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占有
作者:瓜田李
正文
正文 第1章
    李珩趁着周五下午没课又去了旁边写字楼蹲点儿,上回听舍友王竞说,他们篮球队有个小子就是每天举个牌写着自己某某理工学校应聘家教什么的去那边写字楼蹲点,后来真被一个上层看上,招家里给小孩儿补课来着。听说一趟课时费比外面打个小时工挣的多了不少。

    他家里条件赶不上别人,父母是卖菜的,他爸每天早上不到四点钟就去进货地点进蔬菜,但是进货点会过一条很窄的山路,李珩他爸说战战兢兢在那条路上开了百八十回,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那里。他爸走了后,她妈就不得不扛起了家庭重任,结果物管农贸市场整顿,摊位搬了去处,本来生意挺好的,结果越来越淡。前一阵他爷爷也查出了毛病,家里开销太大,入不敷出,他平常实在伸不出手找他妈拿钱,也见不得他妈这么辛苦。所以什么来钱快,又不耽搁学习就去干什么。

    斗大的太阳,汗水顺着脖颈一路下淌,他伸手摸了一把颈窝里的汗,艰难的舔了舔嘴唇。

    写字楼大厅的保安大叔看了他好几眼后,还是没忍心赶他走悄悄的递过来一张纸巾:“你这奶娃儿,也来学人家做家教?”

    李珩一个劲儿道谢后,点点头说是。

    “这大热天的命不要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不知生活艰辛,没钱人家的小孩儿为生活艰辛。李珩扰头笑了笑:“家里有点事儿,得赚点钱。”

    那大叔一阵感慨,瞅着李珩看了半天觉着是个好孩子,冲他招手:“你站厅堂里来,这边有中央空调,凉快。把你手上的牌甩了,等会儿下来的人多了,我帮你引荐引荐。”

    四点过,人也不是很多,保安大叔跟他天南地北的胡吹,五点零点,电梯才下来一中年男人,头发打着发油规正的居在一边,穿着白色短衫西装裤,整个人给人的气场都透露着成功人士的味道,那男人正在讲电话,走到门口才挂了电话同保安大叔点头招呼了,瞥见李珩时问了一句:“新来的安保?”

    保安大叔摆摆手道:“不是,学生。这奶娃找事儿做的?”

    李珩说:“我是想应聘家教的。”

    中年男人问:“旁边理工的?”

    李行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摸着下巴,抬头看他:“高中数学还会不?”

    “我高考数学满分,上次寒假回家教隔壁的小孩儿,我妈后来跟我说那小孩儿数学考的很不错。”

    “你叫什么名儿?”

    “李珩,王字旁一个行业的行。”

    中年男人从公文包里递了个名片给他:“明天周六能来不?我孩子高三了。你要能来,明天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人去你学校接你。”

    周六李珩先在图书馆泡了一个上午,又找专业课老师拿了些资料,随便谈了一下学校保研名额的事儿,李珩下学期就大四了,他一直在考虑是否考研,又想着这几年他妈负担大,自己又想早点上班给他妈分担点。倒没想到这么快,大学也快毕业了,这三年里他过的很充实,上课,兼职,回家。尽量把自己的生活圈子缩小,他是怕了,虽然过了好几年,现在想想以前高中的事儿还是会忍不住心绞痛。

    下午二点,他去小卖部打了个电话给昨天那个大叔。二十分钟后果真有个司机在学校门口等他。

    他第一次坐这种高档的轿车,脚放到车垫上有些惴惴不安,开车的师傅是个和他爸爸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尴尬样,问了一句:“第一次坐?”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也坐过,他抓了抓后脑勺:“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

    “是来做家教?”

    “嗯。”

    “以前也来过几个学生做家教,老板课时费开得不错,你好好干,能教一会儿是一会儿。”

    听这话口气,那小少年就不是什么善茬,李珩没说话,那司机师傅看了他一眼,自己倒说了:“他比不得你们懂事,你多担待点,凡事别跟钱不过去,多教一会儿算一会儿。”

    李珩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车子差不多开了十多分钟,最后在一幢筒子楼面前停了,他挺诧异,有钱人也会住这种地方?司机师傅指了指那边:“一单元,三楼,小少爷在里面,你进去吧。”

    李珩刚上三楼,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阿姨伸头出来问:“新来的家教吧?”

    他说:“是。”

    阿姨把他领进去的时候,小少爷正仰摊在椅子上睡觉,脑门上还盖了本书。

    李珩扣了扣门:“你好。”

    椅子上的人微微动了动,书从脸上滑了下来,一张帅气的脸裸露出来:“hello。”

    这个房间异常的乱,密密匝匝堆满了各种东西,甚至连地板上都丢满了各种试卷和复习资料,连个下脚的空暇地儿都没有。客厅倒是整洁干净,看来这小少爷是不允许阿姨整理自己房间的,他垫着脚进屋:“我坐哪儿?”

    “都是不要的废纸,你踩吧。”说着,小少爷脚伸出去把将旁边的椅子勾了出去,拉到自己旁边,拍了拍座椅:“来,坐这儿来。”

    李珩把书包放下来,问他:“你哪些科不会?”

    小少爷似乎真的很认真想了会儿,偏头看他:“除了认识几个字其他都不会。”

    “那我们从数学开始?”

    小少爷摊手耸肩:“你随意咯。”

    李珩从一堆书下面把数学抽了出来,小少爷学的还挺认真,李珩在他书上又是圈儿又是点的,他也都在认真听。唯一不解的是半个多小时里,他至少看了三次表。

    李珩问:“你在等人吗?”

    他没答他,咬着笔杆侧头打量他:“嘿,你真不知道我谁吗?”

    这话一出口,李珩倒愣了,看他:“你认识我?”

    小少爷放下手里的笔,右手撑在后脑勺,侧头凑了过来:“我叫李静祥,当年你和我……”他话没说完,突然又摆手叹了口气,“哎,算了算了,你说第一次见就第一次吧。”拿起桌子上的笔又低头开始解刚才李珩列的几何的题。

    几分钟后李静祥把草稿纸推了过来,又撑着后脑勺看着李珩,几何题解的很不错,思维清晰逻辑巧妙。小少爷看着他:“要不今天课就上到这儿,你先走吧,这堂课我还是算你整点儿,阿姨那边我打声招呼她也不会跟我爸瞎说,明早你还过来,你看咋样?”

    李珩想起刚司机师傅的话,觉得李静祥在耍少爷脾气,说了句:“你不想学我就不教了,你做你的事儿,我不扰你,到点了我自己走就是。”

    李静祥撇嘴一乐:“你这人还真是公事公办啊,我拿钱你还先不乐意了。”

    李珩没住声他不想给这小少爷说些什么,这有钱人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人情世故都挺淡薄的,他不想说你爸怎么怎么殷切的希望你考个好大学之类的话,在他看来没准是个笑话,他只求自己心安罢了。

    李静祥看他坐自己跟前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又凑了过来:“我说认真的,你先走吧,我告诉你等会儿要是你想走反而走不了啊。”正说着小少爷电话就响了,短裤衩的兜里掏出一个手机,他低头一看屏幕说了句:“这曹操啊就是念不得。我哥马上就来了,你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啊。”

    李珩愣了。

    小少爷又说了一句:“你等会儿先往楼上走,你看他进屋了再下来。”又冲他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快走。这才按手机的接听键,冲电话那头说:“哎对,一单元,三楼,右边门儿。”

    阿姨把他送出门口,他躬身道了声谢,将信将疑的往楼上走去,果真不一会儿上来了一个男人,个头也挺高,戴个了个帽子,穿了个蓝白条纹。阿姨把门打开的时候说了句:“苋霖少爷来了啊?”

    那人道:“啊,李静祥那小子在里面?”

    “噢,在的,少爷他……”阿姨话没说完,似乎发现楼上有人,一抬头,瞥眼看见楼上的李珩。

    应苋霖也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李珩一愣,整个大脑空白的间隙,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抱紧书包就往楼上跑,这幢筒子楼一共六层,楼顶是个露天大坝,这幢楼三个单元楼顶是连一起的,整个大坝,足有两三百平,楼顶空无一物,他恭着身子直喘气,空阔安静的地方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应苋霖在他后面吼了一句:“我操你妈的,还真是你,李珩,你他妈给老子站住,再走一步,看我不干死你!!!”
正文 第2章
    脚下意识的迈不出步子,整个思绪荡回了过去。

    李珩上高中时,是班长。竞选班委的时候,除了成绩好,还有一个原因,人好。老王说他热心,大方,人也斯文,本来他竞选学习委员的,可是当了班长。

    他人是好,原先上初中的时候,隔壁住了个孤寡老人,每回放学回家见老大爷杵着拐杖坐门口儿他就上跟前跟人唠唠嗑儿,老大爷耳朵不好使,他每次说话都挨的挺近,声音往开了讲。有回老大爷女儿回来,见李珩蹲门口跟老大爷说话,惊得忙说:“小娃子,你干啥呢。”

    “我看他不好玩,陪他讲话呢。”

    那女人捂着嘴乐:“你这不顶用啊,他耳朵背。你说啥他也听不见啊,你这烂好心,浪费好心肠呢。”

    那女人大抵觉得他多事儿了,后来他也没在去过,那大爷也没杵拐杖坐门口了。后来有年春节,听说那大爷走了,鞭炮齐鸣的年夜里坐床上安静的去了,李珩妈跟他说这事儿时,他鼻头一酸就哭了,他妈在他腰杆儿上拍了一下:“过年不能哭,开年就哭,一哭哭到尾。”

    李珩有时候想自己确实烂好心了,就是过于好了,他想起应苋霖捏着自己下巴说:“你跟我家哈巴狗挺像,对谁都摇着尾巴。”

    遇见应苋霖是在二月天里,二月初。刚过完春节学校就召回所有高三生回去补课,林徽因书里讲最美人间四月天,起初他想其实春寒料峭的二月也是美的。

    距离六月份高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学校和考生都紧张,李珩出门儿时,他妈正在拜关二爷,祈求保佑他上个好大学。

    辗转几个小时的车程才到的学校,补课第二天,李珩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儿撞上的应苋霖。

    一个涂着红指甲的女人戴着墨镜在办公室跟老王谈话,她旁边站着一个男生,个头很高,寸头,斜挎这一个黑色小皮包。

    那女人就是应苋霖他妈,头回在现实见着那样打扮的女人,身上还喷着浓厚的香水味儿,李珩下意识捂了捂鼻子。

    女人从手提包掏了盒烟,打开来拿出一根,冲那男生说:“你跟着王老师班,好好给我学点东西。”

    又转手给老王递过去一根烟,老王连忙摆手:“我不抽,不抽。”

    应苋霖他妈笑着说:“那王老师这学期就麻烦你了,老秦那边我打过招呼了,苋霖要是调皮捣蛋的给我可劲儿收拾了。”

    老秦?是不是校长?果然是个关系户,李珩在邻桌抱作业本儿的时候恰巧听见这句,瞟了一眼,这一眼过去和应苋霖撞了个对眼儿,对方在看到他眼神后,轻蔑的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小声比着唇语骂了一句:“看你妈个屁。”

    李珩看懂他口型后,愣了一下,抱手里的作业本儿哗一声儿落在了地上。

    那边王老师应声看了过来,见是李珩脸上一喜:“来,班长,你过来,这是在咱班借读的,你待会儿给应苋霖找个位置啊。”

    高考户籍所在地的缘故,李珩班上上学期也来过几个借读生。他连忙点头回应,又弓着身子捡地上的作业本,应苋霖也蹲下身子,捡起落他脚下一本往李珩怀上那摞放:“是你啊,早上在厕所门口碰见你,还背英语单词呢。我问你借手纸,看都没看一眼儿,挺神气的啊。”

    李珩说:“没听见有人叫我啊。”

    应苋霖:“那哪知道。”

    后来老王让他领着应苋霖去班上,俩人刚到教室门口,他妈在俩人身后口喊了一声:“苋霖,我给你请了个阿姨,你自己在这儿听话,别给你妈找麻烦啊。”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应苋霖他妈回头见着李珩,又凑了过来从手提包里掏出点钱往李珩兜里塞:“小同学,我儿子你多照顾照顾一点,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李珩一惊把钱退回去:“钱我不能要的。”

    那女人摘下墨镜,眼睛凑了过来:“你这孩子,钱拿着就拿着啊,钱多实在,买点吃的穿的,再说阿姨又不是白给你,不是让你帮我盯梢苋霖嘛。”

    她一说话,戴的假睫毛一闪一闪,勾着的下眼线也看着格外清楚。李珩想,应苋霖的妈妈长得真好看。

    他推搡几次,最后还是收了应苋霖他妈的钱,他妈踩着高跟鞋下楼梯的时候还冲他挥手:“阿姨出门的急没想那么细,你要是觉得收钱不好意思,下回我来给你带市里的新鲜玩意儿。”

    这见过世面的人是这么打交道的吗?他抱在手里的作业本又哗的一声儿落在地上,这次应苋霖看都没看直接从上面踩了过去。

    李珩到教室时,给应苋霖搬来一张桌子安排在教室后面:“你暂时先坐这儿吧,开学时老师会按学号重新排的。”

    应苋霖把小黑皮包拿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斜着头睨了一眼李珩,勾唇一乐:“你还真是拿了钱,办事儿都利落了。”

    这话一出口,李珩脸上一红,兜里已经揉成一团的钱在手里握出了汗:“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还你的。”

    “不用了,你还我我也用不上。”他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说。

    “那你书带来没?不知道我们的书跟你们哪儿有差别吗?下堂英语课,老师有点凶,同学们一般都很怕她的。”李珩自顾说了一阵,见应苋霖仍旧毫无反应,他站了几秒,正准备回自己桌位,脚刚踏出去一步。

    趴在桌子上的人就说话了:“你中午帮我打饭到教室,我没饭盒,你帮我买一个,我回头连饭钱一同给你报。”

    命令的口吻,李珩摸着兜里的钱,心下想,看在他妈和钱份上,他也难得计较应苋霖这么没有礼貌。

    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后,他就端着自己饭盒去了学校食堂,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给应苋霖挑了个饭盒,那小卖部大叔瞅着他看了几眼问:“价格都不一样,你要哪个?”

    他知道有些有钱人家瞎讲究,抬头就回了句:“我要最贵的那个。”

    那大叔没说话把饭盒递了过来,最贵的也没贵多少,甚至连外形也跟自己的饭盒一模一样,李珩想刚还不如拿那个圆的饭盒儿。

    他去放了点开水烫了烫新饭盒,打了两荤一素,磨磨蹭蹭端回/教室里的时候,应苋霖正站在门口等他。

    那年的二月特别的冷,他揣着俩饭盒的手露在外面,双手冻得血红,原先有长过冻疮,寒风一吹又裂开了口子。

    应苋霖问:“哪个是我的?”

    “上面这个。”

    应苋霖吹着口哨端走了自己的饭盒儿,吃的时候还顺便吐槽一句:“这就你们学校食堂的饭?好歹也是县里重点高中,伙食整这么差?”

    当然这个李珩是没办法比较,毕竟自己也没吃过市里高中学校的饭。应苋霖吃完饭,他又顺带把饭盒带去洗了,教室后面是厕所,外面有个水池,他洗完饭盒,连忙把手拿了出来放在了袖筒里捂。应苋霖插手站在旁边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递给他:“拿去用。”

    李珩眼睛一亮,伸出手抓着手套:“应苋霖你人真好,谢谢你。”

    应苋霖:“别用那种娘兮兮的眼神看我,早上出门,阿姨给的,戴上这玩意儿。握笔太难受了。”

    “我从小到大就我妈给过我手套戴呢,谢谢你。”

    应苋霖吹着口哨转身回/教室的时候扭头道了句:“还有下次别打菠菜,那玩意儿涩口,不好吃。”
正文 第3章
    应苋霖的这个下次就是后来很多次,每天饭点儿他都捧着俩饭盒去食堂打饭,同样一个事情干多了,就成了惯性。李珩饭打多了,就习惯帮他打饭,应苋霖命令他做事儿,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好在寒假补课就高三年级,学校人并不多,也不用排长队,就是有时候特冷,寒风刮脸上就像刀子割。

    有一回晚上下了一夜雪,第二天早上起来操场铺了雪,路上结了薄冰。李珩中午捧着俩饭盒儿打饭回来的时候,碰见隔壁班的人,俩人打过招呼后,你让我过我让你过的,李珩踩着冰一下滑到了地上,俩饭盒的饭直接盖在了脸上,油水顺势淌进了鼻子里。对面的男生一愣,赶紧蹲下身子去去拉他,结果应苋霖从那边冲了过来,揪着那男生的领子骂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李珩赶紧爬起来喊了一声:“应苋霖,我自己摔到的。”

    应苋霖松了那人领子,看着李珩又瞟了地上的饭说了一句:“谁他娘的关心你了。”

    隔壁班那男生瞪了应苋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李珩看着打倒的饭说:“对不起啊应苋霖,不知道现在食堂还有饭没。”

    应苋霖不悦的挑着眉看了他一眼:“你真没用。”

    李珩用围巾擦着脸上的饭,笑着又看了他一眼:“苋霖啊,你真哥们儿,你刚刚是不是以为他揍我呢。”他一笑,刚仰淌进鼻孔里的菜油,流了出来,李珩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应苋霖满脸嫌弃的看着他鼻孔流出的东西,骂了一句:“你真恶心。”然后顺小卖部方向去了。

    下午上课李珩有赔给他钱当作这次的午饭钱,应苋霖望着他桌上揉成一团的几张几毛钱的纸币,眼睛都没抬一下,语气十分嫌弃:“你就拿这个赔我?”

