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晓锦
“没钱交房租就给我搬出去,以为我是做善心的活菩萨?”身材臃肿的女房东扯着嗓门指着霍亦凝的鼻子道。
“对不起对不起,能不能再宽容两天,我马上就找到工作,房租很快凑出来。”
“拿不出钱就给我滚!别逼我叫人把你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无论霍亦凝如何求情,还是难免收拾铺盖被赶出去的结局。
雍都的昼夜气温差距很大,晚风很冷,霍亦凝衣着单薄,只能靠着拢着大衣保留体温,缩着身子拖着大皮箱走在凄凉的大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三犹豫之下,咬着泛白的唇播出一串号码。
等了很久,那方才接通电话,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喂~”
霍亦凝紧张的攥紧衣角,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语气,“你…今晚能不能陪陪我?”
对方嗤笑一声,“小姐,找我需要提前预约不知道吗?”
霍亦凝手掌捂着冰凉的脸蛋很是苦恼,他们酒吧驻唱在这个时间是挺忙的,可如今她能联系寻求帮助的人也只有他。
“那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特权?”
她的声音软糯糯,很委屈,好像不答应就会绝望的立马哭出来一样。
男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报了地址,坐出租车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很快抵达男人给出的那家旅馆房间号,她敲了敲门,身形颀长,面容清隽的男人开了门懒散的靠在门框前。
霍亦凝漆黑的眼眸泛出星光点点,嘴角扯出甜蜜的笑意,眼前的男人五官完全是照着她的审美而生,低沉好听的嗓音简直能让耳光怀孕,不然以她几个月前听过他一场演出之后,就像追星似得,每每到场甘之如饴。
江时昀如墨的深眸不动声色打量她,“怎么?大半夜的闹离家出走?”
霍亦凝连忙摆手,“没!是我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
江时昀眉峰微皱,霍亦凝立即意识到什么,双眼瞪大解释道,“不过我还有些存款,今晚就当我包你的场。”
像是早有准备,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递到他面前。
江时昀瞅着她格外真诚的模样,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可爱。
不过有钱不赚不是他的风格,就像他早就知道这个小女人每回必捧他的场,点他推销的酒,听他讲几句‘真理’就当人生格言了。
唇边的冷弧深了几度,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容接过目测一万块钱的红钞票。
有一种男人就算做着最庸俗的交易,也难掩饰身上自带的矜贵气质,这也是为什么江时昀脾气差,还依旧是酒吧里最受女人喜欢,最卖座的驻唱。
收了钱后,江时昀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唇角露出些笑意,“你先洗澡暖和暖和,今晚我陪你。”
他很少和颜悦色,这一笑,惹得霍亦凝鼻头微酸,张开手臂扑进他怀里,留恋的蹭了蹭,“江时昀,我想拥有你。”
江时昀不是没被女人依赖过,但霍亦凝绝对是他见过最蠢的一个。
眼底的戏谑毫无遮拦的暴露着。
他斯条慢理的解开领口的纽扣,轻笑道,“拥有我?怎么拥有?让我做你的男人?”
隔天,霍亦凝醒来后发现江时昀早已离开,昨夜属于他的温存也消失殆尽,她有些茫然失落,下了床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刚出旅馆的门,迎面碰上了熟人。
“二小姐,霍总等候多时了。”
霍亦凝心尖猛地一颤,沈助理是她家女王手下的得力干将,霍总也就是她家女王。
眼下她害怕自己干过的事会暴露,提心吊胆的拉开那辆豪华轿车门,小心坐了进去。
一位年轻干练的职场女性,身穿黑灰色西装,精致大气的艳丽妆容,连头也没抬,好似在处理什么紧急文件。
“姐……姐你怎么来了?”
