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安
华夏,帝都,沈家老宅,一阵阵的咆哮声在回荡着。
“让我娶那个尼姑?不可能,想都别想!”
“俗家弟子没落发,就不是尼姑了?不也是念了二十年经,拜了二十年佛么!”
“什么婚约不婚约,和我没关系,别想让我来履行。”
“我小时很喜欢她?我小时还喜欢陈家小玉,李家阿宁呢,难道我都要娶回家不成?”
沈清梦安静的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声声愤怒的咆哮,神色无悲无喜,手中的佛珠正在不紧不慢的捻着。
只微垂着的眸子里,泛着几许波澜。
“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屋内再次传来一声大喊,下一秒门被打开,从里面一阵风似的冲出一道身影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沈清梦。
那人顿时脚步顿住,咬牙切齿的开口:“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做嫁给我的美梦,就你这样的女人,就是给我擦鞋我都嫌你脏!”
沈清梦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俊朗帅气的容颜,眉宇间也尽是睥睨众生的骄傲。
那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季星辰。
确实是如同星辰般耀眼的一个男孩子。
可惜眼中那浓浓的厌恶和居高临下的鄙夷,令她生不起一分的亲近喜欢的感觉来。
若是换个地方换个人,她定然不会忍了这无缘无故的辱骂。
但现在不能,她很需要这份婚约来在沈家立足。
她移开点目光,敛起眼中情绪,轻轻柔柔的开口,“婚姻之事,父母之命。”
“呵……是么?”季星辰直接冷笑一声,手一伸,一把捏住沈清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一个转,“父母之命?那在我眼里屁都不是,别想拿这个来压我!”
感受着下巴传来的痛感,沈清梦头一甩用力的偏向了一旁,摆脱了季星辰的钳制。
妈的,人在屋檐下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她手捏成拳头抬起来,努力压下一拳打歪季星辰脸的强烈冲动,变成揉着下巴,脸上适时的做出几分惧怕来,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来。
“呦,还有点个性?还是想要和我玩以退为进?”
季星辰收回手,手指在自己外套上蹭了蹭,然后又将外套脱了下来,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一股子狐狸的骚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一边说着,又厌恶至极的盯着她的脸,“你这看似纯洁实则在勾引我的样子,是不是和你那个溅人妈学的?她当初靠着这下溅的手段迷惑了我爸,才让我爸应了这个婚约。”
“现在你又想要来迷惑我了?你打量着我是我爸呢?你骨子里的下溅,我已经看出来了,我告诉你,你再表演也没用!”
沈清梦听他提到了自己的亡母,当即眼中寒芒一闪。
只针对她一人,她还可以忍,扯到了她母亲,她是万般也忍不得的。
她抬起头,在季星辰还要继续说更难听的话时,一巴掌立时狠狠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耳光声响亮。
季星辰被打蒙了,有了短暂的懵。
打完了人,沈清梦依旧是刚才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使用了暴力。
她素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季星辰的脖颈,缓缓往上,最后停在被打过的地方,手指收拢狠狠一捏。
在季星辰因疼痛而狰狞了脸时,她神色却是温柔似水,眨着一双水意朦胧的眸子,似是凝望着此生最深爱的人,声音更是放的温软至极,“这脸都肿了,很疼吧,我看着也心疼。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不满婚约,可以针对我,骂我母亲可是不行的哦。”
说着,她抬起头去看季星辰,脸上浮现出几分天真的好奇,“还有,我想再问你一句。你在季伯伯面前,敢说关于我母亲一个不好的字吗?”
话落后,她倏然轻笑一声,不等季星辰回答,依旧用甜甜的,细声细气的语气自行说出了答案,“不,你不敢的。”
若他敢,就不会在刚才在书房,当着他父亲的面闹翻了天,声音大的都恨不得掀了房盖去,闹腾着喊着不同意,却不敢往她母亲身上扯一个字了。
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看她低眉顺眼的,就拿她当她是包子似的随便的搓圆揉扁了。
可要知道包子是有馅的,他敢来回的搓,就要有包子馅被捏出来糊他一脸的准备。
她之所以忍气吞声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一是她才回到沈家,需要这样的柔弱傻白的形象让沈家减低对她的防备。
二也是希望这份婚约,尽量能以可以以一个比较不那么剑拔弩张的状态暂时存续着。
但季星辰这个态度,哪里又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她再是处处忍让也是无用的,又何必委屈自己当个受气桶,自然该有气出气才是。
“我杀了你!”缓过神来的季星辰立马暴走,生平第一次被打的愤怒和被沈清梦戳破真相的难堪,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直接伸出了胳膊,一把就掐住了沈清梦的脖子。
“弄死你,我就不用娶你了,也能帮我妈报仇了。你去死去死去死!”季星辰猩红着眼,手上越发的用力。
沈清梦在他手伸过来时,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她也不是不能躲开,却还是没动。
这里是沈家,她纵然再不受宠,也是沈家的长女,沈家大小姐。
这家里的人,会恨不得她死,但不能让她死在家里,更不能让季星辰以这种方式弄死她。
更别说,季家的人可不止只有一个季星辰在这里。
她最多吃点苦头,生命绝不会有碍的。
这笔账,她也会给季星辰记下来,以后定然会回报回去。
“季星辰,放手!”
果不其然,她刚感觉到呼吸渐渐困难起来,一道含着怒意的男声就在耳畔响了起来。
听到果然有人出来,她唇角含了抹清浅的笑,眼中尽然是嘲讽,对着那张已经狰狞的脸比出口型来,“你不敢。”
“去死去死去死。”季星辰受了她的刺激,腥红着眼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下一秒,一只大手按在了季星辰的手上,强迫着捏住季星辰的手移开了沈清梦的脖颈。
“季星河你给我滚开,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今天非掐死她,让她去下去见她那个溅人妈不可!”
季星辰手被攥着不得动弹,却不忘跳脚继续叫嚣。
“砰”的一声,季星辰直接被一脚踹倒。
干得漂亮!沈清梦在心里赞了一声。
季星辰不可置信的在地上嚎叫起来,“季星河,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嗯,我敢。”季星河站在沈清梦和季星辰两人中间,一边将因为打人而有了点褶皱的袖口慢条斯理的抚平,一边薄唇轻启,淡淡的扔给了季星辰三个字,丝毫没将季星辰的气急败坏放在眼中。
靠,这淡然却睥睨众生的气势,真特么的帅爆了。
这人要么自身是个十分强大的人,要么就是个超级会装逼的存在。
沈清梦在心里分析着,目光也不由放到了季星河脸上,当即差点吹一声口哨。
呦吼,这长相可真对她的胃口。
坚毅,硬朗,眼神深邃,周身散发着自信且强大的气质,上眼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是个十分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男人,非是季星辰那种幼稚的小白脸能比的。
就这一眼的印象,她便可以确定,如若她的婚约当初是和季星河定下的,此时沟通起来,定然会方便的多。
真是可惜了。
在她满心遗憾时,她的便宜大伯子也看了过来,眼中的冷厉迅速褪去,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丝丝暖意,“梦儿,你没事吧?”
梦儿???
沈清梦被季星河这两个字给震得三魂七魄齐齐一晃,作为第一次见到未来弟媳妇儿的大伯子,就用这么亲近的昵称和语气来称呼弟妹真的好吗?
看出她的震惊,季星河唇角微不可见的一勾。
“我还好。”沈清梦手捂着脖子,声音如旧柔和,却带了几分之前不曾有的暗哑,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恐和心有余悸。
柔柔弱弱的女孩儿,苍白着小脸儿,软软的说着自己无事,声音却带了中本不属于她的粗哑。
按在颈间的小手又无法完全遮住被狠狠掐出的指印,偶尔露出的红痕,越发的看着触目惊心起来。
季星河目光她脖颈处流连了几秒,剑眉微挑,这小东西倒是不忘时时刻刻都装柔弱,凹她那人畜无害的人设。
要不是他早就知道她的底细,怕也会被她给骗过去。
既然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不配合一下,怎么才能对得起她这份卖力的表演。
下一秒,他将唇角笑意一收,故意在脸上浮现出几许怒意,又将声音放柔了,“一会要去医院看看,别损伤了声带。”
沈清梦垂着头,没应也没拒绝。
只眉头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这便宜大伯子也未免对她太关心了点。
季星河见她不做声,只怯怯的半垂了头站在那里,身上肥大的缁衣显得她娇小又无依,睫毛也还在微微颤着,这幅情景看着便令人心生怜惜。
啧,这小丫头演戏天分真不错,当初没送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季星河心中玩味,故意手指微动了动,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一声,但最终大概是碍于身份之别又强忍了下来。
他相信沈清梦是能看到他这番小动作的,会认为他对她是抱有善意的。
果不其然,沈清梦的目光闪了闪,飞快的抬了下头,在看到他为她特意准备的疼惜眼神时,神色复杂了一瞬,又飞快低了头。
季星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小东西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再下去怕就要过犹不及了。
于是,他转开了眼神去看季星辰,眸光泛着冷意,硬声开口,“爸让你进去。”
季星辰当即就脸色一变,眼神里不受控制的多了分惊慌。
沈清梦唇角翘了下,心头升起几许讽刺。
她看的没错,季星辰果然就是只会欺软怕硬的存在。
季星河说完,偏头再去看沈清梦时,声音又温和了下来,“梦儿,你也来。”
沈清梦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季星河便转身,走在了前面。
沈清梦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后,将头抬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季星河的背影。
宽肩窄腰,行走间步子错落有度,不疾不徐。令人一看便知这人是个很沉稳,不浮躁的人。
“沈清梦!”季星辰在两人身后大吼了一声。
沈清梦和季星河同时回头,季星辰狰狞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的又喊出一句,“想要我娶你,除非我死了!”
话落,人迅速往楼下跑去。
沈清梦:“……”
这是什么情况?被亲爹吓跑了?
季星河嘴角微抽,他知道季星辰没用,不知道这么没用。
不过这更方便他行事了,他极快的蹙了蹙眉,瞬间进入沉稳兄长角色,看都没看脚底抹油溜掉的弟弟,而是看向了沈清梦,“星辰小孩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听出季星河语气里的柔和和安抚之意,沈清梦心思急转。
不过一瞬之间,她便微微仰头,面上适时的露出几分难堪来,贝齿咬了咬下唇,声音低低的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季星河眉头蹙的更深,心底却微晒,看来沈清梦是打算回应他的善意了。
鱼儿有上钩的意思了,他自然更要再接再厉,让鱼儿将饵咬的结实些。
他看着沈清梦精致如画的小脸,只微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又转身往书房走。
沈清梦跟在他身后,独自在心里思考他这份善意到底是从哪来的,她又该如何去借力。
书房内,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季家兄弟的父亲,季如钧。一个是沈清梦的父亲,沈逸之。
沈清梦对他们都很陌生,本着少说少错不动不错的想法,一直低着头不抬起来。
就是落座,也是被季星河带着坐的。
季如钧对于季星辰的胡闹,当着沈逸之的面很是说了几句狠话,接着又对着沈清梦怜惜不已。
沈逸之自然不能计较,连声说着孩子还小,结婚后成熟了就好了,非常懂得如何给季如钧递台阶下。
两个爹接着很快就商量起订婚日期,没人问过沈清梦的想法和意见。
她也安静的坐着,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季星河分着神,始终注意着她。
见她听着事关她自己订婚之事,还那么漠然也不意外。
这些年他对她的关注,早已让他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
在看到季星辰是那副德行后,她要是还能对这份订婚有一丝的好感和期待才是有鬼了。
沈清梦对于别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向敏感。她能感觉到,季星河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这道目光初时是柔和的,是善意的,后来就多了点疑惑。
疑惑?沈清梦蓦地的心中一惊,她太过事不关己,怕是让季星河起疑心了。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打消这份怀疑。
想了下,她找准时机侧过头,恰好对上了季星河的目光。
即便是季星河早已知道她的真面目,还是被闪的一愣。
这双眼睛清澈如山间清泉,纯净的不见一丝尘埃,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此时,这双澄净至极的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水汽。
在眼底的深处,还闪着几分认命般的哀伤。
在发现对上他的目光的一刹,她慌乱再次低下头。同时,一滴水珠也悄然落在了她紧紧交握着放在身前的手上。
这丫头还真是个天才型演员。
季星河心里飞快闪过这句话,反应也不慢。
将手抬起来一些,似是下意识的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湿意。
却在刚抬起时,又生生的放了下去,眸光也恰到好处的黯了黯。
最后只将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往沈清梦那边推了推。
沈清梦没做出任何的回应,却在心底吁出一口气,过关了。
看她整个人眼见的又放松下来后,季星河似笑非笑的将目光自她身上彻底收了回来。
在两个爹定下订婚日期后,季如钧又无比慈爱的再次表达了对沈清梦的喜爱后,才携了季星河离开。
季星河出了沈家后,并未急着离开。
他坐在车里,看着沈家门口的父女二人,眸光深邃不见底,唇畔噙了抹极淡又极冷的笑意,“游戏,正式开始。”
沈家这边,在送了季家父子走后,沈逸之就彻底放松下来,接着下一秒手就抚上了沈清梦的发顶,带着几分小心的语气开口,“梦梦,回家了,这身缁衣就别再穿了吧?”
沈清梦强忍着沈逸之的手放在她头顶后给她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垂着头不安的搅了搅手指,努力为她那被送去关了深山二十年,已经彻底被关成傻白的人设舔砖加瓦,“我……我没穿过别的衣服,我……我也没有别的衣服穿。”
一句话,差点让沈逸之抱着她嚎啕哭一场。
他可怜的女儿,明明出生在金银窝,却受尽了苦头。
“梦梦……是爸爸对不起你。”沈逸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把将沈清梦搂在了怀中。
接着沈清梦就感觉脖子一热,接着又变得冰凉。
“……”
沈清梦身子彻底僵住,这是什么该死的父女情深戏码!
这会是眼泪落在她脖子里,一会会不会鼻涕也落下来?
“买,爸爸这就带你去买,爸爸要补偿你!咱们立刻马上就去!先给你买上一百套衣服,再给你提辆车。乖女儿,你喜欢什么颜色?”
