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柠檬durian
“我的实验出了些岔子,导师叫我临时去趟理工楼,你帮我顶会儿班,回来给你带你最近喜欢的可乐饼!”林曼宁见陆砚进门就急匆匆交代一番,拿起椅背上的白大褂出门走了。
都不等他说话,玻璃门上风铃的撞击声就替她堵上了陆砚的嘴。
陆砚叹了口气,脱了外套走到前台打开了电脑和点单机。
现在时间太早,在这儿兼职的操作员还没来,陆砚去洗漱间净手。营业需要用的材料已经被林曼宁放在了整理台上,但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乱糟糟的堆在那儿。
他和林曼宁合伙开的饮品店在学校内,位置颇为不错,离M大最大的教学楼不远,店面朝阳,采光很好。店的规模不大,装修风格偏向小资情调,价格适中,又正好在各个寝室楼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所以平时的生意十分不错。
不过昨天晚上他改论文改到半夜两点多,现在时间不过七点,睡眠时间还不够五小时,不管换作是谁心情都不太会爽利。
陆砚动作利落地把东西摆在平常用的位置,又给需要预热的机器简单预热后,就瘫在藤椅上准备眯一会。
现在离营业时间还早,有课的学生们大都还没起床,操场上新生军训的呼号声隐隐传来,催的他睡意更加汹涌。若不是这个椅子实在不适合靠着睡觉,陆砚觉得自己分分钟能昏迷过去。
就在他马上要投入周公的怀抱跟他好好聊聊如何用紫外吸收法测定核酸含量时,店门突然被拉开。空气鼓动着铃铛碰撞,响声清脆。陆砚还以为是兼职的小狄来上班,眼睛都没睁开,睡意朦胧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席恪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进M大的第三天就意外见到了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顿时感觉十分意外但又很惊喜。不过他不确定陆砚还会不会记得自己,谨慎起见还是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emmm……学长好,请问店里可以做东西了吗?”
M大里的各种店铺大都是学校拨给学生做创业补助的,只收取很少的房租,水电费全免,申请条件很是苛刻,卡掉了不少跃跃欲试的人。当初陆砚为了拿到这个铺面也是费了不少周折,但现在每个月的流水结余表明当时的努力是值得的!
一听声音不对,陆砚立刻睁开了眼,不过他趴在桌子上压得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只能边揉眼睛边不好意思地对顾客说道:“抱歉,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工作人员还没到岗,暂时做不了。”
席恪见状以为他没认出来自己,顿觉十分失望,只能“哦”了一声。不过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当初他俩算得上是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又隔了两年多,估计人家早就把那件事抛到脑后了。况且现在也不是上去套近乎的好时机,他还着急买东西,只能先把这件事情放下。
不过席恪临走之前怕自己以后找不到人,特地问了一句:“学长,你是这个店的店长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席恪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他走之后不久,小狄就来上班了。他们当初协商定下的工资是时薪结算,今天上午她没课,正好早点儿来上班。小狄到岗后开始准备做甜点,陆砚彻底没法睡了。于是他起身去洗漱间洗把脸,给自己醒醒神,准备一会儿进去帮忙。
今天早上他来的匆忙,身上还穿着昨天穿过的白衬衫,衣服有些褶皱,一边的下摆被随意的掖在裤腰中,不仅不显得狼狈,甚至还平添了一丝随性。
但是穿衬衫不太方便有大动作,陆砚有些后悔自己没穿T恤来,啧了一声。一旁的小狄听到了声音,这才发现陆砚皱着眉头看自己的衣服。她出声提醒:“学长,换衣间还有一件店里的大号短袖,已经洗过了,要不你先去穿着凑合一下吧。”
现在再回宿舍换衣服肯定来不及了,陆砚只能同意这个提议。他去换衣间翻出来那件短袖,皱着眉仔细闻布料上的气味。前些日子没少下雨,换衣间的墙角都渗了水,柜子里还特别潮湿,衣服拿出来后有一股霉味。
还好不明显,能在忍受的范围内。陆砚纠结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这件短袖。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失踪了一上午的林曼宁终于舍得回来了。她拎着一盒可乐饼,往陆砚面前一放就直接把藤椅当躺椅瘫着,半死不活地说道:“辛苦啦……您老可以起驾回宫了……”
陆砚没跟她客气,把盒子打开,把点心分给小狄一部分之后,直接坐在林曼宁的面前吃了起来。
“你们实验出了什么差错?”他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味道,满足地眯了眯眼,这才开口问早上的事。
林曼宁一提起早上的情况就来气,愤愤地道:“我们组有个女生在做实验之前不小心被实验用的小白鼠给咬了一口,就没看住,老鼠跑了。老师急了,把我们组的所有人都叫去满楼抓老鼠,丢死人了!”
陆砚听闻,突然笑了声,摇了摇头:“一只老鼠而已,跑了就跑了,那么大费周章干嘛?”
林曼宁翻了个白眼:“老李头说了,老鼠不值钱,但是提前用在它身上的药品值钱,因为我们是最后一组做实验的,轮到我们的时候药品不够了,只能做一次实验。这老鼠被我们照顾的快赶上大熊猫了,没想到临到最后出事了!”
她一脸崩溃:“老李头说要是找不到这个老鼠,我们全组这学期的实验课直接挂科!我真是服了这老头了,又不是我们的责任,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陆砚边吃边听她絮絮叨叨地吐槽老师的不留情面,吃完最后一个点心后拍拍手,准备走人。他现在困得要死,得赶紧回去补觉,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呢。他那个选修课本来就很无聊,要是在选修课上睡着了那他半夜就彻底不用睡了。
林曼宁还没说完呢,就看到面前的人准备要走了,眼睛往下一扫,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一个没给我留啊!”
陆砚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他向换衣间走去,悠闲地说道:“这不你早上说要给我买的吗?”
林曼宁彻底无语,干脆呈大字型瘫着,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没有聚焦,怔怔地发呆。
陆砚换完衣服,拎着短袖出来。他忍这个衣服一上午了,这股霉味熏的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实在是感到窒息。
他宁可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出门也不要再忍那块抹布一秒钟了!
路过已经把自己彻底放空的林曼宁时,他说道:“外卖已经帮你叫完了,我回去补觉,晚上还有课,先走了。”
关门前他听到了林曼宁哼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谢啦!”
刚到九月,M城的酷暑还没结束,太阳悬挂在天幕之上执拗地散发着自己的热度。午后晴空万里,一丝云彩也没有。陆砚一出门就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脱离了室内的空调,一出门宛如置身在烤炉。他望着远处正盯着大太阳军训的学弟学妹们,久违了的同情心突然出来冒了个头儿。
负责他们生科院军训的是退役回来继续学业的直系学长,托那无聊的选修课的福,俩人有了认识的机会。陆砚拎着两瓶冰镇的可乐往学长那走,心情还算不错。
“稍息——立正!齐步走!”教官拉着明显哑了不少的嗓子大声吼,从他紧紧抿着的嘴角来看,显然他对这群“新兵蛋子”的表现很不满意。
陆砚拎着瓶冰镇的肥宅快乐水边走边喝,悠闲地来到教官身边把手里没开封的那一瓶递给他。教官听见碳酸饮料开封的那嚣张的放气声,一回头,乐了:“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他没拿那瓶饮料,所有人都在干晒着,他大庭广众之下吃独食可不好。
陆砚倒也不勉强,又喝了一口之后这才说道:“过来幸灾乐祸。”
学长头一回见到陆砚这么幼稚的一面,有些惊奇:“你这大忙人还有闲心来看这个?”