回应她的是无尽嘲讽,“你都被房东赶出来住这么破的三无旅馆了,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霍亦凝不知道女王对她的事了解多少,但她不提,她绝口不道,只木讷的放空大脑。
“霍亦凝,你说要过独立生活,我已经给你时间了,你过成什么鸟样如今一清二楚,按照约定你该安安分分做你的贵妇太太。”
这些话早就听习惯了,她也只是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听就算了。
霍瑄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不过让你尝试后也好,现在清楚所谓平凡人的生活,拿着几万块钱积蓄在外打拼,还不够你吃顿饭的费用。”
霍亦凝抿了抿唇,嘴慢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命令似的吩咐,“和郁家大少的订婚是该提上日程了。”
她很是不满的反驳道,“我都不认识他,一次面也没见过,你怎么就那么草率让我和他订婚?”
“因为没人比我更懂你,我早就把你余生看了个彻底,郁简言就是你此生最般配的伴侣。这事没得商量,日子两家已经敲定好了,你订也得订,不订也得订,敢出一点岔子,我叫人把你的腿打折。”
霍瑄凌厉的眼神比腊月的风还要刺骨,吓唬霍亦凝这种又蠢又怂的包子绰绰有余。
果然她一动也不动,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瑄还算满意她的反应,扭头凝向开车的沈助理,扯唇道,“小沈回头你复印张郁简言的照片。”
沈助理蹙眉,觉得有些古怪,不过并没有多问。
“算了。”霍瑄淡淡道,“还是多复印几张吧,让二小姐好好认识认识她未来的丈夫,免得到时候认不出来反倒闹笑话。”
霍亦凝如生长在荆棘里的小草努力挣扎,嗓音里带着微颤的哭腔,“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嫁给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太霸道了,这样做我是不会幸福的。”
回应她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决语气,“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从小到大管你这个拖油瓶为你操心还不够,还想让我养你到八十?往后余生给我好好做你的郁太太,当个一无所处的花瓶就是你最幸福的事。”
霍亦凝被数落的很难受,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江时昀的身影,像他那样洒脱放荡不羁是她活了这么久最向往的东西。
可她的人生从始到终都不是自己在做决定,习惯了霍瑄的安排,直到如今婚姻这种大事也不能任由着她做主,想想是不是很可悲呢?
霍家与郁家的订婚宴如期举行,霍亦凝终于在婚宴上见到她家女王替她挑选的未婚夫——郁简言。
郁家是雍都的名门望族,郁简言又是郁家最受宠的嫡长孙,身份地位更是尊贵无比。
只是谁能想到名媛圈为了这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却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捷足先登了,对象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喽啰……
私人酒庄,霍亦凝眉眼低垂乖巧跟在霍瑄身后来参加郁家的家宴。
“嘱咐你的都听进去了?”
霍亦凝不情愿的抬起头撅嘴嘟囔,“听见了。”
余光里,一道眼熟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她吃惊的令瞳孔放大,脚步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转瞬间手腕被霍瑄攥住,愠怒的嗓音扑灭了她的幻想,“霍亦凝,你给我认真点,今天的家宴敢搞砸了,回家我扒了你的皮。”
霍家旗下的公司正面临着危机,霍瑄在这种时候为霍亦凝找了这桩婚事,寓意可想而知。
偌大的豪华包厢里,到场都是郁氏家族的人,霍亦凝表面上是和郁简言订了婚,算半个郁家人,但她从没和他们来往过。
和善于交际的霍瑄相比,她才是最不该出现的局外人。
宴席临近开始,郁家老夫人招呼她到跟前用餐。
大家族里规矩礼仪较多,子嗣的落座和地位也有关系,霍亦凝的到来,郁老夫人还特地让郁简言腾出了位置。
霍亦凝长得很美,但五官生得很乖巧,尤其那双眉眼很有灵气,颇得长辈的喜欢。
如今她面上带笑,手指被郁老夫人亲昵的握在掌心,浑身僵硬,冷汗快要浸透整个后背。
身侧郁简言注意到霍亦凝的局促,微挑眉尾,淡漠的视线扫了过去,猝不及防与她对视。
就当以为他会伸出援助之手时,男人扬起毫无温度的唇角,眉眼携带微嘲意味,态度已然。
霍亦凝缓缓抿起唇,好像忘了她的未婚夫并不赞同这桩婚事,看这反应估计不待见她。
既然他们都不是情愿,那这场婚事是不是……
霍亦凝沉浸在幻想中,手背上被狠狠掐了一把,痛得她轻叫一声。
郁老夫人回过神,神色复杂,“凝凝,抓疼你了吗?”
