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十二节
作者:老马刘炳      更新:2020-11-26 11:45      字数:6781
       第二天早晨我和老婆早早赶回父母家,母亲和妹妹也早起来了,检查了一下准备工作是否妥当。吃了早饭,家人也到齐了。没有准备做给别人看的披麻戴孝的东西,仅在腰里系了一跟白布条,胳膊上戴着孝箍。

       前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房间里一下有些拥挤,我在口袋里装了几包烟去大门口迎接着亲戚,一些亲戚不知道具体门牌号。到了约定时间,想来的已经来了,不愿来的也不会再来,也许有人到时间直接去酒店。刚好大桥车也到了,我给司机和门卫每人一包烟,并说:“来!来!来!抽包烟,我老子活了快九十岁了,粘点老寿星的仙气。”我知道这样说他们能够欣然接受,果然他们说:“好!好!”

       我回到家里招呼客人下楼上车,吩咐家人撤了灵堂,提上准备好的物品出门。姨妈和三大妈年龄大了没有来,我对小姨和姨夫说:“下去坐小车吧?”小姨说:“我们不去了,留下来陪你妈。”我突然猛醒,上次父亲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可能还心有余悸呢。连忙给个台阶:“也好。”我端起烧纸的瓦盆下了楼,听说要一次摔破,否则不好,至于怎么个不好,我也不知道,也懒得研究清楚。我使劲往地上一摔,咣噹一声,瓦盆碎成了几瓣,纸灰随风飘扬。只是觉得一个教自然科学的教授,也不得不搞这些封建迷信,有些滑稽,这已经成为习俗。还非要儿子摔盆,没有儿子怎么办?怪不得人们都想生个儿子。电视剧里也在推波助澜,生个大胖小子,众人皆大欢喜。挂着白花的一大一小车辆招摇过市,孤苦伶仃的送葬队伍,在人们眼里一定也是个奇观。

       到了西郊公墓,工作人员把我们领进一个休息厅,周围放了一圈木质沙发和茶几。有一面墙上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口,我猜想那个小窗口一定是递送骨灰用的。那个门是干啥用的?正在寻思着,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一名穿工作服的人说:“直系亲属先进来。”我们进了门一看,原来是火化间,焚尸炉呼呼地低声吼着。按照工作人员的摆布,我家站第一排,弟弟家站第二排,妹妹家站第三排。按照工作人员指令,像小学生一样,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我的老师。父亲依旧躺在那个纸棺材里,看起来好像化了淡妆,这是父亲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化妆,看起来还算安详。工作人员命令我和弟弟上前整理衣被,献花……然后所有的人三鞠躬就算遗体告别完了,没有听到一声哭泣声,这可能又是个奇迹。莫非大家都达到了先哲 “鼓盆而歌”的境界?接下来是亲戚们遗体告别。当人们都回到休息厅时,我诚心实意地大声说:“感谢大家为我父亲送行,中午备有便饭,谁也不许走,一定要赏光!”我吩咐弟弟招呼客人上车去酒店。

       我和女婿留下来等骨灰出炉。先去把父亲的遗物烧了,然后回到休息厅等候。想着刚才遗体告别的一幕甚觉纳闷,应该妹妹家站第二排,难道老习俗女儿是别人家的人?或者弟弟生了个儿子,香火得以传递?可见在国人脑子里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了。连老天爷也重男轻女,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变的……又想着父亲正在八卦炉里翻跟头,听说是筋在烧的过程中收缩所致。好在没有知觉,总比将来暴尸荒野或与垃圾为伴好吧……这时小窗户开了,喊着父亲的名字,我慌忙上前领取了父亲的骨灰盒,包在一块黑布里面。出了休息厅的门,这时追魂炮响了起来,为什么这时候才放?放了多少响也没有数,反正不会超过21响。不过也不一定,死者为大嘛!

