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被大雨籠上一層薄紗，整片天空都是無比陰沉，像一張巨大的陰影遮在杜雪淳頭上，她跪坐在地上。

    在她之前，是妝華宮的寶座，寶座上端坐的女子高貴雍容，從上向下看著她仿若看著一只螻蟻，眼神不屑又得意。

    杜雪淳眼光凜冽︰“沒想到啊，杜青恆，真是想不到，現在我一兩手空空失去權力，鳳玄冥就迫不及待地讓你來害我。”

    世人都說皇家的人心都是鐵石心腸，帝王無情，可是她偏偏不信，偏偏執意相信拿自己的真心能換來鳳玄冥哪怕一絲絲的真情，誰承想到頭來自己不過是趕著送著將真心拿到人家的腳底下去踐踏。

    杜青恆施施然地站起，眼角上挑，頭上珠翠步搖也跟著晃動笑道︰“害你？姐姐別開玩笑了，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不全是你罪有應得嗎？

    皇上說了，你犯的罪啊，足以千刀萬剮，但我念著與你是姐妹一場，看在之前好歹請安朝拜了你那麼多年，稱了你那麼多年皇後娘娘，我怎麼也得向皇上美言幾句，免了你的死罪。”

    天公的臉終是掛不住，沒一會，這傾盆大雨就澆了下來，杜雪淳跪在雨中，長發散落在後背，只感覺全身都是刺骨的冰涼︰“你胡說！我的皇後之位是我一步步走來的！是我憑著對大順的功勞得來的！

    是我陪著皇上這麼多年來出生入死得來的！這幾年來，我有那一天不鞠躬盡瘁，那一天不兢兢業業，我哪里對不起鳳玄冥，哪里對不起大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穿華服的女子仰天大笑，隨即低下頭來死死地盯著她︰“好一個兢兢業業！好一個鞠躬盡瘁！整個大順都知道你迫害皇上手足，殘害皇子嬪妃，培養外戚意圖干政！你還說你何罪之有？”

    杜雪淳咬牙切齒，此時的她已經被氣憤沖昏了頭腦︰“當初若沒有我暗中周旋除掉太子和莊親王，在眾王爺中樹立鳳玄冥的威信，這皇位那里輪得到他來當！

    當初朝中左相傅德權傾朝野，其女其妹都得以入宮侍奉皇上，皇上身邊傅德的細作更是數不勝數，若沒有我用計除掉傅麗妃與德妃，只怕現在大順的半邊江山都是他傅德的了！當初我……”

    杜雪淳憤憤地說著，突然對上了杜青恆的眼神，恍然間全身脫力，心中恍然大悟癱在了地上。

    是啊，若不是鳳玄冥的授意，自己又怎會一步步走到如今呢，現在他功成名就，坐穩了大順的皇座，便將這一盆盆的髒水，全都潑給自己了！

    什麼當初的天長地久，呵護陪伴，不過是一個狼子野心的男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哄騙她這顆棋子的手段罷了！自己為了他能夠雙手沾滿鮮血違背本心，而他利用完了她，就要將這個擁有太多污點的棋子，推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不說了？”杜青恆華美的裙裾擦在她身邊，裙裾下是繡了金絲百鳥朝鳳的鳳鞋，“皇上雄才大略，得到天下是上天本意眾望所歸，和你這個冷血歹毒的女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不過如今你死到臨頭，可是有一個人扎心的很呢，你滿腦子都想的是你的鳳座，你的鳳玄冥，怎麼就不問問他呢？嘖嘖，可惜了呀……”杜青恆的臉上滿是惡意的笑，猩紅色的嘴唇格外猙獰。

    “忘川！你把忘川如何了！”

    “主子已經成了這樣，當奴才的當然好不到那里去嘍。只是听聞他在獄中不怎麼听話，一個勁的發瘋，說什麼沒了手還有腳沒了腳還有舌頭，就是拼了命也要保護他姐姐，嘖嘖嘖，真是感人啊。

    所以我就成全他啦，砍了手砍了腳，挖了眼楮拔了舌頭，看看他還能為你這個姐姐干什麼呢？”

    杜雪淳听到這里已經雙目發紅，表情猙獰，她不顧一切地向杜青恆撲去卻被侍衛摁在地上︰“杜青恆你瘋了！你個連畜生也不如的東西！忘川在朔州為鳳玄冥擋了十三刀硬是救他逃出生天，若不是他你今天如何見得到鳳玄冥！他才十七歲！你個畜生！”

    “呵，”杜青恆冷笑道，“為保護皇上而死是他的榮幸。我這個人啊，最為心善。怕他在黃泉路上孤單，就讓你的好奴婢明晴和明英下去陪他了。都是跟著你一路生死走過來的，我怎麼可能會落下他們呢？不過這兩個丫頭倒是還有幾分骨氣，大順牢獄的72般刑罰全都受過了，硬是沒有吐出你一分一毫的壞話。”

    “你瘋了，瘋了！”杜雪淳猛地掙脫掉侍衛，站起來又一次撲向杜清衡恆，卻被侍衛一腳踹在心口，當時就吐出了一口血。她大喊道︰“畜牲，明英已經嫁人了，三月就要生產，你竟然忍心對她下手，你個毒婦！畜牲不如！，你難道就不怕老天爺報應嗎！

    “呵，報應？姐姐，你別先說我了，你現在遭受的不就正是報應嗎？就算我有報應，你也看不到了，哼，不說話又能怎樣？我告訴你，我把明英的孩子打掉，又把她的手砍斷，摁在了供詞上。”

    此時的杜雪淳已經滿臉蒼白，她緊緊的咬住嘴唇，清秀的下顎上已經布滿鮮血，她死死地盯著杜青恆。仿佛要將她刻在心里一般。哪怕下到十八層地獄換做冤魂也要向她索命。而杜青恆卻被她的眼神激怒了，她猛地起身，踏著雨水走到了杜雪淳的身邊，一個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臉上，仿佛不解氣一般的又刪了三四個。心中恨意難平，道︰“賤人，你敢這樣看著我。”？

    她生平最恨最怕的就是杜雪淳的眼神。那雙眼楮永遠像一潭深水，不管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都鎮定淡然，她永遠都不敢與之對視，這雙眼楮是她前半生的夢魘。

    這幾個巴掌力氣極大，杜雪淳被打的暈頭轉向，此時的她已經不太清醒，但仍然直勾勾的盯著杜青恆︰“老天不報復你，你也會不得好死的，我就等著那一天！”

    “哼，要想等我死，那也要等你活下來再說吧。”杜青恆將一道聖旨扔在她臉上，這可是皇上的旨意︰杜氏謀害皇嗣，培養外戚干涉朝政，立即廢除後位，打入冷宮。對了，為了能讓她安安靜靜的呆在那兒，“杜青恆幸災樂禍，”那就打斷她兩條腿老老實實的讓她躺在床上吧。“

    三年後。新皇登基的禮炮聲響徹了宮闈，杜雪淳歪著頭听著窗外的動靜。這三年來，她在冷宮里，可謂是生不如死。因為皇後的旨意，她的下身骨頭已經被全部敲斷。只能像爛泥一樣被扔在床上，每日被人塞一些，從外面送來的已經餿了的食物。即使這樣，她也過了三年，因為她依然想活著，看看這一對狗男女到底有沒有遭到報應。可惜老天終究沒有滿足她，隨著禮炮聲，他听到腳步聲漸漸傳來。

    “杜氏，今天乃新皇登基，太後娘娘心善大赦天下，送一些上等的靈藥。你受了這三年的罪也應該走得安穩一些。”

    杜雪淳冷笑。

    杜青恆把她放在這冷宮中三年。如今新皇登基，這顆眼中釘，也應該拔去了。她冷靜地咽下藥，躺在床上，恍惚間听見兩個侍衛在旁小聲地說話。

    “對了，太後娘娘還說，那個杜氏啊，死了之後是不能入皇陵的，就算扔扔到亂葬崗也會污了地方。就扔到畜牲棚里草草埋了吧，也是罪有應得。

    “是啊，過了今天，我們也就解放了，攤上這麼個東西，可真是晦氣。”

    窗外的陽光久違的透過了，冷宮的窗子灑在杜雪淳的床前。此時她正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慢慢的離開身體，她好恨啊，好恨！

    鳳玄冥，杜青恆，若有來世，我一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我受過的罪，再一定要在你們身上千倍百倍的拿回來！？

    陽光的暖意，將杜雪淳喚醒。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山谷中。清脆的鳥鳴聲傳入耳朵，伴隨著還有草木的清香味。腦海中的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冷宮的那段日子，怎麼一下就到了這里？

    她打量了一下周邊，眼前一片翠綠草木。在遠處有一輛馬車翻倒在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拉車的馬已經倒在了地上死了，車身都被摔得殘破不堪。

    杜雪淳呆呆地坐在地上，竟然發現這場景似曾相識，待到半刻鐘後，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果然蒼天沒有負我，她這一死。竟然直接回到了二十一年前。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上臉上生滿青黑色的暗疤，格外丑陋。當初母親，為了生她難產去世，等到一過頭七，父親杜珩，也就是當今的丞相，便迎娶了宋家的女兒宋青羽作為自己的正室，一年之後宋青羽便為杜珩生下了一個女兒，也就是杜青恆。

    而她生下來便丑陋至極，杜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差點將她扔到地上，當真是厭惡極了她。

    也是，一個是身帶祥瑞，一個是面貌丑陋天生克母，連繼母都不待見，杜雪淳的童年在在相府，就經歷地像個下人一般。？

    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這個年歲經歷的事情。12歲那年，她在相府被誣陷被偷了東西。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父親便將她送到鄉下的老家去放養，沒想到路上車馬受了驚直接從懸崖上沖了下來，所幸她命大，只是崴了腳，但是陪她一起去的兩個丫鬟，卻雙雙喪了命。

    杜雪淳草草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拿上裝著衣物和錢財的布包，沒有做多停留，找了一根木棍便向山谷的出口走去。一刻鐘之後，她就已經感到腳疼得受不住，便到旁邊的小溪去休息一下。到這里，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當時的她一個人沒命的走了一天一夜才得以獲救，但腳也因此也落下了殘疾。一個相貌丑陋，而且身有殘疾的姑娘對于丞相來說是十足的污點，等到她再次踏入相府的大門，就愈發的不討別人們的喜歡。就算她之後再如何聰慧如何的討好，在旁人眼中也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杜雪淳暗暗的下定決心。這次她再也不會像前世那樣狼狽，被最親近之人算計的萬劫不復。

    杜雪淳蹲下身來。就這干淨的溪水擦了把臉。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心情也舒暢了不少，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真好。正當她收拾好東西準備上路時，突然警覺了起來。

    剛剛還很清澈的溪水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刻機警地環繞四周，她馬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趟過小河，慢慢的向那只手臂走去。低聲問道︰“誰？”

    只听那的腳步聲並未停止，隨著溪水的聲音越來越近，杜雪淳心內一陣打鼓，趕緊離開小溪躲進了樹叢中，誰知一把銀針擦著她的臉頰，直接打到了身後的樹上。

    “奉命辦事，取你性命！”

    杜雪淳哪里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家里的那位巴不得她早點去死，摔碎了馬車還不算完，還要探探她到底死了沒有。

    只見那殺手從袖口放出一條蛇，直逼杜雪淳而去，杜雪淳只就感覺腿上一疼。

    蛇！

    杜雪淳一張臉瞬間變得蒼白，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前世的記憶好死不死地又蹦入到腦海中，在被關冷宮的時候。那些宮女太監們受了杜青恆的旨意，最愛折磨人，曾經將她捆住，放入裝滿了蛇的布袋里整整一個晚上，那個場景到現在仍然是她的噩夢。

    那蛇步步緊逼，嚇得杜雪淳連連後退，可是腿上被咬傷後行動哪里還方便，直接跌入了溪水之中，那溪水湍急，一陣急流便把杜雪淳往下游沖去，杜雪淳的額頭也被溪水中的石塊砸中，昏迷了過去。

    不知多久，杜雪淳在一片草地上醒來，眼皮沉的幾乎抬不起來，此時杜雪淳已經感到自己的雙腿開始漸漸的麻木，而且在往上擴散，已經根本站不起來了。她只能用力睜開眼楮靠著雙手向前爬去。

    剛重生就死掉，這也太慘了……

    不行，她還有大仇未報，不能這樣死去……一定要活著，就算是拼盡最後一口力氣，也絕對不能放棄……

    報仇……

    報仇……

    迷糊中她恍然感覺到前方有一個人堵住了她的路，那人蹲下身來，聲音異常嘶啞，就像干裂的樹皮在地上摩擦一樣︰“你想報仇？”

    “對……我想他們不得好死……”

    “向誰報仇？”

    “杜青恆，鳳玄冥……”

    眼前的人似乎嗤笑了一聲。

    “鳳玄冥身上有皇室血脈，杜青恆背後有杜家撐腰，你能耐他們如何？”

    “我……”

    別小看我……

    前世能做到皇後這個位置，杜雪淳怎能沒兩把刷子，只是最後沒想到被最親近的人算計才不得好死。

    如今她復仇心意已決，已斬斷一切過往情絲，下起手來定會比前世不知狠多少倍。

    只是沒等說完，杜雪淳便腦袋一沉，暈了過去。

    第三章初回相府

    三年後。

    一輛平常人家使用的馬車平穩地行駛在京城的道路上，車夫卻是一個年紀不是很大的少年，臉上帶著笑意，手中揮舞著鞭子，駕駛著馬車向相府的方向行駛去。

    馬車內一名身穿白衣侍女打扮的少女輕聲開口道︰“小姐相府上就到了。”

    “嗯，”一道淡淡的女聲響了起來，聲音雖然不高但極為悅耳動听，忍不住想讓人將少女的面貌一睹為快。馬車外觀樸實無華，馬車內，一名少女斜靠在枕上看書，只見她膚若凝脂，睫毛縴長，薄唇小嘴，煞是好看。

    “小姐該準備了。”

    “哎，”女子嘆了一口氣，蔥尖兒似的手指按了按眉間揉走了愁雲，“到了相府，以後的日子可難得消停了，只想珍惜這最後一點時間，靜下心來看看書，沒想到時間也過的這樣快。你將消息送到了吧。”

    “送到了小姐，”侍女頷首答道，“只不過兩位老爺和夫人都沒有回信。”

    少女勾起唇笑了笑，說道︰“也是，我不過是一個備受忽略又在鄉下養了三年的女兒，他們巴不得我不回去呢，如今回去了又能給什麼好臉色呢？”

    “小姐這次回去定會驚艷眾人，好好地讓他們吃一驚。”

    少女笑意更深，若是驚喜還好，只怕是驚嚇呢。

    這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就是三年前在去往鄉下的山谷中失蹤的杜雪淳。僅僅從樣貌上看，估計沒人會把三年前那個身上長滿黑青瘢痕的相貌丑陋的女子與如今這個面若桃花的美麗少女聯系起來。

    當初被毒蛇咬傷，她被好心人搭救，一養就是三年。這三年來，她也未曾知道救她之人的面目身份，只知此人常年用面紗覆臉，醫術高深，用毒極為厲害。身上有宋家嫡系子女的花紋，大有來頭。此人有心助她一臂之力，她也定不會辜負。

    在被收養的第二年，她就嘗遍各種毒物，開始服食各種藥物，最後也是學有小成，藥物毒物樣樣精通。

    “小姐，該下車了。”在她身旁伺候的丫鬟名叫明英，是在山莊養傷時相識的，她對明英有救命之恩，兩人相處也極為融洽。待她準備出山回相府之時，明英便隨了她做丫鬟一起入相府。

    她這三年中明白了不少，本來以為自己生來樣貌丑陋，長滿黑青使天生的，卻不知道這是被人從娘胎里下藥所致。

    為了恢復自己的容貌，這三年來她簡直是生不如死，而更令她吃驚的是，這毒是母親在懷著她的時候就染上的。那麼，身為丞相夫人的母親，有誰會趁她懷孕的時候給她下毒呢？

    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當今相府的正室宋青羽，當時宋青羽雖然背後勢力宋家龐大，但也只是二房，比不上身為誥命夫人的母親。而她所生下來的子女也比不上母親的嫡子，所以她是最有可能謀害母親的人，如今杜雪淳回到家里，暗中發誓一定會將母親當年的事情調查清楚。