“今天没课,路过看到你了,顺便来晃晃。这大热天的,你可真是辛苦了。”陆砚看着不远处掉头走回来的队列,被队伍里一群人明显怨念的眼神给取悦到了,接着说道:“为了犒劳犒劳你,明天我再给你们带几个晴天娃娃过来。”
学长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地骂道:“滚呐,你还嫌这天不够热啊?这帮人都快晒成烤乳猪了,你这天天被空调吹的人就别来拱火了。”
天气太热,在学长身边呆了没几分钟,陆砚就感觉自己的头发里全是汗。他把可乐瓶贴在脸上,笑着道:“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基本操作怕什么。”
“不过……这一届新生的颜值好像挺不错的?”陆砚随意地调笑了几句,顺着学长的视线看向这群新生。
队伍里的席恪看到陆砚眼角带笑地向自己望过来,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停跳了。他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没听清教官的口令,别人都立正了,他还直勾勾的往前走。
惹得一群人哄笑,气氛突然变得热烈了些。
“就是……有点儿憨。”陆砚调侃的声音不算高,但还是被提着耳朵的席恪听到了。
他耳根子都快烧着了,不过还是强忍着尴尬喊了声:“报告!”
教官沉声道:“说。”
“我没听清教官指令,自愿领罚!”席恪的身体站的挺直,双手放在裤线两侧,整个人崩的很紧。
学长也没真像军营里那样要求严苛,毕竟都是学生又不是军人,等他们笑够了之后才整顿纪律:“这次就这样吧,记住教训下不为例。”
席恪回列:“是!”
陆砚看了席恪一眼,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喝掉了剩下的一点儿可乐,这才拍拍学长的肩膀说道:“我喝完了,回寝室睡觉去,回见了!”
学长无语:“感情你就是特意过来在我们面前喝可乐的?这么拉仇恨,也不怕挨揍?”
陆砚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扬声道:“没事,要打我先打我闺女林曼宁!可乐给你放凉亭那啦,要喝过来取。”
学长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陆砚回寝室的时候其他三个室友睡得正香,窗帘挡着,室内光线昏暗,空调的温度稍稍有点儿凉,非常适合大夏天盖着棉被睡午觉。
几乎是迈进寝室的一瞬间,按捺已久的睡意扑面而来。陆砚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寝室里其他三个人睡着了之后跟死猪也没啥区别,也不怕被他吵醒。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一瓶可乐也没拯救得了他,浑身是汗,不冲澡没法睡。
水流声响了十多分钟就停止了,陆砚穿了新换的衣服坐在凳子上擦头发。他插上耳机后打开电脑,登录上游戏,看了一眼好友列表。
灰的。
他飞到主城的信使那里,把昨天答应帮人拍的材料用信件寄过去之后刚准备下线,就听到游戏里的私聊的音效。
点开一看,是他的绑定奶妈的留言:“晚上七点竞技场?”
陆砚没用机械键盘打字,怕吵醒其他人,他的笔记本按键声很小,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打字:“晚上有课,八点半上线。”
陆砚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寝室里的人看到饭点儿了这才把他叫起来。大家都知道最近他为了处理院里学生会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把工作都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了,之前做过的论文数据处理上又出现了些问题。昨天刚熬了夜,大早上又被叫去看店。
寝室里的其他人怕他累的太狠,午睡醒了之后装了半天哑巴,要是不知情的闯进来,没准还以为这几个人中邪了呢!
窗帘严严实实地当着,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下床了的几个人开着晚上熄灯后用的小灯,漆黑的屋子里才算是有点光亮。陆砚被人叫起来着后脑袋昏昏沉沉的,声音有些哑:“几点了?”
“快五点了,六点半上课,你现在叫个外卖吃饭来得及。”厉琛听到问话后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在用手机吃鸡,玩了好几局都没敢开麦,见人醒了,这才敢打开语音:“一百零五度方向有人。”
陆砚下床洗了个脸之后还是觉得自己不太舒服,喝了一杯水嗓子也并没有多好受。他估计自己是感冒了,可能睡觉的时候没盖好被子,被空调吹了一下午。
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感冒这种事嘛,拖着拖着就拖好了。反正他除了觉得还是有些困和嗓子不太舒服以外也没什么,小感冒无伤大雅。而且他最近忙的事差不多都告一段落,没什么要紧的事,陆砚就更不怎么在意了。
他随便找了点药和着吃了,也没叫外卖,打开了购物网站准备给给林曼宁买一只杨树林。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她生日了,他也不懂女生都喜欢什么,但送口红总是没错的。好歹他们俩也认识五六年了,平时她偏爱什么色系的口红还是知道一二的。
挑了一会儿也快到晚课时间了,陆砚在微信上扔骰子,三局两胜后利落的下单了416号。
他们寝室四个人的选修课上的是一个,因为当初选课的时候陆砚在外面比赛,选课前一天寝室里的另一个人邵光轩跟女朋友吵架闹分手,厉琛和齐荆陪他去吃火锅,还专挑爆辣的川渝九宫格,结果仨人瘫了俩。第二天到点了只有跟没事人一样的邵光轩爬得起来。然而这混|蛋忙着哄女朋友,等瘫着的那两个问选没选上课的时候,这丫这才一拍大腿说忘了。
气得床上这俩人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揍!
等陆砚回来之后一进门就看到三张谄媚的大脸,恨不得把“心虚”两个字怼到陆砚的眼眶上。陆砚倒是十分镇定,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对劲,再联想到这几天学校发的通知,心里知道这仨人肯定是搞砸了事。
他淡定地把行李箱拖进屋,又冷静地看着这三个人手脚麻利地给他沏茶倒水,于是问了一句:“你们是帮我选了‘女性生理健康与护理’吗?”
干了蠢事的邵光轩急忙摆手否认道:“没那么严重,只不过选到了法学院那位出了名的灭绝师太的‘婚姻法与继承法’。”
于是M大5号楼513寝室四位勉强算是到了法定婚龄,其中还有三位没有女朋友的倒霉蛋只能捏着鼻子上满以挂科率超过百分之五十而出名的法学院大佬十四周的线下课。
据往届的受害者透露,这位大佬每次上课都要点名,而且上课前点一次,中间会抽查一次,下课前再点一次名。而且她的花名册上还有每一位学生的照片,专门用来防替课,要是被她抓到一次没来上课,那么十分恭喜,直接重修吧!
偶尔心情好的话,还会叫人上来讲一段,也不管这只是一门通识选修课。
期末还丧心病狂的只给满分二十分的平时表现分,其中包括课堂表现、出勤和作业。
哦,如果嫌作业麻烦不想交的话,也直接来年再见吧!
就因为这件事,罪魁祸首不得不在新学期伊始就承担起了513寝室一学期的臭袜子。
唔,陆砚看他可怜,就免了他的那份。
当然他也不会到处嚷嚷自己是因为觉得邵光轩洗不干净才大发善心就是了。
他们到的时候不算早,但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几个还只坐在最后几排。
陆砚坐哪儿都无所谓,不过其他三个人一门心思往后蹿,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刚坐下,就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十分惊喜地说道:“学长?你也上这个老师的课吗?”
回过头,陆砚才发现是白天那个在方阵里出了个小糗的学弟,他印象还挺深刻的。他笑了笑,回应道:“是你啊?”