霍亦凝心底有疑,面上却轻笑摇头,“没有~”
这时,包厢里出现了躁动,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脑海一瞬间如喧闹爆炸的烟火,久久不能平息。
江时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原来之前在酒庄门口看到的,不是她出现的幻觉。
“这个废物终于还是上了郁家的台面。”郁老夫人尖酸的语调惊醒了霍亦凝。
霍亦凝弱弱的问,“阿,阿姨,他是谁啊?”
郁老夫人冷睨,“呵,郁贺岚百了八年前已故老友的儿子,其实分明是他在外的私生子。”
霍亦凝瞬间从心顶凉到脚尖,郁简言觉得有些好笑,“妈,你想多了,爸已经解释过多少次了,他和郁家没有任何关系。”
“依我看未必。”郁老夫人重新握住霍亦凝的手,“凝凝以后看到这个废物最好离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霍亦凝藏着心事整个人吊着胆,对丰盛的晚宴显得郁郁寡欢,总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瞄那人几眼。
前脚看到江时昀走,后脚找个借口跟着离开。
明明不到两分钟的功夫,空荡荡的走廊,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找我?”
熟悉的清淡懒散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霍亦凝胆子小,着实被他突然响起声音吓了大跳,转过身男人幽深冰冷的眼眸更像是荒岛上孤野的狼,稍微不经意便能把眼前人吞入腹中。
“江,江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会见面。”
当初霍亦凝被女王强硬的锁在家里,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还傻乎乎的发了条堪比永别的信息。
江时昀眯起长眸,“霍小姐,不,应该说是郁家的少夫人,你的身份才更让人惊讶吧?”
霍亦凝认真摆手,“不是,我和郁简言还没有结婚,不能算夫人的。”
江时昀只觉得她更搞笑了,嘴上调侃,“那么急着向我解释做什么?”
她呼吸有些紊乱,开始懊恼尾随他离开包厢的用意,真诚的凝着他,“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过的好吗?”
“好与不好和霍小姐有什么关系?还是说霍小姐准备继续包我的场?更确切的说想包我这个人?”江时昀靠近,手指漫不经心的挑起她肩上的发丝,俊美的脸逼近,气息暧昧。
霍亦凝就似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脸蛋微红眼眸垂下不敢看他,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可还会忍不住如飞蛾趋火般扑向他。
“霍亦凝。”
这熟悉的声音是她家女王!霍亦凝小脸瞬间从红到白,连忙和江时昀隔开距离。
霍瑄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犀利的目光围在霍亦凝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江时昀,微笑道,“刚才饭桌上人比较多,没机会和江先生打招呼,你好,霍瑄。”
“霍总客气了。”江时昀礼貌性的握了握手,“我先进去了,失陪。”
霍瑄颔首,撇开身子,等江时昀离开后,眼底的冷意浮起,“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霍亦凝的手指死死攥紧,不敢直视女王的眼睛解释道,“我不小心崴到脚,是他好心扶了我一把。”
“永远都是这么冒失以后注意点,还有下次再见到他记得绕道走。”
“啊?为什么啊?”
霍瑄眸色转深,“这个江时昀的身份特殊,是郁老夫人一生的恨,眼下她那么喜欢你,有点眼力见,别再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霍亦凝咬着唇,心里不知为何酸酸的,她不懂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就因为郁老夫人不喜欢的,她连多看一眼都是错的吗?