沈清梦正在努力要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澎湃父爱,她不光是怕沈逸之的鼻涕掉在她脖子里,还因为她快要被捂窒息了。
还没等她成功,就听到了沈逸之买买买的话。
想象了一下沈逸之一边流着泪嚎啕着一边拉着她逛街的美好,她非常干脆的眼睛一闭,晕死了过去。
反正她还没进家门时,就已经被打了一个因为山中生活太过清苦而导致身体柔弱的标签。
现在再加个随时就会晕倒,怕是会让沈家人更高兴。
“梦梦,你是喜欢小巧迷你的车型,还是喜欢大气霸道的?哦,对你还不会开车,我马上就给你安排学车,你喜欢什么脾气的教练?梦梦,梦梦?”
沈逸之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发现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这才感觉到不对。
偏头一看,立时大惊失色,摇晃着沈清梦的肩膀仿佛死了爹一般凄厉嚎叫起来,“梦梦,我的女儿啊,你怎么了,你别吓爸爸啊!”
装晕的沈清梦:“……”
这到底是谁吓谁啊……
一阵鸡飞狗跳后,沈家人在沈逸之紧张兮兮中,齐齐被他聚在了沈清梦的房间中。
沈清梦躺在床上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有灼灼的目光一直打在她的脸上。
她悄悄将眼皮往上翻了翻,用一条缝隙看了下床边。
床边一共四个人,此刻神色各异。
沈逸之是担忧又紧张的,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女人,目光没放在她这边,却掩不住厌恶之中带着的几分痛快。
嗯,这是她的继母林芳雅。
在往后点,站了一对年龄差不多的男女。
这俩人就是她的一双便宜弟妹了,沈乐水和沈乐山。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倒是一对好名字。
沈乐水是姐姐,神情是充斥着厌恶和嫉妒的。
沈清梦知道沈乐水对她的厌恶是来自她是原配长女,而嫉妒是因为她和季家有婚约。
沈乐山就有点意思了,一脸的这里一切与他无瓜,从眼神和神色上都写满了漠然。
沈清梦悄然闭上了眼,真是有趣的一家人啊。
等到家庭医生来了后,观察了观察她,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可能她身体真的有点弱,才会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晕过去。
沈清梦听了后,直接放心的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黑暗,还没等她的眼睛适应,一道幽幽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梦梦,你醒了。”
沈清梦无言,她要是个真胆小的,怕是能被这一句再给吓晕过去。
下一秒,屋内灯亮了起来,沈逸之那张慈父脸同时出现在沈清梦视线内。
“梦梦,你还好吗?”沈逸之满眼的慈爱,眼神温柔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沈清梦很不适应,她在记事之前就被以祈福的名义送到了尼姑庵里当俗家弟子。
这一去就是整整二十年,在这期间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沈家人。
昨天是整整二十年到期的日子,她才被沈家人派人从山里接了下来。
一夜的奔波,今天才到了沈家,还没等坐稳,就去见季家的父子了。
沈家人的资料,她有,见到人她都能对上。
可谁能告诉她,资料上的沈逸之为什么和她实际接触的出入这么大?
除了长相一样之外,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是一个于她而言不太喜欢的意外情况,沈清梦微皱了皱眉,随即又隐去。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她最主要的用最快的速度在沈家站住脚,然后……她的计划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梦梦,哪里难受可千万要和爸爸说,千万别忍着。”
沈逸之还在散发慈父之光,希望沈清梦能接受到他发出的友善信号。
沈清梦眨了眨眼,正式恶心沈家人,就从沈逸之这里开始吧。
“爸爸……”她怯怯的开口,软软的喊了一声。
“哎哎哎,爸爸在呢,在呢,在呢。”一声‘爸爸’喊得沈逸之眼圈都红了,一迭声的应着。
望着那瞬间红了的眼眶,沈清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湮灭。
她将手指头颤悠悠的举起来,指了指头顶的灯,“这……这是什么?是师姐们说的电灯吗?真漂亮,比蜡烛和煤油灯亮多了。”
听着长女的话,沈逸之的心好似被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女儿,这二十年来到底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住女儿的手指头,眼泪落了下来,哽咽的话都说不清,“是……是电灯,你喜欢吗?现在它是你的了,不光是这个灯,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告诉爸爸,爸爸一定不遗余力满足你。”
沈清梦看着沈逸之泪流,心中一片冰雪般的冷静漠然。
她想要沈家,他会给吗?
不,他不会。
所以,她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去夺,去抢!
她将自己的手指自沈逸之掌心抽出来,微微歪了头,一脸怯懦的利落往沈逸之心上狠狠扎了一刀,“听说奶奶很不喜欢我,她要是不让,你还能对我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沈逸之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复又去握住沈清梦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能的,梦梦以后想要什么,爸爸都能给你。”
听着沈逸之的保证,沈清梦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眼中露出几分依赖亲近,“爸爸真好。”
心中却在冷笑连连,如果沈逸之能做到他刚才承诺的百分之一,她就不会在两岁多岁时就被送到了深山里的尼姑庵里,一待就是二十年了。
他的话,听听也就算了。
二十年的时间,他都没从能从沈家老太太那赢到话语权,没理由她一回来,就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了。
沈逸之看到女儿的亲近,心情激荡下,又许了不少的诺言。
等到林芳雅亲自上来视察情况时,入目的便是沈清梦的小脸上满是孺慕。
沈逸之则满眼笑得开怀,满眼都是欢喜。
林芳雅脸上的笑隐去,第一时间就将头给撇开。
二十二年了,她就没见过沈逸之这么开怀的样子。
别说对着她了,便是对着她为他生的一双儿女,虽温和,却也没有如此极尽温柔的样子。
阴魂不散的溅人!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又重新端起笑容,走到床前手按住沈逸之肩膀上,又刻意不去看沈清梦的脸,将目光偏开落在床头上才开口,“梦梦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看到她,沈清梦脸上的放松立马消散,身子往后一缩,惶恐又不安的回答,“没……没有。”
沈逸之皱起了眉头,林芳雅笑容有点龟裂。
什么意思,她长得是有多吓人吗?这死丫头看到她吓成这样?
“梦梦不怕,这是你林姨,她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这些年她也很挂念你。”
挂念自己怎么还没死吧!沈清梦眼中幽芒一闪而过,身子又往后蹭了蹭,用行动代替了言语。
她怕林芳雅,很怕那种。
沈逸之沉吟了下,还是无条件的站在了女儿这边,“芳雅,你先出去。”
林芳雅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沈逸之,就因为这死丫头一个表情,他就要把她赶出去?
沈逸之看出了林芳雅的不情愿,却没改想法的意思,只又补了句解释,“梦梦才回来,胆小内向,你得给她时间适应。”
林芳雅闻言心头恨意翻滚,目光不受控制的,首次认真的看向了那张与她恨了无数个日夜的人无比相似的容颜。
在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林芳雅差点没克制住心间的戾气。
她隐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任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能保持住冷静,不立刻去毁了眼前的这个人,这张脸。
冷静,这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她对着那张美丽至极的脸,绝望又无力的时候了。
纵然再是相似,也不是那人了。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将目光再次从沈清梦脸上瞥开,“好,我先出去,不过你和梦梦也赶紧下来,要吃饭了。”
林芳雅强装着善解人意,一步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她一走,就放松下来的沈清梦。
她的眼神像是猝了毒一样,阴狠冰冷。
沈清梦感受到了,身子顿时一瑟缩,头也反射性的低了下去。
林芳雅蓦地心情又好了点,这么一个像是被养废了的半傻子,又能为她带来什么威胁呢。
空有一张脸,内里却是个四六不懂的傻子,别说季家二少闹着不要了。
就是她能成功嫁入季家,又能如何?
豪门媳妇,可不光一张脸好看就行的。
怕是要不了多久,季家会从最护着她的人,成为最看不上她的人。
到那时,这死丫头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林芳雅心情好了起来,再无刚才恨得心头发紧的感觉。
她看不到,沈清梦垂下的眸子,隐藏的恨意与冰冷。
沈逸之没看出妻子的不妥,更没看出长女的。
等到林芳雅出去后,就小心的征询沈清梦的意见,“梦梦,咱们下楼吃饭好不好?”
没等沈清梦说话,又赶紧补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是怕见人,我让佣人……不,我去给你端上来,陪你在房里吃也行。”
“爸爸希望我下楼吗?”沈清梦抬头,眸光清亮,眸底有不容错辩的依赖。
这份信赖让沈逸之激动的点了点头,语气越发的柔和,手情不自禁的又去抚上了沈清梦的头,“爸爸是想着,你妹妹和弟弟都在下面,那都是你的骨肉至亲。”
“作为父亲,爸爸希望你们以后能相亲相爱。可你要是不习惯见人,也不必勉强,未来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天。”
“那我去。”沈清梦强压着把头顶上的爪子一把打掉的想法,对沈逸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恬静中还带着几分黯然,“我在山里时候,一直都很想念亲人。以前也总是期盼,我的亲人能来看我……”
话未说完,她察觉到了不妥,自动收了音。
沈逸之瞬间成为了言语障碍患者,呐呐不能言。
他没脸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去看过沈清梦。
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无能和悲哀。
“现在我不用日日期盼了,我的亲人就在我身边了。爸爸,我很开心。如果……如果妈妈也能在,我就更更更开心了。”
沈清梦的话化为最为锋锐的利刃,狠狠戳在沈逸之心间,扎的他摇摇欲坠,艰难的张开了口,“爸……爸爸也很开心你能回来。”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痛意,“改天,爸爸带你去看你的妈妈,告诉她,你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为你定下的婚约也要履行了。她在那边听到你一切都好,定能安心了。”
“爸爸……”沈清梦看着沈逸之不加掩饰的痛楚,神色动了动,又往上撒了一层盐,“她听不到的,她早已往生,再入轮回了。”
沈逸之的脸刹时间失去了血色,眸子里的光芒也熄灭了。
沈清梦只觉心头畅快,又有几分恶心。
明明就是个懦弱渣男,在这装什么深情人设呢!
两人之间沉默的过了几秒后,沈逸之红着双眼,哑了嗓子,极为生硬的转了话题,“咱们下楼吃饭吧。”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沈逸之调整了下情绪,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接了电话,“喂,哦哦,是星河啊,啊?方便方便,我这就把手机给她。”
沈逸之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来,捂住通话口,低声道:“梦梦,是季家星河的电话,他想和你说两句话。”
说完,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却见沈清梦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手里手机,有点好奇,又满眼懵懂。
沈逸之心又不可抑制的一痛,从女儿的反应能看出来,他的女儿压根不认识这是什么。
这些年这孩子真的受了太多苦了,他欠这孩子太多了。
“梦梦,这叫手机,可以用来接收另外一人的声音,他说什么你都能听到,你说的他也能。明天爸爸就去给你买一个最好的,教你怎么用。”
“你现在先接电话,你就像是爸爸这样拿着它,将它放到耳边就可以听到那边人说话了。”
沈逸之将手机放到了女儿手里,见女儿小心翼翼的握着,颤颤巍巍的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沈逸之点点头,“你说句话。”
沈清梦看上去无比紧张,“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季星河手指扣了扣桌子,脸上都是玩味和淡淡的嘲讽。
这小东西倒是无时无刻不在演。
“梦儿,你还好吗?”他面容嘲讽,声音却关心中带着几分亲近疼惜。
听到那边磁性低沉的男声,沈清梦手晃了晃,惊讶的瞪大眼看向了沈逸之,完美演绎了见到极为新鲜事物的震惊。
沈逸之又心酸了,拍了拍女儿肩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边都能听到。”
沈清梦无比乖巧的点头,喏喏的回了句,“我……我还好。”
“你还好就好,我回来后一直担心你,今天星辰做的过分,我怕吓到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善意又温柔,沈清梦心里忍不住的狐疑,季星河这善意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令她动心的同时又令她有点不安。
想了想,她决定试探一下季星河,“我……我当时是很怕的,可是后来你出来了救了我,我就不怕了,谢谢你保护我。你和我不认识都能这样对我好,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弟媳妇和大伯子说是不太合适的,但季星河英雄救美在前,她又是个刚从深山出来的,对任何事都四六不懂,只凭借纯净本心心生感激就正常不过了。
电话那头的季星河唇角笑意加深,真是小狐狸一样的丫头,这就来探他对她好的原因了。
他眸间嘲讽更甚,声音却温柔中夹杂了几许惆怅,“梦儿,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是你的星河哥哥啊。”
星河哥哥??!!!
这是什么恶心吧啦又肉麻要死的称呼!!!
季星河也不太好过,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
他简直昏头了,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真是太不合算了。
可听到那边陡然加重的呼吸,他心里又升起两分痛快来。
还好,看样子那小狐狸比他恶心多了。
“星河哥哥?”沈清梦极力咽下恶心,故意用人畜无害甜美至极的声音带着疑惑回了一句。
季星河默了默,为什么这令人作呕的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还挺顺耳好听的。
“嗯,哥哥在。”他温柔回应,空着的手按住了握着电话的手臂,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清梦觉得,她对季星河的印象得多加几个标签了。
自信沉稳是真的,闷骚更是真的,或者还要加一个隐藏妹控属性?
她是两岁时被送走的,季星河看着要比她大几岁。
她母亲和季如钧算是兄妹关系,她母亲生她而亡,季如钧怜惜她,带着季星河常来看她是有可能的,季星河记着她也是有可能的。
可二十年过去了,季星河还能记得那丁丁点点的儿时缘分,并且念念不忘到如今?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梦儿,我一直记得你小时候握着我手指,摇摇晃晃的跟着我,一声声唤着我星河哥哥时的场景,可爱极了。”
季星辰声音里都是回忆,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明显对于那段记忆很看重和开心。
沈清梦心里喊了声“我靠”,这季星河是什么绝世好兄长人设啊,简直是天下难寻。
可惜,越是这样,她越怀疑。
季星河是个商人,还是个混的不错的商人。
季家情况也挺复杂,他不是季如钧原配所出,季星辰才是。
他母不详,自幼被季如钧带回季家,受无数指指点点和不公平对待。
他却一步步成为了一个优秀强大的人,反观季星辰啥也不是。
这人会是个纯情念旧又心地善良之人吗。
扯淡呢,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他给她的善意绝不是只为儿时那点香火情。
可她也不能揭穿,她是一张白纸,怎么会懂那么多弯弯绕。
她只要接受就行,而且初来乍到的,季星河对她怀有善意,对她在沈家站稳脚步也是个帮助。
“我都不记得了。”她语气黯然又难过。
“唉……”季星河一声叹息,夹杂着几许怅然,“没关系,我以后一点点的告诉你。”
“嗯,星河哥哥你真好。”沈清梦声音里满是感激。
“梦儿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谢谢哥哥。”
两人强忍着反胃感,又聊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
沈清梦将手机递给沈逸之,“爸爸,我饿了。”
“咱这就去吃饭,这就去。”沈逸之迭声应着,又亲手扶了她,当她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般,将她扶出了房间。
下了楼后,沈清梦表演时刻就又到了,“爸爸,地上那个洞是什么?”