    后来李珩为了弥补那顿午饭钱就经常给他跑腿做事儿了。就连有回应苋霖上课迟到了,李珩还帮他撒谎说:“老师,刚刚他给我请假去厕所了。”

    当然应苋霖并不买账,不过俩人关系算挺好。至少李珩认为在学校没几个人能忍受得了应苋霖的少爷脾气。

    甚至连老王都说“李珩跟新同学处的挺好啊。”

    坐旁边的英语老师补了句:“班长不跟谁都处的不错吗?”

    李珩从邻桌抱着作业本儿一听这话一乐:“我们班同学都挺好处的。”

    其实应苋霖脾气不好,大家有目共睹,他好几次见应苋霖跟班上同学急眼儿,李珩觉着作为应苋霖的朋友,理应去给他当和事佬。每回一掺和,应苋霖就骂他:“你还真是闲事儿管的宽。”

    李珩就笑:“大家都是同学的,有啥好商量嘛。”他有时候想估计上回见应苋霖他妈,他妈说让他帮忙照应照应应苋霖,恐怕也是晓得他脾气不好,李珩咬着笔头想,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是不是都这样?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所有人都在抢时间,生活在穷乡僻壤的读书改变命运似乎成了惯性。早自习7:40开始,李珩早上一般七点零点儿就到了,他拿班上钥匙,每次都来得特别早来教室看看书啥的。

    有一回他到的时候应苋霖正趴在阳台上正在喝奶,应苋霖莫说早到了,只要他不迟到就感谢天地了。李珩第一回见着他的时候愣了好久问了一句:“你今天咋来这么早?”

    应苋霖回头看他一眼,突然眯起眼睛笑道:“昨晚被老爷子打了。”

    李珩见他右眼果然肿了起来,自己上初中开始就没爱过打,他愣一下问:“为啥打你?”

    应苋霖没说,只凑过看他:“平常看电视吗?”

    李珩想起家里的小方块儿电视,每次一打开就得拍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看啊,硬件设施不好,看得少。”

    “豪门情缘,私生子不当人看的戏码了解吗?”

    李珩摇了摇头,又愣了一下,忙抬头一脸震惊的看他,应苋霖见他这样骂了一句:“傻缺。”

    下午有节语文课结束后,语文老师叫李珩收作文本,到应苋霖的时候,对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李珩敲了敲他桌子,问:“你作文写了没?”

    应苋霖撑起脑袋抬头看他:“这次作文写的什么?”

    “家庭。”

    对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家庭?我一个私生子能有吗?这不昨天天晚上老头子没差点打死我。这种命题作文简直就是恶心。”

    李珩心下想这种家庭关系的处理其实是个欠缺,所以别看有钱不有钱了,日子过得舒坦那才加过日子,他虽说出生不好,好在家庭和睦他爸妈懂他支持他。

    他瞥了一眼应苋霖,抓着后脑勺说了一句:“那要不这样吧,下节课生物,你随便写俩字儿,等生物课下课了我再抱过去。”

    应苋霖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去,你他娘的还真信了啊。我这脸上的伤,昨天通宵游戏,早上下机子的时候跟旁边人干了一架。你这傻缺,我随口一诌,你还真信了。”

    李珩望着他也笑了:“我还第一次见你笑这么开心呢。”

    应苋霖望着他愣了一下,把桌子上的作文本儿递给了他,嘟囔了一句:“你还真是有病。”然后又趴在桌子睡觉了。

    隔天早上应苋霖没理李珩,估计觉得他太烦了,管闲事儿,而且人太老实说个啥也信,自己骗了他,他还愣头冲自己傻笑。应苋霖觉得和这种人做朋友真的很调档。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叫李珩去打饭,自己出了校门口。李珩在门口碰见应苋霖时,问了一句:“苋霖啊,你在生我气吗?”

    应苋霖看他一眼,满脸嫌弃:“别那样叫我,跟个大娘一样。我生你啥气了。”

    “那你今天为啥没跟我说话。”

    应苋霖哈着冷气骂了一句:“我妈给了你点钱,你是不是收着有罪恶感,管那屁事儿干嘛呢。”

    李珩“噢”了一句,就走开了。

    应苋霖想这小子这下得走开了,结果下午来上课后,他去个小卖部李珩又后面跟着了,他扭头骂了一句:“你属狗吗?上哪儿都跟着。”

    李珩撞在他后背上,抓着后脑勺笑:“我不知道啊,看你下来我就跟下来了。”

    应苋霖又骂了一句:“那我去厕所你也帮着扶吗?”
正文 第4章
    二月底高三正式开学后,天气回暖了。本来李珩想应苋霖应该会自己回家吃饭什么的,毕竟他老吐槽他们学校饭菜不好,结果自己还是每天没点儿的给应苋霖跑腿。

    有一天正午李珩拿着饭盒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们班的文艺委员陈曦,她看李珩这样,捂嘴笑:“班长就你人好才能跟应苋霖处的好,平常我们跟他讲话,他都不爱搭理的,感觉自己大城市来的就瞧不起我们一样。”

    李珩笑着说:“其实我们也不熟的,我当时领他来教室的,感觉上要熟点,其实他人也没啥的,只是你知道的,有些人家里有钱有点臭毛病。”

    陈曦看了他一眼又说:“班长,别人老吩咐你做事儿,你不想做就不用帮忙啊,你看应苋霖嘛,自己是个通校生明明能回家吃饭的,就是看天儿冷,连楼都不下偏偏要在学校吃,他就是看你老实,欺负你的……”

    她话没说话,就立马收了口,眼睛看着他身后,李珩回头一看,应苋霖正叉腰站在楼梯口,他望着陈曦说了句:“他收了我妈钱,帮我打个饭管你啥事儿?”

    陈曦支支吾吾又说:“你还叫班长给你做值日,帮你扫地,还给你写作业呢?”

    应苋霖冷笑:“那他干的也挺好。”

    陈曦瞪了他一眼,看了李珩一眼:“班长,我先回宿舍了。”

    应苋霖看着他,骂了一句:“你他/妈还愣着干嘛,怎么见你们文艺委长得好看,步子都挪不动了。”

    李珩愣了一下想,等会儿回来还得把钱退给他,自己是真心和他做朋友的,跟那一百块儿没有半点关系。

    他从食堂回来时,应苋霖已经没在教室里,很少有人在教室吃饭,大伙都在食堂吃了饭,宿舍躺一会儿才来教室的,李珩之前也是,应苋霖来的这些天也打乱自己的节奏。

    他把他饭盒放在桌子上,自己闷头吃了起来,学校的大锅饭自然是比不得家里的菜,可是李珩觉得学校里的饭味道还算可以了。至少价格在自己承受范围内,这些天和应苋霖一起吃饭,光听到抱怨这菜少味儿啥的啥的,李珩自己都怕自己嘴也挑起来。

    饭吃完了也没见应苋霖回来,洗了饭盒回/教室,他把上次应苋霖妈给自己的钱从数学书里拿了出来,一张压的平平整整的一百块儿,他不敢用,也没好意思用。毕竟学校里是很少有人那张一百块儿去买东西的。

    李珩在应苋霖桌子旁边转了一圈儿,也不知道把这一百块儿放哪儿好,他躬身从桌子下面拿了一本书出来,刚把书打开,教室门口凑进一脑袋,见他手里抓着一百块,忙吼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是年级主任,一个四十好远的女人,穿着一件老样式的长袖衫,袖口套着个白色的袖套,见李珩在应苋霖桌子边转悠瞪着眼睛把李珩给唬住了。

    李珩见主任那神色儿,明白过来肯定主任把自己当小偷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我是还……”

    年纪主任说:“我刚回个教室,你就给我抓个现行儿,你说学校出这种事儿,咋处理的?直接往派出所里送,平常咋教育你们的。”

    那年纪主任说话尖酸刻薄完全不听李珩说,午休俩小时过了一大半时,教室开始回来人,李珩想着等会儿看见应苋霖就能解释了,年纪主任把李珩带回了办公室,老王也来了,见李珩在这里问了句:“班长,你来干啥了?”

    主任说:“偷钱,被我抓了。”

    李珩哭丧着脸,老王连忙笑着:“这不可能的,李珩是个好孩子,品行过关的。”

    老王听明白缘由把应苋霖叫来办公室时,李珩仿佛松了口气,望着应苋霖道:“应苋霖你东西是没掉吧,我刚刚只是想把这一百块儿退给你的。”

    应苋霖站在门口,眼睛瞟了李珩手里的钱开口就说:“我是丢了一百块儿,早上出门阿姨发的,刚回/教室就没找见。”

    李珩一下愣了,主任说把鬓角的碎发放在耳朵后面,得意的扬起嘴角讥讽到:“我说抓了个现行儿,王老师还不认,成绩好品行就好了?”

    “老师,我真没拿他钱。”李珩眼里开始有了雾气,他抬头看了应苋霖一眼儿,好像是要哭了,对方见他这样骂了一句:“怂货。”

    他李珩一下愣了,没想到应苋霖竟然是这种人,明晓得自己不会拿他钱。

    年级主任硬要李珩在办公室里写份检讨书,李珩性子倔,死活不肯写,后来在老王的一再证明下,他才回了教室。

    结果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李珩被传成一个偷东西的嫌疑犯。

    有一回李珩排了打扫卫生的小组,组里有个男生不想和另一人排一组里就和李珩吵了起来,这一吵那男生破口就骂了句:“你当班长很了不起吗?有你这么排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偷钱被抓了?神气啥?”不管说什么,吵架都往痛处讲,他全然忘了有回李珩帮他做值日的事儿。

    李珩有些生气,转身回/教室的时候,应苋霖正站在门口看好笑的看着他们吵架,他一脸不解的撞开他回了教室。

    那里隔了几天李珩也没找过应苋霖。

    直到后来有一回李珩再在学校见到应苋霖的妈,当时她被拦在学校门口,望见李珩时忙招手喊:“小同学啊,你快给你们门卫讲讲怎么不看人就拦啊。”

    李珩过去门卫也没起什么作用,后来还是阿姨自己一通老秦电话搞定的,她进学校门后回头就冲那门卫笑着讲:“你这工作做的还挺好啊。”

    那门卫脸色一烂正要开口讲点什么。应苋霖他妈穆女士,只看着李珩问:“苋霖在学校里听话不?和同学关系处的好不?”

    李珩抓着后脑勺笑:“挺好的啊。”

    “你们俩没在一起玩吗?”

    李珩说:“我下来买支笔,应苋霖应该在教室里,阿姨你上教室找他吧。”

    李珩没好意思跟她讲,自从上回应苋霖没给他作证,李珩跟他就不怎么来往了,平常俩人碰面也不招呼。

    俩人最后还是一道到的教室,他进去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应苋霖拍醒,对方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大骂,伸着脖子见着门外,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咋把她招来了?”

    然后不耐烦的出去和他妈在走廊外说了一会儿话,估计是穆女士穿着打扮比较时髦,好多人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应苋霖几分钟进来斜靠在教室门口又冲李珩勾了勾指头:“你出来。”

    应苋霖他妈见李珩出来从兜里把一款游戏机掏了出来递给他:“小同学上回说给你带点新鲜货,头几天苋霖他爸去日本,我专门叫他带的。你们学习紧张可别可劲儿玩,休假了才玩儿啊。”

    李珩死活不要,他妈以为他俩关系好,其实应苋霖跟谁都不上道的。上回揣着一百块儿可给他惹了好多事儿,这回要再拿个游戏机指不定能怎么样:“阿姨,我不要,其实我跟应苋霖关系不怎么好的。再说我跟他是同学,我又是班长,照应他是应该的。”

    穆女士抬了抬她的墨镜框凑了过来:“乖孩子,你得给苋霖搭搭伴儿啊,他在这处人生地不熟的。”

    李珩被这么多人围观着,无可奈何他转头看了眼应苋霖,轻声说了一句:“阿姨你放心吧。”

    穆女士道:“还真是个好孩子。”

    应苋霖说:“行了,妈你快走吧。”

    穆女士踩着细脚高跟儿下楼时,一个女孩儿说:“班长你还真是厉害,连应苋霖妈妈都给你拿礼物来了。”

    上回排卫生组跟李珩吵架的男生也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难怪上回我看班长兜里连百元大钞都摸的出来。”

    李珩忙解释:“我上回在办公室碰见应苋霖他妈妈的,她以为我跟应苋霖关系好才给我带礼物的。”

    刚接口的那个女孩儿又说:“头几天,老是见班长给应苋霖带饭洗饭盒儿的,哼,原来可以捞着好处。”

    李珩不太好意思,把刚刚装盒里的游戏机递给了过去:“那啥,游戏机你们要不拿去玩儿吧,我对这个也不太懂。”

    那个男生把游戏机砸在了地上,俩三个零件滚了出来,正好滚在李珩脚边。那男生他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给砸坏了,忙下意识抬头看了应苋霖一眼儿,见应苋霖站着也没出声儿,他脸色一烂转头就往教室走:“谁稀罕啊。”

    应苋霖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冲李珩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属狗的命。”
正文 第5章
    三月初,高三最后一学期开课一周,后班上又来了仨借读生,俩女生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有一天语文课上一半来的,烫着卷头,说着浓厚的重庆口音,一说话班上人就乐,李珩见这样就说了一句:“大家别笑了。”

    那男生窘迫的走进了教室又说了句:“兄弟些,莫笑了,川普就这样,大家听听就习惯了。”

    刚说完大家又乐,那男生进教室见李珩旁边有个空位就坐了过去,他摊开手冲李珩讲:“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李珩说:“你好,我叫李珩,王字旁一个行业的行。”

    那男生又抓着后脑勺笑:“还有这字儿啊。”

    李珩点头:“有的有的。”

    老王见课上一半就被打搅了,索性补了一句:“来,让我们新同学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卷毛站起来抓着后脑勺说:“我叫王晟,自小重庆边边长大……”

    他话说一半,班上人又笑了起来,李珩忙说:“大家别笑了。”

    应苋霖见状唾了口唾沫接口道:“话都讲不完整念什么书。”

    那卷毛一愣,回头就道了句:“你管闲事儿。”

    应苋霖手里的笔杆子一撂:“就管你/妈的屁事儿。”

    班上一下静了,老王的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怼,粉笔粉扬了起来:“应苋霖你给我滚出去。”

    王晟是个自来熟,天南地北的说这他的趣事儿,李珩头回见人这样,一直咧着嘴笑。他一抬头发现门口外的应苋霖正看着自己,他望了眼讲台正上方墙上的挂钟,朝应苋霖比了一个七,意思是还有七分钟就下课了,门外的人没看他,眼睛瞟向了另一处。

    这堂课下课时,李珩带着王晟去了趟厕所,回来路上俩人还在有说有笑的聊着,应苋霖伸脚绊了他一下,李珩一个没注意,扑倒了地上,他这一扑倒,回响挺大。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鼻腔一热,两个鼻孔正往外淌着鼻血,他伸手一摸,手上全是血。

    王晟把他脑袋往后提忙说:“快把头仰起来。”然后从兜里掏了一截纸出来往李珩鼻孔塞。

    李珩错愕的堵住鼻孔看了应苋霖一眼,对方也愣了一下,只一下,又挑起嘴角轻蔑一笑:“跟个菜鸡似的。”

    他有些不理解,他不晓得自己哪里惹应苋霖生气。中午饭点儿的时候,李珩端着自己的饭盒在门口望了一眼,想着看应苋霖会不会要自己帮忙打饭之类。结果站一阵,应苋霖也只是翘起二郎腿坐后面,没有说话。

    然后王晟上来勾着他肩膀,俩人又说有笑的去了学校食堂。

    王晟也是住宿生,分在二楼宿舍,李珩吃过饭又带他去了躺宿舍,找了床位,还帮着把床铺好了。

    王晟抱着李珩肩膀抖:“李珩你太好了,哥感动死了。”

    王晟宿舍里的其他人倒是看着他俩打趣:“人李珩出了名儿的老好人,知道动物救助站吗?我感觉他跟里面的工作人员一样,喜欢帮助什么流浪猫狗,哈哈哈哈哈。”

    王晟说:“骂谁猫狗呢。”

    李珩笑着道:“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所以什么事儿都帮忙做。”

    俩人午休没休息把上回应苋霖他妈拿来的那个游戏机子给修好了,李珩下午回/教室的时候,给了上回那个和他吵架的男生,那男生捧着游戏机的时候,面色十分尴尬,瞅了老半天也没敢伸手拿。

    李珩说:“你拿去玩儿吧,我不太懂这个的。”

    那男生的正伸手准备拿,应苋霖从桌子上撑起脑袋说了一句:“玩过高档货还不是低贱品。”

    男生脸上一红,把游戏机又一把拍在了地上,冲李珩说:“你在羞辱谁呢?”