       父亲坐着孙女婿的车径直来到临时住所,它是一座四层塔式建筑。在门口办完手续,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从楼梯的一侧上了三楼,按照编号放入一个小柜子里。又放了两个小塑料花圈,还摆了一个能放和尚念经音乐的一个电子小装置,我觉得好笑,与时俱进处处可见。工作人员把小柜子的门锁上,我纳闷为什么要锁上小门,害怕晚上集体出来遛弯?还是担心相互搞错了,都有照片不会弄错的。要不就是害怕盗墓贼偷骨灰盒买钱?谁有如此胆大?也难说,古往今来不是都有盗墓贼嘛。如今国人更是胆大妄为,为了钱财敢上九天揽月,也敢下五洋捉鳖。安顿好了父亲,我们正要下楼,工作人员示意要从另一边楼梯下去,说是不能走回头路。我又纳闷起来,这又有什么说法,我也懒的去问,给你神秘地说一通云山雾罩的理由,也无法去考证。坐着女婿的小车往酒店赶去,心里才算轻松了一些,总算一件大事了了。

       进了酒店大厅,一眼看见熟悉的人们只坐了两桌。一桌子是父亲的本家亲戚,来的比较全,看来有血缘关系的同姓就是不一样。另一桌子是母亲的本家亲戚和我们自家的人,母亲的本家亲戚大多数人没有来,我有些不是滋味。转念一想父亲以前对姥姥的态度,亲戚们颇有微词,不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老婆娘家那一桌子怎么也没来?我昨天订的是三桌备一桌,老婆给我解释:“她们说工作忙,就不来吃饭了。”我感觉人情欠大发了,三个小姨子都是重礼,说是大姐夫多年来对丈母娘家劳苦功高。老婆告诉我酒店经理可能见是白事,比较通情达理,第三桌没有上。我才放下心来,不然岂不浪费一桌。

       父亲本家的一桌亲戚早已经吃的满嘴流油,喝了个天翻地覆,都是些一脉相传的酒肉之徒,赞口不绝地夸酒好菜也好。母亲本家的一桌亲戚酒喝的少,菜吃的多,话也说的多,都说菜的味道好,又货真价实,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小姨坐在母亲的身边,照顾着母亲的吃喝,兴奋地数落着父亲横行霸道的趣事,母亲从此翻身得解放……云云。我听着有些耳不顺,但是又觉得说的千真万确。现场气氛不像是白事宴,倒像是喜事宴。按照习俗高寿去世也是喜事,对本人来说少受多少罪,对家人来说减少了多少负担,当然对大家都是喜事。只有酒店经理清楚,只有两桌的白事宴在他眼里也是个奇观。我把酒足饭饱,打着饱嗝,剔着牙缝,摸着肚皮的亲戚们送出了酒店。我们回到父母家,妹妹说了一下收取礼金的情况,老婆娘家竟然占了一半,这让我很是不安。我说:“抽个休息日还要补一桌,这个人情必须要还。”弟弟说:“应该的!”妹妹没有吭气。今天该弟弟陪母亲,我们该各自回家歇息了。

       回到自己家,我赶快把那个人困马乏的身子放在床上,脑子里还过着今天的电影片段,尤其向父亲告别的一幕印象深刻。就对老婆说:“我说天下没有一个好媳妇,你还不承认,你看今天遗体告别的时候,没有听见一声动静,也没见挤出一滴眼泪来!”老婆反驳道:“你们这些孝子贤孙挤出来了没有?”我无言以对。老婆说:“就是找不到那种感觉。”我后悔不该提这个话茬,父亲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使人找不到感觉。

