随即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四楼一户人家的窗户窜出一团火光和浓浓的烟雾,直冲五楼,还伴随着碎玻璃与水泥块坠落的凌乱声音。
韩晨风一个趔趄,夏梦思从肩膀上滚落。
韩耿天在另一棵树下抱着脑袋蹲住,现在他怀疑自己在梦游。
夜的寂静被震破,楼层里被恐惧笼罩的居民,连滚带爬地竞相出逃。
七零八落的抛物体,一片嘈杂的哭喊。
四楼的煤气爆炸,三楼、五楼受损最严重。
还好,韩家跑得及时,否则凶多吉少。
失火带邻居,夏梦思的命也难保。
夏梦思在惶恐中站起来,她懵懵懂懂中发现自己半裸,只穿条内裤。
她喜欢裸睡,今天辛亏还穿了内裤,以往在家,她是全脱光。
搬到新地方,她留一手,还剩条内裤遮羞。
她发现韩晨风赫然站在前面,双手交叉捂住胸前。
刚才他的身影直冲进屋,她还想惨透了,要被色狼玷污。
现在虽然害羞,但心里觉得好幸运,非常感激韩晨风扛她下楼。
韩晨风拾起地上的被子,他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把被子披到夏梦思的身上。
夏梦思双手把披在肩膀的被角往胸脯中合拢,一瞬间,在月光下,韩晨风窥见一对饱满坚挺的洁白山峰的泛光,晃闪了他眼睛,他心底颤憟起来。
这阵震颤很快掠过,思绪稳定后,需要考虑的问题出来了,家回不去,今后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