    李珩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是真的给你玩儿呢。”

    机子的零件又洒了一地儿,有个螺丝钉滚在应苋霖脚边,李珩弓着身子去捡,应苋霖把螺丝钉儿踩自己脚下,唾了口唾沫星子,冲李珩讲:“你跟我家哈巴狗一样,冲谁都摇尾巴。”

    李珩没理他,把零件摸起来,自己又回了桌位和王晟又拼了次部件。李珩把游戏机转手让给了王晟,王晟捧着机器,笑得如沐春风的。

    和应苋霖离的远了后,李珩跟王晟俩人走得很近,因为口音的问题,俩人每次一沟通总能闹下不少笑话,不过王晟认很好,有回他妈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来学校看他,带了一大袋儿土特产,王晟二话没说分了一半给李珩。

    李珩想高中快毕业了终于算是交上一个好朋友了,他平常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关系都还好,但是打铁儿的没有,遇上王晟的时候真的有总相见恨晚的感觉。

    结果王晟只在他们学校读了一个月,有回上课他跟李珩讲:“李珩,我不高考了,家里有点事儿我得回去,要是能读的话我明年再来考,我留个我们哪儿的电话给你,你要是舍得打长途,以后考上大学了记得跟哥们儿报喜哟。”

    李珩惊讶的听完他讲完这段话,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周末的下午李珩送王晟去赶车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王晟拍了拍他肩膀:“得了,搞得娘兮兮的,下回哥回来找你。”

    应苋霖以为王晟走了,李珩又能够听自己使唤了。

    有次高三年级的第二次摸底考。

    坐李珩右手边的男生勾兑好了说要找李珩要英语考试要答案,应苋霖见状也转着笔瞅他:“喂,班长大人,等会儿就仰仗你了。”

    李珩没说话,快交卷了他也没给应苋霖传答案,倒是给了右手边的男生。

    应苋霖在他后面等了几分钟后,开始不耐烦的从后面踢了踢他凳子:“和那卷毛狗待久了?人就开始横了?”

    王晟是他这么久来算是真正交到的朋友,为什么也要被成是狗,李珩一下炸了,回头说了句:“你有病啊!要你管!”

    这话一出口,应苋霖直接把他凳子踹翻了,李珩摔在了地上,考场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监控老师从外面进来见他趴在地上问了句:“怎么了?”

    他还没接口,应苋霖说了句:“老师,他低血糖刚直接倒了。”

    李珩没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开始做卷子。

    可是考试成绩下来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应苋霖几乎每门课的成绩都相当不错,他总分比李珩多了十分,排在班第一。

    明明上课睡觉成绩却是这么的好,各科的老师都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纵容他,就连有一回应苋霖上英语课迟到了二十分钟,可是英语老师却什么也没说都准他进了教室。

    还有一回数学老师让李珩解个数学题,他看了几分钟也还在想,数学老师直接举着三角尺抽了应苋霖回答,然后他一下就说出了解题思路,数学老师笑的和蔼可亲:“总算有个会做的了。”

    李珩忽然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都被他给骗了。
正文 第6章
    应苋霖还是习惯性吩咐李珩做事儿,有次下大雨他让李珩下楼给他买水,雨下个不停,他不愿动,应苋霖骂了一句:“你/妈的真是不讨喜。”

    结果隔壁班有人敲门说:“李珩,你们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儿。”李珩二话没说,就去了办公室,回来教室时见应苋霖正从楼下上来,嘴里正吮着个冰棍儿,应苋霖见他爱理不理的牵着他的后衣领就把还剩一半的冰棍儿放进了他衣服里,四月份,开春,冰块顺着脊梁骨一直滑到系裤腰带的地方,整个脊梁骨被寒意贯彻透底。他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抖着衣衫把冰块抖了出来。

    应苋霖的食指拇指按在他的后脖颈儿,说了一句:“我见你满头大汗的,现在凉快了吧,我摸着挺凉的。”

    李珩还没搭腔,坐他前边儿的陈曦倒是站起来说了一句:“你怎么老欺负班长,我要告诉老师。”

    应苋霖甩了本儿书过去,碰巧砸陈曦额头上,

    李珩一怒,女生他也欺负,回头嚷了句:“你有病啊?!”

    应苋霖愣了一下,又踢着他桌子:“卷毛狗走了,你小子还真是本事儿了。”

    李珩后来有在学校碰到应苋霖的妈妈,可是这次他绕道走了,随便还磨蹭的去了个厕所。结果到厕所发现应苋霖也在,俩人一对眼儿,对方骂了句:“孬种,还躲厕所里来了。”

    李珩一听这话,不知咋的,一下怒了。两人在厕所打了起来,李珩人比较瘦弱,打架这事儿从小到大没站过上风,应苋霖反扣着他手跨坐在他后背上:“你他/妈明明嫉妒我,老子天天睡觉也考了第一名儿,你见学校老师开始偏袒我了,你就不舒服。你原来不是喜欢跟我后头吗?咋的,那卷毛狗走了你真找不到自我了?”

    “你放屁,你骂谁是狗呢?”

    “就骂你这怂货!!”

    因为在厕所打架,李珩第一次因为惹事请家长,他妈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来学校的时候,他忽然鼻头一酸,感觉自己挺不懂事儿,他妈拍着他肩膀问:“最近压力很大吗?”他摇了摇头,班主任皱着眉头说,他最近上课老慌神儿,注意力不集中。他想应苋霖说得对,可能自己嫉妒他,明明自己那么努力的拼命维持的第一名儿,他轻而易举就拿走了。

    应苋霖也同样请了家长,他俩站在一起,俩妈妈坐在对面,应妈妈一巴掌呼应苋霖脸上才慢悠悠的从兜里掏根烟出来:“就知道闯祸,你几岁才知事?”应苋霖低着脑袋一言不发,李珩倒是吓了一跳,他妈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更何况当这么多人面儿,他斜眼瞟了一眼应苋霖,对方无所谓的挑起嘴角冲他挑衅一笑。

    他们回/教室的时候,穆女士把李珩妈叫下了,本来俩孩子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穆女士咬着烟嘴儿说了一句:“好好管管你家儿子,乡里乡下的手劲儿重,看给应苋霖揍得,这脸都花了。”

    李珩妈愣了一下,没住声儿。

    穆女士看着李珩又道了句:“真是笨,收了钱也不知道啥干该啥不该干。”

    李珩妈望着李珩问了句:“你收人啥钱了?”

    李珩难堪道:“不是的,没啥钱,她……自己给我的。”

    李珩妈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我平常有教你要人钱了吗?”

    穆女士冷笑一声儿踩着高跟鞋下楼时,道了句:“马上就高考了,可别整出啥幺蛾子,我可是希望每个孩子都能上大学的。”

    他一听这话背脊一寒,想起某回应苋霖和某个老秦在楼梯口打招呼的场景,愣了一下送他妈赶车的时候,李珩没忍住一下就哭了。李珩妈拍着他背笑:“这么大人了,还舍不得妈妈走呢。啥事不往心里走,我们穷点,得有志气。”

    应苋霖认识秦校长,这话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他抱着他妈点了点头,数着日子,想着马上就要高考了,挺过去就好了。

    至这次以后应苋霖开始肆无忌惮的吩咐他做事儿,有一回,因为同桌有事,自己帮忙也给同桌打了一份饭,应苋霖一来见着他手上捧着仨饭盒儿,叫李珩牵着前衣襟,然后把自己的饭倒在了他的衣服上,整个菜油浸过衣服,在地上积了个小滩儿。没一个人上来帮他塔腔,可能大家都知道应苋霖是个关系户了。

    还有一回周五体育课上课回来,应苋霖的鞋带开了,他抓着自己的T恤衫站着讲台上的大吊扇底下吹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转头就冲李珩说:“班长,你来给我系系鞋带呢。”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傻了眼,李珩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不情愿的走到讲台边躬身给他系鞋带,应苋霖在他头顶笑道:“你以前做这些事儿不是挺顺手得的吗?咋啦,现在不乐意了。”

    快高考的那一个月里,每天应苋霖都开着各种玩笑戏弄他,叫他扔垃圾,吃剩饭,排长队打饭,做一些很低级自己却没办法反抗的恶作剧。

    所有人的冷眼旁观,全然忘记以前李珩任劳任怨的帮助他们的时候。

    李珩想那段日子还真是狗过的。

    高考那天李珩缺席了,因为迟到,后来各科考试也都没去了。

    所有人高考完的第二天,陈曦给李珩打电话说学校聚餐,李珩愣了半天说不去的,结果执拗不过去聚餐的路上碰上了应苋霖。

    应苋霖把他强制拖去了酒吧,包间里有好些人,包括一个看上去像是才十二三岁的小毛孩儿。

    应苋霖说:“来给大伙认识一人,这个叫李珩的,曾经是我的狗。”

    果然以前他是这样看他的。

    应苋霖捏着他下巴问:“你妈生你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你孬的跟个狗一样,跟我家哈巴狗一个得行,冲谁都要摇尾巴。”

    李珩一听提他妈,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应苋霖勾着嘴角冷笑:“别他妈用你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在这儿做点啥?”

    包间的人都看好戏似的,没一个人搭腔。

    应苋霖手指指着那个小毛孩说:“小子,去给你哥买根链子来。”

    小毛孩儿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下楼,几分钟之后买了根狗链子笑眯眯的递过来,应苋霖叫了两个人把他送走了,临走前嘱咐一句:“乖,早点回家写作业,大姨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小毛孩儿站在门口,看了李珩一眼抬头对应苋霖说:“表哥正在家里认真读书。”

    应苋霖笑着看他下楼,又朝旁边一个黄毛说:“你前两天不是炫耀你爸给你买了个日本货吗?现在把东西拿出来,好好拍拍接下来发生的事。”话刚说完,又补了一句,“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下来,觉得恶心的就滚出去。”

    一听这话整个包间的人一下散了,就留黄毛端着摄像机全程手都在发抖,一个人越是害怕,面上就越是镇定。

    他咬牙,突然记起有回他妈拿个保温桶装了炖好的一只鸡来学校看他,那一年家那边闹鸡瘟,养鸡的都给宰了。家里人不舍得吃,隔天杀一只鸡他妈坐几十里公交给送来,他妈捧着饭盒看他吃:“多吃点儿,补补身体才能上个好大学。”

    好大学,这句话让他坚持到了现在,奋力一搏时,他却缺考了。

    他从包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天边几朵火烧云还挂着,一抬头看月亮已经上来了,颜色很淡,果真光足了,它存在也没什么意义,人也就这样,在强者面前,弱者永远都是弱者。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嘴皮却是意料外的出现了死皮,肯定因为刚刚张着嘴吧呼气,然后整个干裂的嘴唇用舌头一舔,还有血味儿,全身都很酸痛,手腕上红色的耻辱痕迹,他无奈的仰了仰头,这种日子终于结束了。

    李珩撑着腰杆儿下楼时还听到应苋霖说:“底片给我,还有今天的事,要敢说出去一个字,你知道后果的。”

    那个黄毛愣了半刻,结果说了一句:“我靠,苋霖你也太屌了吧。”

    然后刚刚从包间走掉的人在门被推开那刻又挤了回去,包间传来所有人的笑声,当个笑话,当个戏。他舔了舔嘴唇,一股血味儿在口腔漫延。

    没有人同情你,你喜时,独自笑,你忧时,万人笑,人间炼狱里,所有人都是魔鬼。
正文 第7章
    汗水顺着脖颈一路下淌,他伸手摸了把脖子上的汗,一阵风过来,往期呼啸而过。李珩打了个颤在筒子楼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学校赶,四分之一的课时费都拿来当车费了,数着钱给老师傅时他还是有些心痛。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应苋霖,那年高考他没去,留了一年,选了县里的一个小高中,那年他以相当不错的成绩被现在隔了几个省的理工大学录取了,搂着通知书那刻,他长长舒了气,他想终于没人知道他的丑事儿了。

    过了三年的大学生活,临近毕业的时候,应苋霖竟然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跟几年前一样。

    李珩一口气跑回宿舍,躬身站在门口只喘气,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七月份的天气简直是热的可怕。

    王竞从上铺伸了头下来看他:“珩子,你咋啦?”

    王竞是他室友,搬过两回宿舍了两人还是一起,现在新宿舍一共五个人,空了个床位他们拿来放东西,其他三个人因为不同系,平常交集不如他和王竞多,两人关系稍铁些,李珩一般大小事儿都会同他讲讲,他仰头道了句:“没事儿,我刚刚跑回来的,有点喘。”说着顺手将门拉了过去。

    王竞怪叫起来:“别别别,珩子你疯了,你别带门啊,这大热天的小破风扇不给力,就指着这穿堂风凉快凉快。”他说着翻了个身,头顶上的小风扇吹着他袒露的脊背,“话说你小子上哪儿了?你说买个东西去了三四个小时,干个炮也要不了这么久啊,你是遇到啥事儿了?”

    李珩把门又打开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闹钟,三点过,他叹了口气:“我昨天不是说今天给一个小孩儿上课吗?结果那个小孩儿我认识,我以前见到他……”李珩又手比划到胸前,“大概就只有这么高,应该才上中学,现在长得比我还高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读书了。”

    王竞闭着眼睛说:“那也太巧了吧。你说你小子走得啥狗屎运,一堂课多少?我哪天也去碰碰运气。”

    李珩把钱掏给他看看,王竞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去,这么多!”他刚说完扫了李珩一眼,手拍了拍他肩膀,“珩子,你咋啦?不就碰上个以前认识过的小孩儿吗,有啥不好的。”

    李珩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在椅子上摊坐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进了颈窝里,他摸了一把汗,又从床下把面盆扯了出来:“算了,也没什么,我先去洗个澡,下午不是还有节课,你快起来收拾收拾吧。”

    王竞看着李珩出门嘟囔了一句:“死德行。”

    他把头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这大夏天的就连自来水都是滚烫的,学校还是集体澡堂,他每次都会抽人少点的时候来洗澡,每次洗澡都穿着裤衩和短衫,倒不是因为害羞,都是大老爷们儿的倒不至于,只是每当身体袒露,被应县霖绑在酒吧沙发上的场景,发自内心的寒意又从汗毛孔竖立起来,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跟个小姑娘似的,冲个澡还套个马甲。”王竞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的,见李珩恭着身子,一巴掌拍在他屁墩子上。

    李珩条件反射的跳开了,立马抬头瞪了他一眼,刚刚淋的自来水顺着额前的几缕长发淌了下来,他烦躁的将头发捋了上去,声音也不由的高了几度:“你有病啊!”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和王竞都愣了一下,只听得水龙头的水哗哗往外流,王竞伸手将龙头拧紧又凑了过来:“珩子,你今儿咋啦?那小屁孩儿是干啥事儿了?”