       ……女儿要结婚了得给父母吱一声,处于礼貌也应该打个招呼,没指望从铁公鸡身上拨根毛,也不缺他那几两银子。没成想父亲先开口了:“你看我们给多少钱合适?”我忙说:“算了,你们不用给钱,到时候去吃席就行了。”父亲说:“那怎么行!爷爷奶奶多了少了都是个意思。”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应该给多少,说多他心尖上疼痛,说少了又怕女儿有想法,觉得爷爷奶奶对自己不重视。正在犹豫呢,父亲又发话了:“我们也挣的少,过日子出项多……”完了,又开始忆苦思甜了。多少年的腔调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只要一出钱就哭穷,我一听到此话就心烦,连忙打断父亲的话,说:“给六百块就行了,六六大顺嘛!”父亲命令母亲拿钱。父亲已经出不了家门了,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名誉上交给了母亲。其实只是移交了出纳的权力,会计的权力还紧握不放,出纳还是要凭会计的单子付钱,父亲像西太后一样垂帘听政。母亲给我数了一千二百块钱,说:“六百块太少了,我再出六百块,别让你老子知道了!”我感叹小家庭里跟大社会一个道理,县官不如现管,权力不受监督就可以谋私。同时感叹父亲多少年来坚如磐石的权威开始摇摇欲坠了,母亲开始当家作主了。可能父亲也觉得孙女结婚爷爷奶奶总共才给六百块有些少,又说:“柜子里面有不少盘子、碗,你拿去给孙女用去,就不用花钱买了。”我觉得好笑,你那些十几年前捡便宜捡来的粗盘糙碗,现在年轻人那个能看的上。你那些打破一个骂半天的宝贝留在慢慢用吧!借机给父亲上些眼药水,就说:“盘子、碗都买好了,买的都是高级的,一个十几块钱呢!”言外之意你那些破烂货谁要。父亲没有吭气, 我看脸色有些不对,我后悔自己嘴贱。没想到八十多岁了反应依旧敏感,行了,点到为止即可,除非你想挨骂。女儿结完婚后,我给女儿两瓶茅台酒要她和女婿去看爷爷,我的意思不言而语。

       ……回想父亲在世的时候还一些趣事历历在目。自从父亲锅灶上干不动了,就把过年的权利交给我和弟弟,我才体会到权力的重要性。虽然操心多了,但是可以随心所欲安排一切,一改大年三十和初一装一肚子凉菜和饺子的铁律。大年三十中午摆上一桌子冷盘热菜,像个丰盛年夜饭的样子。晚上边吃饺子边看春节晚会。初一下午又摆了一桌子,一大家子吃的爽快,父亲也吃的高兴。怎能不高兴呢,又不花他一个子,又不让他干一把活,都是两个儿子操办。后来妹夫的爹走了,树倒猢狲散,兄弟们又四分五裂的,过年也聚不到一起。妹妹一家子也加入我们的过年行列,破了父亲初二才能回娘家的规矩。只是吃饭的圆桌太小,人多坐着拥挤,我建议父亲下令买一个大圆桌,父亲不同意,说是一年用不了几次,我不敢造次。我和弟弟分工包干,我负责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弟弟负责初一的吃喝。

       ……今年大年三十中午年夜饭桌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父亲喝了两杯酒,有些兴奋,说:“我这个人嘛喝些酒就是爱说上两句,你们也别不高兴!……”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谁都没敢接话茬。父亲一看没人理睬就不再吭气了。我吃惊这老头太恐怖了,去年过年的事他还耿耿于怀:去年三十我从厨房炒完热菜回到餐桌上,发现气氛不对劲,父亲拉着长脸,老婆也没了笑容,其他人默不作声的吃着。我纳闷怎么了,刚才还其乐融融,炒了几个热菜功夫就变脸了。我担心父亲发作,一家人不欢而散,正在琢磨是怎么回事。铁蛋反应快,端起酒杯对爷爷说:“爷爷我敬你一杯,你比我们老师强,讲过去的故事无论岔到哪都能绕回来。我们老师讲课时候,只要一岔出去就绕不回来了……”在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父亲在最疼爱的孙子夸奖下重新缩短了脸。铁蛋并非有意夸张地表扬爷爷,父亲在这方面脑子确实厉害,讲他的课不用提前备课,主线非常清楚,无论进入哪个岔路口都能回到大道上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吃完饭老婆在厨房洗碗筷,我悄悄问:“怎么回事?”老婆悄声说:“你爸怪我们不该让孙女还没有过门就去了婆婆家住,我顶了他几句!……”我恍然大悟,原来为此事。女儿的婆家在外地,想见一下未见过面的媳妇也是常理,因为只有过年才有时间。老婆又说:“孙女从小长到大也没管过,现在又管那么宽干啥!幸亏没有跟他住在一起,否则还能活吗?”我叮咛老婆忍着点,大过年的别去招惹那个马蜂窝。

