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暂的挣扎后，我放弃了，毕竟南墙已经撞过了。

       而且就算要离开，我也得和爷爷一起。

       在我苦苦哀求下，郎中最终心软，答应尽力而为……

       下午，爷爷醒了，他发现我还在屋子里的时候十分生气，骂我忤逆不孝。

       但他毕竟老了，还受了重伤，骂着骂着就没了声。

       郎中是天刚撒黑的时候走的，我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爷爷，居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别多问，时间不够了！”

       就这样，衣角还在浸血的爷爷，硬是推着我走到了村口，那座古桥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抓紧我的手！不要问，不要睁眼，除非我主动放开！”

       说完，爷爷他拽着我踏上了古桥……

       在我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白雾又来了，爷爷的力气很大，我是被拎着走的，四周风声鹤唳，一股纸张燃烧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

       咯吱……咯吱……

       古桥发出踩踏的声音……

       “啧啧！”

       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我吓得浑身一颤，但爷爷一把薅住了我。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我也不确定到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一股莫名的寒意，一直笼罩在我的周身。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我的手渐渐失去知觉……

       “爷……爷？”

       当我感受不到任何触感的瞬间，我下意识的发出询问，但回答我的只有无边的沉寂……

       “呵……呵呵呵……”

       “嘻嘻！”

       恍惚中，一双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想睁眼，却又不敢……

       吧唧！

       一股温热感在我嘴角出现，一条软乎乎的东西撬开我的嘴唇，我很确定，那是一根舌头！

       咔！

       我脚下一个踉跄，好像裁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是脚下一滑，我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刚想抬头，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掐着我的脖子，那股窒息感逐渐剥夺我的意识……

       咚……咚……咚！

       一双手按住了我的头，磕了起来，足足三下。

       额头上一股暖流滑落，流进我的嘴角……

       “呸！”

       咸甜的血夹杂着些许铁锈气味，我连吐好几口，抬袖擦拭嘴角，我惊愕地睁开眼，但也正是现在才发现……

       爷爷……不见了！

       月明星稀，我的身后是一座孤坟，而手里，则是握着半截人骨……

       我向前方看去，映入眼帘的也就只有一条公路，仅此而已……

       路的尽头停着一辆车……警车。

       警车的周围燃烧着火堆，隐约还能看见几个人影。

       我噔噔噔几步跑了过去，张大嘴想要说话，却忽然发现……我和他们之间，貌似隔着一条看不见的天堑……

       我就蹲在火堆旁，看着他们把酒言欢，我们之间跨越了次元壁，在他们的世界，我，貌似并不存在……

       我在周围兜兜转转，却始终找不到爷爷的身影，天色渐亮，我再一次返回到了车边……

       木炭还在燃烧，我蜷缩在警车的一侧，力不从心的感觉让我逐渐失去意识，实在是太累了，我忍不住睡着了……

       ……

       滴！

       刺耳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拉醒，我恍惚间睁开眼，便见一双眼睛正盯着我……

       “你小子终于醒了。”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表示我可以叫他一声三叔。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有很多话想问，但却被他一句话打断……

       “你撞鬼了！”

       我心头一紧，连连摇头，但他十分确信地将手搭在我的肩膀。

       “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但必须心生敬畏！”

       三叔说，他和我有缘，不忍心我白白葬送性命，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此去往东，越远越好，不要回头，生路死出而不归，回首必堕无边狱！”

       ……

       我拒绝了，没有任何迟疑，我是一个看得很开的人，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找到他之前，我哪儿都不会去。

       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也在三叔意料之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叹息：“果然啊，逃不出一个定数，你爷爷我会帮你找的……”

       “罢了，再给你指一条明路，一路往西，日出动，日落歇，不见太阳不动身，要是能熬得过这一劫，后半生无恙，要是熬不过……”

       他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之后便带着我离开了房间，推开门，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警局，外边天色已晚，警局内也就零星几人。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趁早离开，往东往西，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

       我被安排到了警局背后的一间小屋，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灯，陈设也就只有一张床，三叔给了我一个手电筒，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再后来，他又给我提了一袋子面包和矿泉水，然后就离开了，我坐在门沿上出神许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回到屋内，我蜷缩在床脚，虽然毫无困意，但还是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毕竟明天还要赶路，要是今晚不休息好，怕是会出意外。

       可惜啊……我还是适应不了村子外的场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遍遍抨击着我躁动的内心，莫名的躁动感让我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空气中的燥热却逼得我出了房间，院子里有一棵古木，我分不清品种，但它的枝条很长，垂到了地面，我稳坐正中，任凭风儿起……

       “小家伙……我找得你好苦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猛地睁开了眼，发现正身处一片黑暗，远处悠悠绿光浮现，是她……

       哒…哒……哒！

       一步，两步……她缓缓走到我身边，如五年前初见时的模样，温柔地将我抱在了怀里……

       “你把我爷爷怎么了！”

       这是梦，我做了五年之久的梦，也就只有梦里，她才能一脸温情地看着我。

       “放心，我的话就是规矩，说好三天，少一秒都不行，你爷爷死没死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不乖哦，回来吧，外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不！你想都别想！”

       虽然不知道她和爷爷之间有什么前尘旧事，但单从她逼迫爷爷的态度，我就厌恶她，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反驳她的话……

       我已经做好了和她撕破脸的准备，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随着一阵黑烟，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当风吹动我的发梢，我这才发现，周围居然全都是车，我，就站在马路中央……

       “他妈的，想死滚一边去，少他妈祸害我们！”

       呵骂声不止，我反应过来后立刻退回人行道，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

       “你知道宋家湾在哪儿吗？”

       “你知道宋家湾吗？”

       “你知道……”

       我询问路人，想知道回村的办法，但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宋家湾这个地方……不存在！

       思来想去，我最终只得到一个结论，我们那太偏僻，所以没人清楚，我返回了警局，却得知三叔临时出警了，最早，也得晚上才能回来……

       偌大的城市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同样的问题又摆在了我的面前，东还是西，走……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