    馬車已經行至鬧市，杜雪淳閉著眼楮，將心中紛亂復雜的情緒壓下去，舒了一口氣。只有重回這熱鬧之中她才感覺自己是真的活著，真的存在著，而不是在暗無天日的冷宮中苟延殘喘，行尸走肉

    待到馬車停穩，杜雪淳被明英攙扶著出來，站在相府的門前。不愧是當今聖上右相的府邸，奢華內涵敦肅威嚴之感。

    明英正欲上前敲門，旁邊的侍衛便凶神惡煞的上來呵斥︰“何人？！相府門前不準隨意停留喧嘩！”

    “放肆！大小姐回府，輪的到你來上前叫嚷？”

    那侍衛顯然是不相信︰“今日大小姐一早便隨夫人省親去了，哪里來的另一個大小姐，有膽子冒充，也要看看時辰對不對！”

    話音剛落，馬車一直緊閉的簾子人被慢慢掀開了，明英趕忙上去迎接，擺上腳凳，恭敬地將一位淡藍色的素色羅裙的少女迎了下來。

    杜雪淳波瀾不驚的眼光掃過這名凶神惡煞的侍衛，這侍衛的面上帶著不屑，但看到她的容貌明顯被震驚了一下，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迎著杜雪淳冷淡的眼神，那名侍衛只感覺渾身冰涼，心中竟產生了畏懼之意，低下頭猛的躲開她的眼神，早些便收了銀子，說是有個杜家小姐會回來，讓這個小姐出出丑。可沒想到這小姐看起來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得罪了的話以後怕是自己的日子難熬。

    但是好歹是接了命令拿了銀子，自己現在是進退為難，索性得罪了就一並得罪到底算了。

    “先前便遞了消息給父親母親，我一路歸家心切，提早了兩天回來，下人不知道也是自然。不過母親思慮周全，自然是早就應該有安排了吧。”

    “什麼信，什麼消息，我們可從來沒有听過夫人和老爺下過迎接大小姐的命令。你們兩人分明就是招搖撞騙，在相府門前還如此猖狂喧嘩，來人，拿下！杖責二十！”。

    那侍衛話音一落，旁邊就涌出來十幾個人，分明是提早就在那里等著的，舉著棍子便向杜雪淳沖了過來。神色不善。

    “大膽！”

    眼看著侍衛舉著棍子打了過來，明英猛地飛起身來，腳尖在那人棍子上一點，轉身一個飛踢將首當其沖的那個侍衛踢出了兩三米遠，接著一腳踩在另一個人的手臂上，只听　嚓一聲，那只手顯然是已經廢了。

    “敢和大小姐動手？你這條賤命留著也沒用了。”明英冷笑一聲後，一腳踹一飛一個，不到頃刻間，已然將沖過來的侍衛們全都踹倒在地。

    “哎呦，哎呦，快住手！”這時從大門後面小跑出來一個五六十歲的嬤嬤，手捂著胸口，臉上滿是諂媚和歉意，說到︰“哎呀，老奴見過小姐，您在外面兒大半年，肯定受了不少罪，遭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夫人老爺把您給盼回來了，踫上了這群不長眼楮的奴才，還敢把您攔在外面兒。老奴必定稟告夫人好好的懲治他們。”

    “幾個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趕緊把門兒打開，將小姐迎進去！”

    來人是周嬤嬤，此人正是宋青羽身旁的得力助手之一，杜雪淳才不信這人有這麼好心，剛才和侍衛講話的時候，她就發現周嬤嬤已經鬼鬼祟祟的藏在門後看著了。定是發現事態不對才出來圓場，說不定這些侍衛也是奉她的命令。

    “小姐，請吧。”周嬤嬤眯著眼楮，忙慌給她指路。夫人早已安排人打掃好了院子，就等小姐往進住呢。

    杜雪淳站著沒動，她的眼楮越過周嬤嬤，看向周嬤嬤的手指著的側門。

    “啊哈哈，”周嬤嬤哂笑道︰“側門已經開了，您請……”

    此時明英雙臂抱胸，道︰“小姐是杜家的嫡小姐，哪有走側門兒的道理？”

    “哎呀，這這……周嬤嬤看著為難不住杜雪淳，兩眼珠地溜溜地轉著，又不知道在想什麼托詞。

    而明英沒等她將話說出來，已經提起杜雪淳的行李，走到大門前，一個是侍衛剛伸手要攔，明英眯了眯眼楮，提箱子的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那侍衛頓時感覺身上的骨頭仿佛被撞碎了一般，捂著胸口快步後退，旁邊人見到此情此景都不敢上來攔她們。

    兩人走到門前，明英用箱子輕輕一推，那厚重的朱紅色大門便被吱呀呀的推開，她側身一讓︰“小姐請吧。”

    麒麟瑞獸蹲踞兩側，御賜牌匾頭頂高懸，此門一打開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明明是精致華美的景色，但在杜雪淳眼里卻和這世上最骯髒之地也沒什麼兩樣。

    她掃過臉色難看的周嬤嬤，抬腳緩緩地帶著明珠進入了相府。

    一路上周嬤嬤不禁冷汗涔涔，她剛才不但沒有能給杜雪淳一個下馬威，反而助長了她的威風，這樣一來，不但在夫人那里討不到巧，反而又得罪了這位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惹的大小姐。

    杜雪淳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色，十幾年沒有見過相府，依舊是美輪美奐，別具一番風味，尤其是想到現在什麼事情還沒有發生，自己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能夠將那些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仇人一個個都拉下地獄，想到這里，她的心情就愈發晴朗

    “小姐舟車勞頓，夫人已經吩咐了，先回去梳洗一番，再去拜見老爺和老夫人。”

    杜雪淳點頭︰“母親想的就是周到，只是我已許久沒有見到老夫人了，心中十分想念祖母，無論如何也要先去探望一番，”杜雪淳轉過頭道︰“明英，你跟著周嬤嬤，讓她把行李安頓在院子里。”

    周嬤嬤心中暗道不好，說道︰“小姐許久未回府，路都肯定不大熟悉了，還是讓老奴領著小姐吧。”

    “不必，”杜雪淳揚手一揮，“自己的家，哪兒還有不熟的。”她的雙眸黑暗幽深，帶著清凌凌的光芒。周嬤嬤對上的這雙眼楮，心頭一跳，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隨著明英走了。

    杜雪淳想，這個時候，宋青羽和杜青恆必定在老夫人那里，時機正好，那周嬤嬤肯定是想提前去給她主子遞消息，她又怎能讓周嬤嬤得意？

    前世她從山谷中走出，腳上的傷已經太過嚴重拖成了殘廢，繼母宋青羽便再次讓人送她到鄉下休養，這一休養就是三年，直到她及笄才回到相府。由于長期養在別處，規矩禮儀就一直沒學全，因此那時候在相府的她滿身都是格格不入的氣息，經常會因為不知禮節而受到旁人的嘲笑，後來下了功夫才慢慢的不被人鄙視，但是不知禮節的名聲依舊伴隨了她一生，直到她封後的時候還仍然有臣子拿這件事情當反對的借口。

    她冷笑，現在想來，若不是需要自己嫁給鳳玄冥，恐怕杜珩早就忘了還有一個親生的女兒在鄉下養著，恐怕到死都不會接她回來。

    等到了老夫人的院落前，一個一席青衫的少女便迎了出來︰“奴婢翠錦見過小姐。老夫人掛念小姐，早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這姑娘一套禮儀做的絲毫不漏，眉眼低垂，愈發顯得恭敬溫婉，不愧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丫鬟。

    杜雪淳將她免禮道︰“勞祖母掛心了，我許久不在府中，多虧了有你在祖母身邊照顧。”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神色高貴中帶著冷然，翠錦在心中暗暗驚嘆︰這大小姐雖說在鄉下養了三年，但怎麼看都不像是缺人教導的，反而比二小姐更加顯得尊貴很多。

    “大小姐說笑了，這是奴婢的本分。”

    杜雪淳微笑地點了點頭，便踏進了院門。

    門簾被拉開，杜雪淳挺胸邁入正廳，她用平視眾人，向祖母行大禮︰孫女見過祖母。“隨即又轉身見過父親與宋青羽。

    她這行禮的姿勢尤為標準，身形顯得縴細修長，姣好的容顏，漆黑的長發，瓊鼻挺立，朱唇點點，真的是一道極好的風景，直叫人移也不開眼楮。

    “免禮免禮，剛剛才听你母親說你要回來。真是萬幸，你在鄉下休養了這麼長時間，不但身上的病好了，人也越長越俊了，祖宗保佑啊，回來就好。”

    “勞祖母掛心了，是我的不是。想來也是老天爺也不舍得看著祖母掛念，才讓我巧得機緣解了這一身的病痛，”杜雪淳抬頭，眼眶已經微紅，更顯得楚楚可憐。

    老太太看著幾年前丑陋木訥的嫡孫女兒如今變成了這番模樣，眼中多了幾分滿意的神色，原先還擔心這個孫女無人教導愈發失了禮節，如今看來倒是她自己上進的很。

    而宋氏的眼楮中卻滿是不屑，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泛起細細的波紋，來信中只說這杜雪淳解了病痛，但沒想到竟然出落的如此出色，就連杜青恆和她站在一起都要遜色上一分。

    老太太親近杜雪淳，開口便道︰“快些坐下讓祖母看看。”

    杜雪純聞言走到老太太身邊坐下，眼神中拿捏好三分膽怯七分期待，老夫人看著這個伶俐乖巧的孫女，心中甚是滿意。

    “來，”她拉過在一旁站著的杜青恆的手，“這模樣真是格外的標志，青恆快來見見你姐姐。”

    杜雪淳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宋氏旁邊的杜青恆，她那張臉一印入到杜雪淳的眼簾里，她便心中忍不住恨意翻騰。就是眼前的人連著她最親愛的夫君，將她活生生的打入了地獄，她到死都不會忘記。

    杜青恆裝的一副乖巧的模樣過來，只見她眉若遠黛，目若秋水，皮膚若凝脂般溫潤無暇，只靜靜的站在那里，便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整片天地都明亮起來，真是世間難尋，要不然前世鳳玄冥也不可能待她如稀世珠寶一樣，椒房獨寵一世榮華。

    “姐姐，”杜清恆熱切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們這麼長為時間未見，沒想到這再見竟是認不出來了，母親早就和我說過，姐姐的病痛已經醫好了，只是這也沒有人從鄉下遞來消息，我還悄悄地問過母親幾次呢。沒想到姐姐如今脫胎換骨，妹妹可真高興！”

    杜青恆親昵的拉著杜雪淳，言語之間滿是關心，笑意盈盈，言語切切，如果不是杜雪純早已了解杜青恆的脾性，她都差點兒被杜清恆眼中那情真意切給騙了。

    當的她不也正是以這樣的面目示人，然後在背地里將刀子插入自己的心嗎？

    “之前我是怕母親擔憂，便沒有在信中細說，不過這些種種都稟告了父親，妹妹也不要擔心了。”

    “那就好，姐姐回來了，一定要多到我的住處走動，有什麼需要的，我這個做妹妹的也一定會幫襯。”

    杜青恆踫了顆軟釘子，卻還仿佛沒事兒人一般。

    老太太看著她們聊得開心，臉上的神色也多了幾分欣慰︰“雪淳剛回來，你們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親近。二房和三房走得早，你今天也沒時間見見她們，不過也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機會，今日你舟車勞頓，見過了我們便下去好生歇息著吧，明天再來請安敘舊也不急。”

    這老爺杜珩除了正式宋氏外，還有二房甦式和三房孟氏，這兩位的家世也不容小覷，看起來表面和善，其實也免不了一番明爭暗斗，前世宋青羽能將他們徹底打壓的妥帖了，還是在自己當了皇後之後。“

    “是，祖母。”杜雪淳聞言便又行了一個大禮，準備退下，待走到杜青恆身邊時，杜青恆笑意盈盈，“姐姐慢走。”

    虛情假意。杜雪淳也回報以微笑，剛要邁步走開，但沒想到裙擺一緊，一個趔趄，人眼看就要絆倒在地上，正撞上一名端著熱茶正在走過來的丫鬟！滿滿一壺一看便是剛燒好的茶水，向她兜頭澆了過來，這樣燙只怕澆在臉上會將人都燙下一層皮來。

    在千鈞一發之際，明英手快，扯下身後柱子上的帷幔，手臂用力一抖，帷幔便緊繃在杜雪淳和那茶水之間，那一壺滾燙的茶水全都灑在了帷幔上，發出嘶嘶的燙聲。

    茶壺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杜雪淳著實被嚇了一跳，她回頭看著掉落在地上的茶壺，有些無措地看了看老夫人和那個不懂事的丫鬟。

    杜青恆見狀忙走了過來問道︰“姐姐，沒事兒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是怎麼端茶的？沒有看到姐姐這樣往出走嗎？”杜清恆拉著杜雪淳的手臂十分氣憤的沖著丫鬟道。

    “妹妹，沒什麼事，不用生氣，是我走得太急了，平地里還差點兒跌倒。”

    這時宋氏才站起來，不緊不慢的向老夫人賠罪︰“還好杜雪淳身邊這丫頭身手不凡，如果真的燙到了。那可不得了了，是兒媳管教無方，沖撞了大小姐，兒媳回去定會好好責罰這不懂事的奴婢的。

    老夫人的眉間帶著絲絲的不悅，她皺了皺眉頭︰“既然你承認管教不周，那就把這個笨手笨腳的丫頭拉下去，打上一頓趕出府去吧。”

    說罷，又轉過頭心疼地對杜雪淳道︰“雪淳，這府中的事物都是你母親在打點。你回來難免有些東西準備不周，有什麼需要的就去找你母親說，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你可是杜家的嫡女，不能失了體面。”

    宋氏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但也不好表現的太明顯，杜雪淳是杜家的嫡女，那她的杜青恆又算什麼呢？這老太太也未免太偏心了點兒，這才是杜雪淳回府的第一天啊。

    杜雪淳輕聲應下，隨著宋氏走了出去。

    老太太和宋氏不睦已久，當初宋氏嫁過來時，老太太便極力反對，但沒有想到，素來孝順的杜珩違背了她的意願，再加上宋氏的背後有宋衡羽這只金鳳凰皇後撐腰，老太太也無法對宋氏太過強硬。“

    這老夫人分明是在試探她和宋氏之間的關系。不過就算老夫人不挑撥，他們之間也自是水火不容，那還不如借此機會賣老夫人一個好。

    等出了老夫人的院落，宋青羽才回頭，皮笑肉不笑地對她道︰“雪淳，你剛剛回來趕緊去休息吧，院落已經準備好了。若有什麼用的不舒服的地方，馬上差人來，告訴母親一聲，你父親朝中事務繁忙，沒能忙里偷閑過來看你，你可千萬不要心里不舒服啊。”

    “母親多慮了，父親是當朝丞相，得皇上重視，自然忙碌的很。家事怎能比上朝中事呢，這些年雪淳沒有好好的對父親盡孝，本就心中不安，更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了。”

    這時杜青恆接話︰“是啊，看到姐姐第一面就感覺異常親切，姐姐白日里無事，千萬要過來坐坐陪我和父親母親，可不要听旁人胡說八道亂嚼舌頭，父親是沒有見過姐姐，再加上朝中事務繁忙，等之後見了姐姐一定會極為高興的。”

    杜雪淳听出了此話話中有話，她眨了眨眼楮，眼底閃過一道幽深的冷光，她這個妹妹最擅長揣摩人心，前世便是有她不斷在自己身邊不露聲色的表達出父親對自己的排斥，這才使她每每見到父親便心生不安，手足無措，更加被杜珩嫌棄，盡管後來多番彌補，杜珩依舊對她沒有什麼好臉色。