       第二天傍晚我回到母亲家,母亲问:“你晚上来干啥?”我说:“来陪你呀!你一个人不害怕吗?”母亲说:“自己的老头子,害怕啥。”我心想母亲还挺坚强的。母亲又说:“你回家去睡吧,在这腿也伸不直,肯定睡不好。”母亲说的对,确实睡不好,父亲的床虽然已经换了新被褥,但是还是有心理障碍。父亲死在床上的样子挥之不去,弟弟、妹妹也没有在父亲的床上睡,妹妹还建议把父亲的床扔了。我伺候着母亲吃完了饭,又把办父亲丧事的收入和支出做了流水帐,拿了两千块钱,其余交给了母亲,并说如果弟弟、妹妹回来了让他们看一下,我就回家了。

       日子又回到以前的轨道,平时弟弟中午给母亲做饭,我星期六负责给母亲采购和做饭。转眼到了星期六,我在早市上买好了东西回到母亲家,发现母亲迷迷瞪瞪的,话也少了,坐在那里发愣,叫几声才有反应。我赶忙问:“你哪里不舒服?”母亲说:“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放下心来。我问母亲:“他们看账了吗?”母亲说:“你弟弟没看,说‘有啥看头!’,你妹妹看了,说‘没错,对着呢!’。”我心里一惊,幸亏让她担任临时财务总监。母亲说:“头七的时候多给你老子烧些纸,我已经梦到过几次了……”我满口答应了母亲的心愿。我也模模糊糊地梦见过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晃就不见了。

       头七那天,我和老婆挤上了518路公交车,车子颠簸在冰天雪地的道路上。沿途上下车的人比较多,一直快到西郊公墓时人才少了,有幸还坐上了座位,但享受不了多长时间了。到了终点站,周围有几家卖祭奠用品的摊位,我上前观看。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黄纸就有好几种。还有印着不知道是财神爷,还是阎王爷头像的冥币,而且面值大的诱人,真要是能花一张就成了富翁。摊主热情地给我介绍那些贵一些的新产品……我听着可笑,有些不耐烦地说:“新钱在那边花不出去,人家就认花了几千年的老钱。”我好像去过那边世界的超市似的,一句话把摊主堵的哑口无言。老婆偷着乐呢,倒霉的摊主遇到了倔死头。这是我最擅长的语言功能,一句话就能把人顶在南墙上下不来,老婆经常领教。那个世界的事谁能知道,活着的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买了些最廉价的黄纸和香烛,反正待会都变成灰了。