家宴结束后,郁老夫人态度强硬的让郁简言亲自开车去送霍亦凝,霍瑄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找了个公司有份紧急文件要处理为理由,为他们腾出二人世界。
霍亦凝心里即使不情愿,还是在众人闹哄中上了那辆宾利。
不远处,隐在夜色里的男人,扔掉夹在指尖的烟蒂,冰凉的墨眸里流露出阴戾的情绪。
那次家宴过后,霍瑄一直撮合霍亦凝和郁简言多接触接触,霍亦凝对此话题很反感,不好当着她的面拒绝,只能以学业为主糊弄过去了。
T大校园的选修课上,霍亦凝趴在桌面苦苦的想,原本她有一腔热血的梦想,想出国深造成为设计师,是她家女王大人扼杀了她的希望,将她困在这座从未离开过的城里。
朋友徐黎戳了戳她,“凝凝咱们系刚转过来一名超级帅的男老师哎,可是经过我认证过的,只瞄了一眼,当场把我帅哭。”
霍亦凝的身份对外保密,周边的朋友知道她白富美一个,具体的没有深扒过。
她回过神兴致缺缺的道,“他长得再帅也是人家自己爹妈给的。”
“我是没这个运气了,不过让我每天都能看到美男,那实在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了。”徐黎瞳孔猛然一亮,激动的摇着霍亦凝的手臂,“凝凝,来了来了,你快看。”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代课老师。”
霍亦凝顿住翻看书本的手指,宛如当头一棒,她不敢相信的抬起眸,男人身穿白净衬衫,黑色长裤,俊美的面上噙着和煦的笑意,文人书生的仪态配了一副黑框眼镜。
江时昀从容的看了她几眼,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徐黎早已沉浸男人的美色中,“凝凝,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很帅?妈呀,我感觉自己要恋爱了啊!”
霍亦凝眉头突突跳了几下,心底愈发躁动不堪,和江时昀一连两次的重逢让她生出股想要冲破枷锁的念头。
下课后,霍亦凝目光紧跟着江时昀的身影,推掉朋友的邀约,着急的跟上去。
走廊拐角突然出现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人,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阿昀~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没说让你等。”
女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淡漠,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什么嘛!是我忍不住想见你,片刻都不想等好了吧~”她睨到怅然若失的霍亦凝,眸色变冷,“阿昀,这位你认识的?”
江时昀抬了抬镜框,唇角勾起,“我的学生。”
霍亦凝双手拘谨的背在身后,大脑一片空白生硬挤出一句,“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老师。”
“路小姐我还有工作,现在陪不了你了。”
江时昀下了逐客令,女人再不情愿终究还是乖乖离开,临走前望向霍亦凝是警告的眼神。
不过她可不会怕。
跟着他走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霍亦凝心里有一种非常微妙,令人骤然汗毛竖起的危机感。
她靠在桌角一旁,抬起眸凝着男人渐渐靠近的俊颜,再也控制不住心跳,“江时昀,我……”
江时昀捏住她的下巴,清冷的唇瓣欺下堵住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他像只要把她吞噬掉的野兽,霍亦凝及时拉回理智,拼命挣扎,最后咬破他的唇瓣才将他推开。
他不怒反笑,露出一双戏谑的眼眸,拇指抹掉那丝血色,“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不喜欢吗?”
霍亦凝用力摇头,不是这样的,她要的不是这样的。
“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关心你,你就像在我心里,长了二十年终于冒出头的逆鳞。”
江时昀嗤笑,摘掉眼镜把玩在手中,倨傲的掀起眼帘,“你喜欢我?”