    杜雪淳不露聲色，也沒有接話，只是喚來旁邊兒的明英︰“明英，替我擦一擦裙擺，似乎有些髒了。”

    “是，小姐。”明英聞聲，馬上拿著帕子蹲在地上，仔細的擦了擦她的裙裾，但裙子上仍然留著一些水印。

    明英道︰“小姐還是回去換身衣服吧。”

    剛剛在大廳之內，杜青恆因為還有所顧忌，所以踩她裙擺的時候並沒有用全力，推她的力道也不足以讓她跌倒，她只不過是順勢而為，好在人眼中故意營造假象。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明明就是杜清恆故意推她的。

    她此時的舉動不過是向老太太表明她是不會和宋氏攪和在一隊的。

    來到宋氏安排的院子，杜雪淳的笑意冷淡了幾分，周嬤嬤偷偷打量著這位大小姐的神色，說道︰“小姐，夫人說了，本來小姐是要住在凝春苑的，可是宋家的表小姐經常要來住，才加上最近老夫人的壽宴快到了，實在是騰不出手來，還請小姐見諒，過些日子再為小姐遷居別居。”

    杜雪淳笑了笑，“周嬤嬤多慮了，母親她事務繁忙，我自然是知道，這處也很好，比我在鄉下住的草屋可好多了，明英，去送周嬤嬤。”

    杜雪淳看看已經歸置好的東西，還望了一下四周新的院牆，雖然寬敞，但卻不是個好住處。宋氏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讓人在院子上留下話柄，這院子寬敞明亮，景色也不錯，只是和家奴們住的地方只隔了兩道牆，雖然說出去沒什麼忌諱，但也難免會讓人輕視幾分，誰家的嫡女會住的這樣偏僻呢？

    這一進相府，還真是驚喜連連，宋氏真是一點兒都不消停。好，她今天敢給她安排這樣的院子，過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求著杜雪淳搬出去。

    “明英，我母親嫁妝的單子整理好了嗎？”

    “回小姐，早就整理好了。”

    “好好地放著，可千萬不能讓旁人拿了，該討的東西總是要一件件討回來的。”

    房間中，明英將最後一朵簪花戴在杜雪淳的頭上，接著端過一面銅鏡。

    “小姐這樣一打扮，就像是從畫里走下的仙女一般。”

    “你倒是越來越學會怎麼夸我了。”杜雪淳朝她笑道。

    “可不是嗎？您讓我注意府中的消息，我可是一點兒都不敢放松，今天是休沐的日子，老爺現在一定和老夫人在一起，您再去給老夫人請安，肯定能踫上老爺。”

    杜雪淳心想回來這麼多天，杜珩那里一聲都沒有知會過，她也多次去想要拜見父親，但都被以各種理由擋在門外，這樣的行為，明明就是表達對這個女兒的厭棄。

    在杜珩的眼中，杜青恆永遠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兒，而她就像是地上的爛泥，不知禮數缺乏教養，看一眼都覺得髒了眼楮。前世為了讓父親不再厭棄自己，杜雪淳在被封為皇後之後，更是大舉的支持杜家，讓他這個丞相在朝中做的風光無限，而最後呢？

    杜珩理所當然的接受之後，仍然對她沒有半點好意，甚至在最後的廢後中，最先支持鳳玄冥的就是他，杜雪淳也是在這時才明白，她這個父親，從來都沒有在心底給自己這個大女兒留一絲一毫的情誼，至始至終，他滿心想著的都是如何將杜青恆扶上鳳位來代替她。

    “小姐，已經梳妝好了，可以走了。”

    明英在旁邊輕聲的提醒。

    這些天，杜珩的態度也使府中的奴才們都對她輕視了幾分，若不是提前早有準備，恐怕今後都要舉步維艱了。

    杜雪淳抬手撫了撫簪子，壓下心頭紛雜的情緒，起身向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剛進門，便听到了杜青恆清脆的笑聲，婉轉悅耳，格外動人︰“祖母，您可是一點兒都不老，這夜明珠只有配在您身上，才顯得最為華貴了，要換做別人，可不一定能配的上呢，父親您說是不是啊？”

    “對對，還是青恆有孝心，千方百計尋了這夜明珠，來孝敬你祖母啊。”

    杜雪淳充耳未聞，端正的走進廳堂，正看到老夫人和滿臉笑意的杜青恆一同說話。在她踏進門的那一刻，正廳內就猛的一靜，數道目光都齊刷刷地盯在她的身上。

    雪淳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見過兩位姨娘。

    她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先去行禮，仿佛沒有感覺到大廳內的異常一般。

    杜珩打量了一眼面前陌生的女兒，杜雪淳的突然出現也使他吃了一驚，沒想到昔日里那個又丑又笨的丫頭，如今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他開口，話語中听不出喜怒︰“給祖母請安，你怎麼如此拖沓？”

    這回來父女之間的第一句話竟是責備，杜珩是當真要棄這份父女情于不顧。

    杜雪純眼神掃過一旁不動聲色看戲的夫人，道︰“還請祖母見怪，雪淳今早起身之後，看到院子里的花開的正好，便來遲了些。”

    “因為賞花就耽誤了請安的時間，你是越發沒有教養了。”杜珩開口，面色冰冷，眼神中帶著一絲厭惡

    “老爺別動氣啊，”宋氏在旁邊勸道，“雪淳離家多年，教養規矩什麼的一下子也無法學全，我已經指了周嬤嬤去教導她規矩，您就不要太責備雪淳了

    “是啊，”杜珩一旁的杜青恆也出言勸解︰“姐姐是進了花園新奇，一時流連忘返，才忘了時間，以後看的多了厭煩了，自然就不會了。”

    杜雪淳心中冷哼一聲，這對母女可真會做戲，表面上在給自己求情，實則已經將不懂孝道、沒有規矩、沒有教養的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

    她沒有理會這兩人，轉身對明英道︰“把東西拿上來。”

    明英端著托盤穩當當的走到杜雪淳的面前，將托盤上蓋著的布子揭開，露出了一只白玉瓷瓶。

    “回稟祖母父親，雪淳今早起身，看到院子里的芍藥開的正艷，我听說這花瓣上的露珠是極好的補品，長期服用能夠使人延年益壽，神清氣爽，便今早趁著太陽未升起的時候，將露珠都收集起來，然後采集剛剛吐蕊的花瓣，結合著這清涼的露珠，制成了瓶中的香露來，特地贈予祖母的。”

    此時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二姨甦氏開口，好奇道︰“現在正值夏日，天色亮的早，要在太陽沒升起來的時候采集這花露，豈不是要從凌晨就開始準備？”

    杜雪淳轉頭看向這一身蜜色團花長裙的婦人，二姨太甦式娘家勢力也並不弱，而且她的容貌最為上乘，出生于武將之家，性格大方直爽，絲毫沒有扭捏之態，因此受到杜珩和老夫人的喜愛，尤其是一張嘴格外的會說話。平日里老夫人閑來無事，便會叫她到身前陪著，重要的是，甦氏的長子只比宋氏所出的大兒子小一歲，而且文采斐然，成績出眾。有了這個倚仗，甦氏又怎會不想與宋氏爭個高低呢？

    眼看著甦式開口，那麼表明她目前暫且是幫著自己的，杜雪淳也報以微笑道︰“姨娘見笑了，雪淳昨日請安，看見祖母的神色頗為疲憊，詢問之下才知道這兩日睡眠不安，所以才特意調制這香露，想著一定會對祖母有些用處。”

    “雪淳有心了啊。”老太太這大半輩子什麼稀奇的玩意兒沒見過，不過這拿花和露水調制的香露倒是第一次見，“拿來我瞧瞧。”

    “嗯。”杜雪淳接過托盤兒，親自送道了老夫人的身邊。老夫人剛剛打開瓶蓋，一陣清遠幽香的味道便傳了出來。僅僅是聞了一下便讓人感覺神清氣爽，神采飛揚，老夫人略微驚訝道︰“真是極好的東西。”

    宋氏的臉色格外難看，掃過杜雪淳的視線也異常凌厲。大順有一位極其鐘愛調香的開國皇後，開國皇帝沉迷于她這條調香技法，後來更是為了這個廢黜了皇子和太後，將她的兒子推上皇位所以調香技術在民間很是盛行，什麼時候這丫頭竟然也學會了。

    旁邊的甦式道︰“哎呀，這香可真是好，大小姐真是孝心可嘉，一大早采集了這露水花瓣還要調香，一定是忙了大半夜了吧？”

    宋氏眼看著人們都向著杜杜雪淳說話，趕忙向杜青恆使了使眼色。

    “姐姐，你幫祖母調香，怎麼的也不早說一聲，剛才差點就被父親誤會了呢。”

    老太太拿著這香料瓶子愛不釋手，很是滿意地稱贊︰“雪淳是愈發心靈手巧了，是我見過最好的香料。”不過是一盞香料罷了，祖母喜歡就好。“杜雪淳不動聲色地說完，轉身對父親行禮道︰“父親，前幾日女兒幾次去拜見，每次都沒有選上好時機，沒能當面向父親行禮，還請父親原諒。”

    杜珩的神色舒緩了幾分道︰“嗯。”

    “那不是，”甦式上來討巧，“這人不拘在哪里，只要心靈通透，定會是不俗。咦，我看這瓷瓶倒是精細。好像還有些眼熟，雪淳，這瓷瓶是你娘親的舊物吧？”

    宋氏聞言心中一驚，手抓緊了旁邊的座椅扶手，忍者沒拍凳站起。

    宋青羽的神色之中也是透出了微微的慌張，這林噙霜的舊物的去向，她是最清楚不過了，這白瓷怎麼會倏地出現在這里。

    “是啊，當時母親怕我年紀小，將這些東西給弄丟了，都盡數幫我保管好了的，還要多謝母親了。”杜雪淳此刻盈盈一屈膝，朝著宋青羽說道。

    宋青羽的臉色頓時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無奈眾人目光所聚，只能強行一笑，道，“是啊，這白瓷也是其中的一件。”

    說著這話，宋青羽心中也是有些不安起來，為何這白瓷會出現在杜雪淳的手上，是何人給她的，莫不是自己身邊出了內賊不成？

    “夫人當真是有心了，怕雪淳去鄉下將這些東西給丟了就代替著收著，換了我，倒是沒那麼大耐心了。”甦氏這話看似是在抬舉宋氏，實際話里行間都帶了一絲暗暗的諷刺。

    老太太此刻也是樂呵的很，打趣道，“你啊，就是個享清福的命，說起來，雪淳的命才苦啊，剛出生就沒了親娘。來，到祖母身邊來。”老太太一臉憐愛的看著杜雪淳。

    雖然談不上對杜雪淳有多喜歡，但是現在宋青羽的臉色倒是讓她十分的滿意。

    “娘親去的早，雪兒也只有看看娘親生前的東西，來做個念想了。”杜雪淳乖巧的坐到老太太的身邊，神色黯然，眼神卻是不斷的打量著宋青羽。

    果然，宋青羽的臉色慘白起來，而杜珩卻是為之動容，當時他和林噙霜，也是真心相愛的，可惜林噙霜死的早，不能享清福。

    “既然你如此思念你的娘親，就將噙霜生前帶來的嫁妝都盡數歸置到你的房中，你也留個念想。”

    看著杜珩的臉色有所變化，老太太也是適時說出這般話來，連老太太都開口了，雖然杜珩是不想管內宅的事情，但仍是覺得這個提議很好點了點頭。

    听到這話宋青羽當場就有些急了，手掌緊握，指甲都陷入了手掌的肉中，“這，怕是不用那麼著急吧，雪兒那屋子我已經布置好了，若是一次置辦那麼多進去，怕是人都沒個落腳處了。”

    宋青羽盡量穩住自己的語氣，循循善誘的說道。

    一邊說，一邊還不忘挑眉看了一眼杜珩，“是吧，夫君，等雪兒要出嫁的時候，我再去庫房清點給她。”

    那些嫁妝，哪個不是上乘的，都被宋青羽典賣去接濟母家了，現在若是要讓她拿出來，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莫不是，雪兒怕我不給你不成？母親怎麼會貪圖你親娘的嫁妝呢！”而此刻的宋青羽卻是話鋒一轉，開始打趣的說著。

    杜雪淳的心中一陣冷哼，但面上卻是絲毫不露，說道，“怎麼會呢，不過是這麼些年來，連娘親的氣息都快忘記了，內心有些不安……總歸是女兒不孝……”她狀似委屈的低下頭。

    就算是杜珩再不喜這個女兒，但是若是說對林噙霜，也不是毫無感情的，只是輕咳了一聲，道，“過幾日就置辦上吧，那現有的就都搬到庫房之中，東西放久了，總要沾一沾人氣的好。”

    听到杜珩都這般說了，這一屋子的眼楮也都盯著自己，宋青羽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這麼多的嫁妝，就算是將她的私房錢全都補貼上了只怕也不夠。

    杜雪淳此刻盈盈帶淚的臉上也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來，杜珩沒有忘記娘親，那就是好的。

    “時候不早了，姑娘們該給老太太敬茶了。”

    老太太身旁的王嬤嬤適當的提點著，眼神直直的盯著杜雪淳，這姑娘通身的氣度倒是不像被送到鄉下去的，可惜了，這姑娘越是優秀，這府中有人就越是眼紅。

    “來遲了還耽誤這麼些時間，沒得亂了規矩。”

    杜珩此刻眉頭微微皺起，看著杜雪淳的眼神也是十分的不善，這麼幾年過去，他倒是覺得這個女兒陌生了不少，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仿佛能看透所有人。這讓杜珩因此更加不喜杜雪淳起來。

    兩杯熱茶被端上來，“大小姐，二小姐，給老太太敬茶吧。”王嬤嬤低頭說道。

    杜青恆的眼神變得頗為不善，從前在府中的時候，何曾分過什麼大小姐二小姐，現在杜雪淳不過回來一天，自己就從小姐變成了二小姐了。

    況且，宋青羽還是續弦，嚴格意義上杜雪淳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女，自己，不過是個續弦的女兒罷了。

    “給祖母敬茶。”不等杜雪淳端起那茶杯，杜青恆將茶杯已經遞到了老太太的手邊，臉上的笑容天真無邪。

    一屋子的人臉色倏地變了，不說別的，嫡庶尊卑在這家中規矩很是嚴厲的。

    杜雪淳按年齡和嫡庶之分都在杜青恆之上，現在卻是被杜青恆給搶了先，這是極其沒面子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等著杜雪淳發作。

    看到這一幕，杜珩卻不過是微微一皺眉頭罷了，便視若罔聞。

    老太太的手更是僵直在了空中，這杯茶，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看著老太太這般的猶豫，杜青恆卻是不給老太太思考的時間了，又脆生生的喊了一遍，“祖母請喝茶。”

    而就在眾人以為杜雪淳要咽下這口氣的時候，卻見杜雪淳掀起裙擺，盈盈一跪，腰身隨著膝蓋而彎曲，將茶杯舉過頭頂，說道，“雪兒給祖母敬茶，祝祖母福壽安康。”

    這一跪，倒是硬生生的將杜青恆比下去了不少，杜青恆搶在嫡姐的前面下跪，本就亂了規矩，現在杜雪淳這般恭恭敬敬的敬茶，讓杜青恆頓時就黯然失色了。

    老太太的臉色這才好轉了起來，笑盈盈的接過杜雪淳的茶，口中還不經意的說道，“雪兒就是懂規矩。”言下之意，則是在諷刺杜青恆了。

    杜青恆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舉著這茶，撤也不是，再端著也不妥，只能僵直在半空之中。