    他想起应苋霖,悻悻的摇了摇头:“没啥事儿,我回来赶了个出租,心痛钱,难受。”

    王竞哈哈笑起来:“我去,珩子你还真是个人才。”

    “你管我。”

    王竞脱了短袖和外裤衩,站在淋浴下头,朝他说:“学校最近出了个话剧社团,听说要排出戏,咱云大校花正到处找男主角呢,珩子你要不去试试?你说你长得清清秀秀的,演个王子啥的也行。”

    李珩说:“我不去,你愿意你自己去。”

    王竞说:“你这人,白长了一副脸,这云大校花,多少纯情少男的梦中情人,搁你眼前你还不乐意,你是不是个同性恋啊。”

    李珩愣了一下,问他:“同性恋是啥?”

    王竞说:“你不知道?前一年咱学校有个以前学过芭蕾的师哥,就有次汇演那师哥还在台上表演过,听说后来被一个大叔搞了,上学期就退学了,不闹得挺火的吗,你竟然不知道?”

    李珩摇了摇头,他从来不知道王竞竟然听过同性恋,他第一次在一个小人漫画书上看到“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理解了好久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看到漫画书上两个男人在亲嘴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女同学在看,被他发现后,那个女同学红着脸跟他说:“班长,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求你了。”那一年香港的某位巨星的名字印在了他脑中,他知道同性恋的那年,恰好遇到应苋霖。有一回午休他趁人不在偷偷翻过那个女同学课桌,看过那本小人书,然后整个人开始面红耳赤。

    “珩子,你脸咋红了,太热了吗?”

    他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换了干净的衣服,自己拿着面盆先回了宿舍,集体澡堂在宿舍的二楼,他住五楼,刚爬上楼,见一个女生站在他们宿舍门口,在男生宿舍看见女孩子,李珩下意识愣了一下。

    那个女生扭头看了他一眼问:“张柯这个寝室吗?”

    李珩这才看清楚,这是云蔚,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云蔚嘟嘴叹了口气:“OK,好不容易混进男生宿舍,我还走错了。”

    旁边宿舍的人开始伸出头来,吹着口哨。云大校花抿嘴一乐:“你们没见过女生吗,真跟小孩儿一样。”

    她走下楼的时候扭头对李珩说:“知道话剧社不?”

    李珩摇头。

    她微微笑起来:“那你要来不?社团才成立的,马上校庆,我们正好缺个主角。”

    就那一瞬间,高高在上的整天活在王竞的口中云大校花似乎变得那么平易近人。
正文 第8章
    周天儿上午,李珩趴在宿舍里睡觉,昨天遇到应苋霖搞得他一晚上没睡好,高中的事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隔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十点过,要不是起来上厕所,说不定他还睡得更死,王竞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回来时给他带了两个馒头和小罐牛奶,王竞推着眼镜瞅他:“哎,珩子,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富家子弟啊。”

    他从上铺下来,今天下了点雨,天气不那么燥热,他用手搓了搓脸,问:“怎么了么?”

    “早上去校门口遛了一圈儿,结果在门口碰到一小子问你在宿舍没。我靠,我都愣了一下,他咋知道咱俩认识,看那小子还套着高中校服,外面还停了专车,敢情这阵势是要强行掳人啊。”

    他想起昨天下午,李静祥对自己说,叫他今天上午还去,不然的话就在校门口堵人,这小孩儿倒是说到做到真来门口堵人了。李珩笑了笑,又想自己要是一天不出学校,那他岂不会在门口守一天呀,他抬头对王竞说:“应该是昨天我补课的学生,他叫我今天还去给他补课,我没去。”

    “那你咋不去。”

    李珩说:“我不想去。”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宿舍楼下有人喊:“李珩,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部说出来,你听到没有!李珩……”

    宿舍里的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李珩赶紧出去,趴在阳台上一看,果真是李静祥,那小子拿了个大喇叭再下面吼,看到李珩时,抬手朝他挥了挥手,喇叭里吼:“下不下来玩玩儿,你要不下来,我就说在这儿说了啊,你的大秘密噢~”

    王竞骂了一句:“我靠,刚遇见的就这小兔崽子,珩子你啥把柄落他手上了?”

    李珩没住声,转身跑下了楼,宿舍楼里已经伸出好多看热闹的头,要是一个女孩儿在下面吼估计看事儿的更多,看到一个男生,大家唏嘘了两句,就回头钻进了宿舍,王竞推着眼镜想,李珩是不是欠了这些人什么钱,都说唯一能和有钱人挂钩的只有负债关系。

    小少爷看他下来拿着喇叭得意的朝他挥手:“昨天不跟你说,今天要过来的吗。”

    李珩:“有事儿,来不了了。”

    小少爷嘻嘻一笑:“你想起我是谁了吧,其实你昨天刚看到我就知道了吧。”

    李珩:“我们昨天第一次见。”

    “我跟你说,当年你高中的事儿,我记得可清了,酒吧包间那回,我当时可没有老老实实回去,我想他们肯定在包间做啥事,我下了楼又跑了回来,我在门缝看见的……”

    他一惊,后背一阵寒意:“看,看见什么?”

    “看见我哥骑你身上啊。”

    漫不经心的语气,平常的语调,却说着这么让他耻辱的话,有些人天生情感淡漠,似乎习惯于在人家伤口上撒盐。那是他拼了命要刨去的过去啊,该死。

    李静祥见他这副神情更是开心了,手里的喇叭的开关键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是算你的秘密吧,当年的底片应该找到还能放,你要不要试一试呀?”

    想起高中最后的日子,他心下一寒颤,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其实你来给我做家教,是我安排的。头几天给老头儿送文件,在他办公楼下停了一阵子,我当时就瞅见你了,我越看越眼熟,后来我又去过一次,问那保安,保安说很多学生蹲点当家教。前天放学我去他办公楼下晃了一圈儿,正巧碰上你,老头子到点刚下来,我就给打了个电话,说要招门口的大学生做家教。我爸乐得马上答应了,喏,还有我哥,我打电话给他说我碰见他在冗城的读高中的同学了,我还跟他说某回酒吧那个,他撂下电话就过来了……”

    “我见我哥表情,我就知道是你了,哈哈哈,李珩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他得意的用脚踩了一下旁边因为昨天下雨积起的小水洼,“我有一回去过你母校,你的好多学弟学妹都还记得你,他们好多知道了你的风流韵事呢……”

    水花溅在了脸上,他皱起了眉头,指甲嵌进肉里,因为用力指甲盖都没了血色,他艰难的舔着嘴唇,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生,突然起了恨意,那时候的自己跟他现在一般大年龄,面临高考和大学,可是被另一个人毁了。

    当年李珩高考缺席了,他没去考,高考的头一天晚上他被应苋霖带去了酒吧,灌了好些酒,第二天早上就迟到了,被警卫拦在门外面,死活不让进,剩下的几趟考试就都没去。想着差了一课也考不上,回了趟家趴在床上就哭了。他妈站在门口安慰他,只说:“来年咱再考。”

    本来以为风平浪静,有次碰见高中的某个同学,那同学竟然红着脸问他,他被应苋霖那啥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他心下一凉,果然都知道了。吞口水的动作都慢了几许,片刻之后,他无奈的问:“你想干啥?”

    李静祥的喇叭又在左右手来回晃,他偏头看他:“你喜欢我哥吧,知道他在这儿,高考复读了一年还不是一样考过来了。”笃定的语气。

    所以小少爷从来到现在只是为了嘲笑自己?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肯定把应苋霖给捅了。

    李静祥见他往宿舍走,又端起喇叭从他背影吼:“你下午两点要准时来噢,昨天我哥问你在哪个学校,我还没有跟他讲呢,要不要跟他说,全看你了。”

    李珩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小少爷正一副得意的样子,他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手不由的握成了拳头,五指上的汗液碰触使整个手掌都发烫起来他折回去,冲小少爷耳边讲:“补课也行。课时费不变,上床就补,你看咋样?”

    小少爷愣了一下,满脸震惊的立马跳开了,噘嘴作了个呕吐的表情:“你个死同志!你等着被男人骑吧。死变态!”

    他气呼呼的拿着喇叭走了,李珩到宿舍时,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真的很害怕刚才李静祥拿着喇叭就吼,他被男人那啥过的事儿。王竞拍着他肩膀问:“那小兔崽子把你怎么着了没。”

    他摇了摇头,重新爬上了床。

    王竞推着眼镜又瞅他:“珩子,我听说昨天咱校花来我们宿舍找你了?你咋没给我讲呢,真不够兄弟。”
正文 第9章
    李珩还是去了李静祥的住所,到的时候一点五十左右,下午太阳钻出来了,他等公交等了将近三十分钟,站在太阳底下像是被烤熟了。冗城的太阳果真毒辣,他接过旁边发传/单的小广告,拼命的扇啊扇,感觉偶尔来的自然风都是热浪,上公车坐了十一个站才到。穷人说万事莫要和钱过不去,他找份时薪高的工资确实不容易,在宿舍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还是去了。

    门铃按响的那刻,他突然有些反悔,要是应苋霖在怎么办?其实也无所谓,当年算作年少无知,现在呢,朋友都谈不上,都是回忆牵扯着。

    手按上门铃还是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结果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李静祥,对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又双手环抱胸前,偏头问他:“你咋来了?”

    李珩笑:“不是给你补课吗?我先前答应你爸的。”

    小少爷乐呵道:“我不要你补,不就一个大学吗?我照样能上。”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李珩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少爷看了他一眼,见他满头大汗又问:“你咋来的?”

    他答:“公交啊。”

    小少爷哼哼两声又道:“你活该!”说着却侧开身子,给他让了一条道儿。

    李珩钻了进去,空调的冷气在整个身体乱窜,突然他想起高中第一次去应苋霖家的场景,冷气在汗毛根部覆了一层,他抱着两个胳膊肘一直搓:“温度怎么调这么低?”

    客房传来轻微鼾睡声,李珩这才注意客房里有人,透着门缝往里瞧,一个男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他皱了皱眉,推开门走近一看,整个人顿了一下,应苋霖果真在这里。他嘴巴微张,脸颊通红,鼻腔呼出的气体都传出浓烈的酒味儿,李珩捏着鼻子从房间退了出来。

    “宿醉呢,上午十点送来的,睡到现在还没醒。”李静祥撇撇嘴,看了李珩一眼,又说,“我可没想到你会来啊,不过你看见我哥在,是不是心里挺高兴的啊。”

    李珩没理他,只问:“这么大的味儿,你都受得了,没给他收拾收拾吗?”

    小少爷盘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拿了茶几上的一袋零食:“阿姨没在,我咋收拾。反正他醒了也会自己收拾。”

    李珩没说话,捏着鼻子佯装扇了扇空气里的酒味儿,走过去把客房的门拉拢了。找了个空地儿把李静祥的数学书捯饬出来,往茶几上一放:“我们还是从数学开始吧。”

    他嚼着零食,眼皮都没抬一下,拿着遥控器遥开了对面的电视机,大英寸的彩电,不像他们家一坨大的黑白电视,电视屏幕正留在一个访谈频道,一个穿着低胸装的女人摸着她那卷发笑的明媚撩人,这阵子容流行大/波浪卷儿,女人一烫这发整个人看上去都气质不少。李珩眼睛却一直看着女人旁边的男人,那个章姓明星他之前知道,之所以知道是他听说他是个同性恋,这年头冒出的新词汇总归能唏嘘好一阵,有一回他在学校图书馆看书,听到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正在讨论俩男的怎么干事儿的,他听得面红耳赤,连忙走开了。

    李静祥见他一直看着电视,啧啧嘴道:“别那么实诚嘛,我就找你来玩儿的,谁还真学习了。我妈眼睛盯的紧,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搬出来住的,你放心课时费我照给,正好今天阿姨不在,也去不了老头儿面前打小报告。”

    李珩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今天大张旗鼓的来我学校让我给你补课,其实就是想看一下我在这里看到应苋霖什么反应吗?”

    小少爷愣了一下,嘻嘻笑起来,他这一笑刚吃的零食碎屑落了满身,他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抖了抖T恤衫,因为视角关系整个肚皮和胸膛,包括胸膛上两点都被李珩看得清清楚楚:“对啊,你看出来了?我哥早上七八点就被人送到了这里。昨天你跑了,给他气的捶墙,我觉得挺好玩儿的,哈哈哈。”

    他刚说完,看了李珩一眼,见李珩眼睛正看着他胸脯,电视里的章姓男星正开口说着普通话,他愣一下,骂了一句:“变态。”然后自言自语的往厕所方向走,耳根子却都红了。

    李珩摸了摸鼻梁,有些尴尬。自己并没有多想,要是突然解释的话那也很奇怪,其实男生之间看见了光膀子也没什么事儿,主要小少爷把他当成了同性恋,就算是同志,可是自己又不是性变态,又不是见个男的都会往哪方面想,况且他又不是同志,要是不碰见应苋霖的话……

    一提到这儿,他眼睛不自觉往里屋瞟了一眼。今早上躺在宿舍床上,思想斗争了好久,最后败个了钱字儿。

    最坏的打算其实也想过应苋霖在这里,高中的时候应苋霖瞧不上自己,无非觉得自己没本事儿,管闲事儿,对谁都舔着脸,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说不定好好谈,他俩还能跟以前一样玩在一起……

    还没做余下考虑,他马上清醒过来,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那方小少爷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听说这玩意儿很贵,果然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孩儿连硬件设施都比别人强,他眉飞色舞:“真的啊?我靠,你咋搞来的?日本货啊?你等等,我门口赶个的过来,别拆啊,等我一起拆啊。”他飞快的挂了电话,转头冲李珩道:“我哥们儿他爸从日本搞来一台游戏机,等我过去验货呢,你在这里等等啊,三点半左右阿姨要回来,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出门买东西去了,免得他在我妈面前乱嚼舌根子。”

    说着小少爷鞋都没换就出了门,他本来想跟出去的,刚到门口,门从外向里推开了,李静祥偏着脑袋嘻嘻看他:“李珩哥,那我表哥就交给你了,我听说他昨天在‘揽月亮’砸人场子了。对了,今儿的补课费我下次一起给噢~”

    李珩站在窗户门口,看见李静祥拦个出租走了。电视里的男明星还在讲着流利的国语,声音低沉,举止文雅,一颦一笑都充满了优雅的气质,那阵子好像只有像他这样的人被背负同志的包袱才能被所有人原谅,而其他人只能被当成变态。

    他舔了舔嘴唇,去厨房拿了一个碗,站在饮水机面前压了一碗水喝,一碗水下肚后,又去厨房将碗洗好了放在碗橱里。

    “你倒是讲究。”

    他一转身,一头栽进对方的胸膛,冷冽的声音夹杂着酒味儿在头顶响起:“这回,你小子来不及跑了。”
正文 第10章
    “应苋霖你要干什么?!”

    他忽然低下脑袋,把头埋进李珩颈窝里,鼻腔呼着热气,一股酒味儿钻了进来:“你小子能耐了,咱这么久不见,你见我就跑啥意思?”

    他背板儿挺的笔直,把应苋霖扶直了,心下不由的紧张起来,喘着粗气看他:“我咋在这儿还能碰见你。”

    “你他娘的准是看见老子在这里才跑来的,你说是不是?”说着又要顺势靠过来,李珩见他酒还没醒,霎时松了口气,驮着他往沙发走,应苋霖在他背上笑道:“你那小腰杆儿……能背走我吗?”说着顺势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你小子要好好练练……要这样整……我以后在床上弄你几回,你不就得求饶了啊。”

    李珩愣了一下,难不成现在跟应苋霖处的都是男人,应苋霖才是个同志?他没搭腔,背上的人突然伸手环着他的颈子,左手捏着他的下巴道:“你个死基佬,哥跟你讲话,爱理不理的几个意思?”

    “你别乱动。”李珩把他手打掉,凶了一句。

    背上的人动了一下身子,骂道:“你他娘的,你还长本事儿了?”骂完了又就老实趴在李珩背上一动也不动了,直到他把应苋霖丢在沙发上,对方也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沙发上的男人嘴巴微微张开,嘴巴还在倒气,一股宿醉的酸臭酒味儿在客厅也弥漫开来,沙发上的男人这些年不见,多了几分成熟,帅气的脸庞和他曾经干的那些事儿那么不相称。曾经这个男人用狗链子把他拴住干了那种事儿,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这么心安理得?