霍亦凝浑浑噩噩般逃离了江时昀的办公室,胸膛里那颗悸动的心因为他在剧烈跳动。
她轻轻抚上左心房,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
她对江时昀的感情来的干脆又带着朦胧的神秘感,从未恋爱过的她很迫切想知道对方的心意。
只可惜那天过后,霍亦凝再也没有见到他。
霍家。
霍瑄正为了一场宴会精心的帮霍亦凝挑着礼服。
好不容易挑上一件满意的,造型师帮她做好了造型,霍瑄又像审视犯人似得盯着霍亦凝。
若不是提前知道是参加宴会,霍亦凝这会心慌的都快给她跪下了。
霍瑄口吻冷静干练,“口红换掉,这个颜色不适合凝凝今晚的宴会。”
造型师揪起心利索的应道,“好的霍总。”
妆容终于在霍瑄百般挑剔下满意了,霍亦凝耸起肩也跟着吐了一口气。
“你现在的身份是郁家少奶奶,多注意仪态,省得丢了那脸。”霍瑄瞧着霍亦凝烂泥扶不上墙劲,又忍不住编排两句。
“你和郁简言也属于半个合法关系,平时别那么懒,多联络,上次家宴过后他对你有说什么吗?”
霍亦凝回想起那晚郁简言送她回家,人家压根就没把她当外人,一路上净听些他和别的女人煲电话粥了。
话到嘴边,又转了话锋,“没,就闲聊了聊。”
“行,我知道了,郁家的司机马上就到了,你去准备准备。”
“姐,我不跟你一起吗?”霍亦凝一双美眸巴巴的望着她。
“黏我那么紧有什么用?多黏黏郁简言去啊。”
霍亦凝没再说话,郁简言的名字让她打心底抵触,女王言外之意她也听出来了,不就是多防着外面扑向郁简言的女人吗?天知道她对做郁家少奶奶没有半点兴趣!
七点一刻,郁家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出现在霍家别墅的门口,霍亦凝坐进去后,眼眸微睁,这不是郁简言吗?他怎么也在?
男人只散漫的掀了掀眼皮,没和她搭腔,霍亦凝莹润的眼睛暗暗翻了翻白眼……
车子稳稳刹住,郁简言率先下了车,绅士的把手伸到她眼前,霍亦凝错愕抗拒之余,他眉头一皱,生硬的攥住她的手腕扯了出来。
随后,霍亦凝故作端庄大方挽住郁简言的手臂,表面功夫做到位,进入大厅受尽‘万千瞩目’。
平时霍亦凝很少出现这种场合,更极少在圈子里露面,这场宴会是郁夫人一手操办的,郁简言领过来的人无疑就是他未婚妻了。
“郁大少,终于舍得把小娇妻带出来了?”
“名震雍都的霍总明艳四方,今晚一见霍二小姐才知道谁更胜一筹啊!”……
那些人过来说着一通不知是真心还是违愿的话,霍亦凝只觉得笑得牙都酸了。
郁简言揽起她的腰,扮演体贴的伴侣,“累得话去那边休息。”
亲昵的接触令霍亦凝浑身不自在,不过既然他都发话了,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呦,这不是那个姓江的吗?”
霍亦凝身形一顿,心脏不由被揪起,顺着他们的视线觑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浑身熨帖的笔挺,彰显着平近易人的贵气,和他一同出现的正是郁贺岚。
郁家的家事外人还不清楚,除了他们几个和郁简言走得近的‘狐朋狗友’们,要知道郁夫人对江时昀向来是厌烦的,郁贺岚就这么明晃晃砸她的场子?
服务员悄悄走到郁简言身边,“郁少,夫人找你有点事。”
郁简言神情淡淡,以他的身份背景犯不着和一个江时昀过不去,他唇角带笑拍了拍其中一人肩膀,“你们先随意。”
霍亦凝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关系的,没他在当然更自在啊。
郁简言走后,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对视一望心生恶意,叫住了落单的江时昀语气带着调侃,“江少,我们敬你一杯。”
几人顺手端起服务员托盘上的红酒,朝他扬了扬,霍亦凝站立不动,清润的美眸望着缓缓走过来的江时昀,一手握着香槟,另只攥紧礼服的手心冒出了汗。
她应该要打声招呼的吧?
应该是要的吧!