    “從小孫女就謹遵祖母的教誨，就算是在鄉下也是斷斷不敢忘的。”杜雪淳此刻面上也是並無半分得意之色，只是堅定的看著老太太。

    “好好好，這才是我杜家的嫡女。”老太太被這話哄的是心花怒放，也顧不得儀態，徑直站起身來就要扶杜雪淳。

    杜青恆現下還跪在二人的面前，老太太竟是繞過了杜青恆去攙杜雪淳，對待兩個孫女的態度，也是高下立分。

    “娘，恆兒還在給你敬茶呢。”就算是杜珩也是忍不住要出聲，他倒是不知曉，自己這個女兒是什麼時候和老太太的關系如此的融洽。當時因為相貌的緣故，最不喜歡杜雪淳的就是老太太了。

    老太太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接過杜青恆的茶，簡單抿了一口，說道，“茶我喝過了，你們先入座吧。”

    這話剛說出來，杜青恆的臉色就變了，但是礙于所有人的眼楮都盯著自己，只是一瞬間就將表情給收了回去，帶著一副笑意說道，“多謝祖母。”

    就算是杜雪淳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杜青恆的心機來，這般的折辱都能忍下去，也難怪自己認不清她的真面目了。

    “雪兒，你過來。”不等二人離開，老太太就開了口，叫住了杜雪淳。

    杜青恆此刻也是站起身來，卻只听到老太太叫了一人，心中雖不甘，但仍是轉身回到了座位之上。

    “剛回府中，可還有什麼不習慣的嗎？”雖然這話昨日已經是問過了，但是現在當著二房三房，這麼問就是要表明了老太太的心意。

    “都好，母親對雪兒各方面都很照顧。”杜雪淳也是中規中矩的回答著。

    宋青羽的神情聞言稍稍舒緩了一些，這丫頭還是算懂規矩，沒有說些有的沒的。想來，不過是鄉下來的，還是沒膽子罷了。想到這里，宋青羽對杜雪淳的印象又不由得更加輕蔑了幾分。

    這丫頭這段時間的禮數，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學來的，左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時間久了，自然會露出破綻來。

    “過來，到祖母身邊來。”老太太對著杜雪淳招了招手，說道，眼中帶著慈祥。

    杜青恆哪里見過老太太這個樣子，因為宋青羽的關系，老太太連帶著自己都不是很喜歡，平日里能說上幾句話都是好的了，更別提對她笑了。

    “這是祖母之前去大理寺求的一串佛珠，你戴上看看。”老太太伸出手來，將一串佛珠套在了杜雪淳的手上。

    雖是佛珠，但是卻是帶著瑩瑩的藍光，看起來一點都不俗氣。

    上一世身為皇後，杜雪淳自然也是知曉這佛珠的，這佛珠是大理寺最好的，可遇而不可求，只送有緣之人，用來驅邪避凶是最好的。

    杜雪淳緩緩地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接過那佛珠，“謝謝祖母。”這一聲倒是誠懇的，不管老太太對自己這般好是什麼目的，總歸這佛珠的恩情，她是承下了的。

    周圍人看著這串珠子，尤其是宋青羽，眼楮都瞪直了。

    “姐姐可要仔細的收著這佛珠啊，這整個紫禁城也就祖母有這麼一串，我求了許久都沒求到，想不到祖母心中早有所屬了。”杜青恆心中酸楚的很，但面上依然是帶著輕笑，只是也無法掩蓋住她眼中的嫉妒和不屑。

    這破珠子，就算是給她她也不稀罕了，老太太瞎了眼了才將這東西給了杜雪淳。杜青恆的心中將老太太也是恨得牙癢癢，當著所有人的面下了自己的臉面，這不是在給杜雪淳在整個杜家立威嗎。

    “好了，我乏了，你們都退下吧。”老太太此刻也是疲于應付這一屋子的人，只是揮了揮手說道。

    眾人福了福身，便挨著退了出去。

    只是，所有人都結伴而行，獨獨杜雪淳孤身一人。

    實際上，杜雪淳一點都不驚訝，畢竟，誰也不想為了一個從鄉下回來的克星得罪了把持整個家的宋氏。

    明英見所有人都走遠了，這才一臉興奮的對著杜雪淳說道，“小姐，這老太太還真是大方，這麼漂亮的佛珠，說送就給送了。”她哪里見過這般的好東西，只是直溜溜的看著杜雪淳的手腕。

    杜雪淳此刻也是玩弄著那一串佛珠，這佛珠說是驅邪避凶，然而呢？

    自己上一世夫君背叛，父親加害，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杜青恆趁機上位，最後含恨而終。

    驅了哪門子的邪又避了哪門子的凶！這一世，我命由我不由天！看著這一串佛珠兜兜轉轉還是到了自己的手上，杜雪淳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嘲諷……

    入夜時分。

    王嬤嬤在老太太睡下之後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

    只是，在王嬤嬤離開不久，屋子之中便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砰”的一聲，似乎像是有重物落地一般，粗悶的喘息聲在偌大的院子之中顯得是微乎其微，誰人都不曾發現。

    沒過一會兒，只見門被緩緩推開，一雙枯老的手從門縫之中伸出，像是要抓住什麼一般，只是，門口冷冷清清，就連巡邏的人都不曾發現這里的異樣。

    那手因為病痛而劇烈的顫抖起來。

    “來……來人……快來……”老太太此刻披頭散發，早已沒有了白日的風光，表情猙獰而又痛苦，漸漸地，開始口吐白沫起來，那小聲的呼救也是咽入了喉中。

    就在這時，一雙破舊的布鞋映入老太太的眼中，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老太太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往上一抓，似乎是摸到了佛珠的觸感。

    下一秒，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

    杜雪淳此刻蹲在老太太的面前，看到老太太情況的時候眉頭微皺，“明英，快，將我的銀針拿來。”杜雪淳對著明英說著。

    明英也是有些慌張，將銀針盡數遞到了杜雪淳的面前，緊接著也是熟練的將老太太給扶了起來。

    杜雪淳此刻掐住了了老太太的人中，老太太此刻的面色也是十分不善，口中的白沫不住的往外吐著，周身的顫抖就沒有停止過。

    “不好。”眼看著老太太就要咬到自己的舌頭，杜雪淳情急之下竟是將自己的手臂遞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這一口下去，一點都不留情。

    杜雪淳的手臂頓時就滲透出了陣陣的淤血，這一陣疼痛差點讓杜雪淳有些堅持不住。

    “小姐，你！”明英看到這一幕，也是一驚，杜雪淳身為杜府千金，身上怎麼可以帶著傷！這一口下去，就算是好了，也會留疤的啊。

    而杜雪淳卻是毫不理會，只是暗暗咬牙，輕聲說著，“祖母，沒事的，別擔心……”

    說完這話，杜雪淳強忍住手上的疼痛，將銀針刺入老太太的耳垂之上，兩滴鮮血頓時順著銀針扎出的傷口溢出來。

    听到了杜雪淳安慰的話，加之放血治療，老太太也是漸漸的平穩下來，顫抖的幅度頓時小了很多。

    看到狀態有所緩解，杜雪淳稍稍松了口氣，老太太口中的白沫卻是沒有辦法止住。杜雪淳眼神微眯，緊緊的握緊老太太干枯的手，手起針落。

    一根根銀針絲毫不差半分的落入老太太全身的穴位之中，每根銀針落下，老太太都極為痛苦的哼出聲來，只是，在片刻之後，老太太止住了顫抖，呼吸也漸漸地恢復正常。

    那原本因為緊張和抽搐而繃緊了的肌肉也是慢慢的放松下來，杜雪淳這才完全放下心。好在自己來的及時，接下來杜雪淳就將老太太口中的污穢一一清理干淨。

    “明英，將老太太扶上床榻。”杜雪淳在替老太太把脈之後，也是松了口氣，原本想使力，卻發現手上早已鮮血淋灕，一雙手血肉模糊。

    明英點點頭，將老太太扶上了床榻。

    杜雪淳看著老太太這張蒼老的臉，也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前世也是這個日子，老太太因為這種病癥發作沒有及時發現，導致了終身的癱瘓，一輩子都不曾下床。

    沒了老太太的牽制，宋青羽對于家中權勢的掌控也是愈演愈烈，到最後根本就肆無忌憚。雖說上一世老太太不曾親昵于她，但是好歹也不曾薄待她。

    自己上一世是不會醫術，今生機緣巧合，能拜入毒婆婆的門下，一身的醫術和毒術，自然是不能白費了。所以在學醫的時候，她也是格外仔細，將所有的醫學寶典都倒背如流，世人誰能想的到，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姐，竟有這般精湛的醫術。

    她從重生開始，就在想著如何牽制宋青羽，今日，終于等來了這一個契機。前世宋青羽的巔峰，就是老太太不能管事的時候開始，今生，她的醫術和毒術將會成為她最有利的武器！等到見到鳳玄冥，前世今生，血債血償！

    “小姐，你的手……”明英看著杜雪淳那鮮血橫溢的手，眼中盡是擔憂，杜雪淳現在眼神空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只是，從這毫無表情的面上所透露出來的隱隱殺氣，卻是讓明英心中有些發怵，小姐是真的變了。

    杜雪淳這才匆匆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這點疼，對比于前世，又算的了什麼呢？

    看了看窗外，家僕們也是快過來了。杜雪淳用手帕捂著自己手上的傷口便匆匆離開。

    而巡邏的侍衛提著燈籠，正緩慢的朝著這邊走來。

    老太太的門大開，侍衛心中奇怪，打著燈籠往前一靠，卻是瞧見地上的血跡和污穢之物，頓時心中一驚。

    但此刻夜已深，侍衛依然是忍著心中的恐懼往里面探了探頭，卻見地毯混亂，桌椅都紛紛倒在地上，暗道不好。

    “老太太！快來人吶！”

    侍衛大喊出聲，若是出了什麼賊人，自己不過一人如何與那歹徒相搏。

    一瞬間，整個府中的人都被這聲驚呼給驚醒。

    “這是怎麼回事？”杜珩猛然被驚醒，看著外面，只見一個個打著燈籠火把的人匆匆往後院跑去。

    宋青羽也是不知情，只是，這陣勢，莫不是出了什麼賊吧？

    家中的眾人都匆匆往後院趕去。

    “老太太！”原以為是賊人鬧事，卻不想進門就瞧見老太太暈倒在床榻之上，如何喊都不起身。

    “程大夫，我娘如何了？”

    杜珩此刻披著一件外衫，心中也是擔憂。自己就要到升官的時候了，若是這個時候家中出了白事，少不得會被人詬病，參他一個不孝之名。

    程大夫也是匆匆趕來，把脈之後眼中盡是疑惑，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這，老夫人是被何人給醫治過了？”

    杜珩被問的一愣，他哪里知曉，這府中根本就沒有人會醫術，何來醫治之說。

    看著杜珩眼中的不解之意，程大夫也是說道，“老夫人似乎是舊疾發作，只是……現在並無大礙，只需要好生調養，想來是有人醫治過了的原因。”

    那老朽也是不敢居功，一五一十的說著。

    宋青羽的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看著旁邊的王嬤嬤問道，“王嬤嬤，你請過程大夫了嗎？”

    王嬤嬤現下本就忐忑，自己是一時貪了睡，才沒有注意到老夫人的舊疾發作，現在正在擔心被責怪，倏地宋青羽一問她，更是緊張起來，“不……不曾啊……奴婢也是……現在才知曉。”

    看著王嬤嬤這般說，宋青羽的心中也是存了一絲疑惑，只是，看了看床上的老夫人，頓時靈光一動，說道，“恆兒，你跟我出來一下。”

    房間中幾位姨娘和他房的少爺小姐守著老太太，杜青恆卻是被宋青羽給拉了出來。

    “干什麼啊娘，這夜里可冷了……”杜青恆本就因為擾了瞌睡而十分不滿，現在宋青羽還將她叫出來做什麼。

    宋青羽一拍杜青恆的腦袋，說道，“我的傻女兒啊！咱們娘倆的機會來了！”

    杜青恆心中有些不解，問道，“什麼機會？”

    “你不是一直都介意那杜雪淳嫡女的身份嗎？因為老太太高看她一等，所以她老是處處壓了你去，今日，老太太病了，等她醒了你便說是你起夜的時候恰好撞見，救了老太太。

    這樣一來，老太太對你改觀，我們母女日後的日子還不得將那杜雪淳踩得死死地？”宋青羽一臉狡詐的對著杜青恆吩咐著。

    “可是，可是我不會醫術啊！老太太什麼病我都不知道，我如何救她？不行不行，這麼隨意一問，就會露出馬腳的！”

    杜青恆此刻也是緊皺眉頭，她真是不知曉宋青羽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要她在這件事上頂功，她壓根就不會醫術，到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揭穿的。

    這件事如此的冒險，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好。

    看著杜青恆這般的模樣，宋青羽也是恨鐵不成鋼，著急的說著，“我的傻女兒誒！不懂醫術難道就不能救人了嗎？到時候問起，就說是一時情急，替老太太清理了口鼻，按了一下雙手，至于病情被醫治了，不過就是誤打誤撞不就成了嗎！”

    宋青羽之所以如此的急切，並不只是想要杜青恆在這件事上去討老太太的歡喜，更多的是，宋青羽知曉，整個府中，若說可能會醫術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之前被送到鄉下去的杜雪淳。鄉下那種地方，有個小痛小災的哪里請的起程大夫，左不過人人都會一些皮毛罷了。

    這程大夫既然說有人醫治過，為了以防萬一，決不能讓杜雪淳將這件事給頂了去。

    這個名存實亡的“嫡女”根本就該一輩子在鄉下吃苦，所有的榮耀所有的富貴，都是屬于她的女兒杜青恆的！

    “恆兒？竟然是你救了老太太？”不等杜青恆反應過來，宋青羽假意驚喜的喊著，杜青恆頓時愣在了原地。

    夜里本就安靜，宋青羽這一喊，屋子里的眾人都看了過來。

    頓時，杜青恆的臉倏地的一下就紅了，這件事，若是她承認了吧，也不是什麼壞事，而且，既然母親都已經這麼說了，她也只好認了這件事。

    “是啊。女兒今日睡前喝多了水，起夜的時候，听見祖母房中有動靜，女兒心中擔心，便上前看了看，踫巧就看到祖母發病。情急之下，女兒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杜青恆微微的低頭，因著現場編話而有些吞吞吐吐，但是好歹將話給說明白了。

    “我的兒啊！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孝道啊！”杜珩此刻也是驚喜的喊了出聲，真是想不到，自己這個女兒竟然還有此的膽識和大略。

    老太太的病癥杜珩是知曉的，發病的時候極為滲人，原以為若是杜青恆看見了，定會嚇得尖叫就跑掉，卻不想竟然在這般的情況下還能淡定的救人。

    而杜雪淳此刻回去換了一件衣衫也是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畢竟，這動靜鬧的如此的大，自己不過來根本就說不過去。

    “你現在才來做什麼？等你祖母死了再過來嗎？”杜珩看著這個女兒打扮的如此整齊，心中也是窩火。

    眾人都因為擔憂老太太的病情，而匆匆忙忙趕過來，看著女兒的打扮，似乎還是梳洗了一下，這家中男丁如此多，半夜打扮成這樣是要給誰看！

    听到杜珩的話，杜雪淳也是不急不鬧，說道，“是女兒的不是，雪兒來遲了。”

    就是因為相信自己的醫術，一時半會老太太不會有大礙，所以杜雪淳才沒有如此的匆忙。

    而且，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如此的深，不處理一下，只怕走兩步就會滲血出來。

    “爛泥扶不上牆！”看著杜雪淳這般唯唯諾諾的樣子，杜珩前幾日對她心中稍稍的改觀也是完全消散了，這個女兒就算是容貌變了，性格也還是這般的不討喜。

    “恆兒，到父親這里來。”杜珩按耐下心中的怒火，對著杜青恆笑道。

    杜青恆臉也是一紅，走到杜珩的身邊，說道，“爹，女兒也只是情急之下這般做……希望爹爹和祖母不要怪罪。”此刻她心中盡是忐忑。

    老太太本就不是她救的，甚至連老太太的病情她也不太清楚，若是到時候問起來，豈不是一問三不知。

    “好孩子，祖母和爹爹怎麼會怪罪你呢！若不是你，只怕老太太現在都凶多吉少了。”杜珩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溫柔，看著自己這個女兒，真是想不到，自己這女兒竟然如此的出色。