    他后来经历的一切抖拜他所赐那时候他好几回做梦在梦里自己把应苋霖杀了。水果刀上淌着血,他舌头舔上去将血舔进了嘴里,吞下肚子,眼睛却不争气的开始落眼泪,这种梦做多了,后面就开始麻木了,过了这些年,以至到了现在,他其实是怕,不是其他,怕旧事重演罢了。原先年龄小,做事儿畏手畏脚,怕东怕西。现在人大了,除了有些不好的记忆,也没什么。

    他给应苋霖身上收拾了一阵,三点零点儿,阿姨回来了,好像是城里办个酒席,她赶席回来的。阿姨见李珩时,愣了一下,笑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珩也笑:“有钱挣,得来啊。”

    阿姨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可能城里待惯了,穿着打扮都是城里人模样,她笑眯眯瞅着李珩说:“小少爷换几个老师了,我以为你也不来了。其实小少爷虽然任性了点儿,性子不坏的。”李珩听她这么说,没敢搭腔。

    那阿姨带上围裙开始摞客厅李静祥堆在角落里的试卷,貌似小少爷不准收拾里屋。阿姨摞了一阵,转头才瞅见沙发上的应苋霖:“呀,苋霖少爷也来了啊。”闻着酒气,自顾又嘟囔一句,“喝酒了啊。”

    李珩说:“我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来了。”

    阿姨一笑,又说:“苋霖少爷有本事,上大学的时候就接管他爸公司了,平日里应酬多吧……”她没说完顿了一下。

    李珩问:“怎么了吗?”

    阿姨凑过来,声音变得很轻:“听说苋霖少爷是个同志,就是喜欢和男的搞呢,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孩子。”说完她意识自己说错了,连忙捂着嘴看着李珩又说,“阿姨瞅着你是个好孩子才跟你讲的,你可不要乱说啊。我跟夫人都还没讲过呢,她要晓得哩,少爷准管我多事儿的。”

    李珩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从茶几上摸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扭头对那阿姨说李静祥楼下买个东西,几分钟就到家了。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瞟了眼沙发上的应苋霖,朝阿姨招呼了声就出门了。

    上午下过一阵雨,下午太阳就冒的有点大,小型的立牌公交站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小树苗子挡挡太阳光,他刚支进去半个身子,侧边来了俩个大娘,一下挤了进来。李珩摸了把脸上的汗退了出来,他抓着T恤的后衣襟抖了抖,T恤衫被汗衫打湿了,整个人感觉都在淌水,汗水从发梢滑进了眼睛里,他猛的一眨眼,眼球裹着汗水有些难受。

    俩大娘在他后面摇着蒲扇嘻嘻哈哈,一大娘突然说道:“哟哟哟,妹儿车来了。”

    公交停在了面前,俩大娘突然运动神经发达了,一个拉手立马上了车,李珩落在后面,吃了一口黄土。

    他啧啧嘴,往公交投币桶里扔了钱。这个点儿车上空位很多,李珩找个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正侧方正好又有个小风扇,一转头那小风扇就嘎啦嘎啦的响,好在这个地方还称得上凉快。

    刚刚一起等车的俩大娘,突然又站了过来,两人一手抓一扶手,正好把李珩围到里面,俩人空着两手抓一把蒲扇一直摇啊摇,俩大娘一唱一和:“哟,现在的年轻人哩,就不晓得尊老爱幼了,都说马上21世纪啦,这读书人怎么越来越么品质了哟。”

    另一大娘也讲:“是的哩,早先在我厂子里回家蹬自行车看见年龄大的哩,车子一甩就扶了过去的呀,看看新世纪的读书娃子哩。”

    李珩扭头看了眼后车厢的人,突然明白过来俩大娘看上自己的座位了。

    额头上的汗滑了下来,他摸了一把脸,站起来准备让座,届时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儿从后车厢上前来,拍着李珩肩膀道:“哎,李珩,你咋在这儿?”

    李珩望了一眼,这不是云大校花吗?没想到她先冲自己打招呼,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刚刚去给高三的学生补课来了。”

    云大校花瞟一眼旁边俩大娘,对他说:“你跟我坐后面吧,没见俩阿姨腿脚不利索吗。”

    李珩一愣,突然抿嘴笑了。

    俩大娘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个小女子哟,人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咋恶毒的勒。”说着又恶狠狠的瞪了李珩一眼。

    李珩跟着云蔚去了后车厢,他一直没想到王竞口里高高在上的女神,其实话挺多的,人也特好相处,全然没有传言里那般娇蛮放纵。

    男生宿舍在另一个门儿,他比云蔚多坐了一个站,下车时,云大校花又问他:“李珩,话剧社的事儿考虑吗?来玩玩吧。”

    他还没说话,云蔚又说:“这次为校庆准备,获奖了能领钱的。”

    李珩想了想:“平常排练多吗?占时间吗?”

    云蔚笑:“你空了来就行。”

    他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笑:“那我来吧。
正文 第11章
    回宿舍路上李珩才想起云大校花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王竞正在宿舍和其他两个舍友的人打扑克牌,他们宿舍包括王竞和李珩,总共四个人。夏江和刘维森两个人一个班的,他和王竞一个班,平常就夏刘俩人关系硬点,因为俩人都本地人,家离学校半个钟头,所以这俩一到周末就准往家里跑。

    李珩一看见他俩想起明天周一,他周一课最多,所以空闲都是去食堂帮忙,打打饭菜,拣拣盘子啥的。他大三了,课程相对不紧,平常能偷摸时间赚钱的都去干了。刚路过学校小卖部,他把买的几根冰棍甩在桌子上:“前两天做了家教,赚了点外快,给你们买了几根冰棍吃。”

    三个人头都没抬抓起冰棍儿就开始啃,轮了一轮,王竞才推着眼镜瞅他:“珩子,咋样?小兔崽子把你怎么着了没?”

    李珩说:“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

    王竞推着眼镜:“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他能干什么?”

    夏江洗着牌看过来:“哎呀,能啥事,一个小屁孩。”

    刘维森:“来来来,走起。”

    王竞问他:“珩子,来不?我们四人PK。”

    他摇了摇头,将面前的小风扇对着自己脸吹了一会儿。头几天他们四个凑钱买了个小功率电扇,比起宿舍里的吊扇,这小功率风扇倒是挺管用,他四人一人管一晚上,每天晚上抱着风扇吹都感觉生活就那么回事。

    李珩突然想起李静祥家里的立柜式的大功率空调来,他正想着王竞一阵怪叫:“我靠,对2,哥们儿我赢了赢了,你俩给我买早饭吧。”

    夏江瞪他一眼:“你干嘛这么得意,忘记上回输得只剩底裤衩儿,还去隔壁借穿的了吗?”

    刘维森也笑:“全楼层靠着这笑话过了大半学期。”

    ……

    李珩听着他们笑声走出了寝室,去宿舍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家里应该没人。不过这个点儿按理说他妈是在家的,平常五六点买菜的比较多,所以三四点钟他妈会叫人帮忙看看摊位,自己回家煮煮饭啥的。

    打了两通电话也没人接,李珩是有些着急的,上个周打电话她妈说,他爷爷肝硬化住院了,他妈东拼西凑借了些钱,交了住院费,老人就搁医院里躺着,床位每天都得管几个钱。他能想象到他妈平常医院,菜摊,家里三头跑的情景,结果钱没挣到,人也没照看好。上回本来申请五保户,结果队上不给批,说他家做生意,他妈气的打电话朝他哭了好一阵。这些年光是供自己上大学的钱都让家里负担重重,他平日里实在不好意思再问他妈拿钱,所以平日什么能赚钱他就干什么。

    撂下电话筒,他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发/愣时听到楼下有人喊自己,低头一看,正时个把小时前刚分手的云大校花。

    云蔚换了件衣服,现在穿了件草绿色的连衣裙,领子上还有些红点点的花朵样式,这种款式的连衣裙今年的女学生貌似都特别爱穿。

    云蔚说:“喂,李珩,你讲话啦,看着我/干啥?”

    公用电话就在二楼,所以他俩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学校这会儿也静,云蔚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大,他细细一听,大美女大庭广众之下是在叫自己,他摸着后脑勺,脸就红了,冲楼下云蔚讲:“怎么了?”

    云蔚好像挺高兴的,她双手作成喇叭放在嘴边,又说了一遍:“我问你周一有没有空,来话剧社排练不?”

    这回声音更大,走廊外面开始出来人看热闹,好几个男生吹着口哨叫嚣,王竞他们也凑出头来,看见是云蔚笑得嘴吧咧到耳边:“嘿,云大美女,我们是李珩舍友,往这儿看啊。”

    然后整栋楼都是笑声,有几个男生也在上面吼“云蔚,你好漂亮”“云美女,我是202室的XXX”。

    云蔚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李珩突然记起陈曦,曾经给过温暖的女孩儿,现在连回忆起,记忆都变得那么单薄。

    李珩说:“明天下午没课,我到时候过来找你。”

    云蔚比了个OK的手势,手臂弯曲,覆在脑袋上,好像要遮点太阳光。

    李珩瞧见她背影,草绿色的连衣裙下摆被风吹起,正泛起涟漪,高梳的马尾辫,走起路来就一摇一晃,这样的女生应该是每个男生心里的女神,他摸了摸鼻梁骨,想起那个章姓明星来,他叹了口气,眼睛却瞟到篮球场下面一个男人好像正看着自己,心下一紧,皱着眉头仔细一瞧,眉峰立马舒展开来。他估计还没醒酒吧,又瞟了眼云蔚,他想或许自己真的不能喜欢女孩子了。

    他上楼的时候莫名冒出好几个哥们儿朝他搭腔,一个穿着破洞衫的男生,一拳捶在他胸口:“嘿,兄弟,可以啊,校花都泡上了。”

    李珩道:“想多了,我和校花不熟的。”

    那人又凑了过来问:“校花技术咋样?嗷嗷叫的时候带感不?”

    李珩瞪了他一眼,回了宿舍,果然自己刚站在寝室门口,宿舍里三大傻个就把他看着,他无奈的摊手说:“我和校花真就见过两三回,她说话剧社缺个角儿叫我扮,赢了能得钱。”

    王竞一听马上上前勾他的脖子,笑道:“我靠,这样一说还是可信,毕竟我家珩子爱钱胜过爱美人。”

    夏江说了一句:“没钱而已,我要是有钱了,美人在怀,一边儿一个。”
正文 第12章
    周一下午,李珩去了话剧社,路上问了几个人才找到社团,社团的位置原来是个大的储物室,房间后面贴了一大大的广告纸,特别没有新意的写着“XX理工学院话剧社”。

    房间里没几人,李珩到的时候,就俩女生穿着绿军装,戴着帽子,胸口还别着徽章,中袖的位置用别针挂了一截白布,好像那个年代的戏。俩女生正拽着笔在本子写写画画,好像在研究剧本,一个女生热得脸通红,用手一直扇。

    好像都没注意到他,李珩敲了敲门:“是社团吧?”

    俩女生抬起头才看见他,一脸欢喜:“呀,李珩吧?”

    他点头说了句是。

    一女生说:“比上回在讲座那次看上去还要好看呢。”

    他脸一红,想起上回学校请了一个知名作家在学校开讲座,作家提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问“如果你一觉醒来,发觉你的前二十多年都是一场梦,你会有什么感想?”当时李珩就坐讲台近边儿,作家手一指,落他身上,他想都没想直接答:“我还在还在做梦。”前面答题的人都很正经,他这样一说,一堂子人都笑了。

    难不成云蔚也是那天就知道他名儿的?他摸了摸鼻梁骨,俩女生见他这样,捂着嘴乐,一女生讲:“难怪云蔚老念叨你了。”

    李珩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话题:“你俩在讨论剧本吗?看你们服装,不会是抗日的本子吧。”

    她俩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从门口接口道:“还没有那么老成,我们演的就是现代剧,这俩年外贸交易挺火的,我们排的就是一个大学生进了外贸公司的琐事,她俩演本子里女主回忆某个电影的经典片段而已。”

    说话的正是云蔚,她今天穿了件白T恤和牛仔短裙,两条腿露在外面又长又直,云校花能歌善舞又漂亮,穿着打扮也那么时髦。

    李珩笑:“我以为还在四五十年代的站争片儿呢。”

    云蔚看他:“话剧社不该与时俱进吗?马上新世纪了,我们啊得跟着社会前端走。”说着她把桌子上刚俩女生的涂改的本子拿了过来,“look,我们的男主角,好好看看本儿,期末考前一个周就是校庆,我们得加油了。”

    李珩找了个空地儿,翻了翻本子,他的台词总共七八页,台词很紧凑,没搞过这方面的事儿,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他捏了捏嗓子,背板坐直了,端正的拿着剧本稿,嘴巴没念出声,脑子里却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台词儿。

    话剧社团的位置选的好,是个背阴处,不那么热,朝窗口的位置,风正好吹进来,窗户被吹得啪啦啪啦响。云蔚走过去把窗阀扣紧,见李珩眉头紧锁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儿来:“我梦想成为一个明星,某一天站在大舞台上镁光灯下面所有人都朝我鼓掌,李珩,你知道方芳吗?就是去年那个得最佳女主角的女演员,我希望成为她那样儿的。”

    她站在窗口,额前的几缕长发被风吹起来,李珩忽然愣了愣,回她:“会的。”

    云蔚撑着下巴扭头看他:“哎,李珩,有一天你要是发现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骗局,你会咋样?”

    李珩笑:“我不知道,我应该会奔溃吧。”

    云蔚将头转了过去,眼睛里闪过异样的色彩。

    云校花果真有演戏的热情与天赋,在她一番指导下,李珩像是得了要领,马上进入了角色。演了差不多一俩小时,社团里又回来好些人,最先进来的是个扎着小辫儿的男生,长得很白,是种不健康的病态白,他见到李珩时愣了一下,然后朝他说:“你好,离漾。”然后走开了。

    后来进来过四个女生,四个男生,加离漾和他自己总共社团就六个男生。

    大家熟络了一阵儿,云蔚说要去同学家拿道具服装,刚出到门口,她又扭头对李珩说:“李珩,你要不跟我一起吧,有好几套衣服,我赶公交一个人不方便。”

    她这一指名儿开口,果然,话音刚落,剩下的人都在“哦~”的起哄,倒是离漾瞟了自己一眼没有搭腔,李珩脸皮子薄,这样一撩拨,他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忙解释:“误会了误会了。”

    堂子里的人只顾笑,不理他。

    ……

    俩人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公交就来了,三点过,车上人也不多,俩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驶了一半,李珩瞅着这路越看越眼熟,忙问:“你同学住哪儿啊?”

    “XX路,绣苑小区。”

    “筒子楼?”

    “对,怎么了?”

    李珩一愣,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这一碰见了就各种机缘巧合了?他揉了揉眉头,又不能马上下车留人一女孩子去,他微微叹了气:“没事没事,上回我们在公交车上遇见,我说给高三学生补课吗,那个学生就那小区的。”

    云蔚没有任何表情,看了看车窗外,说了句:“那还挺有缘的。”

    两人到小区门口,一进单元楼,李珩彻底傻眼了,连单元楼也一样?云蔚在二楼敲了一阵门没有反应,又爬上三楼敲门,这层就是李静祥家了,李珩想今天周一小少爷应该在上课,就算开门了,也肯定是阿姨。

    结果开门的是应苋霖,他看见是自己的时候也愣了,反应过来骂了一句:“我没找你,你却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李珩,非得让我再弄你一回?”

    他没搭话,云蔚倒是回嘴了:“你谁啊,嘴巴这么臭,静祥不在吗?”

    应苋霖撇过她,盯着李珩讥讽道:“哟,新马子啊,这么多年你口味儿还这样啊。”

    “哎呀,咋啦?”结果李静祥声音传了过来,他往门口一瞧也愣了一下:“李珩哥你跟云蔚姐认识啊?”

    “我们一个学校的。”

    李静祥鼻孔里塞了一团纸,一听这话,手堵住另一个鼻孔把纸团唬了出来,一脸惊讶的说了一句:“哥……”

    应苋霖看他一眼,嘴巴慢悠悠说了三个字:“李静祥。”

    然后他盯了李珩一眼没说话了。

    云蔚说:“静祥,小禾放了几套衣服在这儿是吗?”
正文 第13章
    俩人从李静祥家里回来的路上,云蔚一直说应苋霖咋样咋样,李珩没搭声儿,云大校花搂着一摞道具服坐在座位上泄了口气:“小禾昨天说把几套衣服放楼上弟弟哪儿,之前见过几回,没想到静祥的表哥是那样儿的人。”说着她盯着李珩又问,“你跟他哥咋认识的啊?”