江时昀自她身边擦肩而过,错过她伸手的小动作,嗓音柔和不卑不亢,“几位大少太抬举江某了,我不过是初入雍都毫无背景的普通人。”
“江少说笑呢?在雍都谁不知道郁家是什么地位?你有幸和郁叔叔攀上交情,日后飞黄腾达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此话落地,霍亦凝没了因江时昀忽视的幽怨,心里的火气倒是蹭蹭的往上冒,她微眯了眯眼,无声瞪向打一进场说话就欠的那人。
江时昀像没听懂他话里意思似得,回应道,“闻公子,我和郁叔是有几分交情,不过你口中的飞黄腾达还为时尚早。”
他们几人不禁嗤笑,眼里的嘲笑愈发明显,“江少,你说有些不自知的人呐,活的就像一只狗,还妄想披上人的衣服,可不可笑?”
“闻少是不是喝多了?你说的是谁江少怎么会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想做哈巴狗的,哈哈。”
他们言语上的侮辱使霍亦凝表情跟神情有明显的愤怒,她瞥向淡然如初的江时昀,见他被欺负心底更加不舒服。
凝了眼手中的香槟,咬了咬唇,踩着高跟鞋的脚下一歪,“啊~”
霍亦凝撞到闻少身子,香槟尽数洒在他的白色西服上,格外‘惹眼’,随后慌忙真诚的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姐今天让我穿这么高的鞋子!”
闻少当众出了丑,青红相间的脸色很难看,可作俑者又是郁大少的未婚妻,他就是丢的裤衩都不剩也只能认倒霉!
“霍二小姐受惊了才是,一件衣服而已,您有没有事才是最重要的。”
霍亦凝看着他隐忍着想发怒又拼命忍住模样,眸光闪了闪自责道,“我没事的,闻先生宴会马上开始了,你先去楼上套房休息,我让人再送一套西装过来应急。”
让你再狗眼看人低?随便欺负人?现在就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闻少哪敢真的劳烦霍亦凝,说了几句客套话,灰溜溜离开了,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也就散了。
“你没必要这么做!”
霍亦凝侧过身看他,男人的眼睛像深沉漆黑的旋涡,神色不悲不喜,好像对于她的出手相助并不领情。
“我本来就看不惯仗着有势力的爹欺负人,更何况欺负的还是你……”她有些气鼓鼓的道,声音越往后越低。
江时昀唇角微勾,扬起稍纵即逝的阴冷弧度,完全不把那群人看在眼里,“和这种人不必白费口舌,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
霍亦凝白净娇气的脸蛋写满了赞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就不信那些人能永远这么嚣张。
“以霍二小姐如今的身份不应该和我有过多接触,闲话有时会毁了一个人。”江时昀视线转向别处,气度温淡从容,哪还有她一贯认知的形象,难道上次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他都忘了?她以为两人之间关系说是朋友也不为过的,眼下却因为有些人的不喜欢、说闲话特意保持距离。
难道挂着空有未来郁少夫人的虚名,连朋友都没法交了?她没有抵抗的权力,甚至连郁大少在外有没有女人都没办法过问。
江时昀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离去很快和宴会上的嘉宾攀谈起来,霍亦凝独自走到角落里自怜自爱的揪了一朵花,发着呆。
“你就是霍亦凝?”
一道尖锐带刺的质疑携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从她身后冒起。
霍亦凝皱了皱眉,歪过头去,三位打扮光鲜亮丽,表情管理控制不算好的名媛站在那里,一脸不屑的盯着她打量,不过霍亦凝习惯了自家女王的审视,面对她们早就有了免疫力。
不紧不慢点点头,“嗯,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们倒也痛快,“郁少不会喜欢你的,趁着还没闹得太难看,解除婚约吧!”
霍亦凝听着这种理所当然,霸道不可一世的语气就蛮想笑的,她撩了撩鬓边的发丝,“解除婚约可以啊,我赞同。”
“什么?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她从来不稀罕这个郁少夫人,既然她们那么想争,随意点啊。
霍亦凝很认真为她想着对策,“我很认真啊,只要你拉着郁简言走到郁夫人面前,告诉她你们是真心相爱,最好肚子里揣个孩子,那样会更有说服力。”
“你,”女人气得直咬牙,郁夫人那里要是管用,她用得着找她?出的主意分明不是在帮她,而是单方面的炫耀!