    “是啊，你看看，老太太現在安然無恙，卻是恆兒的功勞啊。”宋青羽此刻拉著杜青恆走到老太太的床邊，說著。

    那程大夫的眼中也是充滿了敬佩，想不到這府中的小姐如此年輕，竟然能有這般的作為。

    “真是想不到，二小姐竟然醫術如此的高明，老夫實在是慚愧……”程大夫真心實意的感嘆著，這老太太的舊疾發作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前幾次，自己也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將把病情給穩定下來的。

    杜青恆被程大夫這麼一夸，臉微微一紅，“哪里哪里，程大夫過獎了，恆兒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想不到竟然能這般救了老太太。”她此刻這般說著其實也是給自己留了一線的余地。

    “二小姐實在是太過謙虛了，這哪里是誤打誤撞啊，二小姐所用的針法，就連老夫都望塵莫及啊！”

    程大夫卻是連連搖頭，這二小姐實在是太過謙虛了，這般精準的針法，就連他都沒辦法做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針法？什麼針法？這是什麼意思？

    杜青恆的瞳孔微微一縮，心中有些不解，但仍是沒有搭話。此刻最好沉默，說多只怕就錯多。

    “小姐……”明英此刻听到杜青恆的話，心中也是微微一怔，分明就是杜雪淳方才救了老太太，怎麼就和杜青恆扯上了關系。

    杜雪淳卻是微微一搖頭，面上始終帶著笑意，示意明英不要再說下去。

    “呵！這才是我杜家的女兒！”杜珩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輕輕微微瞥了一眼杜雪淳，自己這個鄉下回來的女兒倒是一點用都沒有，祖母急病，來遲了不說，還一點忙都幫不上。

    而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床榻上的老太太猛烈的咳嗽起來，倏地眼楮一睜開，渾身竟然又開始顫抖起來。

    杜青恆此刻站的最近，也是嚇了一跳，急忙退開了幾步，“這，祖母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此刻眼楮微微泛白，渾身抽搐不止，肌肉也漸漸的僵硬起來。杜青恆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心中也是極怕的。

    那程大夫也是上前一步，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心中一驚，“不好，老太太的病癥只怕是又犯了！”他雙手不斷的搓著，頭上也是出了細密的汗。

    “這，這該怎麼辦？”杜珩也是眼神一沉，老太太每次發作，都要折騰半宿，方才還以為老太太的病情控制住了，卻不想竟然這麼快又繼續發作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大多數人都是沒見過老太太這般發病的，看起來心中發怵。

    程大夫此刻也是渾身大汗，這一次老太太的病癥，似乎都比之前要凶猛不少。

    “二小姐，快，快用你方才的施針之法！”程大夫情急之下，看向一旁的杜青恆。

    方才老太太的病情能如此快的就得到控制，定然就是二小姐的施針之法的功勞，現在再次發作，想要最快的控制下來，只怕還是要用那個方法。

    施針之法？她怎麼會！

    杜青恆心中也是忐忑，她本就是冒名頂替的，哪里懂這什麼施針之法。偏偏這老太太不爭氣，竟然又再次發作，竟是要趕鴨子上架不成！

    “快啊二小姐，沒時間了！”程大夫看著老太太的口中吐出白沫來，心中也是著急，吩咐人將毛巾塞到了老太太的口中，以防老太太病癥發作咬了自己的舌頭。

    杜青恆此刻求助的看向宋青羽，這施針之法她哪里會啊！現在該怎麼辦！

    而那程大夫卻是直接將銀針塞到了杜青恆的手中，銀針的觸感冰冰涼涼，倒是讓杜青恆嚇了一跳。

    別說施針了，就連銀針她都沒見過幾次了。

    “恆兒！你在想什麼呢！還不快給老太太施針啊！”杜珩看著老太太的病情急劇的惡化，心中也是著急，喊著杜青恆。

    宋青羽頓時把心一橫，握住了杜青恆的手，說道，“是啊，恆兒你就用方才的方法吧！反正有程大夫在呢！不會有事的！”

    這針這麼細，就算是胡亂扎一扎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吧。

    听到宋青羽的話，杜青恆的心中也是稍稍放心下來。是啊，這里有個正兒八經的程大夫，就算是自己扎下去，老太太出了什麼事，自然也有這個程大夫頂在前面的。

    杜青恆此刻深吸一口氣，拿著銀針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老太太犯病的樣子著實讓人有些心驚，她也是害怕的啊，但是此刻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也是沒有辦法。

    她顫抖著將銀針微微立起，這，銀針應該扎在哪里呢。之前听他們說，銀針可以扎在人中之上，只是，老太太的皮膚皺皺巴巴，現在還吐著白沫，看起來極為惡心。

    “快啊二小姐！”程大夫情急之下也是催促著，這舊疾的發作若是不盡快醫治，只怕日後會落下個什麼病根子。

    听到這話，杜青恆頓時心一橫，索性閉上了眼楮。

    而就在銀針要扎下去的時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恆兒，你這是要做什麼！”一個蒼老而帶著微微怒氣的聲音響起。

    杜青恆頓時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銀針落在了地上，她匆匆忙忙的將那雙手甩開，躲到了宋青羽的身邊。

    下一刻，老太太竟然徑直從床上坐了起來，正一臉怒氣的看著杜青恆。

    “啊，老夫人你醒了！”程大夫看著老太太坐起，愣了幾秒也是回過神來，方才老太太這一動作，讓整個屋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老太太緩緩的坐起身來，程大夫乖覺的將枕頭墊在了老太太的身後。“老夫人，可還覺得身子有何不妥的地方嗎？”

    程大夫也是有些奇怪，方才看著老太太的樣子，分明就是又發作了，為何現在老太太精神奕奕，根本就不像是大病了一場的樣子。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看到老太太這般的奇怪，明英心中也是吃了一驚，小聲的問著杜雪淳。

    杜雪淳嘴角帶著笑意，說道，“無事，我施針的人，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方才老太太再度抽搐，只不過是口中的白沫堵住了咽喉罷了，自己已經將她口中的污穢清除了，老太太意識清醒了，自然是會再吐幾口白沫的。

    看著老太太坐起，杜青恆心中很是慌張，一臉的忐忑。

    而老太太眼神微眯，正注視著這母女二人。方才她在睡著的期間，將所有人的動靜都听的是清清楚楚，杜青恆說是她救了自己？

    感受到老太太審視的目光，宋青羽的心中也是有些微微的發怵，下一秒就面帶笑意的湊了上去，說道，“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可把我們都嚇壞了，恆兒今日也是擔心的很呢！”

    宋青羽說著這話，也是努力平復著自己忐忑的心情，眼神飄忽，根本就不敢和老太太直接對上。

    “哦？是嗎？想來恆兒是有孝心的了。”

    老太太嘴角浮起一絲帶有深意的笑意，听到是杜青恆救了她，她總是覺得奇怪，這杜青恆從小嬌生慣養的，若是看到了自己發病，只怕躲都來不及，更別說醫治了。

    而且，在府中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杜青恆學會了醫術了。

    “是啊，是啊，恆兒對娘實在是盡心盡力。”宋青羽見杜青恆現在已經是嚇得不敢出聲，尷尬的笑了笑。

    “盡心盡力？就可以拿著銀針在我身上胡亂扎了嗎？”方才老太太醒過來的時候，睜眼就看著杜青恆雙眼緊閉，高高舉起銀針。

    她活了大半輩子，倒是沒听過這般施針的！

    听到老太太的話，宋青羽也是知道老太太這是動了真怒了，慌忙解釋道，“不不不，不是胡亂扎針，是，是程大夫讓恆兒替您扎針的啊！”

    宋青羽眼神微微一動，就將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了程大夫的身上。

    那程大夫猛然受了無妄之災，心中也是惱怒，但是礙于這是杜府也不好發火，只是疑惑的問道，“方才二小姐不是說是她救了老夫人嗎？”

    程大夫的眼中也帶了一絲的審視，若不是方才杜青恆說是自己救了老夫人，他又怎麼會讓杜青恆替老太太施針。

    “是，是我救得啊！當然是我救得！可是，我從未說過我會施針之法啊！”

    看著眾人的目光都帶了一絲的探究，杜青恆的心中也是有些緊張起來，慌亂的解釋著。

    “怎麼會！老太太的病情，分明就是被施針之法給控制住的啊！若是二小姐不會施針，又是怎麼救得老夫人！”

    听到杜青恆的話，程大夫的心中也是充滿了疑慮。

    方才在替老太太把脈的時候，他分明就察覺出來了是有人用施針之法，準確的扎入了每個穴位，這才控制住了老太太的病情，現在杜青恆卻說自己不會？

    杜青恆此刻只是低著頭，滿臉漲的通紅，她哪里知道老太太是怎麼被救得！現在杜青恆的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怪罪起宋青羽來。

    若不是宋青羽硬是要自己頂了這個功勞，她現在又怎麼會如此的難堪。

    “這……總歸，當時是恆兒發現娘倒在了地上，這才將娘給救治起來的。”

    看到情形有些不弄控制，宋青羽也是出了打了個圓場，想把這件事給一筆帶過去。

    “哦？我這病發作的時候，力氣大的很，恆兒一個小姑娘是如何抬動我的？而且，將我扶到床上，為何不叫人，要等到侍衛來發現？”老太太此刻心中也是冷哼一聲。

    這宋青羽和杜青恆說話真是前言不搭後語，若是杜青恆真的不會醫術，又為何不叫人來，是人想想都會覺得不對勁。

    “母親，恆兒年齡如此小，考慮不周也是有的。”看著氣氛有些不對勁，雖然杜珩的心中也是有些疑慮，但仍是出來打著圓場。

    老太太听著這話，也只是冷冷的一笑，自己這個兒子，偏心都偏到哪里去了。至于杜青恆和宋青羽，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在自己這般危急的情況之下，還在算計。

    “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了。”老太太躺下，眼楮閉上，不想再看這群人假惺惺的模樣。

    杜珩也是知道自己惹惱了老太太，只是悻悻的說道，“是，那兒子就不叨擾母親了。”

    眾人就要離去，老太太卻是繼續說了一句，“程大夫留下。”

    宋青羽和杜青恆的心中一緊，也不知道這老太太究竟要做些什麼，但是又怕再此觸怒了老太太，只能跟著眾人一同離開。

    房間之中很快就冷清下來，只剩下了王嬤嬤和程大夫二人陪在老太太的身邊。

    老太太此刻的臉色不好，王嬤嬤心中忐忑的緊，頓時跪下，說道，“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若不是今日自己貪了睡，又怎麼會沒發現老太太的異樣。

    听到王嬤嬤將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老太太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這是天命。”這幾年，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家中事情難斷，宋青羽又是個黑心的主兒。

    “老夫人可還記得，是誰救了老夫人嗎？”程大夫躊躇幾句，還是忍不住問著。雖然方才宋青羽和杜青恆信誓旦旦的說是杜青恆救了老夫人。

    可是一句剛才杜青恆的表現，分明就不可能是她，程大夫的心中仍然是有所懷疑。

    听到這里，老太太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在失去意識之前自己隱隱約約看到的那串佛珠，還有那聲輕聲的安慰。

    “你說，我這病，是用什麼控制住的？”老太太沒有回答，只是反問著程大夫。

    從前犯病的時候，她都覺得痛苦不已，翌日起身渾身都會酸痛，這次竟然毫無反應，反而更有精神了一般。

    “是用極其精準施針之法，刺入穴位之中，用以控制病情。”程大夫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不難掩飾心中的贊嘆，這針法，他望塵莫及。

    “倒是老夫無能了，從前那麼多次，都沒能讓老夫人的病情稍稍緩解一些，每隔一年都要發作一次。”

    程大夫面色也是有些低落，這些年他一直都作為杜府的大夫，一直都替老夫人看病，

    可是老夫人的病癥，卻一直都只能控制，不能根治，之前兩年發作一次，現在一年就發作一次，竟是比之前還嚴重了。

    看到程大夫眼中的愧疚，老太太卻是不以為意的說道，“我這身子，還能有幾年的活頭，無礙。”只是，可惜的是，自己死後，就再也沒人能牽制宋青羽了。

    這些年來，宋青羽對她母家的接濟，老太太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太過分，都沒有做任何的態度。

    而且，自己這次從鄉下回來的這個孫女，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從那日白瓷瓶就可以看出，杜雪淳的心中跟個明鏡似的。林噙霜死的淒慘，她也該好好對待這個孫女。

    “老夫人，你不用擔心，這次我發現，老夫人的脈象之中竟然有了一絲的好轉，想來定是那個施針之人為老夫人施針所致。

    若是能將那神秘之人找出來，指不定老夫人的病情會有所轉機。老夫人命貴不可言啊！”程大夫看著老太太這般的沮喪，頓時說道。

    方才他之所以想讓杜青恆繼續為老太太施針，就是因為他發現了這施針手法的妙處，不僅僅是控制了病情，在舊疾的脈象之中，也是有了一絲的好轉。若是這樣多施針幾此，老太太的病癥，就算是痊愈也不是沒可能。

    老太太听到這里，也是嘆了口氣，想著那佛珠的主人，眼中帶著幾分的猶豫。

    翌日。

    眾人早早的就來到了老夫人院中，來給老夫人請安。

    只是，人密密麻麻，卻是獨獨少了杜雪淳。

    眾人心照不宣，這杜雪淳生下來就是不祥之人，克母克父，這才被送到鄉下。

    昨日因為是頭一次請安，這才允許了她過來，誰知，一到了晚上老太太就犯了病，這不是災星是什麼？

    “姐姐是沒有告訴雪兒，每日都要來給母親請安的嗎？”甦氏卻很是看不慣宋青羽的這般作風，不管怎麼說，杜雪淳都是杜家大房名副其實的嫡出小姐，這般攔著不讓人來見老太太，所用心機人皆可見。

    而且，也並沒有人敢明面上立下規矩，不要杜雪淳來請安，想來定然是宋青羽沒有告訴她每日都要來請安罷了。

    “妹妹這是什麼話，雪兒命格有些硬，加之現在娘身子不適，自然是不能讓雪兒來沖撞了娘的，你口口聲聲要雪兒過來，居心何在啊？”

    宋青羽又豈能是那般能被人戲謔的人，語氣之中盡是嘲諷，這頂帽子扣在甦氏的身上，看她慌不慌。

    “哦，是嗎？水兒你過來，你要多向青恆姐姐學習啊，昨日若不是青恆姐姐夜探老太太的院子，只怕老太太今日都不會如此快痊愈呢！”

    甦氏此刻拉過杜清水，嘴說道，“你可要好好學啊，這等的孝心，才是感天動地呢！”

    甦氏的面上帶著嘲諷，眼中盡是不屑。

    甦氏對于昨天夜里的事情也是看的一清二楚，明眼人都知曉杜青恆說了謊話被老太太直接拆穿了，臉皮都沒了。

    沒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就急切想要杜青恆去邀功，真是打臉。從今日進門開始，老太太就沒有正眼瞧過杜青恆一眼，她還怕什麼。

    杜清水盈盈一笑，“是，水兒謹遵娘親教誨。定會好好听大伯母的教導，孝順祖母的。”說著這話，杜清水仍是用余光看著杜青恆，平日杜青恆仗著自己是本家的，就處處高人一等，今日可算是出了口氣。

    果然，此話一出，杜青恆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她本來就因為昨日的事情心中忐忑，怕老太太再發作，現在這些人竟然還如此的落井下石。

    平日里，這杜清水哪里敢在自己面前說一個字。雖然心中已是波濤洶涌，但杜青恆的面上仍是不動聲色，裝作什麼都沒有听見的樣子。

    見杜青恆不說話，杜清水也是暗自覺得沒趣，抬頭看向老太太。

    方才幾人的爭執老太太都看在眼里，二房和大房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有所爭執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偏偏今日當著自己的面都還要吵。

    “你們一言一句的，是當我死了不成？”