    “咋认识的啊……”李珩靠在座椅上,想了会儿说,“高中同学。”

    云蔚一乐:“高中同学啊,你跟他是不是关系特不好。”

    李珩又低头想了想:“算是吧。”

    云蔚又说:“那人那脾气,不见得跟谁关系处得好。”

    两人到学校后回社团又排了一会儿。

    快五点,李珩先提着包就下了楼。在楼下晃悠好一阵,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丢了,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这学期他已经丢了一辆了,这一辆攒了好久的钱买下的,一学期还没过完,又丢了。

    他正想着,瞧见王竞骑了个自行车在操场转悠,刚想喊他。

    王竞也看见了他连忙按了自行车铃儿,朝他招手:“诶诶诶,珩子,这这这。”他一转弯来了个急刹,自行车停到李珩面前,轮胎皮儿跟地擦了一条大痕迹。

    李珩骂他:“伤轮胎!”

    王竞推着眼镜往楼上瞟了一眼:“咋这么快下来了,我刚找到路过来,都还没上去呢。”

    难怪能在这儿碰见他,李珩没哒他,只说:“我车又丢了,要去食堂不?”

    他拍了拍后座叹气:“哎,什么时候我这儿后座能坐个妹子呢。”

    食堂在学校南门旁,俩人刚过南门儿,王竞抓着自行车龙头来回晃,嘴里怪叫:“珩子珩子,抓稳抓稳,路陡,摔到不负责噢。”

    李珩一巴掌拍他后背:“很闲吗?我又不是女生。”

    “提前拿你试验试验。”

    李珩还没说话,自行车就被人一脚踹到了,两个人一起栽到了地上,王竞骂了句:“我靠,谁?!”

    李珩从自行车底下爬起来,一抬头和踹自行车那人对了个对眼儿:“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就挑着嘴角笑:“这地儿风水好啊,男的女的都能玩儿,干过没?技术咋样?告诉他没你的雏还是我给开的。”

    王竞马上跳起来指着应苋霖就骂:“说的什么下流话,你骂谁是同志呢?”

    应苋霖捏着李珩下巴,朝王竞说:“不就他吗?咱俩高中同学,你问问他,我俩是不是干过十八禁的事儿。”

    王竞脸一下绿了,难堪的看着李珩,顿了两秒,推着眼镜又骂:“你放屁,玩过家家呢,谁爱信。”他拍着T恤衫上的灰,过来拉李珩,“珩子,咱俩走,你最近哪招这么多大神。”

    应苋霖揪着李珩衣领往外拖,扭头笑着朝王竞说:“我俩干事儿的视频我还留着,要是感兴趣,找我来拿啊。”

    李珩皱着眉头,只冲王竞说了一句:“我回来给你解释。”

    他几乎是被丢上车的,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在目睹他被甩上车的整个过程里,眼睛只瞟了一眼后视镜。

    应苋霖把门拉了过来,说:“去会所。”

    中年男人低头说了句“好”一踩油门就往城中心走。

    李珩问:“我们去哪儿?”

    “怎么,老同学见面了不得找个地儿叙叙旧?”

    “我跟你有啥可叙的?”

    应苋霖舔着下嘴唇,往他那儿一瞥:“你说叙啥。”

    他背脊发寒,想起几年前的事儿,不由的觉得喉咙发干,吐口水的动作都慢了几许。

    应苋霖见他这模样,高兴的扬着嘴角笑:“咋样?这几年咋样?你是不是瞅见我这儿才过来的?”

    怎么可能,他说:“我就随便报考的。”

    应苋霖笑:“咋比以前还孬呢?”

    李珩高考没去考再去其他地方复读了一年,那一年和所有人的断绝了联系,倒是有一回见过文艺委陈曦,俩人在大街上碰见时,陈曦看了他一眼眼泪哗一下滑里下来,她说她知道了李珩的事儿,说都是自己让她聚会造成的。

    他也是从她口中知道应苋霖在这边上学的,高考结束后填志愿,脑袋一打混也填了过来,索性读了三年的书都没碰上他,结果被李静祥搅了一趟浑水。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前,等李珩进酒吧才反应过来这个酒吧的不同之处,酒吧除了几个端酒的服务生是女人,来的客人全是男人,年龄层次也不相同,甚至有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在台子上扭,下面还有人吹着口哨喊:“屁墩子露出来。”

    李珩一下傻了眼儿。

    应苋霖把他拉进了一个包间,堂子一共十个人左右,他想起高中那回被应苋霖绑的事儿走在门口脚一下使不出劲儿,立门口一动不动。

    应苋霖一把搭他肩上:“愣着干嘛?进去啊。”

    “这什么地儿?”

    “什么地儿?”应苋霖望着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届时进来一个端酒的服务生,一个男人。他打了个响指,那男人凑过来在他脸上嘬了一口,又跑进去给其他人端酒,那个男人还踩这高跟鞋,走起路来像极了电视剧里跳芭蕾舞的女演员。

    应苋霖用纸擦了脸上刚被服务生亲的地方,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说这什么地儿。”

    果然,那个阿姨说的都是对的,应苋霖就是个同志,跟章姓明星一样。

    包间内开始有个三十几岁的大叔朝他打招呼:“应小总今儿转性了?这风月场所平常不是不来的吗?”

    另外一个男人接口道:“人自己带人来玩儿,你他娘的晓得个屁。”那男人兜里还坐了一个小年轻,听外面人接口搭话,那小年轻也抬头扫了一眼,酒吧包间夸张的霓虹灯光一直闪,他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着李珩,低头亲了亲身下男人的脸,又笑眯眯的走到李珩跟前:“第一次啊?”

    李珩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那小年轻抿起嘴巴笑了笑:“惊讶啥惊讶,这世道嘛,女人卖,男人也行。你要是第一次找不到门路,我留个号儿给你,下次我给你介绍买主/权当报答应小总了。”

    应苋霖捏住那小年轻的手,唾了口水骂了一句:“你他娘的眼睛白瞎长了,这他妈能跟你是一路的?”

    刚抱小年轻的男人也走过了,拉住那小年轻,冲应苋霖说:“对不住了啊应小总,0112号在这可是出了名儿的白眼瞎,我给您赔不是。”

    应苋霖推着李珩坐在了沙发正中,旁边人连忙让道让两人入座,李珩坐立难安,包间开始有人点歌,应苋霖手搭他肩膀上,偏头看他:“看见没?这他妈的才是同志的风月场所。”他伸手指了指靠门的地方,“喏,看那儿。”

    门边正是刚刚那个小年轻,他正跨坐在一男人身上,再过一会儿就听到那边嗷嗷叫了。

    李珩看着这场景,捂住嘴巴,胃里突然有些难受,一股呕吐感浮了起来……

    应苋霖见他出门,端着酒杯满意的笑了一下。那小年轻迷乱之际,说了一句:“不是道里人,你拉进来干嘛呀,你看看都给吓吐了。”

    刚刚赔不是的大叔摸着另一个小年轻,也接口:“你不懂,应小总就爱玩儿这种雏儿。”

    应苋霖喝了口酒道:“就算玩儿,也只能是我,扔了别人也休想用,哪天我死了,他都必须给我陪葬。”
正文 第14章
    李珩捂着嘴巴拐了几个道,才摸到厕所里去,呕了好一会儿,抬头看镜子发现应苋霖正站在自己后面。

    “哟,还真吐了啊。”

    他洗了个手没有抬头看他,李珩掬了一捧水漱口,自来水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在唇齿之间晃荡了一会儿又吐了出来。应苋霖捏着他的下巴,笑起来:“看来这几年没人给开过鲜啊。”

    “我又不是同志!怎么会和男人搞这种事情。”

    应苋霖凑进他耳朵:“男人才好玩儿嘛,咱俩第一次的时候不也挺带劲儿?”

    一听他这样讲,他后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牙看他:“我是喜欢女人的。”

    应苋霖笑着看他:“床上能挺起来吗?”

    厕所又进来一个男人,全身上下只套了根短裤衩,右手端了杯酒,光脚踩在厕所地板的瓷砖上,步伐很轻,李珩想起上回在电视看的跳芭蕾女孩儿的舞步一样。那男人脸上套了个舞/女面具,进来望见他俩时,十分自然的说了一句:“继续啊,停下干嘛呢,我耳朵灵敏着呢,光是听这声儿都能醉生梦死的。”他瞥了李珩一眼又说,“哎呀呀,这孩子是第一回吧,也是买卖吗。”

    应苋霖从兜里掏了根烟,烟进嘴里啧了一口,却并没有说话。

    李珩道:“我不是同志。”

    那男人把酒杯放在洗手台上,又把面具摘了下来,一张惨白的脸凑进来瞅他:“你这么说搞的谁是的呀。”他站在镜子面前用水沾湿了手,又挑起指头摸了摸鬓角的头发,“谁不是缺钱谁会干这个啊。”

    应苋霖将他放在洗手台上的酒杯拿了过来,把抽了几口的烟丢了进去,烟碰水,发出滋溜一声儿。

    应苋霖从兜里掏了张名片出来盖在酒杯沿上又递了过去:“拿着名片儿去7号包间,找郑老板,那老头儿就喜欢你这种货色的。”

    那男人马上转了笑脸,把酒杯里的酒喝进了肚了,最后挑起指头从嘴里把烟头拿了出来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扬了扬手里的名片儿,笑:“今儿天老爷开眼了啊,我说几句话接到个大活儿,老板呀祝你事事顺心如意咯。”

    应苋霖骂道:“我一年打头就是太顺了,要祝就祝我儿孙满堂。”

    那男人下意识瞟了李珩一眼,扭着屁/股就出门了。李珩突然被震惊到了,曾经那个章姓明星和自己的恋人被媒体拍到手拉手逛夜市他起的敬意感,一席之间仿佛都在动摇,高中经历那事儿后,他开始觉得和女孩子在一起会有种负罪感,他有段时间开始关注男同性恋群体,有一回他在报刊看到高中女同学看的那本漫画,忸怩好一阵买下后,最后在厕所悄悄看完了全部,漫画书里的俩男人炙热真诚,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现实生活中的同志群体……

    应苋霖抓着他去了三楼监控室,这是一家高级娱乐会所,融合棋牌,搏击,酒吧,舞池与一体,三楼的监控室在到拐一处侧方。应苋霖抓他李珩进去的时候,看守室的大叔坐在屏幕前看,应苋霖一扣门,那大叔一慌张,弄了满手。

    一回头看见应苋霖愣了一下:“小少爷来这儿干嘛?”

    应苋霖说:“看点稀奇货。”

    大叔瞥见他后面的李珩,挑了一下眉,说了一句:“你们玩。”然后勒了勒皮带出门去了。

    监控的画面是整个会所的每一处,甚至包括厕所,应苋霖说这里录的带子可以二手买卖。监控室不大,桌面儿上摆了几十台机器,屏幕上放的正是会所的每一角落。

    正中的机器,正停在一个房间里,房间有三十平,很空,里面并排摆了很多空床,白色床单,连个褶皱都没有。机器静置了十分钟,后来才进来俩人,正是刚刚呢大叔和小年轻。

    李珩愣的一句话没说,冷汗顺着额头滑了下来,监控室的冷空气吸进了鼻腔,感觉呼吸被阻塞了:“他俩……要干嘛?”

    “你说要干嘛?”

    李珩坐不住了,他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情形,刚想站起来,应苋霖强行按着他坐在机器前的凳子上,他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别捉急,没个十多二十分钟出不了门儿。”他捏着他下巴说,“好好看看这些画面,看以后还敢不敢找男人了。”

    他被应苋霖按住肩膀看了十几分钟李珩实在忍不住了……

    ……

    李珩被推上车回宿舍的路上一句也没说,现在九点过了,车子在钢筋水泥之间穿梭,路边缠着霓虹灯的招牌一闪一闪,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异世界,曾经那么看好的一切一时之间七零八落。

    车子开到一半,上来个人,一个戴墨镜儿的男人,四五十岁左右,嘴里叼了根雪茄,冲应苋霖道:“刚去了会所?”

    应苋霖点了点头:“老头儿之前生意上的人,地点儿他们定的,我只是走个过场。”

    男人又问:“生意谈成了?”

    应苋霖说:“成了。”

    那男人又说:“苋霖,我给你家里可是打过招呼的,你这胡搞我可是很头痛的。”

    应苋霖瞟了一眼李珩道:“头两天您不是懊恼新电影找不上角儿吗,我给你物色了个妞儿,还在上学呢,够纯绝对不错。”

    戴墨镜的男人,把烟叼在手里没有出声。

    车开了十几分钟,李珩被放到学校南门儿,应苋霖拉开车门放他下车时对他说了句:“好好想想今天的事儿。”

    然后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夏江在宿舍门口碰到李珩时,吓了一跳:“李珩你咋了?脸白得跟个死人。”

    王竞也出来了,见李珩这模样也愣了一下,俩人互看一眼儿,李珩见他嘴巴张张还是转身回了宿舍,没说一句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果然正常人都会恶心的。
正文 第15章
    王竞这几天有点异常,虽然平常还是跟以前一样儿,也照常跟李珩说话,上课,吃饭啥的。起初他以为王竞是不介意了,本来想找个时间点把这个事儿同他好好讲讲,每次一开口就感觉氛围不对。虽然俩人还是一起但是李珩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有一回李珩拿着面盆去澡堂洗澡,刚站在淋浴冲头下,王竞恰好也端了盆进来,李珩刚伸手招呼,王竞愣了一下端着盆儿转身又走了。

    还有今天早上,早上下了点雨,雨刚停,宿舍门窗上还挂着阳台溅进来的雨点子,李珩刚回宿舍,夏江就跟李珩说,让他叫王竞把阳台上晒的衣服收了,说那件T恤衫晾了快十天,色儿都快晒没了。他说着说着来了句“李珩就属你像王竞他媳妇儿,你说啥他都听。”说完他就哈哈笑起来,本来是句玩笑话,结果被刚进宿舍的王竞听了去,他脸色一下烂了,难堪的侧着身子走进了宿舍。

    那种疏离感,让李珩想起高中的那段日子,前几天看过那事儿,他其实并不想成为同志的。

    李珩吃着饭看着坐旁边的王竞,还是问了句:“你很介意吗?”

    他这一问王竞一推眼镜,如释重负的叫了一声:“珩子,不是我恶心,只是你换我角度想想你朝夕相处的哥们儿,突然告诉你他跟男人上过床,我一细想还从后面进,我就起鸡皮疙瘩,我只是现在还接受不了。”

    李珩嚼着菜看他:“我不是同志,那件事我是被迫的。”好像第一次这么平静的说这种话,他本来以为会烂于心头的,第一次堂堂正正讲出来,心里压了好久的石头突然感觉落下了。

    王竞愣了一下,突然一甩筷子,凑过来勾着他的颈子:“珩子,你老实说你跟咋校花是不是有一腿。”

    李珩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可能啊。”

    王竞笑着拍他肩膀:“别害臊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只是一夜那啥也没啥。”

    李珩连忙摆手:“真没有,人家咱们云蔚可是校花啊。”

    他刚说完,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云大校花,云蔚端着饭碟子,正在找座位:“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说我名字呀。”

    李王俩人互看一眼儿,王竞连忙起身,端着饭碟子坐在了对面,朝云蔚挤挤眼儿:“来,校花同志你挨珩子坐,你俩坐我对面,赏心悦目的。大热天儿的,吃口饭都有胃口了。”

    李珩瞪了他一眼,王竞推着眼镜瞅着他笑。好歹那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他和王竞都默契没有再提,两人当作没发生过一样。

    云校花撑着下巴看他:“今下午你有课没?”

    李珩摇了摇头,他周五就上午有课,前两天一直想着怎么和王竞坦白一下,戏一直没有去排,因为演的男主角挑了大任,又隔了这么久没去排,他尴尬的抓着后脑勺笑:“这几天忙了些事儿,我就没去排练。”

    云蔚说:“那正好你下午没事儿,去排练一下午当补偿我们咯。”

    李珩“嗯”了一声,王竞把头凑过来,推着眼镜笑,他人比较胖,每次一笑脸上的肉都能推着眼镜儿跑:“云蔚你要是能把咱家珩子拿下,我这辈子就无悔了。”

    云蔚看着他俩笑:“你俩感情真好。”

    下午他跟云蔚去了社团,到的时候社团就俩人,上次穿绿军装的女孩子,云蔚说她叫“刘玲”,刘玲拿了把手折的纸扇正摇着扇风。还有一个就是离漾,大概离姓比较少见,上回碰面后李珩就一直记得他,只是这个人平常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俩人见到李珩后,刘玲笑嘻嘻迎了过来:“大帅哥来了呀。”

    离漾照旧瞄了他一眼,勉强的扯了笑出来:“来了?”