先前来去匆匆,陆砚也没仔细地打量过这个学弟,只粗略的扫过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孩五官十分出众。刀削斧凿般精致的面容,在他不笑的时候将他衬得有些凛冽,可他一笑,整个人都像是被阳光洒过一般温暖明朗。
席恪笑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眯一下眼,显得他有些腼腆,像是在害羞,这冲淡了他十分出众的五官带来的凌厉感。
席恪好像是陪人来的,他匆匆和同伴比划了一下,就跑到陆砚的旁边坐下,抿唇笑着说道:“学长还记得我?”
陆砚又想起来他当时的窘境,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当然,第一次见面你就出了个小风头,想忘记都难。”
不知道怎么的,席恪眼中的光亮似乎一下子黯淡了些,说话的语气藏着一丝小委屈:“看来学长是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可不是中午。”
陆砚有些茫然,他虽然觉得这个小学弟略有些眼熟,但他却是不记得自己认识他啊,如果自己真见过小学弟,长相这么乍眼的男生他肯定不会忘啊!
不过听他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陆砚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今天早晨营业时间之前去‘小时光’买饮品的那个男生吧?”
席恪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就是我,当时我们方阵有个人没吃早饭低血糖,食堂离得有些远,我就想着先给他买杯奶茶喝。”他的语气有些遗憾:“可惜太早了,不然还能尝尝学长做的奶茶。”
陆砚噗嗤一下乐了,拍了拍席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学弟,你今天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没喝到我做的奶茶,不然我们店就会失去一位潜在的长期客人,和积攒了好几年的口碑。”
席恪惊诧:“学长不会做奶茶吗?”
陆砚眨了眨眼,说道:“当然不会,我是老板,只负责数钱,不负责干活。”
席恪还想说什么,法学院的那位大佬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他们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席恪之前坐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住。
很显然他的同伴以为席恪直接在那落座,并没有帮他留位置。
于是席恪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陆砚的旁边。
讲台上的人开始挨个点名,下面所有人集体噤声,只有被喊到名字的人才会举手答到。
等到陆砚朗声答完,刚坐下,他的胳膊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只见旁边的小学弟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几个字干脆利落,一撇一捺极有风骨:
【学长,我叫席恪。】
虽然课堂气氛一点儿也不活跃,甚至还有些逼仄,但陆砚还是认认真真地上完了对其他人来说显得格外惊险又刺|激的选修课。
邵光轩一下课就直接去找女朋友出门约会,厉琛和齐荆一块去网吧开黑。陆砚接受不了网吧的嘈杂和烟味,也不太喜欢moba类游戏,所以从不参与他们这项例行娱乐活动。和席恪聊天,才知道他恰好住在他们楼下的那间413,陆砚正好和他一道回去。
陆砚冲澡出来后一看时间,还没到八点二十。他一手擦着半干的头发,一手点开游戏的客户端。
这款古风仙侠类rpg网游他从高二玩到大三,除了高三下学期因为升学的原因暂时A过一段时间外,一直没扔下过。他刚登上游戏,就弹出来一个窗口,提醒他点卡快没了。
陆砚熟练地冲完了点卡,关掉界面,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角色被人重伤,头上还顶着怨念buff。
这是被人挂过悬赏之后被人击杀才会有的buff。
陆砚皱着眉,把游戏音量打开。游戏密聊的音效叮叮叮地响个不停,他切到密聊频道一看,只见一页的人身攻击掺杂着各种恶毒的词汇和各种被屏蔽的字眼充斥着整个私信列表。
辱骂还在继续,那些人看到他上线了,骂的更欢了。
陆砚打开手机,查看游戏助手里的上线记录和聊天记录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给代练发消息,不出意外地发现这狗东西已经把他拉黑了。
游戏里的角色又被人挂了悬赏,躺在扬州城的地板上被人扔瓜皮。
这游戏的规则里有一条,被人挂了悬赏之后,开启绿林身份的玩家只能在除了拥有安全区的主城之外重伤被悬赏的人。
陆砚看着自己死在仓库面前的尸体,面无表情地转了个视角。
一个头顶红名的近战成男一边在他的尸体旁边来回蹦哒,一边在近聊频道内口吐芬芳。陆砚十分无语,这哥们顶着折合成人民币五十块钱一小时的屠杀模式就为了在主城杀他,也是够钱多烧得慌。
他懒得跟人废话,一句话都没说就准备下线。
突然他手机响了,点在退出的鼠标卡了一卡。陆砚低头拿起手机一看,是帮会的会长给他播的语音。
“少时,你这几天先别上大号了,那几个瘪三找了对立阵营的人来堵你,扬言说要把你杀退服。我们联合着几个同盟帮会开了帮战,这两天可能会顾不上你,你就委屈一下避避风头。还有就是鸭鸭给你找了写手,你那应该有证据吧?一会儿写手来加你好友,你把证据发给他,老娘非得送这帮傻缺上818好好出出名。妈蛋,他个老傻|逼,欺负咱们养老帮派是没人了咋的,什么垃圾屎盆子都想往我们头上扣,惯得他全家户口本咋不上天呢!”还没等陆砚说话,对面的姑娘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话一股脑将安排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隔着手机都能闻到那人嘴里的火|药味儿。
陆砚自己只是有些烦躁平白惹上了麻烦,愤怒到谈不上,他玩这游戏那么多年,什么奇葩都见过,早就佛系的堪比金台寺的撞钟老僧。不过论谁被亲友这么不分缘由的无脑维护都会感觉窝心吧,他轻笑了一声,反过来安慰电话那头被气炸肺的凌虹追月:“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多大点的事,我都没气,你这么大动肝火干嘛。”
凌虹追月还是不忿,不过在听到陆砚的声音之后放心了一些,随机不带脏字地骂了始作俑者十来分钟,并且要到了陆砚的再三保证,这才压着火挂了电话。
陆砚正要退游戏的时候突然一只信鸽落到了头像旁边,他顿了一下,点开之后看着上面熟悉的ID,脸色沉了下来。
【来自大侠[醉吟横江]的密函:我回来了,你和穗穗还好吗?】
***
席恪刚和陆砚分道扬镳就三步并一步的冲回了自己房间,寝室里其他人见他回来,随意地打了个招呼,继续该干嘛干嘛。
一上线,他就被帮会频道里叮叮当当刷屏的击杀信息搞蒙了,点开帮会面板看着上面一溜子正在打着帮战的敌对帮派名称,差点儿一口气儿没倒上来。
席恪点开帮会群,忙问道:“怎么回事?”
帮会里一团乱,没谁有空理他,大多数人都在阵营统战的yy里挂着,听着指挥在打架。
有个正在上班摸鱼没法上游戏的帮众好心解释道:“听说今天下午咱们服马嵬驿那个据点帮会的帮主夫人在跑商的时候被劫镖了,不仅劫了镖还把人家按在阵营复活点轮了好一会儿,而且那个劫镖的人嘴还挺脏,把人家帮主夫人给气得够呛,回头跟帮主嘤嘤嘤一顿哭诉,这不他们帮派就揭竿而起了吗。”
席恪纳闷:“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嗐,这不是那帮主带着一堆亲友去埋人吗,结果人没轮到,反倒是被人家隐身缴械锁足一套带走了不少人。后来两边都叫了帮手,事情越搞越大,我估摸着,按照现在的形势,应该已经发展到了阵营攻防战了。”这帮众也是无语,平时正经大攻防没几个人打,这点破事反倒是打的这么欢。
席恪忙问道:“那个挑事的人ID是什么?”