女人感觉受到了羞辱,蛮横无理泼了她一身红酒,“没想到你这女人心机这么深,我不过想抢你的未婚夫,你怎么会想出那么恶毒的计谋。”
霍亦凝怎么也没想到,方才端酒的还是她,一眨眼的功夫受害者就成了她!无缘无故被糟蹋了一身礼服,还有她那傻X的理论,霍亦凝火气噌噌得从胸膛里喷出,郁夫人恰时出现,雷厉风行强制女人向霍亦凝道歉,随后招来保镖将她赶出宴会厅。
佛系的霍亦凝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郁夫人凝她一眼吩咐服务员将她领去楼上套房清理。
“霍小姐,房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走廊尽头就是,我先去拿预备礼服。”
“谢谢你,麻烦了。”霍亦凝朝服务员微微颔首,拎着裙角走了按着她的指引往前走。
临近走廊,看到一间半敞开的套房,她心有疑虑,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这家酒店的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偏中式风,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霍亦凝环视了一圈,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拿起挂在落地衣架的睡袍,准备换下已经脏掉的礼服。
“啪嗒——”
突如其来的响声怔住了霍亦凝所有动作,她后背一激灵,踱着步寻着声源找过去,“是谁?有人在里面吗?”
她以为是工作人员,距离声源越近,沉重不平常的喘息声隐隐传出来,焦急的问,“里面,是不是有人?你怎么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跑……”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怒。
霍亦凝心里一抖,快速推开浴室的门,江时昀毫不掩饰带有侵犯的猩红眼眸死死盯住她。
“江时昀?你,你会在这里?”霍亦凝瞳孔的倒影里,男人狼狈趴在浴缸前,头发、衬衫被冷水浸湿。
他咬住牙关,眼眸紧紧闭起,声音从喉间溢出像是在压抑某种冲动,“我让你出去!
滚!听不到吗?”
霍亦凝对江时昀是喜欢的,现下她怎么肯把正面临危险的他丢下?不顾满地的水跪在他面前,伸手摸住他潮红俊美的脸庞,滚烫的触感通过指尖像是可以在血液里传递,在心底掀起一阵阵涟漪。
声音忍不住拔高,“江时昀,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烧了?我赶紧送你去医院!”
江时昀抬起手甩开她,凌乱的发梢虚浮贴在额前,眉峰痛苦的蹙着,女人浑身散发着幽若的气息犹如噬骨的蚂蚁,正一点点蚕食他的意识,而这个蠢女人还浑然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危险。
“江时昀你……”
霍亦凝话没说完,被他大力推倒在地时不小心磕住舌头,男人俯身过来,厚重的喘息、掠夺的眼神、异常颓废的俊美盖住她的呼吸,窒息感不由自主得使她睁大了眼睛,一滴水落在她脸上,紧接着男人侵略的唇瓣狠狠擒住她的,激烈缱绻又缠绵像是在惩罚她……
终于在最后拉回一抹意识,江时昀哑声警告她。
“我被下药了,所以你现在滚出去,听懂了吗?”
霍亦凝短暂的恢复了清醒,她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爬起来,惊魂未定的来到房门前,葱白的手指握住门把手,想象中的转动没有发生,她的心跳一下失了频率,重复几次还是打不开。
门被人从外锁死了,有人要害她!不!应该是要害江时昀!
这时,江时昀从浴室里走出来,霍亦凝猛砸了几下门都快急哭了,“门被人锁死了,打不开!”
江时昀垂着因冷水打湿格外苍白的脸,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克制体内凶悍无比的药性,看着朝他靠近的女人,再次警告,“离我远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霍亦凝不忍看到他被药性痛苦折磨,很多次在想,她可以做他的解药,不在乎外界流言蜚语,和郁简言的这场订婚当事人都不在意,左右是场笑话,也许可以趁着这场事故就此解脱。
像浪潮般一波一波袭击而来的情欲冲刷着江时昀紧绷的神识,偏偏空间里霍亦凝的存在就是对他致命的诱惑,他用力咬合的嘴巴里已经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如墨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向霍亦凝注视。
“……茶几上那把水果刀拿过来。”
“你要做什么?”