“那个是壁炉。”
“地上那花花的又是什么?”
“是地毯。”
“爸爸,那些鱼为什么能在墙里面游?”
“因为墙里面镶了一个鱼缸。”
“爸爸那个是……”
“爸爸……”
两人一问一答,眼中压根装不下旁人。
餐桌边上,沈乐水眼中鄙夷中又带着几分兴奋,“这就是个纯傻子啊。”
林芳雅心中也很痛快,唇角含着笑意,“她那么小就送去深山了,你奶奶又让人看着她不让她下山。那庵里的人,也都很少出来,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所以,外面世界的一切,她都没见过也不知道。”
沈乐水笑了起来,笑容很甜美,语气里却都是幸灾乐祸,“以后可有看不完的笑话了,今天季二少又放话说绝对不会娶她。她还没正式亮相,就已经成了圈里的笑话,一想我就高兴的很。”
沈家长女之名,季家未来的儿媳,沈清梦她也配!
林芳雅没说话,只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笑意从唇角染到了眼中,对于沈清梦以后会面临的艰难窘境,她是最喜闻乐见的。
沈乐山站在她们两个身边,看这她们两个喜不自禁,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林芳雅和沈乐水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也不觉得奇怪。
只乐此不疲的盯着那边持续不停的问答二人组看。
沈清梦越是什么不懂,她俩笑容就越大。
等到沈清梦觉得表演的差不多了,乖乖的被沈逸之领到餐桌前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了。
沈逸之嘴都说干了,刚要让沈清梦入座,他去喝口水时,就见女儿身子突然颤抖如风中落叶,满眼惊骇的伸出手,指向了桌子上,“那……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妈妈为了你回来,特意为你接风做的宴席啊。”没等沈逸之回答,沈乐水就兴奋的说了句,眸子中灼灼的恶意,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林芳雅就老道多了,摆出了一脸慈爱,“是啊梦梦,你以前在山里吃了那么多苦,身子又瘦又弱,合该好好补补。以后,我会多为你做些适合补身体的吃食的。”
说着,就看似温柔实则用力的将沈清梦从沈逸之身边拉走,按在了桌边椅子上。
随即快速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了沈清梦面前的口碟里,“来,尝尝,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沈乐水在一边笑嘻嘻的点头,“是啊,姐姐,我妈妈很少下厨的,这次是太高兴你回来了,才亲自为你做了这么一桌子菜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啊。”
沈逸之感受到了不妥,当即皱了眉开口,“芳雅,以前梦梦都是吃素的,猛然之间你就让她吃荤,她怕是受不住。”
“老公,不会的。我做时都特意将油腻去了,她的肠胃是绝对能是受住的。”林芳雅故意曲解了沈逸之话里的意思,接着满怀热情的招呼沈清梦,“来,梦梦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这小排看着还真挺好吃的……
沈清梦看了小排一秒,默默的将口水压了压,然后闭上了眼睛,再次开启表演模式。
“不……不不,你们是在杀生,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身子颤抖着,任泪水成串滑落,澄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痛苦。
手也放在了心口处,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林芳雅依旧柔和的笑着,按在沈清梦肩上的手暗中加大着力气,“梦梦,这不是山中庵里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得和过去说再见。你是沈家长女,是未来季家的少夫人。就绝对不能只吃斋念佛,你要入世随俗。知道吗!”
靠,这死女人劲还挺大,抓的她生疼。
沈清梦搓了搓牙花子,暗中蓄了力气,随即猛的用力一怔,“不!”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把将猝不及防的林芳雅甩了出去,趔趄着退了两步,一下撞上了身后的椅子上,当即就扶着腰露出了痛苦之色。
“你个溅人,居然敢打我妈妈!”沈乐水本来是看热闹的,没想到转瞬之间情势大变,母亲居然受了伤。
这变故让沈乐水瞬间大怒,急切之下忘了沈逸之还在身边,怒骂出声的同时,一巴掌就朝着沈清梦挥了过去。
手刚挥到一半,就被沈逸之一把握住了胳膊,“乐水,你在干什么!”
“爸爸,你放开我!她欺负我妈妈,我饶不了她!”沈乐水满眼的气愤。
“爸爸……”沈清梦也喊了一声,怯怯的弱弱的用手指拉住了沈逸之的袖子,满眼的惶然无措,“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软弱无依,沈逸之当即想都没想的站在了沈清梦这边,“不,你没错,你什么都没做错。”
说罢,满眼严厉的看向了沈乐水,“乐水,给你姐姐道歉!”
沈乐水气的跳脚,“我不,她凭什么。”
“爸爸,不……不用的。”沈清梦在沈乐水凶恶的眼神下,瑟缩的退后了一步,素白的小脸上,满是惧怕。
“梦梦不怕,有爸爸给你做主呢。”沈逸之拍了下沈清梦的手,又去看沈乐水,沉着脸道:“给你姐姐道歉。”
“爸爸,你以前从来没凶过我的。”沈乐水眼中有了受伤的神色。
“道歉。”沈逸之不改口风。
“我是绝对不会给她道歉的!”沈乐水昂着头,满眼的倔强。
沈逸之脸色更加阴沉了,“那好,从现在起,你的银行卡全部停掉,作为你对你姐姐口出恶言的惩罚。”
“爸爸你竟然为了这个……”沈乐水眼中布满了不能相信,刚要爆发,就被林芳雅一把捂住了嘴。
“老公,乐水还小,又是在气头上,才会有点口不择言,你别生气。”
林芳雅忍着腰上传来的痛感,一面安抚女儿,一面和沈逸之急急解释。
沈逸之不做声的盯着林芳雅看了好一会,“在梦梦没有适应荤食之前,家里暂时先做素菜,要是你们都不想吃素,就在外面吃荤。”
说完后,也不管林芳雅和沈乐水是个什么脸色,就只顾着去安慰沈清梦了,“梦梦,别怕,有爸爸在,爸爸会保护你的。”
这世道啊,不怕坏人有多坏,就怕坏人会卖惨啊。
沈清梦心内暗爽着,面上却带着几分慌乱的仰头看沈逸之,眼睛一眨间,又有眼泪跌落下来,“爸爸,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沈逸之伸手拭去长女的眼泪,声音轻到唯恐吓到她,“怎么会呢,爸爸的梦梦,是最该在这个家里的。来,爸爸带你上楼,然后让人给咱们买素斋来好不好?”
沈清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中的不安惶恐一分也没有褪却。
看着沈清梦的样子,沈逸之心仿佛在油锅里来回的煎着,疼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他错了。
当初他不该妥协的,死也不该的。
沈清梦看出他脸上的悔意,心中冷冷的笑,面上却将软弱茫然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沈逸之要牵着她上楼时,她目光落在那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上,接着轻轻挣脱了沈逸之的手。
沈逸之刚要问她,她已然盘坐在地上,眼睛闭上,手中佛珠轻轻捻动,一串经咒已经从她口中流利的溢出,“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她神色庄严,字句清楚,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宽大的缁衣包着瘦弱的身躯,明明该是很怪异的,可看过去,却是无比的和谐和圣洁。
沈家人全部怔住,就连沈乐山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几瞬。
沈清梦没搭理他们目光的变化,径直念完经后站了起来,细声细气的解释,“刚才我念的是往生咒,生命无拘大小,都是有灵的。每造一次杀孽,都会成为命中的业果,总有一日会有报。”
她看似是在和沈逸之说话,目光却在林芳雅身上,明明如水般澄净的眸子,令人感觉好似是一眼到底,实则眸底如深谭,幽深冷然。
被那双眼睛盯着,就好似能被看透一切,包括心底深处,被厚厚包裹着隐藏在角落的秘密。
林芳雅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身体比理智快一步的做出了回应,在她脑中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头转开了,没在和沈清梦保持对视。
下一秒,她回过神,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阵心慌。
难道这个死丫头知道……
不,不会,当初她还没出生,绝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在这世上,知道的总共就两个人,其中一个不可能说出来,另外一个已经死了。
难道死人还能说话,去告诉了这死丫头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失心疯的想法。
就在林芳雅暗中嘲笑自己胡思乱想时,沈清梦又软软的开了口,“但凡有灵者,若死前心有大执念和怨愤者,死后时常会灵魂不灭,不坠轮回。”
“林姨,你以后还是少造杀孽吧。这些业障,不光会影响你,也会影响到你子女的。”
说着,她顿了下,目光微微错开,落在了林芳雅身边的虚空中一点,眼神悠远中带着友善安抚的意味,“有很多东西,你们是看不到的。”
林芳雅被她看的浑身发寒,身子僵着一动不敢动。
这死丫头在山上念了那么多年的经,拜了那么久的佛,难道真的让她修出点门道来了?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世上确实是有许多事情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
林芳雅越想越是怕,牙齿都在打着颤。
沈清梦却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戏台子她都给自己搭好了,不唱上一场过过瘾可不行。
她将手抬起,双手合十对着那处虚空略略一拜,嘴里嘀咕了起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念出,她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屋内的气氛也随着一变。
林芳雅就不说了,面上故作坚强,实际上仔细一看身子都在打着颤。
就是纯作为旁观者的沈逸之和沈乐水,看着沈清梦眸色认真,神色庄严的念着经咒。
再想起她刚才的话,也莫名觉得室内温度好似低了几分,身上都泛起了几许冷意。
沈乐水疑神疑鬼的往周围看了眼,再看沈清梦额头都见了几分薄汗,心头突突的跳,下意识的往沈乐山身边站了站。
沈清梦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到底是娇养长大的娇小姐,再是凶神恶煞,对于一些看不到却又可能会存在的东西,哪怕没做过亏心事,还是会从内心里感到惧怕的。
再看林芳雅,那就更不济了,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强自挺着背脊站在那里,明显就是在强撑着。
那就再加点料!
沈清梦忽的停了念念不停的咒语,任额角汗滴滑落也不管,幽幽叹了口气,“何不归去。”
她话落,手腕的佛珠忽的断裂开来,落在了她脚下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那佛珠落在地砖上清脆的撞击声,仿佛一下下砸在了林芳雅的心上。
“啊……”没想到会有这变故,沈乐水吓得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沈清梦闷哼一声,脸色一白,身子软软的往下倒。
沈逸之大惊失色,一把将沈清梦接住,“梦儿,你怎么了?”
沈清梦并不看他,只借着他手,好似勉力站了起来,目光继续落在林芳雅身后,眼中一片悲悯之色,淡的一分血色都没有的唇轻轻启开,“不坠轮回,不念来生,一心执念,终会魂散。”
这些话,成为了压倒林芳雅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支撑不住,牙齿咯咯着回头看了眼身后,随即尖叫一声,转身往楼上跑去。
“妈妈……”看到林芳雅跑了,沈乐水也顾不得害怕,迅速也跟了上去。
沈清梦眉梢挑了挑,这一下怎么也够吓到林芳雅几天了。
做神棍,她可是专业的。
正得意着,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眼角余光瞥了下,居然是沈乐山。
眼中说不上是个什么情绪,唇角竟然是微翘起来的,神色比刚开始也柔和了不少。
这孩子精神病吧!
他妈占上风时,他一脸死了妈的丧气脸。
他妈吓跑了,他反倒笑了。
她要是真是得道高僧,她先得渡他试试看,看看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妖魔鬼怪。
“梦……梦儿啊,咱们这家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沈清梦呼吸一顿,她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干啥啥不行,当渣男第一名的沈逸之了。
她转头,神色越发悲悯,“那不是不干净的东西,那是魂灵。是因死时执念太深,才会在成为魂体后,在最为不甘和怀念之处徘徊,久久不去入轮回。”
“那……”沈逸之左右看了眼,总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怎么才能灭了那东西呢?”
灭了?沈清梦目光一凝。
沈逸之可真敢开口,她刚才都说的那么清楚了,魂灵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最怀念或者最不甘。
她就不信他活了那么多年,听不出重点。
结果第一反应居然是如何灭了?
若是这世上真有魂灵,怕听到这话,肯定先缠死这货。
“爸爸,这位魂灵,定然是家中人,应该是咱们自家的长辈。”
“不管是谁,死都死了,还不入轮回,在阳间乱晃多不好。”
“……”沈清梦好悬没掏出贴身防身利刃一刀捅了沈逸之了事。
这说的是他妈人话么。
她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沈家这所谓的老宅,其实也不过才住了加上她这辈的沈家四代人而已。
也就是最多追溯到沈逸之爷爷辈,所以她才会来这一场。
要是关系太远了,沈逸之估计不会信,那她就白做工了。
没想到啊,沈逸之比她想的凉薄多了。
果然想要指望这个男人,还不如指望老天哪天就突然开眼,天降神雷就劈死了罪人。
沈清梦心寒的不想再和沈逸之说话,只冷淡的说了句,“这种魂灵,无法度化,至少我不能。”
“那明天我让秘书找个高僧来看看,你妹妹和林姨都胆子小,可不能给她们吓到。”
沈逸之嘀嘀咕咕说着,又扶了沈清梦胳膊,“咱们也上楼,我马上叫人来送素斋来。”
沈清梦心已经冷到了彻底,这会并不想和沈逸之再多说一句,只蹲下身子要去一颗颗的去捡佛珠。
沈逸之哪里能让她亲手捡,招手叫来家中的佣人,交代了一声后,就坚持着扶着沈清梦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沈逸之到底牵挂着一看就被吓到了的林芳雅和沈乐水,和沈清梦说了两句后,就扭身出去看妻女了。
沈清梦懒得搭理他,让他自说自话了几句就走了。
等他一走,沈清梦目光一寸寸的将屋里打量了一个遍,还故作新奇的到处摸。
等到确定这屋里没有任何监控后,才迅速反锁了门,将宽大的缁衣袖子撸上去,露出了套在手臂上的装手机的臂兜。
她将手机拿下来,不出所料的很多条微信消息。
她打开了微信一目十行的看了后,眸子才一点点柔和下来。
接着点开了和其中一人的对话框,手指如飞的敲击键盘回了一条,“我很好,一切顺利,帮我查查季星河。”
过了没几秒,那边回了过来,“季星辰的资料不早就给过你,怎么还要?”