对面敲过来的四个字让席恪瞬间懵逼:【少时未语】
席恪暗骂了一声,点开好友列表,有些讶异陆砚竟然没下线,向他敲了私聊过去,不过陆砚没回,想必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正在忙着处理麻烦。
他又给几个人发了消息,安排了一些事后,拿出手机给陆砚试探着发了条微信:
【学长,我是席恪,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我朋友让我帮忙问,下周上完选修课能借一下你的笔记吗?他有些地方落下了没跟上,用完之后请你吃饭。】
席恪还以为短时间收不到陆砚的回信了,没想到消息刚发过去那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以,不必。】
回消息这么快?应该是在跟帮会里的人商量对策。
不过陆砚回的字数太少,也没办法看出来对面人的心情。不过用脚尖想都能知道,论谁摊上这么件事都不会舒坦。席恪想了想,回道:【学长看起来不太高兴?】
陆砚:【还好,遇到点小麻烦,不重要。】
席恪【明天学长去店里吗?】
陆砚回道:【不一定,怎么?】
席恪抿唇,双手齐动噼里啪啦地打字:【是这样的,最近天气太热,军训辛苦,我想给我们连队的同学们每人发杯奶茶犒劳一下大家,想在学长店里订,但是怕店里人不够,特意问一下。】
陆砚:【没关系,你一会儿统计一下人数,定好时间,做好了给你们送去。】
席恪点开隔壁群看了一眼人数,迅速切回聊天界面:【一共234人,下午两点的时候送吧,可以吗?】
【可以,要什么奶茶?】
【原味的就好,全加冰。[点击确认收钱]】
陆砚看着橙黄色的标志,手指一顿,没点。回道:【明天收到东西我再收钱。】
席恪也不跟他多客套,干脆利落地回了OK就没再说话了,再没话找话显得他居心不良故意套近乎似的。
虽然他的确有些别有用心。
但还没混熟呢就被看出来,以后都不好接近了。
况且这边不行还有那边嘛,席恪看陆砚还在线,不死心地又发了几个私聊。可惜都没有回应,只能花钱发了一封十分有存在感的密函过去:【少时,成都竞技场门口等。】
陆砚的耳机还没摘,听到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压下了脑海里翻涌滚动的思绪。他也没理醉吟千江的那封密函,直接叉掉,打开另一只信鸽上的信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他连忙打开密聊回复道:“我这边出了点麻烦,在安全区被人开屠杀了,应该过不去,十分抱歉。”今天的烦心事有点多,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跟别人约了时间打排名,白浪费人家点卡,陆砚有些懊恼。
【玩家[橘子爱挑食]: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这个橘子爱挑食跟他绑定打竞技场很久了,算是一个固定队友,手法不错,话也不多,一来二去俩人就变成了游戏里的亲友,故而陆砚也没瞒她:【下午代练上号清日常的时候给我捅了个篓子,一来二去的惹出来些麻烦。】
【玩家[橘子爱挑食]:???难道那个三了据点帮帮主还轮了他们一个帮会的人是你代练?】????
这回换陆砚懵了,啥啥啥?
这都什么跟什么?
【玩家[橘子爱挑食]:看QQ,我把贴子链接发给你了。】
陆砚闻言,点开那个已经被盖了快有一千楼的818贴子。
《818某服那个竞技场排名前十的嚣张刺客》
陆砚一目十行,越看越无语。不出所料,帖子一开始是名义上的那位“受害者”——那位倒霉的帮主夫人在帖子里嘤嘤嘤地控诉“少时未语”这个ID的各种过分行径,措辞激烈且委屈巴巴,简直称得上是声泪俱下,涕泗横流。还附上了一张张现场截图以及“少时未语”私聊她时候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目。
底下回帖理所应当群情激奋,破口大骂,恨不得把他们全家上下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问候一番然后重拳出击直接把他开除国籍。
前边有几个零星为他说话的都被问候了大司马,一列的楼中楼蔚为壮观。
再后来这帮闲出青霉菌的口嗨网友越掰越扯,从这点聊天记录里恨不得能把他钉死成一个强|奸未遂嫌疑犯,衍生出了一溜水的悬疑事件,从副本里强抢装备到调笑良家妇女npc。
橘子爱挑食说的给某据点帮帮主戴绿帽子顺便屠了人家一整个帮会已经是过去式了,截止到他他看到最后一条回复的时候,事态已经演变成了他自己一个人要下战书单人挑战全服敌对阵营玩家。
这谣言传的比吃萝卜放屁都快。
陆砚刚开始看着有点生气,后来就觉得有点好笑,现在已经变得很是无奈。这群自诩正义的绿林侠士在群情激奋地声讨恶人之后,又兴致勃勃地编造起了他们自认为确凿的铁证,像极了一个无所事事无知又狠毒的长舌妇,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企图把一件别人诉苦的贴子变成时下最流行的八卦聚集地。(dbq没有说女性不好的意思)
坦白来讲,陆砚以为点卡游戏的玩家的思维都趋于成熟,却从未料到“三人成虎”的分量有这么重。
他关掉贴子,发现有个陌生人发来了好友请求。陆砚截图问过凌虹追月是不是写澄清贴的写手,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通过了好友请求。
陆砚把登陆的IP地址和代练的聊天记录等一系列证据发给了写手,又跟他梳理了事件始末,这才关掉手机。他看到橘子爱挑食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挂机,长吐一口气,打字问道:“抱歉,久等,还打吗?”
那边干脆利落地秒回道:“打。”
他们处理完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快十点半了,高分局上段不容易,陆砚今天憋着火,打得格外凶,黑轴的机械键盘被他砸的噼里啪啦,不太讲究章法。幸亏奶妈小姐姐特别给力,在不开麦的眼神局中,仍然凭借着过硬的手法和敏捷的反应力好几次成功解救陆砚于水火之中。
俩人打到竞技场关门,一看时间都后半夜了。陆砚这才反应过来,寝室里那三个人今天都没回寝室。他在寝室群里问了一声,没得到回复,扔下手机去洗澡准备睡觉。
席恪陪着陆砚打了一晚上的竞技场,听着对面那堪比砸键盘的敲击声听得他手指都跟着酸痛。心里有点复杂,陆砚这哪是他说的一点小事啊,瞅瞅这砸键盘的力气那简直是气大发了。
不过席恪敢打赌,依照陆砚那脾气,明天他还会是那个严于律己,暖如春风的学生会会长大人。陆砚记仇的时候,只会在心里暗戳戳的写写写,然后表面上还能对你笑的像是个开到最大功率的中央空调。热风吹你一脸的时候,没准早就被人家惦记着坑一把,还得把你坑的如沐春风,心甘情愿。
调查了陆砚这么多年,席恪把他的脾气简直抓的一清二楚。
大尾巴狼形容的陆砚这种人简直不能再贴切!
席恪在心底一边盘算着怎么给陆砚正名的时候一边又琢磨,自己这玩人妖号故意接近他被人发现继而翻车的风险有多少。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等到翻车掉马的时候不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营造出来个“巧合”,陆砚没准不多想,直接放过他了呢!
只要他演技好,媳妇儿到手跑不了!
席恪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思绪坠入甜美的黑沉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顽强地挣扎了一下:辣鸡游戏!凭什么强行给我分阵营!