    老太太眉頭緊鎖，溝壑分明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渾身的氣勢也是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他們怎麼就忘記了，在這個杜家，終究是老太太當家做主的。

    “砰！”所有人都被這聲音驚了一驚，老太太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按到桌子上面。頓時，原本杜清水那不服的眼神瞬間收了回去，心中也是擔驚受怕起來。

    當初就是因為他們二人在家中吵鬧，擾了老太太的休息，老太太竟硬是讓他們二人跪在堂前足足跪了一天，就連杜珩去求情都沒有用。

    眾人心中忐忑，手足無措，卻听那聲音倏地響起，“去，把大小姐叫過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抬起頭來，很是不解，卻听得老太太繼續說道，“你們都回去吧，別在我面前礙眼。

    這……老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竟然遣散了眾人，要單獨和那個克父克母的災星見面？

    只是，老太太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誰又敢語四言三，生怕再惹了老太太不高興，到時候這罪名落下來，誰也擔不起啊。

    “娘，這老太太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單獨見那災星？”

    杜青恆咬咬嘴唇，還是忍不住問道。昨日因為自己頂替了那功勞，最後卻不歡而散。

    老太太非但沒有夸獎自己，反而還對自己愈發冷淡起來。現在老太太竟然還要單獨見杜雪淳，這讓杜青恆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宋青羽也是滿臉的算計，冷哼一聲，說道，“管他什麼事情，只要是擋了我恆兒的路，不說一個杜雪淳，就算是老太太，我也給她拉下馬來。”

    此時的宋青羽正和杜雪恆說著悄悄話，抬頭一瞬間，她卻是倏地對上了老太太的目光，嚇得一哆嗦。

    “我現在說話，不管用了？”老太太怒目圓睜，看著還待在原地的二人。

    宋青羽這才發現，周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光了，只剩下了自己和杜青恆。

    “娘，娘你別動怒，我馬上去叫杜雪淳過來。”宋青羽哪里敢再多話，匆匆帶著杜青恆離開了大堂。

    剛出大堂，便見到原本在堂內的眾人齊齊聚在院子里，竊竊私語著，想來都是因為今日老太太要單獨見杜雪淳的事情。

    而宋青羽也是一頭霧水，只是心中的不安之感卻越來越濃烈，到底是什麼事呢？

    不等宋青羽想明白，渾身藍色紗裙的小女子就在眾人的目光之中走進了院子，就要往大堂之中走去，卻是被人喊住了。

    “站住！”宋青羽見杜雪淳直直的朝著大堂走去，心中很是不滿。

    杜雪淳止住腳步，看著眾人在院子內站著，也是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母親。”

    “你沒看到我們都在這里嗎？為何不和我們請安，真是送去鄉下幾年，越發沒規矩了！”

    方才被老太太一頓訓斥，宋青羽心中本就有怒氣，加上杜雪淳對自己這般的無視，頓時心中就有些不滿起來，將所有的怒火都撒在杜雪淳的身上。

    規矩？杜雪淳一挑眉，前世就是被宋青羽用不懂規矩這件事絆住了腳步，這一世還在故技重施？

    杜雪淳盈盈一屈膝，說道，“母親，正是因為規矩一事我才沒有停下來給母親打招呼的。”

    听著杜雪淳這般話語，宋青羽心中也是十分的不滿，這解釋用來搪塞誰呢！

    “你這丫頭，規矩不懂不說，竟然還會狡辯了！”宋青羽頓時跳腳起來，整個人的聲音都放大了好幾倍。

    “外面在吵什麼！”杜雪淳還沒說話，從大堂內就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一震。

    “母親，祖母急著找我，我若是停下來給母親行禮，豈不是說明在這個家里母親比祖母更尊貴了？”

    老太太的話出來的正是時候，杜雪淳冷冷的甩下這麼一句，就在眾人的目光之中走進了大堂之內，輕輕地將門給帶上了。

    尊貴？這是什麼意思……

    宋青羽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方才說了些什麼，分明就是要將整個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杜雪淳！

    “呵，有人還真是自不量力呢，敢和老太太叫板了。”

    “也只有在杜雪淳的面前耍耍威風，其實正兒八經算起來，人家杜雪淳才是正經的嫡出小姐，她算什麼東西。”

    “一個續弦，也敢和嫡出小姐叫板，這原來就是大房的規矩。”

    看到宋青羽在杜雪淳的身上吃了癟，眾人都齊齊捂著嘴嘲笑起來。

    之前是因為宋青羽在整個家中把持著大權，也沒有一個牽制的人，老太太對于這些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根本就沒有人敢和宋青羽叫板。

    但是現在，杜雪淳回來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老太太似乎很是喜歡這個災星，拋開杜雪淳災星的這個身份不說，做的事情倒是還挺討人歡喜的。

    而且，杜雪淳的出現，也是讓宋青羽十分尷尬，畢竟，她作為一個續弦，真要論起身份來，是萬萬沒有杜雪淳高貴的。

    看著周圍人鄙夷的態度，宋青羽的眼神之中頓時閃過一絲陰毒，這個杜雪淳，處處和自己作對，從她一回來，府中就沒有發生過好事情！

    上次就因為這丫頭平白無故的幾句話，到現在宋青羽都還在湊錢去當鋪將那些嫁妝挨著贖回來。好在那些嫁妝年代久遠，沒有被人買走，當初她怎麼會想到，那個長相丑陋的小丫頭，有一天竟然還能回到府上……

    “祖母。”正堂之內，杜雪淳規規矩矩的的行了個禮，看著坐在正上位的老太太。這聲音柔柔軟軟，听起來讓人心中安心。

    頓時，老太太原本的疑慮都盡數消散，面上的沉思也是由笑容代替。

    “孩子，你過來，到祖母身邊來。”老太太對著杜雪淳招了招手，若說昨日的笑容是因為客套，今日就是發自真心的。

    老太太對杜雪淳的態度也是好了許多，這里沒有外人，自然也不是做給外人看的。

    杜雪淳乖巧的走上前去，看到這幅端莊大氣又不驕不躁的儀態，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心中更是歡喜，從前對杜雪淳的那些成見都拋之腦後。

    “昨天晚上……多虧你了。”老太太看著杜雪淳，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輕柔的拍了拍她。

    杜雪淳裝作很驚訝的樣子，一言不發，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對杜雪淳這幅樣子也是十分的滿意，看起來，這丫頭真是個不爭不搶的。

    “既然救了祖母，為什麼當時不留下來呢？”老太太雖然昏迷了過去，但仍然是感覺有人將自己一步一步的扶到了床上去，那動作甚至有些顛簸，想來定然就是個女子。

    听到這話，杜雪淳也是十分適當的擠出了一點眼淚，怯生生的說道，“雪兒，雪兒是怕沖撞了祖母。”

    說著話的時候，杜雪淳低頭順眼的樣子，眼眶之中淚水在打著轉。

    沖撞？老太太倏地明白了什麼，眼神深沉的看著杜雪淳。她原本以為杜雪淳是個沒心沒肺的，卻不想如此的仔細，也是看出來了在相府之中，所有人都不歡迎她，都排斥她。或許稍稍對杜雪淳有些好感的，就是那甦氏了。

    “往後啊，就不用顧忌這麼多了。平日里，多來陪陪祖母說說話，那些個流言蜚語就隨他去吧。”老太太看著杜雪淳，說出這般話來。

    杜雪淳的睫毛微微一顫，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爹，從小把你送去鄉下，竟然料不到你還學了這般的本事，這都是你的造化啊！”

    老太太此刻又意味深長的說出這般話來，仔細打量著杜雪淳的反應。

    杜雪淳哪里不明白老太太的話，當初將自己送到鄉下，這老太太也沒少出力，現在卻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杜珩的身上，只怕也是怕自己記恨于她。

    造化？也的確，若不是當初杜珩和老太太堅持將自己送到鄉下，自己又怎麼會因禍得福，而學的這一身的本事？

    不過，老太太的這般話，杜雪淳也是明白，自己漸漸的被老夫人所接受了。

    讓自己多來陪她說話，而且，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所有人都晾著，單獨面見自己，既是告訴下人，也是告訴外面的三姑六婆，這個杜雪淳是老太太所喜歡的人，往後若是再苛待只怕也要掂量掂量了。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就是，老太太現在有事求她，也就是，幫她調理身子。

    杜雪淳從前世就知曉，老太太這個病不知道看了多少郎中，都說只能壓制，不能痊愈，但是自己這一世，就偏偏特地學了這個針法，除了她，也就只有毒婆婆會了。

    誰人嫌自己命長？一旦抓住機會，老太太又怎麼會放。

    “你看看你這丫頭，分明就是府中的大小姐，竟然還穿的如此的肅靜。”

    老太太見杜雪淳明白了自己的話，心中也是歡喜，看著她穿的還不如一個下人，眉頭一皺，轉身對著王嬤嬤說道，“去，把老爺上次從邊疆帶回來的幾塊布匹都拿去給大小姐做幾身衣裳，沒得凍著了雪兒。”

    看著杜雪淳一臉喜怒不張的樣子，老太太心中甚是滿意，這才是嫡女風範啊。

    “是，老太太。”王嬤嬤現下听到老太太這般說，心中也是放下心來。這一日，她都忐忑的很，老太太的面色不好，原以為老太太還在怪罪自己昨天晚上失職，現在已經是僥幸了。

    听到王嬤嬤回答，老太太也是點點頭，輕柔的拍了拍杜雪淳的手，說道，“還有什麼想要的，就都告訴祖母，祖母替你操辦。”

    不管老太太說什麼，杜雪淳都始終一副乖巧的樣子，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多話，也不多要求，看著自己這個孫女如此端莊大方，老太太心中也是更為歡喜。

    “祖母能不嫌棄雪兒，讓雪兒伺候左右，雪兒已經很開心了。”杜雪淳這般話，更是讓老太太心花怒放。

    而且，她決定要幫她也不僅僅是因為杜雪淳幫了她，杜雪淳如此的懂事，現在又是整個府上的眾矢之的，自己幫她一把，日後這丫頭出息了，自然會念她的好。

    “去吧，一會我讓王嬤嬤將東西都送過來。”老太太面上帶著笑容，看著杜雪淳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淡，最後變得嚴肅起來。

    昨日里，若不是杜雪淳，只怕自己真的就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了。這宋青羽什麼忙都幫不上不說，還要攛掇杜青恆來頂這個功勞，若不是自己醒來的及時，只怕那杜青恆還真要沒輕沒重的在自己身上扎幾個孔才肯罷休。

    她現在當著眾人的面將杜雪淳叫進來說話，就是要看看宋青羽究竟是什麼態度，也是讓宋青羽知曉，這些年，雖然自己不掌家，放權給她，但是，整個相府依然是自己說了算的。

    若是宋青羽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自己的底線，自己也不介意拿回這管家的權利，讓她做個清閑的夫人。

    這幾年自己對于宋青羽是太過放縱了，才會讓她覺得整個相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自己今日就要讓這個兒媳婦知曉，這個家，自己要寵哪個孫女，想要做些什麼，誰敢多說一句話……

    門倏地被打開，院子里已經等候多時的眾人看著杜雪淳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王嬤嬤，心中既是詫異又疑惑。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曉老太太究竟和這個災星說了些什麼。

    尤其是宋青羽，心中忐忑的很，昨日夜里那件事情，她心中早就有了猜測，就是這杜雪淳救的老太太。恆兒頂包無能，現在杜雪淳又被老太太單獨叫進去，她怎麼能不慌張。

    這次杜雪淳走出去，卻是沒有人敢再攔著。畢竟，這杜雪淳剛從老太太屋子里走出來，看起來就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他們哪里敢去惹。

    等到杜雪淳走了，眾人才松了口氣。

    “這杜雪淳真是讓人想不到啊，這麼幾年鄉野的生活，竟然變得這樣的漂亮，莫非這鄉下養人不成？”三房太太劉氏在看到杜雪淳那端莊的樣子之後，心中也是酸楚。

    就因為自己是小門小戶出身，杜家眾人一直都看不起自己，這杜雪淳可分明就在鄉下養了這麼久，竟然還是這麼一副端莊的小姐樣子，實在是奇怪。

    宋青羽現在哪有閑工夫去搭別人的話，她想拉著王嬤嬤問一問這老太太究竟是跟杜雪淳都說了一些什麼，誰知道王嬤嬤卻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要往外走去。

    “王嬤嬤，你要去哪里啊！不去我那喝杯茶嗎？”眼看著王嬤嬤就要路過自己的身邊，宋青羽頓時喊住了王嬤嬤，臉上帶著一絲假意的笑。

    王嬤嬤听見這話停了下來盯了宋青羽一眼，但是態度卻並沒有不恭敬，畢竟，這個家里，除了老太太就是這個宋青羽一把手了。

    老太太的年紀大了，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到時候自己還想在府中生存，賴的就是這個當家主母，自然是不能得罪。

    “夫人，老太太讓我去將那流光錦拿來，去給大小姐做幾身衣裳。”王嬤嬤也只是敷衍的說著。

    “流光錦？為何會突然要給杜雪淳做衣裳？”宋青羽瞪大了眼楮，滿臉的不敢置信。

    那可是流光錦啊！上次老爺去邊疆的時候，一共就帶回來了四匹，全都給了老太太，她幾次想找老太太討要都被堵了回來，現在竟然說送就送給杜雪淳了？

    而且，最讓宋青羽覺得驚訝的是，為什麼老太太會在這個時候給杜雪淳示好……莫非，真的知道了什麼？

    看著宋青羽疑惑的神情，王嬤嬤也是並沒有多說。方才出來的時候，老太太就吩咐過，這件事，不必對外面說起，隨他們想去。所以，王嬤嬤雖然也是尊敬宋青羽，但仍然守口如瓶，只找了個老太太同情杜雪淳在鄉下待了這麼多年的理由罷了。

    這個說辭顯然不合宋青羽的心意。

    同情？同情至于在大家都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來同情嗎？而且，一出手就是流光錦這麼上乘的物品，只是同情，她怎麼都不信。

    宋青羽的心中也是隱隱不安起來，她總覺得，老夫人最近似乎有打壓她的意思，什麼事情，都將她排斥在外，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來看……她才是當家主母啊！老太太不過是個老不死的東西，憑什麼和自己對著干，宋青羽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到這里，宋青羽的眼神也是落在了杜青恆的身上，見杜青恆也是一臉疑惑又不甘的樣子，她嘴角一笑，眼中帶著幾分的深意，“恆兒，你得空去瞧一瞧你大姐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太太責怪了，出來連句話都沒說。”

    眾人其實心知肚明，杜雪淳進去一趟，分明就是被賞賜的，老太太連珍藏多年的流光錦都拿出來了，還說什麼責罰？簡直是貽笑大方。

    杜青恆和宋青羽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杜雪淳的口中打听一下，祖母今日究竟和她說了一些什麼。

    “二姐姐，我們和你一同去吧。”

    此刻，杜清水帶著兩個妹妹跟了上去說道。雖然杜清水很是不願意和杜青恆走在一起，但是他們對于這個剛回府的杜雪淳更是好奇。

    而且，他們一直就听說杜雪淳災星的名頭，自然是心中沒有多大好感的。

    “好，妹妹們隨我同去吧。”原本杜青恆就不怎麼想和那個災星單獨待在一起，總覺得那災星的眼神看起來怪滲人的，現在有人陪自己同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也好給她長長氣勢。

    幾人七拐八繞這才走到杜雪淳的院子，因著宋青羽的關系，杜雪淳的屋子被安排在最為偏僻的角落，就連陽光都照射不進來，極為潮濕，看起來又頗為陰沉，倒是照應了那災星的說法。

    這樣的情形，也是讓眾人心中一陣發怵。

    都說這災星克人，生下來就克死了自己的母親，現在他們過來，會不會也沾上晦氣？

    院子里因著沒有人打掃的緣故，那融掉的初雪看起來污穢的很，杜青恆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哪里看得起這樣的院子，頓時冷哼一聲說道，“災星就是災星，這樣的院子都住得下去。”