沈清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唐三火你是不是昨天折腾多了,所以眼都瞎了?看清楚,我要的是季星河的!”
那边迅速回了个害羞的表情,接着就是一句,“就这破路你也能开车,不愧是你。”
沈清梦没心情废话,“什么时候能给我资料。”
“一个小时。”
沈清梦再不回他,看了眼手机还是静音模式,才将手机又收了起来,又轻手将门锁开了。
她才回沈家,全然的陌生,哪怕没有监控,也得谨慎点。
事实证明,她小心无大错。
她刚回到床上靠好,门就被推开了,露出了沈逸之那张令她看到胃就不太舒服的脸,“梦梦,爸爸回来了。”
这一晚,沈清梦过的比较艰难。
主要是沈逸之的存在实在是令她舒服不起来。
哪怕再是温柔小意,体贴柔和,也没消磨掉一分沈清梦心中对他的反感。
好不容易时间晚了,沈逸之滚蛋了,她拿出手机看了季星河资料后,又强忍着想要洗澡的习惯,想要好好睡一觉,奈何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玩手机,怕手机没了电。
然而第二天还才蒙蒙亮,她就精神抖擞的起了床,拿起床头灰扑扑的缁衣穿好,又去墙角的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木鱼。
她想了想,捧着木鱼下了楼。
到了一楼后,她左右看了看,将木鱼放在茶几上后盘腿坐在了软软的地毯上。
下一秒,手中的木鱼锤毫不犹豫的重重锤下,发出‘当’的一声高昂脆响来。
沈清梦眼中就染了几分笑意来,唐三火找的这个木鱼果然不错,比普通木鱼声音是要大上不少。
“当当当当当……”一声声的木鱼敲击声伴随着隐隐的念经声,唤醒了沈宅还沉浸在睡梦之中的人。
“什么声音?”
“啊,烦死了!”
“……”
不过几分钟,沈逸之就睡眼惺忪的和林芳雅从卧室出来,站在了楼梯上往下看。
当看到位于一楼的女孩,身穿宽大缁衣,微闭着眼,神色虔诚的敲击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时,沈逸之一下清醒了。
林芳雅也清醒了,但昨晚的惊吓还没彻底过去,眼神就有点瑟缩。
“谁这么有病啊!大早上的制造噪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二楼的又一扇门打开,沈乐水穿着睡衣,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冲了出来,直接趴到楼梯护栏上往下看。
一看是沈清梦在那敲,当即火气‘腾’的就上来了,也没注意到沈逸之和林芳雅也出来了。
“你敲你妈呢啊!想敲滚回你深山老林敲去,敲死都没人管你。”
沈乐水的话让刚要开口的沈逸之差点没噎死。
眼神无比震惊,这个出口成脏的人,是他那个活泼俏皮的二女儿?
林芳雅心一慌,没想到沈乐水能上来就骂人,还是当着沈逸之的面前。
“乐水,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林芳雅赶紧过去握住女儿的胳膊,示意她沈逸之也在这里。
沈乐水听到林芳雅的声音,才看到了沈逸之,不由在心里喊了一声完了。
昨晚他们父女两人才算是勉强和好,沈逸之还没收回要停了她卡的话,本想今天好好再撒个娇的,结果这会又看到她骂人,肯定又要生气。
都怪沈清梦,她才回来一天,就搅合的原本平静的家里起了波澜。
这么多年了,她在深山里缺医少药的,怎么就没死在深山里呢。
沈乐水正心里恶毒的遗憾着,就听到沈逸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乐水,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爸爸我……”沈乐水想要解释,却见沈逸之已经将目光转开,看向了楼下。
眸子里没有不耐,没有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生气,只有满目的疼爱与愧疚。
沈乐水想要解释的话,迅速换成了嫉妒和恨。
沈清梦一回来,她的父亲立马就变了。
以前那些疼爱,都是她的。
如今不过一夜,就成了沈清梦的。
凭什么,她不甘心,她不服!
上面的情况,沈清梦没怎么关注,只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嘴里也不停的吟念着。
从楞严咒开始,接着就是大悲咒,十小咒,赞佛偈。
当她念到普贤十大愿王时,沈逸之下来了,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她就当没看到,继续往下念。
沈逸之不发话,林芳雅昨天又被沈清梦吓过一遭,这会听到木鱼和念经声,除了一开始被吵醒的气愤,越听反倒觉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父母都不说话,沈乐水也不好说话,只一双盛满了怨毒的眸子落在沈清梦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沈乐山则是一言不发的倚在门上,神色依旧漠然。
沈清梦才不管他们心情如何,她又念了个三皈依,大吉祥天女咒,韦陀赞后,才停了下来。
木鱼声一落,沈逸之就弯了腰去扶她。
没有诘问她为什么大早上扰人清梦,也没有任何火气,而是带着点心疼的问了句,“梦梦,你都是起这么早的吗?”
渣爹脾气还真是不错。
沈清梦心里轻叹了一声,面上却带了点不安的点了点头,“嗯,在庵里是要有早课的,以前都是在宝殿,神佛座下。现在这里没有,我就看着这里地方比较大,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手也已经去捏衣角了。
沈逸之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你没错,是爸爸错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合着您才知道错了啊?
沈清梦眼中划过一抹鄙夷,并不应声。
林芳雅神色变了又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看到沈逸之满眼的后悔时,恨恨的别开头扭身拉着沈乐水回了屋子。
错了又如何,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就眼前这个二傻子一样的孩子,再是补偿又能补出个什么。
这些年的放逐,早就定了性了。
纵是沈逸之再想培养出沈家大小姐的气度出来,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爸爸,我以后是每天都要做早课的……”
沈清梦声音低低的,带着几许忐忑。
“梦梦,你已经回来了,其实不……”
沈逸之话还没说完,就见长女已然抬起了头,眼中都是盈盈泪水。
“爸爸,我以后都不可以做早课和念经了吗?”
沈逸之的话登时说不出来了,愧疚让他无法继续下去,“可以,只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谢爸爸。”沈清梦露出了个小小的笑脸,精致的小脸上仿佛有光芒绽放开来。
“梦梦,爸爸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沈逸之不光是在和沈清梦说,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那她就拭目以待了。
沈清梦很想看看,上有沈家老妖婆,中间有林芳雅,下还有个沈家姐弟,沈逸之能为她做出什么补偿出来。
沈家因为沈清梦早起敲木鱼,从主人再到佣人,全部起了一个绝早。
……
不到一个小时,沈家四口外加沈清梦就坐在了餐桌边上,看着眼前的早餐。
一眼看过去的全素,让沈乐水非常非常的不满。
沈清梦一个人不吃荤,全家都必须陪着。
这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感,握着餐具手不由攥的死紧,脑中闪过种种怎么才能对付沈清梦的办法。
饭后,沈逸之并没有去公司,而是携了沈清梦到沙发上坐着,问她成长经历。
沈清梦顺口胡诌,怎么清苦怎么说。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随她骗。
只把沈逸之说的眼泪汪汪,林芳雅无比解气。
沈清梦懒得看林芳雅那得意的嘴脸,只专心和沈逸之卖惨。
沈逸之又渣又懦弱,却是她目前在沈家不可或缺的靠山,手里还捏着一部分沈氏的股份,她得想办法弄过来。
正卖惨起劲时,有佣人进来说季家来人了。
沈清梦的惨,就卖不下去了。
目光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门口,接着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等人进了屋后,望着那张俊朗坚毅的脸,沈清梦眨了眨眼,她便宜大伯子怎么又来了。
季星河迈着长腿走了过来,语气和煦,“沈叔叔,我不太放心梦儿,就亲自过来看看。”
和沈逸之说明来意后,目光就看向了沈清梦,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关切,“梦儿,你还好吗?”
“我……我挺好的。”被季星河一看,沈清梦像是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怯怯的半垂了头,拘谨又胆小。
季星河眸中幽光一闪而过,再次觉得影视圈里少了沈清梦,是个损失。
季家是有入股的娱乐公司的,以后这猫戏老鼠的游戏结束了,要是沈清梦潦倒到没饭吃了,他倒是不介意给提供个就业机会。
他心中闪过各种算计,面上一分不显,径直坐到了沈清梦身边,将身子往沈清梦身前倾了倾,“你和我不用客气,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和不适应的地方,只管说就是。”
沈清梦鼻间都是季星河身上清新的味道,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她抬头飞快看了眼季星河眼中的柔和,这位便宜大伯子,对她的兄控属性还真是强烈啊。
昨天她特意有意探了探沈逸之的话,发现她小时居然真的和季星河关系不错。
也是真的干过自己走路还不稳,就屁颠屁颠的撵在季星河身后面,一声一声的喊着哥哥的蠢事。
不过问题又来了,据沈逸之说那时季星辰也很喜欢她。
还因为她就爱跟着季星河,而气的嚎啕大哭过。
时至今日,怎么季星河依旧是那个温柔宠溺小妹妹的大哥哥。
而原本小时无比爱吃醋,只想她跟他一人玩的季星辰,怎么就驴化了呢?
这俩人要是在对她的态度上调换一下,该是有多好啊。
就在她因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晃了一下神,刚回过神时,就听季星河说了句,“叔叔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梦儿的。”
嗯?这话怎么听着貌似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如果她的常识没出错的话,这话本不该是大伯子和弟妹的父亲说,而是应该由她未婚夫来说才正常。
季星河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她不信他不懂这话说的不恰当。
沈逸之却一脸感动的样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昨天星辰的态度,委实是令我担心。好在你愿意护着梦梦,以后梦梦去了季家,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沈逸之脑子也是有点毛病。
“沈叔您客气了,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梦儿受委屈的。”季星河神色从容温和,语气中却含着强大的自信。
对着那相谈甚欢的两人,沈清梦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那沈叔,我今天就先带梦儿出去走走了,晚上晚饭前我会将她送回来的。”
沈清梦内心的吐槽被这句话中断,季星河要带她出去?
不是,帝都这边都玩的这么开放狂野的吗?
大伯子可以明晃晃的带弟媳妇出去逛街?
“行,你们去吧,正好你们多年不见了,也联络联络感情。”沈逸之痛快放行了。
联络感情……
沈清梦彻底无言以对了。
沈逸之难道不怕联络联络着,就把季星辰头上联络成绿色的?
虽然她觉得她不能,但她不能保证季星河会不会对她有不该有的想法,更无法保证如果季星河对她有想法,她能无动于衷。
毕竟,她还是挺馋季星河那张脸和身上气质的。
怀着如果季星河要是以脸诱惑她,她是从还是不从的纠结。
她被季星河带出了门,还被季星河半强制的按在了他车的副驾驶位置上。
到了临开车时,他还探过来,主动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以前她各种吐槽电视剧里这种桥段弱智又尴尬。
轮到她自己了,嗯,这近在咫尺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优美,好想上手摸一摸……
等下,她不能如此饥渴,像是八百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
“梦儿,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叫做汽车,一会启动了会跑起来,能带我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季星河坐到驾驶位后,没急着开车,而是偏着头为她解释。
沈清梦点点头,“嗯,我回来时,坐的也是这个……汽车。”
她故意顿了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奇和无知。
不过她回来时,坐的也就是普通商务车。
而眼下她坐着的这辆车,大概也就能买一百来辆她回来时坐的车而已。
季星河倒是个大方人,通常对车没有什么执念,却舍得花大价钱买车的人,一般在日常生活中都不会太抠。
很好,她喜欢不抠的人。
她正想着,大方人就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宠溺的夸她,“梦儿真聪明。”
就怎么说呢,脸皮厚如沈清梦,在季星河真诚不做作的夸奖下,脸也有点发热。
为了不产生好像在将季星河当傻子耍的诡异心态,她主动出击,“星河哥哥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适应一下和你之前不同的世界,顺便也为你去买一些适合你现在用的东西。”
季星河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身上肥大灰暗的缁衣。
这丫头倒是个敬业的小演员,真能做到穿着这灰扑扑的袍子不脱不换。
作为体贴温柔的‘好哥哥’自然舍不得小妹妹灰头土脸的。
“梦儿,咱们先去买衣服。”
沈清梦对他展颜一笑,眉眼弯弯,“好,我什么都听星河哥哥的。”
有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帅哥陪着,别说是买衣服了,就是去蹦极也行啊。
季星河启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梦儿,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的,喝了稀粥吃了包子。”
“那中午我带你去吃大餐。”
“我都听星河哥哥的。”
等到车子停在了商场的地下车库时,沈清梦发现,突破底线只分零次和无数次。
第一次喊出‘星河哥哥’四个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已经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顺当了。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季星河上了电梯。
季星河轻声为她介绍,“这里是钧宁广场,目前帝都最大的商场,人很多,很繁华。”
沈清梦没来过,却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商场是季氏旗下的,并且‘钧宁’的名字,钧是指的季如钧,宁则是指的楚宁,那是……她母亲的名字。
季星河带她来这里,是无心还是故意?
沈清梦忍不住抬头去打量季星河的神色,电梯内灯光有点昏黄,可他的眼神却十分明亮。
看向她的目光里,含着笑意和包容宠爱。
沈清梦别开了头。
虽然季星河表现的毫无破绽,怎么看都是那个念着昔日妹妹的大哥哥。
可她第六感,却有莫名的警惕和危险感知。
她不想认为季星河是别有用心,但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能看到一张她心水的脸,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到了。”随着季星河声音,那边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一刹,沈清梦仿佛瞬间被雷劈在了脑袋上,整个人都里焦外嫩的。
季星河居、然、牵、起、了、她、的、手!
他……他他他在干嘛!
她不光是他小时的小妹妹,还是他未来弟媳妇啊啊啊啊!
沈清梦内心如同一万匹羊驼在奔腾咆哮,面上也没能保持住绝对得冷静。
她咬牙切齿的手用力的往回一抽……没抽动。
再抽,还是没抽动。
沈清梦不淡定了,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几分惶恐的表情来,“星……星河哥哥,男……男女授受不亲啊。”
季星河闻言不但没放开她的手,反倒更紧了点,“所以我需要牵住你,你也要靠我近一点,外面坏人和男人都很多,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被拐走。”
“……”难道她想表达的和别人接收到的人设不一样?