说来也算席恪倒霉,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兴冲冲建了号,当然是要跟着心上人的步伐进陆砚那边的阵营,结果好巧不巧官方调整机制,说是为了游戏平衡,强行让新入阵营的玩家自动进到弱势阵营的一方。
这当然引起许多玩家的不满,跑到游戏官博底下一顿臭骂,甚至把这事儿闹上了热搜,在一众女明星的妆容绝美、男明星们粉丝撕|逼的热搜中显得格格不入。
结果就是官方道歉,补偿了个没什么卵|用的杨枝甘露敷衍了事,重新开放了阵营选择功能,但已经中招的倒霉玩家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欠揍作风,气得一众玩家把全体策划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百年后的玄玄孙都给拉出来温馨问候。
本来席恪都想删号重练了,但谁又想到缘分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坑,正等他退出准备删号的时候,调皮可爱的萝莉头顶上缓缓冒出来个气泡:
【谢谢少时未语哥哥的糖葫芦,哥哥最好啦!】
删号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到了什么!!!媳妇儿!我那么大一媳妇儿给我喂了那么大一串糖葫芦!
[系统]:[少时未语]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你的头,你觉得有些害羞。
于是这个险些夭折掉的裸|奔新手小奶妈,就靠着这一根啃秃了的糖葫芦情分,愣是进化成了全服DPS的梦中情奶,并成功的挤到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身边甘愿当一个勤勤恳恳的专属奶妈。
淦!梦里的席恪愤愤的咬了一根糖葫芦,第10086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狠心重练新号!
第二天陆砚起了个大早,双眼迷离,神智迷糊,哈欠连天的样子像是丢了魂儿,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差点磕到门框上。他先是放了点凉水让自己的脑袋彻底清醒,然后才慢慢调成了适宜的温度。洗完澡后,他随意拿了一条自己的白毛巾简单粗暴地搓着头发,搓到不滴水了就直接往脏衣篓里一扔,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他趁着清晨太阳还在赖床,没空散发灼热的温度,先是在体育场沿着跑道慢跑了两圈,又做了二十个俯卧撑。然后溜溜达达地到食堂去吃饭,顺便好心地替小狄和林曼宁带了早餐,这才往“小时光”走去。
走到店里的时候他的头发也正好彻底干了。
小狄还没来,林曼宁吊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半死不活地在扫地,见陆砚来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早上好。”
陆砚:“早。”
今天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湛蓝远阔的蓝幕上星星点点地坠了几丝稀有的白云,有飞机路过,拉出一道长长的白烟企图顶替云彩那可怜的存在感。
几束温柔的光洒进店中,这是烈日里难得短暂的仁慈,不久之后那些可怜巴巴的新生们便会迎来造物主对他们新一轮炽热的考验。陆砚一边分好今天要用的剂量,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看在这234杯奶茶的份上,今天还是别给他们送晴天娃娃了。
林曼宁做完清洁后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边擦手边探过头语气揶揄地去问陆砚:“敢问这位陆大侠,您老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搭讪到这么一个大土豪,是不是献身出卖了色相?”
陆砚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改往常作风,竟然轻易承认了:“是啊,昨天我去好心‘慰问’新生,可没少出卖|肉|体,我真是太好命了,长得太好看了,老天爷太喜欢我,看我可怜,偷偷派一个人傻钱多的土豪来安慰我受创的身心。”
陆砚语气颇为轻松,甚至还颇有自嘲的精神调侃了两句。表面上看去陆砚好像一切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情颇为不错。但林曼宁是什么人?她可是高一就跟他是同桌,一坐坐了三年,这么多年下来要是还不知道陆砚这是什么狗屁脾气她就不用混了。
她擦手的动作一顿,轻声问道:“心情不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砚语气不变:“还好呀,没出什么事。”
见他不说,林曼宁也不逼问,换了个话题缓解气氛:“可以啊小兄弟,去慰问一下就能搞到这么大的单子,我也想去多慰问慰问。”
陆砚轻笑了一声:“这么有闲情逸致?我看是你们老头最近不找你们麻烦了吧?”
林曼宁一听他提到自己那个导师就忍不住翻白眼,语气十分怨念:“可不吗,人那老人家昨天跟着什么一个访问团去墨尔本参加学术研讨交流会了,人走得急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我们这群劳苦人民终于有机会在压迫中喘口气。估计能浪个一两天,等他一回过神,我们又得接着干活了。”她靠着柜台,拿起一块抹布装作手绢,神情哀怨,十分做作地学人家那戏腔扯着脖子长叹:“唉!命~苦~啊!”
陆砚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情地说道:“命苦的人也不能逃避劳动。”
林曼宁委屈,瞪了他一眼提着嗓子控诉道:“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陆砚头也不抬地扔给她一袋可可粉,十分冷漠:“陈年老梗,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接过可可粉,林曼宁哼了一声,说道:“二百多杯奶茶,记得给土豪打个折,不然用什么拴住金主爸爸的心!”
陆砚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旁边打印社专门给他弄个会员卡,专属VVVIP,行了吧?”
林曼宁在他面前使劲拍了一掌,陆砚没有防备,被她吓了一跳。
她见效果不错,这才得意地嘲讽:“瞅你那德性!”
二百多杯原味奶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架不住一共就仨人,两个今天都有课,轮流着倒班,中间还得照顾着正常来买奶茶的客人,时间并不如何宽裕。
陆砚是第一节课,进到教室的时候人基本都到齐了,他下意识地扫向昨晚没回寝室的那三个憨批,只看到了两个人。
齐荆和厉琛都在,应该是一宿没睡,正在趴桌子上补觉。但是邵光轩好像没来。他还想仔细看看,不过老师已经在催促了,他也不好在前边傻站着,随便找了个空位落座。
果不其然,他没漏看。邵光轩的名字排在前面,老师点名的时候点到他的时候没人应。齐荆和厉琛应该已经和周公下完了一盘五子棋,忙着继续第二轮,没打呼噜都算给老师面子,自然没人帮忙替他答到,陆砚坐在前排不好有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师给他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一直到下课邵光轩也没来,陆砚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也都没回。
陆砚着急回店里帮忙,只能临下课的时候堵着齐荆和厉琛告诉他俩长点心,留意着点,等邵光轩回来给他发个消息。
厉琛和齐荆着急回寝室跟周公续场子,匆匆答应之后就走了。
一出门,室内空调带来的福利消失地无影无踪,烤人的人热气瞬间将所有人的活力抽干,逼出油汪汪的汗潜伏在皮肤表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砚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晕,不过并不严重,可能是天太热晒的。虽然店里离教学楼不远,但从教学楼到店里中间有一大段毫无遮挡的路程,他上课的时候走得急,忘了拿伞,一路上明晃晃的大太阳晒得人心神不宁。
走进店里,空调吹出来的凉风又给他续了一条狗命,陆砚进屋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都是滚烫的。
“欢迎光——唉?你没带伞啊!”林曼宁一见是他,皱着眉头接着说道:“卫生间的柜子里有干净的毛巾,我给你那冰块,你拿水赶紧敷一下。”
“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什么毛病还不知道吗,昨天去‘慰问’的时候带伞了吗?一瞅你那表情就知道又没带,嫌紫外线过敏不难受是吧?怎么就不长记性!”