    杜清水淡淡的看了一眼杜青恆，沒有多言。

    幾位嬌生慣養的小姐都提了提裙擺，往里頭看著，輕聲問道，“大姐姐，你在里面嗎？”

    這院子因為四處封閉，竟是還出現了回音，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抖，就連杜青恆也是嚇了一跳。

    而杜清瑤本就膽小，這院子看起來如此的陰森，她頓時打了個寒顫，說道，“二姐姐，我听我娘說……這個院子里之前死了不少人啊！”

    一邊說著，杜清瑤一邊朝著杜青恆的身上靠過去，眼楮還不住的看著四周，生怕突然竄出個什麼玩意來。

    听到這話，杜青恆臉色一變，但仍是端著自己嫡出小姐的架子，呵斥道，“瞎說些什麼？我們府上，怎麼會死很多人！”

    看著杜清瑤這幅上不得台面的樣子，杜青恆的眼神很是鄙夷。真是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有底氣和自己姐姐妹妹相稱的。

    但是，在呵斥杜清瑤的時候，杜青恆其實也覺得自己的後背涼颼颼的，這院子，當真是看起來比其他院子都陰森了不少。

    “不是啊二姐姐，我听我娘說，這個院子，曾經是一個妾室住的，那個妾室生了孩子沒有保住，就一味的打殺下人，最後想不開，又懸梁自盡了……”杜清瑤看著四周，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那個院子里沒死過丫鬟！再說了，這白日青光的，你怕什麼！”杜青恆強行按耐住心中的不安之感，說道。這件事，她怎麼會不知道？也正是因為知曉這個原因，娘才說這個院子不詳，故意安排給杜雪淳住的。

    而且，巡邏的下人們都說，夜里經過這里的時候，還會听見陣陣的哭聲，十分的滲人。

    听到杜青恆的話，眾人的心中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只是，仍然是擠在一堆，不肯分開。

    “小姐，是二小姐帶著二三房的幾個小姐來了！”

    屋子里，明英敏銳的感覺到了有人進了院子，這麼一听，竟是杜青恆，也不知道這二小姐是要做什麼。

    面前的杜雪淳正捧著一本醫書，仔細看著。

    听到明英的話，甚至頭都沒有抬一下，說道，“嚇嚇他們就行了。”

    對于杜雪淳來說，她已經是活了兩世的人，這幾個小丫頭，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她唯一要對付的人，是鳳玄冥，至于這個杜青恆和宋青羽，不過是路上的幾個臭狗屎罷了。

    “啊？”明英有些不理解，原以為這是個好機會，能讓小姐和這些個小姐們接觸接觸，畢竟在這個府上，老是自成一派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小姐被針對，她作為下人也不開心。

    可是小姐竟然說要嚇嚇他們，這是擺明了不想和他們接觸啊……

    雖然心中疑惑，但是明英依然是照著杜雪淳說的去做，明英眸子一轉，一個念頭就出現在腦海之中。

    片刻之後，杜青恆也是有些失去了耐心，這杜雪淳到底是在還是不在啊。若不是這個院子不詳，她早就破門而入了，還在這里和她廢話，真是浪費時間！

    “大姐……”就在杜青恆耐住性子再次喊出聲的時候。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在原本安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的突兀，幾個小姐除了杜青恆都齊齊的往後退了半步，心中發怵，

    看到明英的出現，杜青恆也是松了口氣，好歹整個院子里總算是多了個活人了。

    “你，過來。”杜青恆指著明英喊著。

    明英也是順著她的話，朝著她們幾人走了過來。

    走近之後，眾人這才發現明英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慘白慘白的，有些滲人，在這個春日里，顯得格外的突兀。

    “你主子呢？”杜青恆看到明英一個人走出來，神色極其不滿，這個杜雪淳，還真是鄉下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這麼多姐姐妹妹都來陪她說話，她竟然只是讓一個丫頭出來迎接。

    “我……我們小姐她……”明英此刻眼神飄忽不定，說話也吞吞吐吐的，倒是讓杜青恆有些不耐煩起來。

    杜青恆皺起眉頭，看著明英道，“怎麼，你家小姐教的你話都說不明白嗎！”還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下人來，看看自己的碧春，就比這個明英機靈多了。

    听到杜青恆的話，明英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們小姐，自從住進院子里，身子就開始不適了……昨天夜里也是因為看見了……看見了不干淨的東西！這才去看老太太去遲了……”

    說到這里，明英仿佛變得緊張兮兮的，眼楮惶恐的也不住的打量著四周。

    “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听到明英的話，杜清水的心中頓時一驚，看著杜青恆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便呵斥道。

    誰知，這一說倒是讓明英更加慌張了起來，明英不住的看著四周，說道，“三小姐，這話，這話可不要亂說！那東西，有靈性的！不止小姐看見了，奴婢也看見了啊！”

    明英此刻恰到好處的緊張讓眾人都信以為真。

    尤其是杜青恆，心中也是一顫。

    原本听宋青羽說這話的時候，她還只是當宋青羽疑神疑鬼的，這個年頭，哪里有什麼鬼怪可言。

    可是看明英這丫頭竟然被嚇成了這幅德行，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慌亂起來。

    “青天白ri的，你胡說些什麼！”杜青恆面色被嚇得也是十分的難看，盯著明英說道。

    明英見此更是害怕，“二小姐，奴婢不敢胡說啊……那東西……一到夜里就開始活躍起來了，真是……嚇人的很啊！”

    原本心中還不信，但是杜青恆此刻更加注意到了明英的臉色，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眼眶下面還有著陣陣烏青，這不是沒睡好是什麼。

    莫不是……真的有那不干淨的東西不成？

    想到這里，杜青恆便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只是，在這眾人之中，她年紀最長，身份又最尊貴，自然是不能露了怯。

    看著幾個妹妹都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杜青恆眉頭緊皺。

    杜清瑤此刻更是拉著杜青恆的手不肯松開，聲音不住的顫抖著，“二姐姐，我們，我們回去吧，這個院子不干淨啊！”

    杜清瑤原本心中就疑神疑鬼，現在明英說了這話，更是確定這個院子之中有不干淨的東西。

    “你也看見了？”杜青恆此刻卻是依然不死心的問著明英，她總覺得奇怪，這麼多年了，這府中什麼時候竟然還鬧鬼了。

    只是，這個院子，平日里宋青羽就讓她少來，莫不是，真的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明英眼里閃過一絲狡黠，沒讓人注意，隨即緊張的點了點頭，眼中的膽怯和害怕恰到好處，這模樣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既然是大夫人吩咐二姐姐過來看看大姐姐的，大姐姐自然是要進去瞧一瞧的，我們還有功課，就回去了。”

    杜清水雖然心中害怕，但是看著杜青恆這幅儀態盡失的樣子，心中也是快意，眼神微眯說著這話。

    這一句話，竟是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杜青恆。而且，方才他們在談論的時候，杜青恆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信，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杜青恆原本還想說什麼，杜清水卻是根本就不給她機會，帶著幾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妹妹們離開了院子，沒有絲毫的猶豫。

    而且，一開始本來就是她們自己要跟來的，大夫人並沒有叫她們跟著，她們現在走了，也不能說些什麼。

    看到幾人離開，杜青恆的臉色也是難看的緊，這幾個膽小鬼，真是一點都不仗義，這麼一點小事就溜之大吉了。

    只是，杜青恆的心中現在也是忐忑，尤其是看到明英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更加滲人。

    “二小姐……能不能……能不能給夫人說一說，讓她給我們小姐換個院子……”明英見眾人走了，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聲音之中帶了一絲的哭腔說道。

    原本杜青恆心中就忐忑，現下明英這聲音，听起來更為嚇人，只能苦笑著安慰道，“你放心，只是讓大姐姐暫時住這里而已，等到東院的屋子空出來了，就讓你們搬進去。”

    就在杜青恆說話的時候，她卻是猛然感覺背心一陣涼意，似乎有一陣陰風拂過，身後的草叢傳出“沙沙”的聲響。

    杜青恆頓時就覺得渾身一僵，腿都快軟了。

    “二小姐！二小姐！那，那東西又來了！”明英適當的哭了出來，眼楮直愣愣的看著杜青恆的身後，嚇得她頓時就不敢動彈了，只是覺得背心涼了一片。

    不過才初春，杜青恆竟然就出了一陣的冷汗。

    看著明英不住的顫抖的樣子，杜青恆咬咬牙，最終鼓起勇氣轉過身來。

    猛然之間，就見到一只看起來極為破舊的繡花鞋從草叢中“走”了出來，穩穩的落在了自己的身後，頓時，一陣風從杜青恆的耳邊拂過，杜青恆渾身都軟了下來。

    她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就要倒下去了。

    身後又是明英那極為淒慘的哭泣，這個院子，當真是有鬼啊！感覺到自己腳已經僵硬了，杜青恆伸出手來扶著方便的牆壁。卻是在觸踫到牆壁的時候，感覺到一陣清涼的觸感，再一看，自己的手上竟然沾染了點點的紅色血跡。

    這下可得了！

    杜青恆也不敢再多逗留，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那個院子！

    還問什麼杜雪淳！就算是老太太將她單獨叫去說了說話，也改變不了這個丫頭是個災星的事實，老太太也絕不會喜歡杜雪淳的。相府的嫡女，永遠只有自己一個，杜雪淳，不過是個鄉下來的災星罷了。

    想到這里，杜青恆的腳步也是越走越快，只想著離開這個院子……

    “老夫人當真只跟她說了這幾句話？”宋青羽皺起眉頭，看著慌里慌張的杜青恆，疑惑的問道。

    “是啊，只不過是寒暄了幾句，得知她從鄉下沒有帶回來什麼衣物，就叫人用流光錦做了幾身衣裳送給她。”杜青恆強行按耐住方才的恐懼，說道。

    只是，眼神始終不敢看著宋青羽。

    畢竟，宋青羽交代自己去打听這件事，自己若是沒有打听出來倒好說，現在是自己根本就沒有踏入院子之中一步。

    “流光錦這麼稀罕的東西，只是听到她沒有衣物，就賞賜給她了？”宋青羽瞪大了眼楮，觀察著杜青恆的神情。

    “是啊，娘，總歸她掀不起什麼大浪，有娘在，她還能翻了天不成？”杜青恆此刻也是強行笑著，說道。

    看著杜青恆的神情，宋青羽一陣沉默。

    “恆兒，你根本就沒有去問杜雪淳吧？”自己的女兒，說謊的樣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宋青羽不知道為什麼，杜青恆沒有去問，莫非，是擔心那個災星克著自己不成。

    “娘！我去了！我問了的！”听到宋青羽的話，杜青恆的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漲紅著臉，抬起頭對著宋青羽說著。

    只是，對上宋青羽那雙眼楮，杜青恆頓時咽了口唾沫，心虛的低下了頭。

    看著宋青羽探究的目光，杜青恆猶豫了一下，但仍然是把方才的事情給說了出來。還加油添醋了一般，說明英那丫頭都已經嚇瘋了。

    “這麼個小把戲！就把你嚇成了這樣？”宋青羽听到這話，卻是不怒反笑，直直的看著杜青恆。

    “把戲？……”看著宋青羽眼神之中的不屑，杜青恆心中也是忐忑。

    “恆兒啊！母親教了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什麼都沒有學進去？這還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丫頭罷了！一個小小的丫頭，就把你嚇成這樣！日後進了宮，你斗得過誰！

    不是送上去找死嗎！到時候，不僅你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整個相府還會被你牽連！”宋青羽看著杜青恆那副天真的樣子，心中也是恨鐵不成鋼。

    枉費她宋青羽一生算計，卻不想自己的女兒是個蠢笨的。

    “進宮？娘要我進宮？”听到這里，杜青恆頓時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宋青羽。

    這當今的聖上，歲數都可以當自己的爹爹了，娘要送自己進宮，不是要自己守活寡嗎！

    “你以為，我和你爹費心培養你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嫁一個清閑的富貴人家？”宋青羽的臉色一沉，對著宋青羽說道。

    “娘，娘我不要嫁給皇上！”杜青恆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沒想到爹爹和娘親竟然真的要將自己送入宮中。

    听到杜青恆的話，宋青羽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杜青恆誤會了什麼，眼神冷冷的說道，“皇帝都已經這個歲數了，還能活的了幾年？現在我們杜府不攀附個王爺，等到黨派之爭完了，就成炮灰了！”

    宋青羽頭一次如此嚴肅的跟自己說話，杜青恆心中微微一驚。

    “不然，你以為那個災星為何還能回來？”

    宋青羽此時一挑眉頭，說道。原本這件事是想瞞著杜青恆，等到事成了之後再做的，只是，自己這個女兒現在就被杜雪淳耍的團團轉，告訴她也無妨，讓她警醒一些。

    “這，和杜雪淳有什麼關系？”杜青恆心中仍然是不明白，若是說要送自己進宮，和這個災星能有什麼關系，這個災星回來，三天兩頭的找不痛快，倒是讓自己心情更加煩悶了。

    “呵，你以為，這奪嫡之爭，是這麼容易的？”宋青羽的嘴角浮現起一絲陰冷的笑意來，原本宋青羽以為，自己這個女兒在她身邊耳暈目染這麼久了，自然也是學到了一些東西的，卻不想竟然如此蠢笨。

    見杜青恆仍是不明白，“當今聖上一共有五個皇子，除了那個鎮守邊疆的懷王，其他的幾個王爺，誰也說不準，誰會當上真正的皇帝。

    你爹比較好看鳳玄冥，只是，現在其他皇子的爭奪也是十分的厲害，不得不留個心眼。”

    “所以，爹爹和娘親的意思是？”杜青恆沉默片刻，抬起頭問著宋青羽。

    “先將那丫頭嫁過去，你暗中與鳳玄冥來往，到時候，若是鳳玄冥成了，就讓她休了杜雪淳，讓你當皇後……若是鳳玄冥失敗了，遭殃的，不過就是杜雪淳一個人罷了，而你，還可以去找別的靠山。”這其實是宋青羽一個人的想法。

    雖然這些年來，宋青羽知曉，杜珩對這個災星並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宋青羽在杜珩的面前，一直都是沒有什麼心計的人，若是這個計謀被杜珩發現了，只怕會怒不可遏。

    所以宋青羽只是告訴杜珩，奪嫡之爭要開始了，多個女兒，多條出路，這才讓杜珩將那災星給接了回來，否則，杜珩是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這個女兒來。

    可惜這杜雪淳卻是不念自己的好，竟然回來就和自己作對，今日若不是杜青恆回來說起這件事，她倒是不知曉這丫頭竟然有這麼多的心思。

    “可是……那鳳玄冥，豈是我們想嫁過去就嫁過去的？”

    說到鳳玄冥的時候，杜青恆的臉微微一紅，她曾經偶然見過鳳玄冥一眼，長得英俊又瀟灑，滿目的柔情，倒是便宜了那杜雪淳了。

    听到杜青恆的話，宋青羽只是不以為意的一笑，“你爹爹現在在聖山心中的地位已經是如日中天了，這些皇子，若是有了我們家的支持，自然是硬氣的多，所以，不用你爹爹去找，別人自然會送上門來。”

    听到這里，杜青恆也是稍稍放心下來，但是一想到杜雪淳到時候嫁給鳳玄冥是明媒正娶，杜青恆的心中就有些微微的酸楚。

    “我的兒啊，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學習後宅知識，充實自己，不要讓你爹和為娘失望。”說到這里，宋青羽也是暗暗捏了捏杜青恆的手，語重心長的囑咐著。

    杜青恆害羞的點點頭，心中卻是樂開了花。那鳳玄冥，自己相中好久了，若是等鳳玄冥登基，自己就是皇後了！到時候豈不是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過幾日，鳳玄冥就會來我府中做客，到時候你爹爹會介紹杜雪淳給鳳玄冥認識，到時候你就跟著杜雪淳，多和鳳玄冥接觸接觸。等到他愛上你，就萬事大吉了。”看著杜青恆緋紅的臉，宋青羽也是稍稍放下心來。