她给他们的感觉应该是纯真懵懂,不是弱智傻蛋啊。
季星河这是拿她当傻子看了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星河哥哥,我觉得我自己可以……”
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完,就被季星河温柔的打断了,一双眸子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梦儿,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听星河哥哥的吗?你要乖啊,一会外面有卖棉花糖的,哥哥买给你吃。”
沈清梦一口老血憋在了胸口,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她这就是了。
看她神色转眼之间变幻如同调色盘,季星河心里暗爽,语气愈发柔和起来,“乖,咱们往这边走。”
沈清梦身不由己的被他拉出了电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期间,她几次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都未果。
她的手被包裹在季星河的大手里,她看不到,但她确定她的手肯定红了。
这家伙,这么霸道的吗?
这和他绝世好兄长的人设不搭啊。
难道说……他真的对她别有想法?
沈清梦心思复杂一瞬,接着就是自嘲。
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对一个完全与现代社会脱节的傻白一见钟情呢,除非是有目的……
沈清梦心中一凛,昨晚被压下去的怀疑又重新冒出了头。
她目前的人设是假的,所有的一颦一笑,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所展现的。
那么季星河呢?他是不是也是如此?
可他是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论家世,论财力,沈家都比不过季家。
两家的生意,也都不是一个方向。
若不是在当初楚宁嫁给了沈逸之,季家和沈家压根不会产生任何的交集。
沈家,哪里有季家能看上眼的东西。
季星河,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清梦仰起头,去看身侧牵着她的手,目光放在前方的男人,“星河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
话出口,她又咽了回去。
以她现在的这个状态,问这种话根本毫无意义。
不管季星河如何回答,于她眼下而言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管他呢,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才对她好,她先受了就是了。
反正她除了这个人之外,也没什么可图谋的。
要是他真的想要是她这个人,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梦儿,你说什么?”季星河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掩饰在眼底的纠结和淡淡怀疑,笑容又深了两分。
小狐狸又起疑心了。
不过,她现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真正目的的。
“啊,没有,我……我就是想问问,星河哥哥要带我去哪里呀?”沈清梦调整好心情,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开始卖萌。
季星河可是季氏总裁,是根大粗腿,还是主动伸到她面前的,那她就不客气的先抱了。
至于季星辰,谁管他往哪边去死。
小姑娘的一张小脸儿如上好白瓷般细腻白皙,不染一分脂粉,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一把嗓子也是又甜又软。
任何人见到了,都会先心软两分。
季星河眼神暗了暗,这丫头可真是会利用自身条件。
“哥哥先带你剪剪头发,你的头发有点乱。”她这么卖力表演了,季星河哪里能不配合,语气也柔的能滴出水来。
沈清梦不着痕迹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胳膊,她的适应能力还是没修炼到家,居然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剪头发她还是喜欢的,为了回到沈家,她在两三年前起就开始不剪头发了,任由头发长得乱七八糟的,没少被损友们笑话。
没想到季星河倒是懂得不少,知道发型对女孩子有多重要,以前肯定没少谈恋爱。
想到季星河可能是个情场高手,沈清梦心里竟然感到了一分不太舒服。
她忽略那分不舒服,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继续卖萌,“我自己可以剪的啊,拿剪子一下就能剪好了。”
装,你再装。
季星河心里轻嗤一声,想起在她留头之前的照片。
修剪得当的齐肩秀发,薄薄的刘海儿下是如水一样清澈的眸子,穿着一袭浅浅的蓝色连衣裙,便是板着脸时看着都又纯又美。
一笑起来,更仿若盛世繁花,令人目眩神迷。
纵然他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确实美得惊人,美得令人心动。
眼前的她,人还是那个人,但因为发型和衣服的关系,原本的貌美不过是之前的十之四五罢了。
现在,他需要她恢复昔日的好看,好推动下一步她的计划,同时,也是他的。
“乖,今天一切都听哥哥的安排。”他配合的对她一笑,牵着他继续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到了他们面前,尊敬的微躬了躬身,“季总,您来了。”
沈清梦眼睁睁的看着季星河在一秒之内收了脸上和熙的笑容,换成正经脸,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个一看就是经理一样的男人,纡尊降贵的“嗯”了一声。
呵,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季总,这季度咱们商场的财务报表,我今天就准备上交给许秘书……”经理满脸陪着笑,却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很紧张。
季星河眼中闪过几分锐利,“钧宁自从交给星辰练手后,营业额一期比一期跌,可交上来的客流量和购买倾向调查却并未减少。”
“季总这……”经理更加紧张了,还要解释。
季星河一个眼神丢过去,就让他闭了嘴。
“这件事明天会上说,我今天来是私事。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吧。”
沈清梦内心腹诽,不说公事,还故意吓唬人经理。
估计这经理从现在起,要坐立不安的还得想着明天该怎么圆场了。
“季总慢走。”经理的笑变成了苦涩的,恭敬的闪到了一边。
沈清梦忍不住又看了没什么表情的季星河一眼。
这个经理明显还想是说点什么的,可季星河只一个眼神,就让这经理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男人,果然是个雷厉风行,在公事上极为有自己规则的人。
季星河转过头,又是一派和气,温声道:“梦儿,咱们走。”
“……”季星河没去学川剧真是可惜了,毕竟瞬息变脸的天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季星河耐心的带着沈清梦剪头发,买衣服。
沈清梦也见识到了季星河的豪气大方,剪个发为她办个顶级VIP。
衣服手指到哪件,眼都不眨就都买下。
鞋配着衣服来,几套衣服就配几双鞋。
一开始沈清梦还有点无功不受禄的心理压力,后来在季星河的一脸这么点小钱什么都不算的表情下,渐渐也就麻木了。
到了中午要去吃饭时,沈清梦望着那大包小包的一堆,忽然觉得有个人傻钱多的兄控哥哥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季星河也在笑。
众所周知,想要捕捉猎物,基本的诱饵总是要给的。
小狐狸今日买的欢,日后可都是要拉清单的。
两人各怀着鬼胎,再次对视时,笑容都不约而同的灿烂了点。
沈清梦被季星河的笑容闪花了眼,那么成熟的一个男人,嘴咧到一定弧度时,居然还有点孩子气,并且颊边还有酒窝若隐若现!
啊啊啊,夭寿了,这男人越来越对她胃口了。
“星河哥哥,好多东西啊。”
沈清梦坐在商场的休息区,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萌萌的望着一堆东西,星星眼眨呀眨,又可爱又甜美。
季星河手比脑子快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看到她瞬间变了脸色时,才后知后觉到他的动作十分不妥当。
他心里也有点懊恼,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明明心里没想这么做的,反应过来时,已经捏完了。
不过……他不着痕迹的捻了捻手指,手感真不错。
打住,他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轻咳一声,就当没看到沈清梦不对劲的脸色,“等一会就会有人来帮忙拿东西。”
沈清梦此刻正在心里大骂他。
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也是个爱占便宜的王八蛋。
这才认识第二天,两人还不算熟悉呢,就又牵手又捏脸的。
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是不是就得又抱又亲,后天就要去滚床单了?
伪君子,衣冠禽兽!
怪不得他这么懂女孩子心理,看来是个老海王了。
沈清梦一时间气的牙痒痒。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一捏,悄然起了变化。
沈清梦一想到季星河是个拈花惹草的熟手,就越想越气。
而季星河看她面上面无表情,实则快要气爆炸的样子看的津津有味的。
她越是不爽,他心情就越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直到有人站到他们两个面前,才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季总,沈小姐。”
呦呵,竟然有人能认出她来?
沈清梦好奇的抬眼,就见眼前站了个清秀斯文的青年。
一身得体的银灰色西装不见丝毫褶皱,里面白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这说是哪家高奢专卖店的人形打版模特她也信啊。
“许南城,我秘书。”季星河看着沈清梦盯着来人眼睛都快看直了,当下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一句话言简意赅的介绍了来人,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沈清梦点点头,想着自己人设可不能倒,开口甜甜的喊了句,“许哥哥好。”
季星河脸顿时有点发黑。
这小丫头一看到好看的男的立马连生气都忘了,还张口就喊哥哥,以前也没见她那么缺哥哥。
许南城看了一眼季星河脸色,又看了眼一脸乖巧状的沈清梦,不知怎的就有点想笑。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表情管理是最基础的。
于是他对着沈清梦颔首,“沈小姐也好。”
沈清梦脸一红,手揪着衣角,用小小又不好意思的声音道:“许哥哥叫我梦儿就行,星河哥哥都这么叫的。”
这下季星河的脸彻底黑了。
直接拉着沈清梦站起来,沉声说了句,“这些东西都送去沈家。”
然后强势的握着沈清梦的手,转身就走。
许南城:“……”
今天的季总很不对劲啊。
沈清梦一边被季星河拉着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许南城绽放笑容,“麻烦许哥哥了,谢谢你。”
季星河步子又快了两分。
沈清梦心里的小人插着腰嚣张的大笑,面上摆出一脸的无辜,摇晃着季星河的手,“星河哥哥,别人帮了咱们的忙,咱们该道谢的。”
季星河顿住,偏了头看沈清梦的脸。
还是那副柔弱甜美的姿态,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笑意。
果然她是故意的,季星河心里的火气不由的降下去了几分,神色也好看了。
“我带你去吃饭。”他下意识的不想为他刚才的失态再多去思考。
啧啧啧,川剧变脸频道又开播了。
沈清梦心里吐槽着,也不再去多招惹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季星河选的是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环境优雅。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
旁边不远的一桌就突然站起来个女孩子直直的走了过来。
“星河,你怎么在这,这个女人是谁?”
沈清梦一听这语气,立马就知道不对劲。
抬头一看,呦,是个美女,脸不错,身材更不错。
季星河品味还不错。
“我妹妹。”季星河放下菜单说了句,语气冷冷淡淡的,接着看向沈清梦,语气软了下来,又补了句,“梦儿,这位是……”
“我是他未婚妻。”没等季星河说完,女孩一脸高傲的打断了。
哦豁,修罗场!
沈清梦脸上立马换上了最甜最美最人畜无害的笑容,乖乖巧巧的礼貌叫人,“嫂子好。”
看到她的笑,女孩子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蚊子,“谁是你嫂子啊,别乱认嫂子。”
然后手抬起指向季星河,气势汹汹的开口,“季星河,你竟然背着我找女人,你把我周晴空当什么了,把我周家当什么了,我要和你退婚!”
嗯?这进展不对啊。
不该是未婚妻满脸气愤伤心的对着季星河刨根问底问她是谁,然后发现她是未来妯娌再转变态度,拿出大嫂的范儿来与她和气收场吗?
咋上来不问清楚就要退婚呢?
季星河这个未婚妻,脑回路好像也不是太正常啊。
“嗯。”季星河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随即将菜单展开,指着上面的两道菜问沈清梦,“梦儿,你吃不得荤,这个行吗?”
沈清梦瞬间没了八卦的心情,望着菜单上的蔬菜沙拉和蔬菜汤艰难点了点头。
其实,她更想吃牛排来着……
这么高档的西餐厅,不吃牛排不喝红酒,简直就是白来一样啊。
人设,人设,天大地大人设最大。
以后等她目的达到了,她可以再来吃个够!
“那好,先给你点这两个,我就随便来个五分熟的雪花牛排好了。”
呜呜呜,她也想这么随便一下。
他俩的目中无人,让周晴空气的手都抖了。
“季星河,我说我要退婚!”
季星河将菜单从沈清梦面前抽回来,“嗯。”
周晴空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只嗯一声是什么意思?”
季星河低着头不紧不慢的翻着菜单,“你退吧。”
季总威武霸气啊。
看这举重若轻,从容不迫的态度,他是真半分没将他未婚妻放眼里啊。
难道是没得感情,只谈利益的商业联姻?
周晴空气的涨红了脸,她这会手指放下也不是,继续指着也不是。
“季星河,你是笃定了我父亲不会和季氏退婚才敢在我面前这么张狂是不是!”
季星河头都不抬,“嗯,是。”
沈清梦低头掩去唇角猛然浮现的笑意,季总真乃猛人,简直是嚣张到极点了。
不过,这位周晴空小姐姐,人美身材棒,除了脾气有点大之外,怎么就那么不招他待见呢。
就算是商业联姻,基本的面子也该是有的吧。
这么将人家小姑娘的脸放在脚下踩,着实没风度了点。
季星河不该是这么没涵养的人啊。
嗯,里面一定有故事。
沈清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双眼睛‘蹭’的就亮了。
视线在周晴空和季星河两人身上来回的看。
豪门联姻之间的爱恨情仇,她还只听过,没亲眼见过呢。
“季星河,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周晴空对着季星河那副不阴不阳的态度,就像是狗咬刺猬一样,气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只能丢下一句狠话,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沈清梦差点开口喊住她,别走啊,吃瓜群众表示热闹还没看够呢。
望着周晴空的背影,沈清梦叹了口气,小姐姐战斗力也未免太差了点。
都气成那样了,为什么不在走之前,将桌子上的水泼季星河脸上解个气呢。
太弱了,嘴皮子不行,动手能力为零,一看就是没经过现实社会的毒打洗礼。
她收回目光,去看季星河,“星河哥哥,嫂子生气了。”
“嗯,没关系,她见我一次,就气一次。”
“……”大哥你也真有脸说。
就你那目空一切的德行,搁谁谁不生气啊。
“那你要不要去劝劝?”沈清梦一脸的‘担忧’,眉头也轻轻皱着。
小丫头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用,劝也没用,咱们吃饭。”
沈清梦见挑事不成,只能带着遗憾消停下来,准备吃饭。
可眼神却往周晴空那边飘啊飘,那边也有三四个人,怎么没人来给周晴空出头呢?
季星河眼皮子一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抽了抽。
看来她是恨不得他和周晴空那边大战三百回合才甘心。
这心眼也忒坏。
他手抬起放到唇边清咳一声,成功让对面小姑娘回神。
“对于这桩婚约,周晴空很像星辰,反应很激烈。”
沈清梦噎了噎,扎心了啊大哥。
合着他俩还天涯沦落人了,一个被未婚夫嫌弃,一个被未婚妻看不上。
大写的惨字啊。
“那……那你喜欢嫂子吗?”沈清梦手支着下巴,头往前倾,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季星河也学着她的样子,支着下巴头往她那边靠,声音低低的,眼神促狭,“你猜我喜欢她吗?”