陆砚自知理亏,闭嘴挨训,老老实实地去洗手间找毛巾,顺便洗了个脸。
擦手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发现了自己锁骨处有一点红痕。
陆砚伸手指挠了一下,有点痒,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没注意被蚊子咬了。
他没怎么在意,拎着湿漉漉的毛巾去找冰块。
林曼宁给他搓了一铲子冰块抱在毛巾里,陆砚包好后贴在脸上冰敷,说:“不用管我了,你忙着,十分钟我接班。”
“就指着你这张脸给我拉客呢,万一破相了我得损失多少亿啊!”林曼宁说的没错,在M大这种男生稀少堪比国宝的师范大学里,有一张好看的男神脸是多么难得与珍贵。
更何况他们这位气质清冷,矜贵自持的学生会会长大人有着一向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戴一个细边的金框眼镜,浓密细长的睫毛将他的双眼进一步凸显出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穿着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衬衫,坐在电脑之后,加粗加大的衣冠禽兽四个大字仿佛被直接镶在了他的脸上,斯文败类的气质油然而生。
特别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比别的男生看起来好像更精致了那么一些,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就更多了。
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学校里。陆砚简直就是他们店的活字招牌。只要他在店里坐班,他们店就是整条gai上最靓的崽!
***
陆砚老老实实地挨训了十分钟之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倒也不是他脸皮够厚破罐子破摔,要是他脸皮够足够厚的话也不用受这紫外线过敏的罪。
他放松下来完全是因为林曼宁到点去上课了!
在他目送着林曼宁去上课后,在她关门的一瞬间,陆砚就毫不犹豫地把毛巾扔在了水池里。本就湿哒哒的毛巾吸饱了冰块化成的水,摔在水池的声音格外的沉闷。
其实算起来今天他呆在外面的时间还不如上次调戏新生的时间长,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就又过敏了。还好不算严重,不然又得折腾去医院。
小狄一边干活一边看着这俩人斗嘴,不知怎么想到了一句话:天晴了雨停了,林曼宁走后他又行了。
三个人忙活轮班倒加班加点把这些奶茶做好后,累的够呛。还没等喘口气,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怎么把这些奶茶送过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你瞅我我瞅你。
最后还是陆砚找隔壁的快递点借了辆三轮车,一次性把这些奶茶放进保温箱之后给席恪他们连队送过去。鉴于某位身娇体弱的林姓女士大声嚷嚷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再走一步她就直接表演一个原地过劳猝死,另一位女士跟陆砚又不是那——么熟,而且他也做不来让女孩子干体力活这种事,只能自己捏着鼻子坐在恨不得直接把屁股烫熟的车座上,任劳任怨去送货。
席恪看到陆砚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热中暑出现了幻觉!——
只见穿着阔腿长裤,身上随便套了件白色T恤,头顶戴着一个甚是好笑的草帽,吭哧吭哧骑着一个小三轮,向他们的方向拐了个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活脱脱的老瓜农顶着三伏天好心来送瓜!
陆砚身高腿长,光坐在这小三轮上都觉得憋屈,更别提蹬它了。教官还没说可以休息,席恪只能斜着眼偷偷瞄着陆砚费劲巴拉的骑,到上坡的时候,可能是实在不舒服,陆砚干脆停下小三轮,下车推着车上坡。
席恪真是好笑又心疼,看到他这么辛苦,心里有些后悔昨天为了跟他套近乎没过脑子就下了这批订单。
他也没想到陆砚竟然搞了这么一出,甚至还在心里暗戳戳的琢磨这人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好让自己心疼他。
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刹那就被理智扔出了大脑皮层外,虽说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吧,但也不至于心里一点B数都没有。
席恪看着陆砚红扑扑的脸颊,有些心猿意马。
他想亲他,甚至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摁在车座上狠狠的亲他,想尝一尝那双唇温软的触感,想捧着他的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陆砚!
教官学长也看到陆砚了,挑了挑眉,有些疑惑他这是在干嘛。看陆砚实在太过费劲,好心上前帮他了一把,小声问道:“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陆砚对某人的非分之想一无所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送到地方,喘着粗气跟他们连队的教官说的:“这一车全是奶茶,你们着时间方不方便?方便的话休息一会儿,趁凉喝,一会儿该热了。”
教官一脸丈二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中彩票了?还是喝酒吃头孢了?给我们送奶茶干吗?”
陆砚紧喘两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当然不是我了,我那么穷,是你们连队有一位土豪大善人。喏——就那个个头最高的,他说要犒劳犒劳你们,一人送你一杯奶茶。”.
教官听了直咂舌,帮忙把东西搬下来后,走到站军姿的人群前面大声说道:“最近天气太热,我们连队的席恪同学为了犒劳同学们的辛苦,特意买了奶茶给大家喝。”话音刚落,就有一些起哄声。教官无视那些窃窃私语的人,接着说道:“我代表生科四连全体同学,向你致谢!好了,现在解散,过来排队拿奶茶!”
众人乌泱的一下就散开了,平常一说休息就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的学生们也不吵吵累了,拿奶茶的劲头比冲进对家炸水晶塔的劲头都足。
不少人拿到奶茶之后就在旁边小声议论土豪,但土豪本人没空理这些人的眼神,拿了一杯奶茶递给陆砚:“学长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麻烦你跑一趟。”
炽热的天气灼得陆砚的眼角泛起有些暧昧的红色,他的双眸中含着些许笑意,摇了摇头,说到:“谢谢,我不用,为金主先生服务是我们店的荣幸。”
他难得说了些俏皮话,显然心情还不错:“一共三千八百五十四元,看在新顾客的份上免了你的配送费,又看在是大主顾的份上给你打了八折,欢迎下次光临‘小时光’。”
席恪没见过陆砚这样“市侩”的一面,不仅不觉得违和,甚至觉得有些可爱。他刚要说话,就看到伸进自己的裤兜里一阵摸索,找出来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席恪。
“给,为了增强土豪先生对我们店的用户粘性,我们店的另一位合伙人强烈建议我给你发张VIP卡,拿着这张卡在你大学四年期间内‘小时光’的所有饮品一律八折,但只限你自己使用。”陆砚擦了擦鼻尖上冒出来的汗,调侃着说道:“别嫌弃这玩意儿丑,这卡还是我刚才现去旁边打印店现做的呢。时间太急了,设计的比较粗糙,你轻点用哦!”
席恪把玩着这张设计风格十分简练的VIP卡,翻到背后发现还印有持卡人姓名,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
“那就多谢学长的关照了!”
陆砚拿下头顶带花的女士草帽给自己扇风,十分大气地说道:“好说好说。”他领了微信里席恪昨天给他的转账,又把多余钱转回给席恪。
“那看在VIP客户的份上,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席恪把手里的卡片放进了自己带拉链的兜里,抬头看着陆砚的眼睛笑着问。
陆砚的眉梢微微一跳,不动声色地说:“我能答的话会告诉你的。”
警惕性还挺高,在心里暗笑一声,席恪假装没发现他话语间的潜台词,打了个直球:“听说学长是学生会会长,能透露一下院里学生会什么时候招新吗?”
闻言,陆砚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有兴趣?”