    李珩点了点头被刘玲说的大帅哥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这几天有点点忙。”

    刘玲说:“没事呀,也没什么可排的,就是顺顺词儿,因为我们都是社团成员,有事没事儿就往这儿待了。”

    剧本讲的就是一个大学生进了一外贸公司,因为语言交流发生的一些啼笑皆非的事儿,今天排的剧目是一个日本公司排的代表来到男主公司谈合作,因为航班有误,日本代表来机场时与男主角错过了,代表赶了一辆出租去之前约定好的花园酒店,因为不会中文,代表用英语说去花园酒店,出租师傅是个老实人一听他的日式英语直接拉去了嘉定沪太路。而今天排练的戏份就是男主在嘉定沪太路接到日本代表后俩人交流口语发音的事儿。

    离漾就演的那个日本代表,李珩顺台词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拿着台本儿就笑:“你们谁写的这段啊,GardenHotel,哈哈哈太有才了吧。”(花园酒店,英语:gardenhotel,日式英语:嘎登胡太路,出租司机:嘉定沪太路)

    云蔚说:“刘玲写的,她琢磨好久呢。”

    刘玲把头凑过来:“这是个真事儿,我上回赶出租,司机师傅跟我讲的,我听着挺有意思就写进去了。”

    说完,三个人都在一旁乐。

    倒是离漾没有笑,面无表情对李珩说了句:“还是第一次见你笑这么高兴。”

    他这一说,云蔚也说:“也是,每次见你都一副忧郁的样子。”

    忧郁的样子,李珩愣一下,想起应苋霖来,自己现在这样多多少少跟他有点瓜葛,也不知道现在他和应苋霖到底算个怎么回事儿,反正对方做什么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他只希望以前的事儿能掩的能埋的能不说出来的,都让他忘记吧。现在他和应苋霖没有什交集,只要自己不招惹他,一切都好说了。

    为了快点进入角色李珩换了一件西装外套,离漾和他演的对手戏,可能他顺过几次台词了每次他能很轻易的模仿出日式英语的发音腔,李珩一到这儿就捂着嘴憋笑。

    “你如果再不认真的我就不排了。”十分严肃的口气,离漾身材比较娇小,皮肤很白,病态的白,但是他说话总是一副很镇定的口吻。

    李珩一听他说话,不笑了。

    俩人排了好一会儿,后来云蔚接到个电话,她放下电话后对李珩他们说:“我接到试戏成功的电话了,有个开拍的新电影,演的女学生,他们让我去。”

    刘玲跑过去,跑着云蔚跳:“云云,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你怎么做到的?”

    她这一说,云蔚顿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了李珩一眼,别过头去:“太好了,我可以像方芳那样儿了。
正文 第16章
    李珩从社团回宿舍的时候,路过在南门儿口看见一辆黑色私家车,那会儿六点过,斜阳浅照,阳光反射在轿车挡风玻璃上晃花了眼。李珩半眯着眼睛一细瞧,黑色私家轿车右边车门被拉开了,一个四五十戴墨镜儿的男人正坐在里头抽烟,这个男人似乎在哪里遇到过。

    再一会儿他见云蔚从楼上下来了,径直穿过他直接像黑色轿车走去,李珩刚扬起打招呼的手退了回来。只见云大校花,站在车门前鞠了一躬,然后上了车,车门一拉,阖上。

    车子从面前过得时候,扬了一地土。

    李珩想刚刚校花接到试戏成功的电话了,莫不那人是剧组的人?

    他回神见俩女生站在后面,指指点点:“哎,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个不是云蔚吗?你看她上了一辆啥车?”

    另一女生答:“没看见呀啊,我近视眼儿,我就知道她是那种人,我早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你看她还天天花枝招展的。”

    李珩回头望了俩女生一眼,俩女生搂着作业本儿,不乐意的撇撇嘴走开了,李珩心下想有些女生就是爱嫉妒。

    他回宿舍洗了个澡,王竞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打鼾了,汗水顺着他胖脸颊一直滑,本来今晚该李珩抱着电扇扇的,他找了个插座,把电风扇移到了王竞床边,王竞虽然平时说话不找边际,让人觉得有那么点猥琐,可是大学三年相处下来,俩人也算得上交心朋友。今上午他听到自己说高中的事儿,立马转变了话题当作啥事儿也没有。

    李珩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那么坦然的接受过,他高考那阵被迫停学的时候,他妈妈抱着他哭:“我是不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儿。”甚至有回李珩去镇上的小卖部买东西,回来时和个大叔撞个满怀,他妈急冲冲的走过来问他:“刚刚那个男的对你做了啥?”

    他妈那阵警觉到这种程度,晚上起了点风,窗户被吹的啪啦啪啦响,李珩扣紧了窗阀,看了一眼王竞,这人就是这样,雷都打不醒。他摸了一把脖颈上的汗,刚爬上床,躺下来。

    一个男生跑上来敲他的门:“李珩住这个寝室吗?”

    “对,我是,怎么了吗?”

    这男生穿着的拖鞋,这样一跑,脚指头全支在了外面:“宿管那里接电话,说找三楼的李珩,这三楼我挨个敲门了,听说挺急的,让你快点接。”

    男生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噔噔噔的往楼下跑,李珩想起他爷穿了个鞋也赶紧跟了下去,王竞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声:“珩子,啥事儿啊?”

    李珩扯开嗓门说了一句:“不知道,我去接一下。”

    他跑下去拿起电话:“喂?”

    那边停顿好久,问:“李珩吗。”

    李珩舒了口气,听声儿是李静祥,他摸着心口喘了口粗气,还好还好,他以为他爷有什么事儿了:“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李静祥笑嘻嘻的说:“我刚刚给接电话的宿管阿姨讲你家里有急事儿还真管用,听你这呼吸声儿果真是一路跑来的啊。”

    “你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小少爷忙说:“你真无聊,我就开个玩笑嘛。”

    李珩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少爷又顿了一下,说:“李珩哥,你可以去酒吧接下我哥吗?”

    “为什么?”

    他支支吾吾:“因为下午我跟他说,我看到你被一个男的带去同志酒吧了,然后他就跟去了。我就开个玩笑嘛,但是后来,他真的在酒吧喝大了,刚打电话骂我,你给我补课我偷溜出去的那回的事儿被我妈知道了,现在我要老实半夜出不了门儿,你去接一下他嘛。”

    李珩愣了一下还是问:“酒吧在什么地儿?”

    “就是上回你俩去的那个会所。”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跟踪你们了。”

    李珩本来还想在问,李静祥匆忙道了一句:“你赶的去吧,明天你来给我补课,我顺道给你报账。”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李珩对宿管阿姨和那男生道了声谢,自己就回宿舍了,在床上了坐了一阵,手掌擦着裤腿,心里慌慌不安,跟应苋霖不沾边儿的最好都不理。

    王竞从枕头上摸起眼镜看他:“珩子你咋啦?”

    他摇头:“没事没事儿。”

    “你那脸色铁定有事儿,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两只手放在裤腿上,抓了抓白底短裤棉麻料紧了紧又松开,汗水在裤子上沾了一层,他一咬牙换了双鞋,冲王竞讲:“我有点事儿,出去一下。”

    李珩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刚报了地址,那司机师傅透着车内后视镜看他一眼:“奶娃,你知道这啥地儿不?”

    李珩没住声,侧头看着窗外,这会儿八点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实在想不到自己淌这趟浑水的理由。

    车程二十分钟,李珩到的时候会所外面的灯已经开到了最亮,李珩想起黑白电视三十年代放的旧上海,他推门走了进去,门口的应侍朝他鞠了一躬,他忐忑的回了一个微笑。

    上回记得酒吧在三楼,他按了三楼的电梯,一出电梯门儿,门口倒了一个男人,醉醺醺的,他套了一件白衬衣,纽扣全散开,整个胸膛露在了外面。

    李珩嫌弃的踮起脚准备从他身上垮过去,刚抬了起一只腿,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哎,我认得你,你不是那个谁吗?”

    他这一说话,李珩一细瞧,望清了,这是上回监控室和那大叔做事的那个男人,一看着他,李珩想起上回的事儿,心口有些难受。

    那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摊在他身上冲他笑:“你说你这么恶心还来干嘛呀。”

    李珩连忙推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揪着领子往酒吧里拖:“妈的,你还真来了,不是告诉过你,男人跟男人就是这档子事儿吗?你娘的还真是个浪荡货。”

    刚刚趴在地上的男人见这仗势一下愣了,酒醒一半忙喊:“应小总,我俩刚在门口见到的。”

    应苋霖看着他骂了一句:“这是我的,下回再见你碰他一下,老子灭了你。”
正文 第17章
    应苋霖应该喝了不少酒,一说话整个口腔吐的气都是酒味儿,他揪着李珩的衣就服往酒吧包间里拖。

    李珩抓着他手挣扎道:“应苋霖你疯了是不是,快点放开我。”

    前面的人猛地松开自己的衣服,李珩理着领子骂了一句:“你要干嘛?耍酒疯是不是!”

    应苋霖一听,捏着他下巴笑:“你问我/干嘛啊?”他一转身把李珩压在身下,脑袋搭在他肩上,酒味儿在脖颈缭绕,嘴巴一张一合温热的气体喷在皮肤上,他缓缓张口,“你说我能干嘛。”

    他满意的看着身下的人身体一僵,道了句:“高中和你做过一回,后来就着了魔道,这几年你小子藏的够好,这回再让我逮着你,看你怎么着。”

    说着开始动手。

    李珩忙扯开他手,皱着眉头骂了一句:“你有病是不是!!”

    他唾了口唾沫星子,醉眼朦胧的盯着他:“又不是没做过,一次两次又有啥区别。”

    强迫算吗?这跟个狗做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花钱雇个,他瞪着他骂了一句:“你被人栓着像个狗一样干,你乐意吗?”

    李珩盯着他酒醉泛红的眼睛,这些年不见这人的眼神愈发的狠毒凌厉,不夹杂任何人情味儿,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习惯被人仰慕着。

    应苋霖愣了一下,从他身上起来,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妈的……你还不乐意了。”

    “我喜欢女人的……”

    “你他娘的。”

    应苋霖抓着他就往电梯走,按了一楼的电梯,刚下电梯门口,刚那个小年轻追了下来。拖着应苋霖的手又解释了一遍:“应小总,刚真是门口碰见这小子的,人明天儿还得回学校上课,你放他回去吧,别做的太过分了。”

    应苋霖拔开他手笑了一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年轻最后只得悻悻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冲他一笑:“小兄弟呀,对不住了,应小总喝醉了有点疯,辛苦你了。”

    等着李珩被应苋霖丢在车上的时候,那小年轻还站在外面看着他,直到车子走远了,他才重新转身上了楼。

    车子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来到一条窄道上,应苋霖先让司机下去买了根狗链子。他打开了车门把链子一头绕在李珩手上,用锁锁住了,另一头绑在了车子前座椅上。李珩一阵错愕之间,应苋霖把他扔了出去,随便把锁头的钥匙丢在了车垫子用脚踩住,他骂了一句:“你小子不是说像狗吗?来吧宝贝儿,做回狗我看看。”

    现在九点钟,天黑了下来,晚上吹了点风,小道旁边的几棵树丫子树叶哗的掉了一地。路边几根路灯柱打着亮光,灯影憧憧。车门大打开,应苋霖躺在后排座椅上,右手点了根烟,偏着头看他:“要下雨了。”

    不等他反应,应苋霖闭着眼睛冲驾驶座的司机开口,说了俩字儿:“开车。”

    司机师傅和李珩一道愣了,李珩喊了一句:“你要我追着你车跑吗?你个疯子。”

    他不悦的又冲着师傅说了一句:“开车!”

    司机师傅皱着眉头看了李珩一眼,一踩油门,李珩被迫跑了起来,如果一旦慢了下来,车子的速度大于奔跑的速度,那么他只能被车子强行拖走。

    链子在手腕儿上勒了一条长长的红印儿,车子的速度还算不是特别快,他追着跑了五公里左右,体力就已经不行了,他佝着背一边狂喘气,一边跑。

    雨下了下来,脚底却像烤着火炉,穿了几年的绿军鞋好像并不适合长途奔跑。雨水顺着鼻梁骨滑了下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应苋霖将抽的差不多的烟头甩了出来,烟头儿碰着水,一下灭了,他扬了扬手指头对着司机又说了两字儿:“加速。”

    加速?!!!李珩想起刚刚会所门口的那个小年轻难怪他一脸抱歉的说着应苋霖喝醉了有点疯,他真的疯了!

    门牙磕破了下嘴皮,一股血腥味儿窜了出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感觉自己的脚越来越吃力。雨下得密了起来,他的白色T恤衫全部被湿透了,连穿着的长裤裤管都兜着水,一跑起来,裤管儿就左右摇晃洒出水来。

    “怎么样,当狗的滋味爽不爽?我还想听你叫俩声儿呢。”

    李珩想起高中得事儿来,整个耳朵开始轰鸣,朦胧一片,只依稀听得雨落在肩头发出啪的一声儿,他咬着下嘴唇闭着嘴巴没说话。

    终于在车子高了一个档后,坚持了几分钟后,李珩跑不动了,踩着脚下的石子摔在地上,也如意想中的一样,被车子强行拖了几百米后,车子终于停了。

    摩擦使大腿和手臂上全都带了伤痕,火/辣辣的疼痛感在整个身体上蔓延,他的长裤已经被磨开了纤维,整个大腿全是痕迹。雨水顺着额前得几根长发淌进了眼睛里,他奋力的睁眼看着应苋霖从车上下来,司机从后备箱拿出把伞站在他身后,这个男人蹲在自己面前,手指捏着他下巴:“李珩,你痛不痛?”

    李珩哑着嗓子看着他:“应苋霖你疯了是不是。”

    应苋霖道:“还跟狗一样吗。”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小道上正淌着水,全身没了力气。他看见地上红红的血迹正被雨水冲刷着,小水洼里应苋霖的影子被流动的水分割的七零八落。

    应苋霖正准备上车,李珩见他没给自己开锁,一慌张,他抓着应苋霖裤脚还是求饶了:“我错了,应苋霖我错了。”

    “哪儿错了?”

    “跟你我是乐意的。”

    应苋霖抓着他上了车,给他开了锁。他整个人还在打颤儿,应苋霖笑着骂了句:“怂货。”然后他倒在车上的靠椅上,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你记住了,能对你这么做的,只有我。
正文 第18章
    隔天早上李珩回的宿舍,然后在宿舍床上趴着躺了一天,今天周六,夏江和刘维森俩人又回家了。早上李珩回宿舍的时候王竞正在桌子前捯饬,不知道他从哪里搞了台电脑,这年头有些这玩意儿,也是相当神奇的。王竞见李珩手插着腰杆儿进来,他料想有事,忙从桌子下钻出来,推着眼镜瞄了他一眼问:“珩子……你昨天晚上干啥去了?”

    他没住声,愣了半晌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摆了摆手,把头偏在了另一边。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眯着眼睛一细看,是个不认识的男生,他站在门口问:“李珩师兄在吗?”

    “怎么了吗?”

    那男生说:“宿管阿姨叫我来喊你,说有你电话。”

    李珩还没说话,搞了几个小时电脑的王竞从桌子下钻出来,看了他一眼:“我去给你接吧。”

    李珩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隔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王竞才回了宿舍,回来时手里提了个袋,往李珩床上一放,没看他,推着眼镜只说了句:“珩子,你自己抹点药吧,我也不太懂,去校医那里随便开了点。”

    听这话口气,铁定是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了,他脸色有些难堪,瞧了王竞一眼说:“你不要说出去好吗?前几天老师才找我商量了学校保研名额的事儿。”

    王竞瞪他一眼:“你这小子兄弟这些年,你当我是这种人吗?”说完盯着床上药袋又补了一句,“你自己上点药吧。”然后,拉上门儿,自己出了宿舍。

    李珩看着那堆药,眼眶一热,差点儿流眼泪了。王竞这人平常虽然二货了点,但是俩人关系也算的铁,他从心里很感激他。

    他爬起来去了宿舍里面的洗漱室,用面盆儿打了一盆水,自己开始清理,路过刘维森的床边,顺道从他床上取了一个镜子下来,自己反着手往后背一照,果然触目惊心,后背上全是发紫的指姆印儿,李珩舔了舔嘴唇,挤着药膏摸了点在背上的印记上。

    裤子上还有些血迹,应该有些轻微撕裂了,现在整个肠道都感觉火/辣辣的烧着,他挤了点药在食指上,自己顺着口子伸了进去,手指弯曲将药膏涂在了内壁,他脸上一红,骂了句自己“变态”。

    昨天晚上应苋霖把他拉回了他家,一栋小户型的别墅区,一共三楼,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司机开回家的时候,皱着眉头说了句:“辛苦你了,小奶娃。”

    李珩被应苋霖拖回家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被李静祥那小子给耍了,按理说他这种人是不需要自己担心的,就算砸了酒场子,一摞钱出去就能搞定的。

    李珩被丢进了浴室,温水从头浇到脚下,感觉冲走了一身土,大腿上的伤火/辣辣的烧着痛。

    李珩从浴室出来时,应苋霖把医药箱丢在了他面前:“赶紧涂,涂完了,我们做正事儿。”

    李珩一惊推搡着还是被推在了床上,他正要反抗,应苋霖抓着他手上刚被链子拴过的痕迹:“你不是乐意吗?”