他们坐的桌子是两人桌,桌惧不是很宽。
两人又都往前靠,距离在有意无意间,就非常之近了。
近的沈清梦都能看清楚季星河浓密的睫毛了。
男人睫毛没事长这么长这么密干什么。
沈清梦老脸一红,不自在的往后退。
季星河伸手轻柔的扣住了她的头,没让她退回去,“梦儿,你还没回答我呢。”
近在咫尺的男人,深邃的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清晰的印着她泛着几许红晕的脸。
靠,这男人要不要表现的这么令人心动。
她不是意志坚定之辈啊,她是个只爱看脸的肤浅之人啊。
沈清梦咽了口唾沫,尽力让自己心跳别跳太快,以免影响到脑子都变得不清醒了。
“嫂……嫂子很好看,你应……应该会喜欢吧。”
在季星河专注又温柔的目光下,沈清梦尽力保持着人设不崩,略微结巴的回了句傻白姑娘会说的话。
季星河笑了,笑意在眸中流淌,眸底泛着点点璀璨的光华,“不,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好看。那你猜我是不是最喜欢你?”
看到这个笑容,沈清梦脑中仿若有烟花‘砰’的一声炸开,让她目眩神迷。
脑中只回荡一句话,这世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他还说她好看,让她猜他是不是喜欢她,是用那种低沉又宠溺的语气说的。
这也太会了吧!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十分多金,长得好看,还会各种讨女孩子欢心的男人啊。
嗯,她能。
沈清梦压下狂跳的心,歪歪头脱离他大手的掌控,靠回到椅子上俏皮一笑,“嗯,我也最喜欢星河哥哥了。”
不就是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么,来呀,她也不是白给的。
渣男人,狗海王,真拿她当是一张白纸的无知少女了。
她看过的小电影比他看过的正经片子都多,见过的渣男套路比他玩过的女人也只多不少。
一点点甜头,几句好听的话,就想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太小看她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可保持着高度警惕绝对是没错。
季星河原本也没打算只靠这么点小伎俩就想骗到她。
不过是气氛正好,她又满眼的幸灾乐祸,就顺势而为逗逗她而已。
不过她这句表白……
他也靠回椅背上,眉梢轻挑,语气中含了几分玩味,“最喜欢我么?”
“是呀,星河哥哥是我长这么大对我最好最温柔的人了,我当然最喜欢你呀。”沈清梦心里冷笑,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多说几句也没什么。
臭丫头满嘴跑火车,说的话里除了标点符号,没一个字是能信的。
说喜欢两个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季星河蓦地有了点不悦,就算是演戏,她就不能敬业点,真情实感一些。
就这么看似真诚,实则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敷衍他。
要是放在片场真正的演戏时,片酬都得给她扣没。
“梦儿真可爱,星河哥哥也喜欢你。”季星河一脸皮笑肉不笑。
她都这么不走心的敷衍他了,作为回礼,他也不用对她太上心的去演了。
沈清梦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的脸就如同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刚才还柔情万千呢,现在就应付式回应了。
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猪蹄子!
一顿饭沈清梦吃的没滋没味的,她在这里吃蔬菜,季星河在吃肉。
她在喝菜汤,季星河还在吃肉。
别人吃着她看着的痛苦,让她连人设都没法专注去维持。
蔫头耷拉脑的将饭吃完了,季星河心里暗笑,面上关心,“是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家。”
“嗯,谢谢星河哥哥。”一想到晚上回家也是吃素,沈清梦心情还是不太好。
可没办法,人设如此,她得敬业。
口腹之欲是肯定没法满足了,那就回去气气那一家子当收点利息好了。
这么一想,沈清梦就又有了精神了。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季星河为她挑的古驰娃娃领蕾丝连衣裙,ManoloBlahnik银色镶白钻尖头小瓢鞋,又摸了摸顶级沙龙的最高级别发型师亲手为她修剪的发型。
现在的她与早上灰头土脸的出来时相比,已经彻头彻尾的被季星河大手笔改造了一遍。
一会到家后,沈逸之肯定是欣慰看到她变化的。
林芳雅母女肯定就不那么欣慰了,灰姑娘秒变高贵公主。
那对母女鼻子会不会气歪呢?
沈清梦一想到那个场景,斗志就熊熊燃烧而起。
回去时,她依旧是坐在季星河的副驾驶。
经过多半天的相处,沈清梦早上面对季星河的那点紧张感已经消失无踪了。
她半垂着眸仔仔细细的将车内都打量了一遍,然后油然生出一种有钱人的快乐是真快乐的感慨。
她什么时候也能这样豪气的一掷千金时,大概就是已经达到了目的,能真正的快乐时候了。
“梦儿很喜欢这车?”
沈清梦翻了个白眼,介不是废话么,这可是迈巴赫62s,是顶级的豪车。
目前在国内的数量没超过三十辆,就是在全球数量也是很有限的。
这么大写的一个贵字的车,谁能不喜欢啊。
她抬起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说了句,“喜欢,星河哥哥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我和沈叔说一声,让你学开车,等你学会了,这车我送你开。”
沈清梦肝都颤了,什么叫大方,什么叫阔气,季星河的这就是!
千万的座驾,眼都不眨一下就说送她,像是在说我家大白菜不错送你一颗般的云淡风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季星河到底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啊,居然能下这么大的血本。
她长这么大,在经过现实社会无数毒打后,早就明白了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了。
投入的筹码越多,想要得到的收益就越大。
就她目前的身价,哪怕给她削成片去卖,都不值那么多钱啊。
季星河这操作,真心令她迷惑。
沈清梦想了又想,都想不到季星河魔幻操作后的真实目的。
在季星河灼灼的目光下,沈清梦索性不想了。
管他想什么呢,既然他敢给,难道她还不敢接了不成?
对于他那目前还看不清的算计,她也无需太见外。
难道她对他客气,他就能停止对她的算计了吗?
那肯定不能啊,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当然她也承认,之所以这么混不吝,其根本也是她是真馋季星河这台车。
诱惑力太大,她无法拒绝。
她怕过了这个村,再找不到这个店了。
心里坚定的打定主意后,她扬起头,笑得如同夏花盛绽,“星河哥哥你真好,谢谢星河哥哥。”
季星河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幽光,小狐狸胆子和胃口都不小啊。
有点意思。
他手指轻点着方向盘,唇角笑意扩大,颊边酒窝若隐若现,“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学会开车,星河哥哥就把这车送你。”
沈清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口就答应了,“好呀。”
回去她就走一遍流程,不就学开车么,对她来说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她以前玩飙车玩的正嗨时,季星河还在帝都堵在长长的车队里等红绿灯呢。
总有一天她一定让他看看她真正的实力,让他明白这车交到她手里不是明珠暗投,而是天造地设的相配。
看她攥着小拳头,激动的就差原地高歌一曲的样子,季星河摇了摇头,小狐狸真该照照镜子,她眼里的贪婪和跃跃欲试都藏不住了。
她这个德行也就骗骗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吧,换个真正的对她稍微有点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她心底去。
比如他。
回去的路上,沈清梦肉眼可见的开心。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情绪外露的,可一看到季星河手里的方向盘,想到过不了多久,这个方向盘就会掌握在她手里,她就压不下兴奋的心情。
一路上,她眼神灼热的让季星河都哭笑不得,那目光哪里像是在看车,比看心爱的人都深情。
嗯,既然她这么喜欢车,以后游戏结束后还是安排她去卖车好了。
毕竟热爱,才能充满干劲,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对车的兴趣可比对演戏多的多。
他素来知人善任,他相信她以后肯定会感激他安排的。
两人就这么各自算计着回到了沈家。
刚到门口,车还没停稳,沈清梦目光往外一瞥,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她她她看到了什么,LykanHyperSport啊,狼崽啊!顶级超跑,全球只有七辆啊!
迈巴赫62s是不错,可比起狼崽来,那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壕,真壕,是谁这么壕无人性?来,快站出来让她跪舔一下!
一定不是沈家人的,要是沈家的她昨天就能看到了。
嗯,只要不是沈家人的,她跪舔起来就毫无压力。
季星河刚停好车,就看她看着外面,整个人如痴如醉的,眼睛都直了。
至于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他在心里冷哼着,语气依旧温和,“星辰也来了。”
谁?季星辰?那是那混蛋小子的车?
那么跪舔的计划可以改一改了,就改成打到那个混账二世祖跪服好了。
沈清梦看到狼崽的激动,被车主是季星辰的冷水浇灭了许多,冷静下来后紧跟着想起了自己的傻白人设,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抱大腿,“星河哥哥,我怕……”
季星河:“……”
这边两人还没来得及下车,那边季星辰已经在沈乐水的殷殷相送下出了沈家大门。
当看到季星河的车也停在沈家门口时,季星辰步子又快了几分上了车。
沈清梦刚推开车门下去,季星辰已经启动了车子绝尘而去了。
“……”沈清梦痴痴的望着远去的车屁股,季星辰那倒霉孩子没事跑那么快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近距离看看狼崽呢。
等订了婚,她非得把季星辰给收拾的明明白白的不可。
熊孩子就是欠打,揍一顿不老实,揍两顿保管好。
季星辰走了,沈清梦就和还站在门口的沈乐水对上了眼。
“你是……”沈乐水投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几许疑惑。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她换了身衣服和发型,沈乐水竟然不认识她了。
沈乐水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又扫后,陡然震惊的惊呼出声,“你是那个傻子!”
谁呀,说谁傻子呢?这孩子怎么这么欠大耳瓜子往脸上扇呢。
要是搁在没回沈家之前,沈清梦早就去上去亲自教导沈乐水做人的道理了。
现在她不能,不过也无妨,她有靠山。
“我……我不是傻子。”沈清梦脸色一白,怯怯的为自己辩解。
“呵……”沈乐水满眼的轻蔑,再次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语气嘲讽,“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沈清梦才不和她打嘴仗,转身就拉住了刚走过来的季星河袖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星河哥哥,我不是傻子,不是……”
又开始了。
季星河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谁说梦儿傻了,梦儿是最可爱的小姑娘。”
随即看向沈乐水,神色冷了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在梦儿面前说她一个字不好。”
“我……”沈乐水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却在觑到季星河泛着寒光的眸光和沉凝的脸色时,又胆怯的咽了下去,接着恨恨的剜了沈清梦一眼,一转身就跑了。
得,这是个季星辰二号,同样是个干啥啥不行,欺软怕硬第一名的选手。
沈清梦抬头和季星河道谢,努力抱大腿,“星河哥哥,你真好。”
“星河哥哥只对梦儿一个人好。”季星河说完,自己先默了默。
他是不是被小狐狸给传染了,这么恶心的话,他居然能说的如此顺畅。
这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清梦面上感动,心里呵呵。
这一听就是老海王了,哄起单纯无知的小女孩儿来眼睛都不眨,整句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可信。
“嗯,那我也只对星河哥哥好,我最喜欢的就是星河哥哥了。”
来呀,不就是论起比下限和不要脸么,谁还不是个优秀选手了。
季星河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
小丫头太没底线,从而也会影响到他。
他得思考一下要不要改变一下计划,稍微和她保持点距离。
但今天还是要送佛送到西的。
“走吧,我送你进去。”他拍了拍沈清梦的头,抬步往沈宅里走。
沈清梦在他身后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前有沈逸之,后有季星河。
她的头就那么好摸好拍?还是说她长得还是太矮了?
也是,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们一米八几的身高比起来,差距确实大。
这大概就像是她站在个十多岁的孩子面前,要是孩子招人喜欢和可爱的话,她也想去拍一拍……
沈清梦胡思乱想着,紧紧跟在季星河身后进了目前被称之为她家的地方。
进了正厅,当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地的手提袋,还有在沙发上坐着的许南城。
“季总,沈小姐,你们回来了。”许南城起身,非常有身份意识的站在了季星河身侧。
沈清梦从季星河身后露出小脑袋,看了一眼许南城俊秀的脸,笑容灿烂,“谢谢许哥哥给我送东西。”
没等许南城答话,季星河已经往前一步,正好挡住她和许南城交汇的视线,“这是他该做的,不必道谢。”
“要谢的,要谢的。”沈清梦又将头探了出去,目光去找许南城。
下一秒,头被一只大手推了回去。
沈清梦:“……”
季星河有病吧,总是挡着她看好看小哥哥干什么?
许南城清咳一声,不去看明显还不知道自己不太对劲的自家总裁,退后一步去看沈清梦,赞赏了一句,“沈小姐真可爱。”
嘿嘿嘿,现在的小哥哥不光都长得帅,还都好会说话啊。
季星河面无表情的看了许南城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不悦。
结果换来的是许南城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季星河眸光轻闪,看来这家伙的年终奖是不准备要了。
还没等许南城有所回应,林芳雅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星河,这么多东西,都是你给梦梦买的?”