虽然看陆砚警惕的表情很有趣,但席恪并不想给他留下一个企图走后门的坏印象,直言说道:“对,所以想问问时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念头,只想问问时间好早做准备。”
陆砚:“校学生会的招新时间会比院里的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席恪喝了口奶茶,冰凉柔甜的奶茶从口腔出发路过食道,压住了由内而外发散的燥热。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学校学生会没什么兴趣,院里就很好。”
陆砚发完奶茶之后在阴凉处跟席恪站了会儿,浑身的汗意消掉了不少。提到公事,他那幅冷淡的模样重新被挂上眉梢,语气平缓地说道:“那不用着急,会给你们准备时间的。现在还没定,等有消息的时候你们小班任会在班级群里提前发通知,你关注一下班级群消息就好。”
“好的,我会关注的。我还想问问学长,有什么不错的社团可以推荐吗?”……
席恪十分享受和陆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机会,时间过得飞快,感觉还没和陆砚说几句话教官就叫他们集合。见他们集合,陆砚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跟教官学长挥了挥手就走了。
苦夏时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在空调房里喝奶茶。出去熬了一遍酷刑的人在回到老窝的时候受到了两位女士的殷切慰问,又递毛巾又递凉茶,如果不是他一身臭汗的话,没准还能得到两位美女的热情拥抱。
折腾了半个白天,席恪这才有时间看手机。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机里什么消息都有,就是没有那两个室友的回话。
他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两个随时随地掉链子的家伙。
都快落灰了的舍友爱逼迫着陆砚给邵光轩打了个电话,可惜电话那端一直没人接。
陆砚皱了皱眉,想着可能他现在没看电话,没准儿正和宿舍里那两个一块补觉呢,就没着急打第二个电话。他在藤椅上瘫了会儿,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跟林曼宁说了一声就回寝室了。
一进门,寝室里鸦雀无声,厚厚的防光帘死死地挡住了窗外刺眼的光线,厉琛和齐荆睡觉的呼吸声都很轻,难得没有一个人打呼噜。
陆砚抬头向邵光轩的床位看去。
床位是空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下的桌子上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邵光轩从昨晚下课到现在一直没回来过。
陆砚看了一眼手机,快三点半了。他毫不犹豫地把床上的两只死猪叫起来,盯着两个睡眼朦胧的人,冷声问道:“邵光轩呢?”
厉琛嘟囔一声不知道,又接着倒回去想要接着睡,被陆砚一脚踩着凳子给拽了起来。
“别睡了,你们早上补觉之前给邵光轩打电话了吗?”陆砚提高了声音,质问的声音有些冷冽。
“好像忘了……”齐荆听着他的语气,有些心虚,小声说道。
陆砚不说话了,冷淡的眼神死死盯着这两个人。
齐荆和厉琛都顶不住陆砚眼神的劈砍,直接认怂。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很低,齐荆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弱弱地问道:“邵光轩不能出事吧?他从来不夜不归寝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邵光轩一直没接电话,齐荆听着嘟嘟的忙音,不知道说些什么,床上坐着的两个人都感觉有些尴尬。
陆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气,说道:“从现在开始每隔五分钟给他打一次电话,到晚上八点如果还没人接的话就报警吧。”——
晚上八点是他们昨天晚课的下课时间,按照最后一次见面到今晚八点,正好是24小时,警方可以立案了。
其他两个人老老实实接受安排,表示没有意见。
随着时间的流逝,打出去的电话越来越多,最后对面手机可能是没电了,听筒里传来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电话已关机……”
陆砚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了。
席恪吃完晚饭后回到寝室,上了游戏后发现陆砚没在线。于是挂着机打开贴吧准备看一看他昨天找的水军的战斗成果。却发现之前那个818贴子已经被删了,飘在上面的最热贴子是陆砚的澄清贴。楼里的风向也是一边倒,席恪很是满意,琢磨着怎么不留痕迹的向他邀个功,趁机刷刷好感度。
从今天陆砚的表现来看,昨天的事情好像也不是让他真的特别愤怒,最起码中午临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席恪只能将此归结于陆砚把游戏和三次元分的很开,没把游戏中的腌臜事带入到现实生活中。
他一边私戳陆砚问他打不打竞技场一边惆怅。
万一他在游戏里追到陆砚之后他不肯奔现可怎么办啊?
从下午三点半到晚上八点,整整四个半小时。
他们三个人轮流给邵光轩和他的女朋友吴倩打电话。
刚开始吴倩的电话也没有接通,不过下午四点半下课之后吴倩接了电话。
“你跟邵光轩在一起呢吗?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他”陆砚语气平稳,像是随便问问一样。
反倒是吴倩一听到找邵光轩,语气不知怎么的,有些冷淡,说道:“昨晚上他没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找别人问吧。”
陆砚抬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两个眼巴巴瞅着的人,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抱歉打扰了,再见。”
“要不我们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找找他吧,没准在哪儿打游戏呢。”齐荆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从床上爬下来,他其实觉得陆砚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这么大一个人了,也不可能说丢就丢。
这又不是社会新闻板块,今天遭人绑架明天被人暗杀的,没准只是这家伙打游戏打上头了没看手机罢了。
“那就穿衣服走吧。”陆砚站起身,瞄了大脑处于卡顿模式的齐荆,随手在衣柜里取出一件轻薄的长袖外套穿上,然后换好鞋在门口等着他。一系列动作迅捷流畅,整套下来目测时间不超过五秒。
齐荆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砚还真听风就是雨。他卡了一卡,干巴巴地说:“哦,好。”
看他俩都准备出门找人,厉琛也不好真自己在寝室干呆着等消息。
天上挂着的那位热情老大爷可能是有些疲惫,外面的温度已经明显比中午的时候降了不少,起码那是一个能让陆砚不至于晒出什么不应该有的生理反应的舒适温度。
M大这一片的大学城里有四五家电脑配置相当不错的网咖,邵光轩常去的有两家。三个人分开行动,陆砚挑了一个最远的网咖找起,他皱着眉头穿梭在乌烟瘴气的座位里一个面孔一个面孔的看,所有人都没落下,甚至连网咖的洗手间和厕所都挨个隔间都看过,也没找到人。
网咖里声音十分嘈杂,陆砚出了门才给其他两个人打电话询问情况:“找到人了吗?”
齐荆正在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走得很快,呼哧带喘地说道:“没看到,我现在去南门外的路上,还有一家没看,你们要是找完了就来南门集合吧。”
三个人折腾一通一无所获,厉琛叹了口气,提议道:“先去吃饭吧,我俩一天没吃饭,现在都饿了。等吃完饭再研究怎么办吧。”
站在大街上着急上火也没用,齐荆抹了抹脖子上跑出来的汗说道:“咱们去吃麻辣香锅啊?我好久没吃了,今天突然馋了。”
其他两人都没异议。
下课没多久正赶上饭点儿,卖麻辣香锅的餐馆里人不少,甚至还有几个人在排队。陆砚走到柜台处扫码拿了三瓶冰可乐,递给另外两个人。
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跑半天,大家都渴的够呛,一瓶冰可乐的作用堪比复活甲。
陆砚的“清炒”在满屋子的加麻重辣里显得格外奇葩,引得旁边被辣的满脸通红的女生有些好奇,她出声试探问道:“这能好吃吗?”
正在往自己的碗里狂倒半瓶醋的陆砚看了她一眼,礼貌微笑着说道:“还可以。”
那小女生显然被他的吃醋水平给震惊到了,一脸敬畏的看着这个十分英俊的大醋精点了点头以示敬意,缩回头继续吃着她那红彤彤的一碗。
厉琛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到陆砚对面,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放了许多醋的碗,即使看过很多次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每次都吃这么多醋真的不怕以后骨质疏松吗?”