    他早上吃痛的从床上下来,去应苋霖衣柜找了根裤子套上,估计要这么回去,王竞准得问东问西。

    应苋霖还没醒。他插着腰杆儿下楼时,司机师傅在门口等他,问了地址,把他送回了学校。李珩站在校门口对他道乐声儿谢,那司机师傅说:“小奶娃对不住了啊,我这拿人钱的夜不好不替人办事儿。”

    李珩说:“跟你没关系,我没怨你。”

    ……

    所以刚才那通电话肯定是李静祥打来问情况,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少爷得意洋洋的口气,他咬着下嘴唇,手指从里面拿了出来,这一取出来,感觉有其他东西顺着一道滑了出来,低头一看他红着脸抽了一张纸,擦干净了,甩在了垃圾桶。又拿了些消炎药,把身上的伤口的涂了一遍,药水混进伤口里有些痛,昨天涂了药,膝盖骨上得伤已经结痂了,只是浪费前些天买的新裤子。

    在床上又躺了一阵子,王竞回来时给他带了盒饭,他看了眼袋子的药已经被拆开了,愣了半刻还是问了一句:“珩子,要不我们报警吧。”

    这话一出口,俩人都愣了,李珩一想一个男人跑局子里报警说这个了?他摇了摇头:“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是被人整了。”

    “谁啊?就上回拿喇叭在宿舍楼下吼的那小子?”

    李珩没说话,当默认了。

    王竞骂了一句:“嘿,这小兔崽子,我是说接电话时,他问你是不是很高兴。下回见他,我非宰了他。”

    李珩说:“他还欠我两堂课的钱,下回你跟我一起去吧,以后这就不交道了。”

    王竞听他这样一讲,一乐:“哈哈,果然还是钱重要。”

    李珩也笑,这一笑扯着脾脏都在痛,他挑着筷子,夹了颗菜进嘴里。

    俩人半开着玩笑吃着饭,王竞又说他在学校南门口碰见云蔚了,当时云蔚正在学校门口徘徊,王竞这人见着校花就挪不住脚了,学校南门离男生宿舍进,周六也没啥人,校花在门口悠了好一阵,才见一个老人迎过来,五六十来说,半边头发的都白了。穿了件薄棉麻大汗掛,老人摇着大蒲扇走到云蔚跟前,问了句:“闺女缺东西不?”

    老人顶着斗大的太阳,给云蔚带了好些东西。从蛇皮口袋放地上,从袋儿里掏了一件又一件。

    一讲到这里,王竞叹了口气。

    李珩说:“你咋了?这有啥,我上大一那年,我爷不也来送过东西吗?”

    王竞说:“我原来以为咱校花是个千金小姐呢,结果还是个灰姑娘。啊,难怪我见了她几回上了一辆私家轿车。”

    李珩想起上回云蔚说梦想成为一个演员,他捶了王竞胸口一下:“别乱说,云蔚头两天面试了一个戏,本子过来。那是剧组的人。”

    王竞推着眼镜,狡黠一笑:“哟哟哟,我告诉你啊这人不可貌相滴,你还争呢,你是不是喜欢人家,我见着这校花对你也有意思,你俩要不凑合算了。”

    李珩忙摆手,自己这样怎么还敢攀上校花呢。
正文 第19章
    李珩在宿舍整整躺了三天,周天上午才从床上爬起来,索性的是没像第一次那样感冒了,但是腰杆儿还是有些酸痛,长时间奔跑脚掌后的影响,感觉脚掌都软的也使不上劲儿,他洗了把脸,想起要去李静祥家里拿补课费,这一阵子好多零时工都没去,也有一阵没给家里打钱了,李珩在心里默数了日子,估摸着贫困生补助也该下来了,正好拿了课时费一道往家里打。

    王竞正睡得打鼾,他这几天把电脑搞好了,昨晚玩游戏到半夜,本来说好让他一同去的,李珩见他睡得正好,没好叫他,自己穿了鞋出了校门儿。

    等了好一阵公交,他上车了在公交车上也不坐着,他不舒服。拉着扶手站了一会儿。好在今天天气凉快,不热,赶了半个多小时路程,爬上李静祥家时,那小子竟然没关门,往里一看小少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频道。

    他顺手将门拉拢:“差我两趟课和一趟打的费,我来取这个的。”

    小少爷一听人说话,眼睛转了过来,语气有些诧异:“你过来了啊。”他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蹦在他面前又问,“你那天晚上没事吧?”

    一说这李珩心里有气。

    “我其实不知道会那样儿的。”

    “我没招惹你吧,你总犯的着这样吗?”

    小少爷愣了一下,支着头看他:“你生气了啊?”

    李珩没答他,眼睛转了一圈儿,阿姨应该也没在,客厅的电视正放着日本动画,一个眉毛粗粗的小朋友正撩起人女孩儿裙子好色的看人里裤的颜色。

    小少爷从自己卧室拿了一个信封袋递了过来:“喏,给你。”

    李珩接过袋儿,看了一眼,正是钱,他拿着袋儿正要出门。

    小少爷跑过来堵在了门口,双手摊开抓着门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我说了我又不知道他会那样干。”

    李珩问:“哪样儿干?”

    小少爷脸色难堪起来,闭着嘴巴没说话,顿了好几秒才又抬起头来望着他:“你会做饭不?下点面也成,阿姨不在,我还没吃饭呢。”

    果真是个少爷命,央求人也是这个态度,他望了他一眼,那个比自己高了几公分的小少爷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眼神是乞怜,神态却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真是有钱人的通病吧。

    李珩去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端出来时,小少爷正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笑的双手一直捶沙发,闻着面香味儿才从沙发立起来,捧着碗对李珩说了一句:“谢谢。”

    李珩还没说话,小少爷指着里屋又说了一句:“李珩哥,你帮我拿一下我卧室的数学书,再过两周期末考了,我复习复习。”

    他去里屋翻了他的复习资料,却无意识瞥见电脑键盘下的漫画书,抽出来一看竟是俩男的肉搏的场景。

    李珩一愣,还没合上书,李静祥咚咚咚从客厅跑了过来,嘴里骂了句脏话,然后把漫画书往身后一藏。

    “你看这个做啥?”

    小少爷脸一红,支支吾吾:“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所以你就跟踪我和应苋霖了吗?”

    李静祥顿了几秒,点了点头看他:“你发现我了啊?”

    上回李珩被应苋霖抓去会所的路上,因为俩人处一起也尴尬,他一直瞅着车窗外,他是看见过一辆的士一直跟在后面,甚至到会所门口,那的士也开了过来。李珩被揪着衣服抓上楼时,门口的应侍拦了一下进来的人,道了句:“那来的穿校服的奶娃。”

    李珩当时是有些怀疑,好不容易回头看时门口就没了身影儿。

    还有那天早上他被司机师傅送回学校的路上,司机师傅是有接到过一个电话,师傅回了句:“是的,我正送他学校。”

    ……

    李珩从小少爷家出来后,找了家银行把钱存了进去,等到过几天补助下来他一同寄回家。路过旁边的小卖部,看见固定电话上立了个立牌写长途多少多少钱,他从兜里摸了一块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接得很快,他妈应该跑来接的,揣着粗气“喂”了一句,又问:“儿子吗?”

    李珩说:“妈,是我。”

    李珩妈道:“你咋又打电话回来,说了长途贵,家里没事,你好好学习。”说着就要马上挂电话。

    李珩忙喊住:“妈,下下周期末考了,考完我回来待几天。”

    “好,你好好考试。”他妈说完顿了几秒又说,“儿子你最近有没有遇见啥事儿啊?我最近左眼睛跳得厉害,老觉着哪儿不踏实,我昨天还梦到你高中那个王八羔子了,我在梦里都想打死他哩。”

    李珩愣了一下,笑说:“妈我没事儿,我好着呢,头几天辅导员还找我谈学校保研的事儿呢。”

    他妈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儿子真能干。”

    李珩挂了电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妈为这个家牺牲太多了,他高中发生那事儿之后他就想要是以后不能结婚生子,他一定好好孝顺他妈。

    思绪有些飘荡,等公交的时候就走神儿了,公交车师傅按了几次喇叭他才反应过来,上去连忙道了几句对不起,师傅才没有把不高兴抬上脸面儿。公交车在李静祥小区绕了一圈儿,才往回开的,李珩下意识抬头看看了小区里面,想起刚刚临脚踏出门的时候,小少爷瞅着他说了句:“李珩哥,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说完脸上又一红,揣着那本漫画书就往客厅里走了。

    李珩摸了摸鼻梁骨心下想小少爷虽然讨嫌,其实也就是个小毛孩儿。

    他到宿舍的时候,王竞正在门口侯着他,见他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忙说:“珩子你是去拿钱了吧?咋不叫醒我,那小兔崽子把你怎么着了没?”

    李珩笑着把他推开:“没事儿,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个小毛孩儿干啥。”

    王竞推着眼镜骂了一句:“有钱人没教养。”

    “你这话往街上一搁,铁定一群人过来围你。”

    王竞哈哈笑了两声,又说:“对了,刚云大美女来找你了。”

    “干啥啊?”

    “说找你有点急事儿。”
正文 第20章
    李珩去了一趟社团,刘玲玲说云蔚今天都没去,她抄了个号码给他,说要是有急事就给云蔚打电话。我点了点头,在社团待了一会儿,下周就校庆了,刘玲玲给了个剧本副本,让他有时间找离漾对对词儿,整个剧本下来,除了女主角他就跟离漾对手戏最多。

    因为俩人都没在,李珩拿着本子道了声儿谢就准备回去,临脚踏出门的时候,刘玲玲跑出来喊了他一句:“李珩,你跟云云是一对吧?”

    李珩抓着后脑勺笑:“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我跟云蔚不是男女朋友。”他一说完,瞥见刘玲玲脸色儿不太好,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嗯?怎么了吗?”

    刘玲玲咬着下嘴唇看他:“我上午见云云和一个男人在校门口吵架,那个男人好像是云云的前男友,我当时听到他们说有个交易什么的,后来我就见她气冲冲的往男生宿舍跑,我一问她,她就说要找你说点什么事儿,我还以为你俩那什么了呢。”

    李珩说:“我是听王竞说云蔚找我,我才过来的。”

    俩人唠了一阵儿,李珩就下楼了,想着去校门口的冷饮店买点冷饮啥的,待会儿回宿舍给王竞带点去,昨天他给自己打了两顿饭,给钱死活不要,推着眼镜看他:“珩子,哥们儿义气这呢,这点饭钱我瞧不上的。”王竞这人有点小毛病,天热儿,省着饭钱都得买两个冰棍吮。

    他从南门口出去的,刚出门口,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上来就给他撞了一下,李珩腰杆儿本来还有点酸,这一撞,腿一软,就双手撑地跪着了地上。天很热,四肢触地,像被按在案板上的烤鱼,汗水哗的就淌了下来,打着影儿的水泥地上几滴汗水落了上去。

    撞人的人,先是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嘟囔一句:“车没事儿吧。”握着龙头左右晃了下车身,把车靠稳了,才过来问李珩:“你没事儿吧?”

    话是关怀的话,语气倒相当的平静。李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管上的土,看他:“我没事,离漾。”

    那人苍白的脸瞅了过来,语气平平静静:“李珩啊,我是瞅着有点像你。你要上哪儿?我送你?”

    “就外面冷饮店,没事儿,几步路。”

    他刚走了几步,离漾又追了上来,语气还是平平静静:“我刚刚是撞到你腰了吗?我看你走路有点奇怪。”

    李珩愣了一下忙摆手:“没有没有,没事儿。”

    后来俩人一道去了学校门口冷饮店,下午的太阳当西晒,冷饮门口儿撑了把遮阳伞,李珩要了三杯柠檬水,递了一杯离漾,离漾挑了根吸管插/进去喝了起来:“要对对台词儿吗?下周校庆了,我们还没正式演过一遍。”

    李珩点了点头,从兜里把剧本掏了出来,两人顺了一道词儿,离漾讲:“这会没人,不拿本子,演一遍吧。”

    说着就抽开了板凳,站了起来。

    演的是日本代表在公司与男主发生争执,男主揪着代表的领带说了一些关于外贸交易避险事宜,代表被男主说的心服口服,最后心满意足的签了合同,然后坐飞机回国的这场。

    李珩刚靠过去正准备原剧目重现,结果有人到冷饮店打一头,他就退了回去。

    离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李珩抓着后脑勺笑:“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这事儿,不太好意思。”

    “那我们反过来试一次。”他行动很快话刚说完,把李珩推到了墙壁上揪着李珩的领子说着台词:“你以为谈生意就是动动嘴皮子吗?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

    李珩一下愣了,可能很少见到离漾平静的脸上露出其他过于突出的神情来,他的那张脸永远很惨白,没有一点血色。他张口说了一句,日本代表的台词,词儿还没念完。

    路边一个人冲了过来,指着离漾骂了一句:“你在干嘛啊??!”

    然后猛地推开了离漾,他个子虽然很高,但是一张惨白的脸总给人一副孱弱的样子,这一推离漾直接坐在了地上。

    李珩冲着那人道了一句:“李静祥你怎么在这儿?”

    冷饮店的老板娘的以为打架了,连忙跑出来说:“你们这些小娃子哩,我开这店不容易的哩,你们闹事儿出去成不成啊,我这庙小,不经抗啊。”

    离漾说:“不闹事儿。”

    李静祥指着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离漾说:“他为什么揍你啊。”

    “我俩排戏呢。”

    “噢。”他一说完,脸一红,“我以为他打你呢。”

    李珩问:“你来这干啥?”

    “我来找你的……李珩哥,我哥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我骗你去接酒吧接他的,他已经知道他错怪你了,你周末还来给我补课吧,我高三留过一级,这次得过的。”

    离漾瞄了两人一眼,冲李珩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下次我们还是社团排吧。”然后推着门口的自行车就走了。

    李珩说:“我要期末考了,暂时先不来了,你要是愿意学自己平常多看看书也成。”

    小少爷估计没想到李珩拒绝他了,脸色一下就变了,骂了一句:“你个死变态,有钱都不挣。”然后气冲冲的上了停在旁边的私家车。

    李珩心下想这小子还真是个少爷命,他把放冰柜的另一杯柠檬水端了出来,往宿舍走,在门口见着云蔚从私家车上下来,这次车门开得有些广,李珩看见里面坐了个戴墨镜抽雪茄的男人,一细想,想起上回李珩第一次进酒吧,应苋霖送他回来的半路上载过这人。

    难过应苋霖当时说给他挑了角儿,原来是个导演。

    ……

    李珩刚上宿舍,车门全部打开了,应苋霖正坐在车上抖烟灰,望着云蔚的背影笑了一下:“觉着怎么样儿?演得过关吧”

    带墨镜的男人笑了一下:“苋霖你这样胡搞,我很头痛啊。”

    应苋霖躺在车子靠背上打了个电话:“你刚在哪儿呢?”

    “在家啊。”

    应苋霖笑了一下:“你小子,胆儿挺肥。”
正文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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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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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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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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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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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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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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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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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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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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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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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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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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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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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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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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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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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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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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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番外:结局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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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无下限番外之应苋霖
http://www.bayueju.com/modules/obook/reader.php?cid=5128262&aid=581331
正文 第100章天生一对
http://www.bayueju.com/modules/obook/reader.php?cid=5128263&aid=581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