季星河颔首,恢复了总裁范儿,“嗯,是。”
林芳雅目光扫了扫那一堆手提袋,暗自咬牙,这死丫头哪里配得上这么多好东西。
脸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这可不能让你花钱,一会你算算多少钱,我让乐水加你微信转给你。”
哎呦,林芳雅这是看中金光闪闪年轻有为的季总裁了啊。
站在林芳雅身边的沈乐水也秒懂,压下心里对于季星河几许惧怕,拿出了手机来,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季大哥,我扫你。”
八字没一撇呢,就喊上大哥了?挺主动啊。
要是别人献殷勤她就不管了,沈家人想都别想。
沈清梦看了眼面对近在咫尺的手机依旧手插在兜里,没一分反应的季星河,连忙蹲了下去。
从一地的手提袋里翻出了个香奈儿的菱格链条包,又从包里面掏出了一个手机晃了晃,“星河哥哥也给我买了这个叫手机的东西,还教我怎么用了,我这里面有星河哥哥。你可以加在我这里面,我再给星河哥哥。”
沈乐水:“……”
望着林芳雅瞬间沉下来的脸,沈清梦热情洋溢的主动将手机递到了沈乐水脸前。
“乐水,你快加我呀,我还没学会加朋友。”
沈乐水举着手机在那,进退维谷。
她想要加季星河的微信,并不想要加沈清梦的,她还想要沈清梦滚远点。
可季星河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让她不由自主的打怵。
季星河太护着沈清梦了,她不敢在他面前再造次。
还是林芳雅看出季星河没有给面子的意思,就打了个圆场,给女儿递了个台阶下,“乐水,你给你姐姐,让你姐姐给转交也是一样的。”
“林姨说的对。”沈清梦很不吝啬的给了林芳雅一个笑容。
林芳雅皱了皱眉,这死丫头和季星河出去了多半天,从头到脚都大变样了不说,就连性子都比早上走时大方自然多了。
是季星河和她说了什么,给了她最够的底气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保证婚约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一想到这份婚约,林芳雅就嫉恨不已。
楚宁手腕着实不错,当时马上都要咽气了,还能让季如钧为沈清梦许下一份婚约。
并且还能在过去二十多年后,依旧要坚定的履行。
如果她的乐水也能有这样的一份婚约该有多好。
沈清梦不知道林芳雅在想什么,还在天真无邪的对沈乐水举着手机,“星河哥哥还说了,他要将他的车也送给我。”
“既然买这些东西的钱都要还给星河哥哥,那车的钱也是要给的。你也一起给我吧,我一起转交星河哥哥。”
她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除了季星河齐齐色变。
许南城表情管理失败,看向季星河的目光是满满的诧异。
他家总裁的车,那是总裁的心头好啊。
别说送了,就是他这个得力干将外加有着同校小学弟加成的人,想要借着开,都得看季星河心情。
现在就这么送了?世界真魔幻。
林芳雅和沈乐水则是被吓到了,就连靠在一楼楼梯把手处的沈乐山目光都亮了许多。
季星河的车,沈家人昨天都是看到了的。
沈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却也没到随随便便就买个市值两千多万的车当私人座驾的。
昨天还在羡慕季氏的豪门气度,今天就变成了他们的,要他们付账了?
并且还是得全款现金?这谁能给得起啊。
沈清梦将她们的脸色都收于眼底,笑容越发的绚烂了。
揪着季星河袖子晃啊晃,“星河哥哥,我都忘了问你,那个车是多少钱呀?这些东西我能记住,你的车我不知道呀。”
季星河垂目看她,见她眼睛笑得都要眯起来了,配着她眼底的狡黠灵动,真像是小狐狸。
他心一动,手指屈起刮了一下她翘立的鼻子,宠溺又亲密,“我说过的,所有送你的东西,就都是无偿送你的。”
许南城抖了抖,低下了头默默为沈清梦点了一根蜡。
他家季总素来是个胆大黑心的主,能如此大方,肯定是因为回报丰厚。
许南城在为沈清梦默哀。
沈清梦却快要气炸了。
从拉她的手到摸她的头,现在又刮她的鼻子。
季星河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了。真当她是泥人没火气的?
他是不是忘了,除了是她幼年的小哥哥外,还是她名义上的大伯子!
她气红了脸,故作娇羞的偏开了头。
然后仿若开玩笑般的将手指头伸出去,在季星河腰上看似不轻不重戳了一下,“星河哥哥不要闹我了,好痒的。”
嘶,季星河暗中倒抽了凉气。
小丫头下手真黑,还很会找地方,哪里容易疼往哪里使劲戳,看来是真恼了。
林芳雅一脸木然的看他俩‘打情骂俏’不发一言。
沈乐水就没那么好的涵养功夫了,一句“真不要脸”脱口而出。
沈清梦在心里为沈乐水点了个赞。
骂得好,骂得对!季星河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季星河目光从还余怒未消的沈清梦身上转开,看向了沈乐水方向,神色阴沉了下来。
林芳雅一看不好,赶紧开口,“星河,乐水小孩子口无遮拦,你别介意。乐水,还不赶紧道歉。”
沈乐水说完就后悔了,头低着也不敢再去看季星河。
她骂沈清梦一句傻子,季星河就立马出头找场子。
现在她骂的更难听,还是将两人都骂了,季星河肯定只会更生气。
这会听到母亲为她圆场,她忐忑着说了声,“对不起。”
季星河对沈乐水的道歉和林芳雅的赔笑不置可否,启唇唤了声,“许南城。”
许南城立马就秒懂,往前迈了一步,用看似只为回答季星河一人,实际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季总,沈氏旗下一共有四个子品牌,其中有两家和咱们季氏有合作往来。”
季星河声音淡淡,“断一家。”
许南城垂手应了,“是,季总。”
沈清梦目露崇拜,太他妈帅了!气场二米八!她最欣赏这种云淡风轻着展现出强大气场的人。
“星河,是乐水小孩子不懂事话说的欠妥了,我让她好好的道歉,你说几句骂几句也都行,何至于就停了合作。”听到断合作,林芳雅真正急了。
季星河看向林芳雅,语气不温不火,“话出口,收不回。”
“哪有就因为一句话,就断了多年合作的。”林芳雅又急又气。
自从当年因为楚宁,季氏和沈氏有了交集后,就有了合作。
哪怕是楚宁早早就去世了,这么多年的合作却是未断过。
因为季氏的垂青,还为沈氏子公司带来了不少的生意。
要是合作停了,别说沈逸之不知道会怎样的生气,就是暂时没在家的老太太知道了也会震怒的。
这让她该怎么交代,这个过错乐水一人也背不起。
季星河不为所动,“以前没有,今天有了。”
说完,也不再管林芳雅的脸色,转头去看沈清梦,神色可见的柔和下来,“梦儿,我先走了,你要是想我的话,用我教你的方法给我打电话,我日夜不关机。”
沈清梦眼中的崇拜霎时间如同镜片碎裂开来。
季总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是你弟媳妇弟媳妇啊!
什么叫想你了给你打电话!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季星河望着她气红的脸和眼底的几分气急,这样更像是只小狐狸了。
戏台子搭好了,第一步他替她走了,接下来就该是她出手了。
她筹谋了那么久,最好别让他失望。
季星河目的达成,又逗着沈清梦越发气恼又不得配合着他说了几句后,就带着许南城离开了。
出了沈宅,许南城望着门口停着的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学长,你真要把车送给沈小姐?”
季星河瞥了他一眼,“话真多。”
“……”话多吗?哪里多了?
许南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明了了季星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换了个话题,“今天二少是来道歉的。”
季星河丝毫不意外,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要不是父亲使了手段,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沈家的。
“你那边跟紧点。”季星河拉开车门,漫声吩咐了许南城一句,就上了车。
“好。”许南城视线在车里扫了一圈,眼睛亮了下,“学长,你让沈小姐坐你副驾了。”
季星河见他眼底散不开的八卦气息,面无表情的启动了车子,丢下一句,“话多的人,是没有年终奖的。”
话音还未落,车已经开走了。
许南城轻笑了一声,也不介意要被扣年终奖了,对着季星河车尾自言自语了句,“这才见面两次,一问就恼羞成怒,啧,学长你要栽啊。”
……
沈家正厅内,沈清梦还在快乐的摆弄一地的手提袋。
林芳雅看她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气的头都疼了,又想到等一会沈逸之回来还不知道怎么交代,索性拂袖回了屋去想对策了。
沈乐水也知道闯了大祸,心里害怕,看到沈清梦在那乐陶陶的不由又恨又气。
咬着牙根走过去,故意在沈清梦刚从蹲着变成站起来时,用肩膀狠狠撞了过去。
沈清梦也没想到沈乐水能这么虎,嘴上不敢骂了,就开始想要动手了。
她身子不着痕迹的一侧,看似恰好险险的和沈乐水错开。
沈乐水没想到落了空,蓄势的冲力无法收回,只能往前踉踉跄跄的栽去。
沈清梦脚又一动,将一个袋子往前一踢,绊在沈乐水脚边。
“砰……”意料之中的,沈乐水摔到了那一堆手提袋里。
沈清梦在心里比了个耶,她手脚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接着还没等沈乐水气急败坏的发火。
她已经做出委屈脸,眼泪也含在了眼圈,理直气壮的朝着沈乐水开口,“你把星河哥哥送我的东西压坏了,你要道歉。”
沈乐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一个大活人摔在地上浑身疼的要死还没起来,还要让她道歉?
而且,她最多将袋子压坏,里面东西绝对不会坏。
也就是说,沈清梦是要她为几个破袋子道歉。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想活活撕了沈清梦的心都有了,就是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
她恨恨的站起来,眼中冒火的盯着沈清梦,“是你把我推倒的,凭什么要我道歉,是你该给我道歉!”
和她玩倒打一耙?就让她来教教这小丫头如何做人好了,就当是她这个姐姐的送给妹妹的见面礼了。
沈清梦不屑的翘了翘唇角,刚要开口,却在抬眸时瞬息之间改了计划。
她眨了一下眼,泪水‘哗’的就下来了,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就是你,你是故意把我推倒的,你怎么那么坏啊,刚回家就对自己亲妹妹下手。”看到沈清梦胆小懦弱,沈乐水气焰更高了,手指还伸出去一下下的戳着沈清梦肩头。
“不是……不是。”沈清梦泪落如雨,人往后缩了又缩。
“是,你就是,我要告诉奶奶,让她再把你送回山里去。你根本不配当沈家大小姐,更配不上季家。你这样的傻子,就该在山里待一辈子才对。”
沈乐水满脸的恶意,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季氏和沈家有婚约是众所周知的,如果没了沈清梦,为了面子,婚约也是要继续的。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代替沈清梦和季星辰联姻了?
想到季星辰俊逸的脸和季氏的地位,沈乐水心不争气的跳快了。
“沈清梦,奶奶说过,你早就不是这家里的人了!你赶紧滚回你的山里去!”
“不,你说的不对,不对。爸爸说了,我是沈家的长女,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原本该待的地方。”
沈清梦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抱着肩膀蹲了下去,委屈又可怜兮兮。
“呵,爸爸说的……”沈乐水神色轻蔑,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清梦,“爸爸说了又如何,在沈家爸爸从来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奶奶才是。奶奶最疼我,只要我和奶奶说让你滚,你就得滚。”
“你让谁滚!”沈乐水见沈清梦身子都在轻颤,心里正痛快着,陡然听到这道盛满了怒意和戾气的声音,整个人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声音来源,当看到就站在她身后没三步远的沈逸之时,当下就慌了。
“爸爸我……”沈乐水的话刚出口,沈逸之已经两步走上前,举起手来“啪”的一声毫不犹豫给了她一个耳光。
沈乐水被打蒙了,顿了两秒才捂住了脸,随即眼睛就红了,“爸爸,你竟然打我?为了那个傻子,你打我?”
“那是你亲姐姐!”沈逸之怒吼出声,“她去庵里待了二十年是为了什么?是为沈家祈福,是为了让你和你弟弟从此无灾无难。”
“这个家里的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是不欠她的。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作为妹妹不心疼她那些年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居然还骂她傻子,让她滚。”
沈逸之越说越气,今天沈清梦被季星河带出去后,他也去了公司。
可人在公司,心里总惦念着女儿,算着时间女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索性也就早点回来。
幸亏他早回来了,要不还不知道原来令他无比愧疚心疼的长女,在家里居然会被如此欺负嫌弃。
他看着还在不停垂泪的沈清梦,看向沈乐水的眼神越发冰冷,“这个家你暂时就不要待了,立马收拾东西回学校去。”
“爸爸你打了我还要赶我走?”沈乐水呆怔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她的父亲要为了沈清梦把她赶走。
这让自幼被宠爱到大的沈乐水不能接受,她抚着发疼的脸颊,望着被沈逸之仿佛是当珍宝般,小心翼翼扶起来的沈清梦,‘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我要去找奶奶,我要告诉奶奶你为了这个傻子打我!”
她要是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让沈逸之更加火大了。
刚才她说他这个父亲在家里说话不算数,只有奶奶说了算的话他还记着呢。
现在又要拿奶奶来压他,让沈逸之满心怒火的同时,更加升起了一抹被女儿轻视的伤心愤懑。
“去,现在立马就去。”沈逸之气到了极点,反倒冷静了下来。
一手扶着沈清梦,一边高声叫司机进来,要立刻送沈乐水走。
沈乐水放声大哭,招惹出来了林芳雅,也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屋的沈乐山也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林芳雅本来还在头疼该怎么说今天的事情,现在看又出了事,当即头都大了。
“妈妈,呜呜呜,爸爸打我,还要赶我走。”
见到林芳雅下来,沈乐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扑到林芳雅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打你哪了?快让妈妈看看。”一听到女儿挨打,林芳雅登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去看女儿。
“打我的脸了。”沈乐水呜咽着扬起了头,指着侧脸给林芳雅看。
屋内光线很好,林芳雅一眼就看清了,女儿的脸上印着一个巴掌印,已经红肿起来了。
当即心疼不已,揽着女儿就朝着沈逸之发火,“老公,孩子有哪里不对的,说就是了。怎么能动手呢,还是往脸上打。”
“我知道梦梦多年不在家,如今孩子回来了,你想要多弥补,这个我能理解。”
“所以你疼梦梦我不反对,可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啊。乐水也是你的女儿,自幼就是被娇宠着长大,何时动过她一手指头。”
“你可倒好,梦梦才回来,你就又是要停了乐水的银行卡,现在又打了她,还要将人给赶出去。”
说着,她看了一眼沈清梦,语气强硬了许多,“你想让外面怎么说梦梦?回来后就容不下亲妹妹?怂恿父亲将亲妹妹打出家门吗?”
“要知道梦梦是和季氏有婚约的,马上就要进行订婚仪式。本来这么多年梦梦不在家里,外界就多有一些不好的议论和猜测。”
“如果这会乐水再被你赶出去,那梦梦名声就别要了,季家那边也没法交代了,你这不是在为梦梦出气,你是在害她!”