       我们来到暖呼呼的办事大厅,一看弟弟和妹妹们还没到,就去了墓地建造办公室。一名中年男人接待了我们,我把墓地购买证和父母的身份证递了过去,中年男人给我一张表格,我按要求填好了递过去。中年男人问:“墓志铭写什么?”我奇怪地回答:“一个平头老百姓还要写墓志铭吗?”中年男人说:“再平凡的人都应该有个盖棺定论吧。”我一下迷糊起来,在我脑海里父亲的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而且优点和缺点在动态地变化着,看从什么角度去认识,很难给父亲下个准确的结论。于是我说:“你们有经验,给写上一个吧。”中年男人问:“你父亲是哪个单位,干什么工作的?”我回答:“汽车配件厂的木模工。”中年男人略思片刻在纸上写了一句,让我看:“让生命化作时间的印记……还有永恒的爱。”我看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味,就说:“不合适吧,民国早年出生的人,这个墓志铭太现代化了吧?”中年男人说:“怎么不合适,老爷子辛苦地一辈子养家糊口也算是有爱心了吧?”我想起父亲给母亲打下了二十万的江山,也说得过去,算了,他们不就是想多挣几个刻字钱吗。于是就说:“也行吧。”中年男人在电脑里捣鼓了一会,打出了一个单子,墓碑正面右上角是父母的籍贯、生日,卒日,母亲的卒日没有写。中间是一个大“慈”字,下面分列一个“父”字,在下面是父亲的名字,和一个“母”字,在下面是母亲的名字,我脑子一闪慈母还算是恰如其分吧,只是小时候把我打美了。慈父却言过其实,这都是固定格式,总不能改成“严父”吧。左下方是孝子贤孙立碑者。我问:“我母亲的名字刻不刻?”中年男人说:“先刻上,不描金就行了。”我感叹父亲说的好:“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我问:“什么时候能搞好?”中年男人说:“现在冰天雪地的没法弄,天气热了才能干活,搞好了电话通知你们。”

       办完手续出了大厅,才看见弟弟和弟媳匆匆忙忙地来了,说是倒站时弄错了。两个媳妇在一边说着她们感兴趣的闲话。我问弟弟:“老爸给老妈存了多少钱?”弟弟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吭气,脑子想弟弟果真不知道,那只有妹妹知道了。我纳闷弟弟对父母最孝顺的,都没有给他交底,只有一种解释,儿子是个好儿子,但是媳妇靠不住。我即不是个好儿子,那媳妇更不可靠了,舅舅的现身说法影响深远。弟弟看我没吭气连忙解释道:“你不要怀疑我,我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问过。”我赶紧说:“我相信你不知道,父母担心我们惦记他们的钱,从来不露老底子!”

       这时妹妹和妹夫也到了,我和弟弟去了四层塔取父亲的骨灰盒。弟弟抱着骨灰盒,我一手拎着父亲的牌位,另一手拿着小花圈和放音机,下了楼梯,这次没有忘了不走回头路。来到四层塔的后院,有三个水泥台,对应放着三口粗制滥造的大铁缸,敲了一下知道是铸铁的,这是我的专业制作的。摆上该摆的东西,放着和尚念的经,上香鞠躬,这是父亲言传身教结的碩果。在大缸里着实多给父亲送了些钱,他把钱都留给了母亲,如今身无分文。这也是母亲的心愿,至于上哪里去花,谁知道,管他呢。妹夫借机去给自己的父母坟前烧了些纸。送父亲回临时住宅时妹夫主动拿起了花圈,说:“牌位应该抱着。”我才意识到拎着牌位实属大不敬。头七祭奠完毕,商量着后面的事,妹夫说:“按习俗应该二七、三七……七七都要祭奠。”只听的妹妹鼻子里“哼!”了一声,妹夫的话让我头皮发麻。问妹妹弟弟意见,他们不吭气,可能让我拿主意。我说:“冰天雪地的,路也不好走,算了吧,到清明的时候再来祭奠。”弟弟说:“听哥的。”妹妹:“嗯。”了一声算是表态。

       我们一家一伙地向公交车站走去。我对老婆说:“你联系你的弟妹们,看哪天请她们吃个饭,把人情还了。”老婆说:“元旦吧,祝贺新年这个理由好。”我说:“行!就元旦。”我又数落老婆说:“你真是个憨头,你妹妹们来送礼金时,你看太多就应该节流一半,然后还给她们,一股脑地交入‘国库’,将来这些人情还得我们自己还!”老婆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给你长面子了!”我无话可说,老婆憨的可爱。

       一行人坐上了518路公交车,车上人不多,颠簸着往城里赶去。不一会脑袋被晃晕了,胡思乱想起来,“518”我要发!到底要谁发?……无论如何总算给父亲养老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