陆砚夹起一块豆皮放在醋里泡过一遍之后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拒绝,咽下去之后才说道:“不用担心,以后骨质疏松的话我天天吃钙片。”
厉琛光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倒了一片。
三个人吃完饭以后就回寝室了,图书馆体育馆什么的根本不用去,这家伙连期末都不会去的地方平时更不会去,最近也没听说过跟老师做什么实验,那理工楼那边基本也不会有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拜托在理工楼里值班的大爷没事瞅一瞅。
其他的地方他们也想不到邵光轩会去哪儿了。
齐荆一吃完饭就犯困,即使他刚睡了一上午也一样。他坐在凳子上神情委顿,整个人都很蔫:“这混|蛋玩意儿跑哪儿去了呢,这么折腾人,等他回来一定好好宰他一顿来抚慰我疲惫的身躯。”
厉琛直到晚上八点多也没打通过这位爷的手机,眼见着马上到陆砚口中的二十四小时了,这才慌了,开口问道:“不能真出事了吧?”
陆砚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手机上的时间,吐了口气,拿起电话报了警。
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们学校宿舍十点半封寝,封寝之后回去还要记名上报给辅导员。陆砚他们嫌麻烦,随便找了家附近的快捷酒店办了入住。
得亏为了以防万一,三个人都拿了身份证,要不然睡觉都是个问题。
陆砚认床,一晚上基本没睡着,早上醒了之后觉得自己格外头昏脑涨。他忍着不适简单洗了把脸之后用纸擦干,然后去旁边的房间叫那两货起床。
齐荆和厉琛都还睡得很死,打电话没人接敲了半天门才开。
陆砚也不进门,在门口直接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去?”
厉琛脑子还是一顿浆糊,勉强睁着眼茫然地问:“睡醒了之后啊,你现在就要回去?”他们俩昨天白天睡得有点多,晚上两三点才勉强睡着,现在时间不过六七点,他俩才睡了三四个小时正是最沉的时候。
陆砚从手机里翻出课表举在厉琛眼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八点上课,现在六点五十,你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打理自己然后跟我去退房。”
厉琛眯着眼仔细一瞧,骂了一声操。
第一节课是酶工程,讲这节课的教授和法学院的那位大佬并称为M大阴阳双煞,敢逃他课的人都是脑子瓦特皮痒痒——纯属欠揍。
厉琛毫不犹豫地转身进门朝着还在悠哉悠哉打呼噜的齐荆大喊道:“你丫别睡了!快起床!着火啦!”
他们仨踩着点儿进的教室,不出意外地收获了这位煞爷的一记眼刀和口头警告。
直接上课,陆砚并没有观察的机会,直到快到中间休息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落枕的厉琛被疼醒,捂着脖子嘶嘶哈哈地活动,不经意间往教室后面扫了一眼。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陆砚,小声说道:“邵光轩来了。”
陆砚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一顿,笔尖在纸上停留时间较长,点出来一个有些明显的黑点。他轻声嗯了一声,继续听课。
齐荆听到他俩说话,也偷偷往后扫了一眼,用气声对厉琛说道:“他好像有点不对啊,你瞅瞅,脸色煞白,是不是生病了?”
一听这话,厉琛扭着僵硬的脖子看过去。
邵光轩坐在教室后门的旁边,看起来有些没精神,脸上泛着一丝病态的红色,嘴唇却是煞白的。他单手拄着额头,眉头紧锁,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厉琛慢慢转回头,龇牙咧嘴地说道:“好像是不太好,他这是干嘛去了?”
“第三列第五行那位穿明黄色T恤的同学……嗯,厉琛同学,请你站起来复述一下刚才我讲过的寡核苷酸定点诱变技术所依据的原理是什么。”站在台上的老教授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老头一开口厉琛就在心里暗道糟糕,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活像是帕金森综合征患者,沉默了片刻,他认命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溜号了。”
旁边想助他一臂之力的齐荆很遗憾地没有帮上忙,等他抬头看向讲台上的PPT的时候,这老头十分鸡贼的早就翻页了。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够他在茫茫字海里找到那一小段文字,只能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教授没说什么,拿着手里的花名册慢慢翻了一页。齐荆心里突然一抖,就听他说道:“坐下吧,厉琛和齐荆同学平时表现分扣掉三分,你们两个有意见吗?”
厉琛:“……”
齐荆:“……”
教授眼皮一挑,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穿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冲向大脑。
厉琛和齐荆:“……没有……”
老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说道:“下不为例,再在我的课堂上坏规矩,我们直接明年见,知道了吗?”
厉琛和齐荆忙不迭地点头。
开玩笑,见这一年就够他们喝两壶的了,明年再见他俩能直接表演一个现场秃头。
教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讲课:“我再把这个定理重复一遍,算是一个考试重点……”
陆砚伸出手按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轻叹一口气。
一下课,陆砚带着厉琛和齐荆就把邵光轩给堵了个正着,其他同学看到这脸色不虞的四个人,还以为她们闹了什么矛盾,拉着陆砚问了两句。
陆砚再三保证哭笑不得地再三保证他们不会打架之后,这位古道热肠的义士才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走了。
齐荆坐在邵光轩面前的桌子上,当啷着一条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我超凶”的表情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邵光轩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张了张嘴,又觉得十分难以启齿,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没事,昨天跟倩倩吵架,心里郁闷随便找了个网吧喝酒,喝太多了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没法给你们打电话。”
厉琛伸出一根手指在邵光轩眼前晃了晃,学着郭德纲的声调慢悠悠地说道:“NO~NO~NO~”
“我不得不纠正你的一处谬误:小同学,您那哪是昨天啊,那是前天!你这喝酒喝多了一睡能睡一天一宿?我咋不信呢?而且你喝多了在哪儿睡的?我跟你说你可别跟我谎报军情,我们仨为了找你折腾了多久你知道吗!累的我们仨最少掉了两斤秤!昨晚上我们都去报警了,一会儿你跟我们交代完了还得跟警察交代呢!”
邵光轩听到他说到已经报警,脸色一僵,随即一脸无语地说道:“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啊,我就一宿没回来睡,直接都把我夜不归寝捅到警察那去了!”
齐荆闻言翻了个白眼,有点儿想骂他:“谁知道你咋回事啊,平时也没有夜不归寝的习惯,给你打电话还联系不上。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吧,她还说你俩干脆昨晚上就没在一块,我们能怎么想啊!”
邵光轩自知理亏,也不敢说其他有的没的,只能无奈地笑笑:“真没事,我这喝太多了,不知道被谁扔在一个小旅店了,没人叫我就一直睡,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除了丢了个手机没别的大事。”
他眉梢都带着倦意,整个人缩着背堆在凳子上还不忘调侃:“看我人没丢你们放心了吧,谁丢我都不能丢啊,就我这小身板儿,切下来一斤肉单价还没有猪肉贵呢!一会儿我先打个电话给派出所,省的人家还得忙活。估计还得消个案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流程,打完电话我就直接去趟派出所,正好我手机丢了也报个案吧。”他抬起脸笑笑:“你们都折腾一天了,我自己去就成了。”
陆砚不置可否,伸手直接按在他的脑门上放了几秒钟,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后开口说道:“你发烧了,先去校医院。”
邵光轩刚要说话,就被门外突然出现的声音给打断了。
“emmm……不好意思各位学长,这个教室一会儿是我们班的课……”熟悉的男声从陆砚的身后传来。
陆砚转过头去,发现来人是穿着一身迷彩服,手里还拿着帽子的席恪。他挑了挑眉,开口道:“好巧。”
昨晚上一直都没收到陆砚的回复,席恪本来很不爽。吃完早饭去奶茶店也没看见陆砚的影子,他就更不爽了。本来都想下午要是再见不到陆砚,他就再定个二百杯奶茶,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看到他了。一见是陆砚,席恪整个人都精神了,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啊学长,上节课你们在这上课?”
陆砚点点头,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现在不应该是在军训吗?怎么突然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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