啪啪啪啪,沈清梦在心里为林芳雅鼓掌。
好一个偷换概念,无理变有理。
林芳雅原来口才这么溜,没去当专门收智商税的成功学大师真是浪费了。
怪不得这些年沈逸之能忍着一次没去看她呢,林芳雅功不可没啊。
这不沈逸之就被说动了,原本难看的脸色有了动摇,还多了点心虚。
沈清梦简直想仰天长叹了,沈逸之这么低的智商,这么软的耳根,怪不得被林芳雅忽悠的死死的。
看来还得她做助攻才行。
她往前一步,主动将胳膊从沈逸之手里抽出来,“我知道了,林姨是在怪我回来了。如果我没回来,乐水就不会说出奶奶说我不是沈家人了,不会说爸爸在家里说什么都不算,都是奶奶说了算。”
“更不会有机会骂我,让我滚,说我不配待在沈家,不配和季家有婚约。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让乐水不满意了,让爸爸生气了。乐水说的对,我不配待在这里,我就该一辈子待在深山里。”
她边说边哭,手捂在心口处,任眼泪无声的一滴滴顺着脸颊滴落也不去擦,素白的小脸上盈满了伤心和难过。
“是我的错,不该乐水走,是我该走。我……我就是只听师父说过我有家,说属于我的家里疼爱我的长辈都在期盼我回来。”
“所以我虽然害怕外面的世界,却依然跟着家里派去的人回来了。我只是,太想有个家了。想要能有父母疼爱,能有兄弟姐妹相亲。”
“我不知道原来我是不受欢迎的,是早已不属于这个家里的。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这就听乐水的回山里去,这辈子再也不出来了。”
话落,她朝着沈逸之鞠了个躬,“谢谢爸爸对我的疼爱,我真的不想让您为我生气,更不想您和家里人吵架。有您对我这一天的好,足够我回忆一生了。”
起身,泪中带了勉强的笑意和满腔的不舍,“我回了庵里后,会在佛前为您祈福的。您……您……”
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您了好几次,才平静了一点点,努力又将笑脸挂上,带着几许祈求和浓浓的孺慕问道:“您能在不忙有空时偶尔去看我一次吗?一年一次……不,三年,要不五年一次也行,我……我能等的。”
柔弱无依的姑娘满脸是泪的站在那里,明明已经伤心欲绝,还在保持着脸上笑容。
言语间更是将自己放到一个极为卑微的位置上,只可怜的祈求那一点点父爱,甚至一年见一次都不敢要求,只求三五年能见父亲一次。
沈逸之的心碎了,不知不觉间他也泪流满面。
“不,梦梦,你没错,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年就错了,错的离谱。既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女儿的双肩,眼中满是坚定,“既然这家里容不下咱们父女,那我们走就是了。”
尼玛……
沈清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此时特别想要去借个金手指,暗搓搓去修炼一下武林失传绝学九阴白骨爪,好一把掀开沈逸之头盖骨,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大概可能都是水吧。
他是不是忘了他姓什么了?他姓沈,姓沈啊!
他站的地方是沈宅,他是这里的一家之主,整个沈家都是他的啊。
他居然张口闭口要走?他是怎么平安健康活到这么大,依旧还能到处蹦跶的?
是因为足够智障,所以本着关爱残障人士的心怀,所以没人计较他的失智是吗?
嗯,一定是的。
沈逸之在说出要走后,心一下子就开阔轻松了许多。
反正这个家里他也说了不算,还不如带着女儿离开。
这个家,谁爱要谁要去,他有长女一个就足够了。
“梦儿,爸爸带你走,这里的一切咱们都不要,以后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再不在这家里受气了。”
沈逸之说的豪气冲天,已经憧憬以后父女二人温馨美好的小生活了。
沈清梦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俩相依为命去讨饭吗?
然后把沈家留给林芳雅和那个控制了沈家多年的老妖婆?
她爷爷和太爷爷的棺材板还好吗?此刻是不是已经在踹棺盖,无比迫切的想爬出来,活活掐死沈逸之这个孝子贤孙了。
望着脸上写满了坚定的沈逸之,为了防止以后她还得拿个破碗到处化缘去养渣爹。
沈清梦眼睛一翻,准备再来一次一言不合就晕倒的戏码。
老不老套什么的不重要,好用才是第一位的。
总不能让这个人到中年的二五仔真带着她愤而出走吧。
要是落个那样的下场,她还不如别回来。
折腾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摸到沈家门,她难道是只为耍个寂寞回来的吗?
没等她眼睛一闭软软往下倒,林芳雅在她之前先发制人了。
“老公,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楚宁的女儿不要我和我们的孩子了是吗?”
沈清梦微晃的身子连忙站稳,晕倒什么时候都行,大戏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沈逸之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心中气怒变得平缓了下来,说起话来也有条理了许多,“不是不要了,而是我对不起梦梦太多,我不能再让她受一分委屈了。乐水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哪像是对待亲姐姐的样子。”
“为了两个孩子好,也让我多放心一些,我和梦梦搬出去。他们若是想我了,也可以去看我。我搬出去了,也依旧是孩子的父亲。”
“至于公司那边,照常运行,你想让乐山进公司,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什么时候想去,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对待林芳雅,他是有诸多包容的。
他心里爱的人始终是楚宁,林芳雅是在楚宁去世后,母亲强硬为他娶的。
这些年夫妻之间也没多情深意浓,只能说一句相敬如宾。
而林芳雅嫁到沈家这些年来,一直也是对外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对内用心经营着和他的夫妻感情和家庭,还为他生了一对儿女。
多年下来,让他在心里对林芳雅产生了愧疚感。
平日说话相处,也都是尽量温声细语,体贴细致。
哪怕此时,心中还有余怒未消,对着林芳雅说话时,他语气下意识的依旧很和缓。
可落在林芳雅耳中,却是彻骨的凉。
他用最温和语调,说着最为凉薄的话。
他只说了子女,那她呢?他一字未提。
“那我呢?”林芳雅往前两步,近距离的站到了沈逸之面前,“我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逸之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还是你啊,孩子的母亲,沈家的夫人。”
“难道不该是你的夫人吗?”林芳雅声音尖锐,眼神中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沈清梦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揉了下耳朵。
中老年人的爱恨大戏,原来也是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就爱别人不爱我这个套路,没什么新鲜的。
“是啊,我没说不是。”沈逸之皱了皱眉头,不太能理解林芳雅的怒气点。
“既然是,难道我们两个不该是一直在一起不分开的吗?你要知道,和你同床共枕的是妻子,不是女儿!所以你凭什么为了女儿,就不要妻子!”
沈清梦一口口水差点没噎在嗓子里,帝都人果然狂野,什么都敢说啊。
林芳雅那表情,就差给沈逸之带上一定违反伦常的帽子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逸之果然不悦了。
“我说的是大实话!沈逸之,你在由着你的脾气任性之前,能不能想一想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芳雅盯着相伴了二十年多年的丈夫,眼前一片模糊,心也痛得无以复加。
她深爱的男人,她用心去围着小意温柔了多年的男人,心里从来没有过她。
她以为,多年下来,哪怕沈逸之再是爱楚宁,也该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浅了淡了慢慢的消失了。
毕竟长久陪着他的人是她,深情不及久伴,她以为她早已把他的心捂热了。
却不想,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她想。
在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过他。
所以他才能在楚宁的女儿受一点委屈时,就要愤而离家。
丝毫没有想过他与她多年的妻子,他若走了,她对内该如何对婆婆交代。
对外如何去面对外面舆论的指指点点与悠悠众口。
“你不是好好的吗?”沈逸之满脸的不解,不懂为什么林芳雅会这么伤心。
这一句反问打击的林芳雅差点站不住,她指甲狠狠掐着手心,也无法压下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沸腾情感。
尤其是沈清梦还一脸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仿佛是楚宁正站在那看她笑话一般。
林芳雅脑海中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她失控的朝着沈逸之大喊,“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是楚宁。你还会舍得走吗?你会觉得楚宁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吗?”
“你会舍得让楚宁遭受一点母亲的为难,让外面说她和你夫妻失和吗?不,你不会!你心里只有楚宁那个死人,时时刻刻的念念不忘。”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个娶回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搪塞了母亲的摆件吗?你娶了我又有了孩子后,你就感觉你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天天怀念一个死人了是吗?”
林芳雅话里一提到楚宁,沈逸之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没等他说话,林芳雅就又自顾自快速说了下去,“沈逸之,我早就想问你了,我到底哪里不如楚宁那个死人了?我的出身,我成长的环境,我所受到的教育,都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除了那张狐媚子一样的脸,能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之外,还有什么?我不懂你怎么就能怀念她那么久。”
“当年,她一边和你结了婚,一边还和季如钧眉来眼去。勾的季如钧眼看着她都要死了,还能亲口允了和季二少的婚约。”
“她都这样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了,你还对她心心念念着,沈逸之你说你溅不溅!你……”
林芳雅还要再说,却被沈逸之的一声暴吼打断,“你在胡说什么!”
沈逸之不光大吼了,手也抬了起来。
林芳雅已经豁出去了,压根毫不惧怕,眼底都是痛快,还故意往前凑了凑,“你是想要连我一起打吗?来啊,你打啊,打我也要说,楚宁就是个溅人!就是个勾三搭四的狐狸精!”
沈逸之的神色如同暴风雨要来临的天空,沉的可怕。
他看着林芳雅眼中的解气,手在半空中顿了许久,迟迟没有挥下去。
沈清梦盯着他那只手不放,心中决定如果沈逸之敢打下去,她以后就稍微善待一点他。
可最终,沈逸之的手没打下去,而是缓缓放下了。
沈清梦闭了闭眼,这就是她的父亲,是她母亲一心爱恋的男人。
那么难听的话,那么鄙薄的语气,沈逸之竟然忍下了。
他忍了,她忍不下。
“我不许任何人说我妈妈坏话!”沈清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头一低朝着林芳雅就撞了过去。
她不能暴露她有点身手,又想给林芳雅造成杀伤力,那就只能用泼妇打架的方法了。
事实证明,能让全世界女人动手时,都能无师自通的野牛冲撞方法是极为有用的。
她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撞到了林芳雅的怀里,林芳雅‘砰’的一声被狠狠撞倒。
沈清梦就势跟着倒下,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砸在林芳雅的身上。
“啊”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惊呼出声,手扑腾着想要抓住东西起来,正好一巴掌拍在林芳雅脸上,又使劲按了按,拿着林芳雅的脸当做支点借力起了身子。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变故惊呆了。
沈乐水吓得大叫,不知道是该先扶起母亲,还是先和沈清梦拼命。
沈乐山也快步走了过来,直直略过沈清梦,一言不发的将林芳雅给扶了起来。
这孩子好能沉得住气,陡然之间见到这种场面,竟然没头脑一热对她动手。
这是个茬子,沈清梦心里对沈乐山多了几分警惕。
脸上却含着泪朝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林芳雅嚷,“谁也不能侮辱我母亲,谁也不行!”
林芳雅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再见到沈清梦神似楚宁的那张脸,更是恨得眼珠子都红了,“我说了,我就说了,你妈就是个溅人,你是你妈生的,也是小溅人!”
“我不许你说我妈妈!”沈清梦又要冲过去。
她刚才已经仔细观察了,沈乐山不像是有身手的,她有自信冲过去后还能给林芳雅个教训。
只身子一动,就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沈逸之疲惫的脸。
“梦梦,没必要去浪费口舌,清者自清。你妈妈如何,我们心里知道就行。”
放你妈.的屁!你自己是个怂包,少他妈拉着我。
要不是理智还在,沈清梦差点就骂出声来。
即便是如此,沈清梦眼中也含了冰霜,“那是我的妈妈,我身为她的女儿,不能让任何人骂她侮辱她!”
沈逸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梦梦,你还小,不懂……”
懂你妈,她就知道人生在世,若是连为最亲最重视的人出头都不敢,还有什么脸面挺直背脊行走在世间。
沈清梦心里破口大骂,面上则满是坚定,“我就知道,谁也不能在我面前,说我妈妈一个不好的字,谁、也、不、能!”
“梦梦……”沈逸之眼中泪光点点,“你不懂,不懂这家里,除了你姑姑外,不会有人相信你妈妈,认为你妈妈是个最好不过的女人。”
沈清梦咬了咬下唇,她怎么不懂,她正是因为太懂,才会以一个傻白形象出现在沈家,才会暗中处心积虑的去谋划。
不懂的是沈逸之,他就是个又软弱又无能的渣男,是个可以任人愚弄的纯傻子。
沈逸之满眼的挫败,语气悲凉,“你妈妈死了,你姑姑也死了,现在在这家里,再也没有人去怀念他们,也听不到有人说她们一句好话了。”
可你没死!你还在锦衣玉食,光鲜得体的活着!
难道你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弟弟,不该去维护她们的声誉,让那些说她们不好的人闭嘴吗?
沈清梦心间的愤怒如同大海狂啸,一波又一波。
她很想将愤怒都发泄出来,可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沈清梦死死咬着下唇,任血腥味在嘴间蔓延。
沈家,她要沈家!
她要将沈家捏在手里,要让犯下了罪孽的人付出该付的代价,才能告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呵呵,呵呵呵。”一片静默中,林芳雅突兀的笑了起来,眼睛盯着沈逸之,“我就知道,你心里是很恨的,但是你只憋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说。”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说呢?是不敢还是习惯了不反抗了?不,都不是,事实是你也不喜欢沈秋月对沈家和你的管控,也在怀疑楚宁是不是真的和季如钧有什么。”
“可那些怀疑和不喜,随着两人都死了,变成了怀念和自责,日复一日的加深。你这些年不去看楚宁的女儿,是不敢去面对吧。”
“毕竟楚宁的死,你也是要付一部分责任的。因为你的怀疑,你和楚宁争吵,把她气到早产血崩。”
“等她挣命一般的生下了孩子,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孩子和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季如钧,说了两句话人就去了。”
“在闭眼之前,她连句遗言都没留给你。你这些年心里又愧疚又遗憾又怀疑的,很难受吧?”
“闭嘴,你闭嘴!不是这样的,不是!”沈逸之瞬间暴走,额角的青筋都崩了起来。
“呵,说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必要闭嘴呢,是或不是你心里也最清楚。”
林芳雅笑着,笑容诡异又阴毒,目光转到沈清梦脸上,“其实我本来是在想等你和你爸爸感情再深厚一些时再告诉你,你爸爸其实是导致你母亲死亡的凶手的。”
“现在好了,你都知道了。我很想看看,你那么护着你妈妈,又亲近着你爸爸。你会怎么做呢?”
沈清梦理智并未因林芳雅的话而动摇崩溃,和她玩诛心之计,林芳雅还不够资格。
当年事情,她也并非毫不知情,她甚至比林芳雅知道的都多。
只是她不知道沈逸之原来是这样想她的母亲和姑姑的。
她去看在那明明心虚却装作坦荡的男人,“梦梦,你别信她的,爸爸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妈妈。”
沈清梦缓缓勾起唇角,漾出一抹不及眼底的纯真笑意,“嗯,我不信,爸爸,我只信您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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