    她捋一捋杜青恆耳邊的鬢發，看著自己女兒的容顏，滿意的點點頭。

    “這段時間，你少去和那災星接觸，免得晦氣，知道了嗎？”

    宋青羽最終還是忍不住囑咐了這麼一句，那杜雪淳既然今日能作出裝鬼的事情來，一定還有什麼把戲。

    “是，女兒知道了。”……

    “打發走了？”杜雪淳此刻放下醫書，挑眉看著明英。

    明英擦了擦臉上的白粉，說道，“小姐，我過去好一通瞎說，那幾個小姐，也就是花架子罷了，听了我說的，臉都白了，你是不知道，尤其是二小姐，腿都站不穩了！”

    明英的臉上帶著一絲的幸災樂禍，一想到杜青恆最後離開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

    “大小姐，大小姐。”就在主僕二人講話的時候，門外卻是傳來一陣喊聲。杜雪淳愣了兩秒，看了看明英這個樣子，自然是不方便出去，便拍了拍皺著的衣衫，推門走了出去。

    明英拿了件外衫披在杜雪淳的身上，這初春依然是有些犯涼。

    “大小姐。”杜雪淳打開門，便見王嬤嬤一臉堆笑的捧著新長裙，在門外候著。

    杜雪淳有些沒反應過來，這不過才大半日的功夫，竟然就將衣裙給做出來了，速度竟然如此的快。

    “大小姐，老太太說讓你得空過去一趟。”王嬤嬤將衣裳呈上，看著杜雪淳身上那件顏色暗沉的披肩，說道，“大小姐大可換上這新衣過去，到時候，老太太定會歡喜的。”

    過去？今天早上不是才從老太太那回來嗎？又有什麼事如此的急。

    “嬤嬤稍等。”杜雪淳依然是帶著笑意，點了點頭。

    一邊催促著明英趕緊將臉上的白粉給擦掉，一邊將那衣衫套在自己身上。

    不多時，正堂之外，一身顯眼的鵝黃色長裙的女子緩緩朝著正堂走去，那長裙的面料看起來極為華麗，每走一步，都映射出不同的顏色來。

    宋青羽剛巧從正堂走出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差點沒認出來。

    “母親。”杜雪淳微微一行禮，算是打了個招呼。

    “哦，雪兒啊，這衣裳……還真是漂亮。”宋青羽的眼神微眯，閃過一絲憎恨但隨即又消失。這流光錦，沒想到老太太還真舍得送給這丫頭，連恆兒都沒有穿的上！

    老太太未免也太偏心了一些，一共就四匹，都一一賞了杜雪淳。

    “雪兒來了？進來吧。”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正堂之中卻是傳出一個聲音來，這個親昵的稱呼頓時讓宋青羽的臉色一變，她倒是不知道，這老太太和杜雪淳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看著女子緩緩地從外面走進來，老太太都有些恍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林噙霜的樣子……也是這麼一身鵝黃色長裙，端莊大方。

    這杜雪淳長到這個年紀，一打扮，還真出了幾分林噙霜的神韻來。

    “好……果然和噙霜當年一樣。”老太太不免感嘆一聲。

    看著老太太的樣子，杜雪淳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是乖巧的喊了一聲“祖母”，就自己坐在了一邊。

    只是，杜雪淳心中卻是在猜測著，老太太這麼急又將自己叫了回來，只怕和宋青羽脫不了什麼干系。

    前世的這個時候，是什麼事情呢？杜雪淳努力回想著。

    “雪兒，過幾日，寧國公府的小姐有個宴會，你和你二妹妹一同前去吧，就穿這一身，挺好的。”

    老太太一臉憐愛的看著杜雪淳，今日這一身是穿到她心坎里去了。

    什麼！杜雪淳要一起去？

    原本好端端坐在一旁的杜青恆有些坐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祖母，別人只邀請了我和娘一起去……到時候大姐姐去的話，只怕是不好……”雖然心中很是不滿，但是杜青恆的臉色始終保持著微笑。

    “雪兒是杜家的嫡出小姐，有什麼去不得的！”老太太原本也是十分和藹，現在卻是突然這般嚴厲，讓杜青恆也是驚了一驚。

    杜青恆的臉色一瞬間難看了起來，但是下一秒又恢復正常，道，“既然祖母都這般說了，大姐姐就同我們一起去吧，只是，大姐姐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席面，還要一直跟著母親和我為好。”

    若不是杜雪淳完全知曉這杜青恆是個什麼樣的人，都要以為杜青恆是真的溫柔賢惠呢。

    “是……”杜雪淳也不欲現在與杜青恆趁一時口舌之快，只是乖順的答應了一聲。

    老太太看著杜青恆，說道，“你母親不是找你還有事情嗎？”

    這話一出，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杜青恆也不能強賴在這里，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雪兒啊，這寧國公府的謝小姐可是寧國公的掌上明珠，若是能拉近關系是最好了，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嗎？”老太太看著杜青恆，一臉的慈祥。

    听到這話，杜雪淳的心中也是咯　一聲，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也是被帶去寧國公府參加宴席，只是，前世老太太已經癱瘓了，是宋青羽要自己去的。

    自己本來很是感激宋青羽能給自己這個機會讓自己結識一些人，卻沒想到，宋青羽原本的意思，就是想看自己出丑罷了。自己越是不知禮數，越襯的杜青恆知書達理。

    可憐自己前世還因為這個事情十分的感激宋青羽和杜青恆，卻不想，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罷了。

    看到杜雪淳沉默不語，老太太嘆了口氣，她怎麼就忘記了，自己這個孫女被送到鄉下去如此之久，對于與人相處的方面自然是處處不如人的，自己要她一步就和別人搞好關系，確實也是為難了。

    只是，她總是覺得，自己這個孫女，絕對不止表面上看起來如此的簡單。

    “孫女明白了。”原以為杜雪淳不會再回答，老太太都準備扯開話來了。

    其實老太太的心思杜雪淳明白，這寧國公府的小姐，人人都說，是學到了寧國公的霸氣，脾氣不好惹，實際上，謝瑩兒是個極其仗義的人，前世不過因為自己幫了她哥哥一把，謝瑩兒對自己可謂是掏心掏肺。

    再看看自己的親妹妹，真是造化弄人……

    “娘！那杜雪淳真的要和我們一同去不成！這老太太也不知曉是怎麼想的！帶她出去，不是盡給我們丟人了嗎！”自己在京城的圈子里，從來都是知書達理的印象。

    若是她要帶杜雪淳出去，別人怎麼看！

    這杜府的嫡出小姐，怎麼認！

    想到這里，杜青恆的心中就一股火氣，都是杜雪淳，她一回來，不僅僅是佔去了自己嫡長女的位置，現在就連個宴會竟然都要當跟屁蟲，到時候別人一問起，自己還叫杜雪淳大姐姐，她一定會被別人笑話的！

    “恆兒！娘給你說的，你又忘記了嗎！”

    看著杜青恆這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宋青羽的眼神也是十分的不善，她原以為，自己之前的一番話，不說特別有效果，至少是能讓自己這個女兒收斂一些，卻不想遇到事情了還是如此的急躁。

    “娘！這杜雪淳分明就是仗著自己搭上了老太太，就敢這麼提要求了！”

    杜青恆此刻恨透了杜雪淳，如果不是杜雪淳去和老太太提這件事，老太太又怎麼會這麼說。

    而且，杜雪淳本就是個災星的存在，光和她站在一起，自己都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還要讓她帶著杜雪淳去參加宴會，瘋了不成！

    看著杜青恆怒火中燒的樣子，宋青羽也是嘆了口氣，“娘知曉，只是，這一次咱們帶著杜雪淳去，娘自有打算，你好好看著便是了。”

    杜青恆听到這話，也是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宋青羽。

    “明日，鳳玄冥也是會去的。”

    說到這里，宋青羽還暗暗的拉了拉杜青恆的手，“而且，若我們明日沒有帶著她去，遲早有一天，你爹爹也會礙于他人的流言蜚語而帶她去更重要的場合，現在她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掀不出什麼風浪來。”

    听到鳳玄冥的名字，杜青恆的心中也是如同小鹿亂撞一般。只是，帶著杜雪淳前去，總歸心中是不太願意罷了。

    “……女兒明白了。”杜青恆心中答應著，眸子卻一轉。

    翌日，杜雪淳睡得正熟，卻是听到外面有動靜。

    “大姐姐，你起來了嗎？”杜青恆眼中帶著笑意，端著一盒糕點，在門外等著。

    “小姐，小姐，是二小姐來了！”明英也是沒想到，杜青恆竟然起這麼早，現在離去寧國公府的時辰還早著呢，怎麼就過來了。

    杜雪淳一臉的不耐煩，在听到是杜青恆的時候，眼中也是瞬間清醒過來，如果沒猜錯的話，只怕杜青恆今日早上是來……

    “妹妹久等了。”杜雪淳簡單梳了個發髻就走了出來。

    杜清恆看著杜雪淳這一副毫不打扮的樣子，心中也是一怔。

    這杜雪淳不是從鄉下來的嗎？為什麼皮膚竟然這麼白皙，幾乎都要將自己給比下去了。

    而且，看著杜雪淳穿著睡覺的中衣，都是用棉麻布料做的，看來，又是老太太賞賜的了。

    看著杜青恆眼中刻薄的嫉妒，杜雪淳也當做沒看見一般。

    “妹妹來這麼早，可是有事嗎？”杜雪淳裝作沒發現杜青恆的異樣一般，一臉天真的問著。

    杜青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來的目的，她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看杜雪淳周身的氣度，最終還是將那食盒給端了上來，面上帶著笑意。

    “大姐姐，我早上差人去醉花樓買了這桂花糕，你嘗嘗？”杜青恆笑臉盈盈的將那桂花糕給打開。

    桂花糕還帶著熱氣，香味撲鼻，熱氣騰騰，糕點制作細膩又精致，每塊糕點上都刻畫著一朵桂花，看起來極為誘人。

    “這，我怎麼好接受。”杜雪淳在看到糕點的一瞬間，眼中帶了驚喜和詫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到杜雪淳這樣的反應，杜青恆很是滿意，這鄉下來的，就是沒見過世面。

    “嘗嘗吧，我特地給姐姐買的。一會，咱去寧國公府上可還要耽誤一些時間呢，不吃東西會餓肚子的。”

    杜青恆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杜雪淳，臉上帶著笑意。

    “那，那就多謝妹妹了。”杜雪淳接過那一塊桂花糕，道了聲謝。

    看著杜雪淳一口咬下，杜青恆心中也松了口氣，說道，“那妹妹就先回去梳妝了。”……

    “小姐！這二小姐肯定是沒有安什麼好心！她拿的那塊桂花糕，顏色都比其他幾塊要深一些，小姐你怎麼就吃下去了啊！”

    等到杜青恆離開，明英也是著急的搶過杜雪淳手上剩下的糕點，扔在桌子上，滿臉的擔心。

    杜雪淳嘴角微抿，帶著一絲冷笑，“這點把戲，還難不到我。這糕點中不過加了一些會讓人啞嗓子的藥，這是給我設了一個局來等我呢！”

    前世就是如此，杜雪淳還當自己只是著了風寒，現在想想，這何嘗不是杜青恆的手筆。

    “啊？那怎麼辦小姐！你，你剛才都吃了……”听到杜雪淳的話，明英也是一臉的擔憂，將那桂花糕給拿起，有些著急。

    杜雪淳冷冷一笑，前世是因為不知杜青恆的嘴臉這才著了道，這一世，還以為自己會如此蠢笨嗎！“無事，去將衣服拿過來。”

    不過一會，就有小廝在外面喊道，“大小姐，我們二小姐給您送衣裳來了~”

    明英遠遠的從窗角就看到小廝舉著一個盤子，上面似乎放了一些上面東西。

    “多謝二小姐。”明英穩穩的接過那東西，對那小廝道了個謝。

    小廝笑道，“我們二小姐說了，這衣裳和我們小姐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一樣，姐妹二人穿一樣的，才羨煞旁人，所以務必請姑娘給穿上。”那小廝說話的時候，嘴上仍然是帶了一絲的不屑。

    這整個府中的下人，都是歸宋青羽管的，自然也對杜青恆的態度極為諂媚。

    這平白無故從鄉下回來一個嫡長女，他們這些下人也少不得議論。原以為二小姐的位置就要這麼拱手讓人了，卻沒想到，這個小姐竟然被安排住在這麼破舊的地方，勢利的他們也都看不起了。

    明英看著那拿過來的衣裳，竟然是紫色的，是真欺負他們小姐不懂忌諱嗎！這種宴席之上，有什麼人穿這種顏色。

    “這料子是京城當紅的顏色，保準大小姐穿上能艷壓群芳。”

    小廝見明英的臉色不對，也沒有多想，只是這麼簡單的說了一句，畢竟，他們不認為，一個從鄉下來的能了解這宴席的禮節。

    “我收下了，你回去吧。”杜雪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那小廝心中也是寒了一寒，但是仍然是尷尬的笑笑，便退下了。

    “小姐！這二小姐為何處處都要針對我們！原以為她是個好相與的，卻不想心思如此深沉！”明英此刻也是火大，拎起那衣裳，使勁的摔到地上。

    杜雪淳深深的看了明英一眼，是啊，這麼拙劣的針對和排擠，自己前世為何就是沒分辨出來呢！還歡歡喜喜的穿著這衣裳，招搖過市。幸虧自己這三年在學習的時候，也是教了明英不少。

    “收著吧，一會帶過去，我自有辦法。”杜雪淳看了一眼那大紅大紫的顏色，心中也是厭惡。

    就是這衣裳，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不知禮數，不懂規矩。在宴席之中，大家要爭奪彩頭，杜青恆故意提自己唱歌好听，誰知，自己當時發出的聲音卻是如同公鴨一般，成為了全京城人的笑柄。

    這一樁樁血海深仇，自己都要報！

    看著杜雪淳的眼神逐漸冰冷下來，明英也是咽了一口唾沫，說道，“那，小姐我們一會還是穿那件鵝黃色的嗎？”

    杜雪淳點點頭，“備用的衣裳我們就不帶了，只帶這件就行了。”杜雪淳眼神微眯，看著那料子，明英雖不知杜雪淳要做什麼，但仍是點點頭……

    “小姐，我送過去的時候，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似乎是瞧出了什麼，臉色不大好，但是大小姐卻是歡歡喜喜的將衣裳收下了。”那小廝回來向杜青恆稟告的時候也是提了這件事。

    “丫鬟？你是說……那個叫明英的丫頭？”杜青恆听到這里，也是臉色一沉，真是想不到，大姐姐身邊竟然還有懂這京城規矩的丫頭，到時候若是杜雪淳問起來，自己要如何說？

    這個丫頭，留不得了。

    “恆兒，一切都打點好了？”宋青羽在一旁梳妝，看著杜青恆。

    杜青恆點點頭，“衣裳送去了，那一日啞也吃下了，就等著她出丑了。”

    “嗯，娘跟你說，這寧國公的小姐脾氣不大好，而且，最不喜歡比她文雅的姑娘，咱們就別去熱臉貼冷屁股，到時候讓杜雪淳去結交。”宋青羽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轉頭對杜青恆囑咐著。

    這謝瑩兒的潑辣在整個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她就喜歡那種不拘小節的姑娘，說的好听是不拘小節，說的不好听，就是不懂規矩。

    雖然謝瑩兒是寧國公府的千金，但是誰家女兒與她玩耍，那豈不是坐實了自己沒規矩這個名頭嗎？自己的女兒如此端莊雅典，自然是不能的，這些，都讓那個杜雪淳去吧。

    看著宋青羽的眼神中帶著的隱隱精光，杜青恆也是一笑，說道，“娘，我自然是知曉的。今日，那鳳玄冥真的會去嗎？”說到這里，她的臉又是微微一紅。

    “是啊。”看著自己女兒緋紅的臉，宋青羽也是十分滿意，“你到時候找個機會與他獨處，就只說你是相府的小姐就好了。”想到這里，宋青羽囑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