江时昀冷沉绷紧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听话,拿过来。”
霍亦凝抿起唇,真的听话的拿起那把水果刀走向他,然后听他继而吩咐道,“拿着它捅过来。”
她看了眼他右手搭在肩膀的位置,又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子,连连摇头,“不行,这么做你会有危险的,”心中一横继续道,“江时昀,我可以做你的解药的~我也不会让你负责,你心里不用有负担,就当……”
是一场交易。
霍亦凝话还没说完,手指一把被他握住,抻着他的力道用力刺向他的肩膀,白色的衬衫很快印出大片的红色,带着温热的鲜血涌到她的手背上。
“江时昀,你疯了?”泪水夺眶而出,望着因痛苦倒地的江时昀,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霍亦凝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无暇顾及其他,撕下礼服的裙摆哆嗦着帮他包扎伤口。
恢复部分理智的江时昀,嗓音虚弱甚至还带了点淡笑,“怕什么,就算我死了警察也不会判你的刑。”
“我不想你死,不想你受伤,我想救你,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霍亦凝声音格外坚硬,眸中除了眼泪还有满满的后悔。
江时昀勾起唇角无声嗤笑,陷害他的人还不想让他死,怎么能让他轻易死掉呢!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霍亦凝没多做思考,站起身大步流星走过去,房门终于被人推开,立在她面前的是郁夫人和霍瑄。
一股忽如其来死寂般的沉默在几人间蔓延开来,霍亦凝对上霍瑄直视过来的眼神,心底抖了抖,顾及不暇衣衫不整的仪态,焦急启唇道,“姐,郁姨,江先生他受伤了,能不能赶快派人把他送到医院。”
霍瑄扯住她的手腕,脸色乍青乍白语带警告,“霍亦凝!”
霍亦凝被她的眼神压住,几度变化后,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郁夫人那里,“郁姨,江先生流了很多血,再不快些把他送到医院会有生命危险的。”
郁夫人妆容得体的面上没有任何波澜,神色寡淡透着不可言喻的异常,霍瑄将她扯到身后,“郁夫人,真是抱歉,凝凝受到惊吓恐怕没办法继续参加晚宴了。”
郁夫人声音冷了几分,“凝凝身体不适,霍总先带她回去休息。”
霍瑄和郁夫人告别后,遏制住妄想挣扎的霍亦凝,硬生生将她拖走。
回去的路上,霍家两姐妹沉默无言,霍亦凝坐在后排车座里心思重重,一颗心恨不得飘到那人身边,郁夫人再怎么讨厌他,也不会放任他在自己的宴会上出现生命危险的,所以她应该要放心对吗?
同坐一起,间隔些距离的霍瑄倚靠在座椅前,手指很有规律的敲打在扶手上,眼眸低垂神情令人琢磨不透,即使事发至此她一句话也没说,但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霍家女王已经怒到极点。
黑色的车子缓缓驶进霍家别墅,霍亦凝迫不及待的下了车,霍瑄的声音淡淡的从身后响起,“还准备去哪?”
她手指捏紧,脸上的妆容有些花,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赌气质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冷漠?江时昀什么也没有做,他为了保护我宁愿自己受伤,于情于理我不该关心他吗?”
霍瑄嘴角噙着三分讥讽,“有关江时昀的事你就不能插手,他是谁你不知道?你脑子被狗吃了?在那种场合和他有接触,以为自己是圣母下凡把爱普撒大地?孤男寡女身处一室,郁夫人会怎么想你和那个废物?”
“他明明是被人陷害的,有什么错?”霍亦凝习惯了霍瑄对自己的‘羞辱’,可她不愿意听到任何诋毁江时昀的声音。
她的出乎寻常引起了怀疑,“霍亦凝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熟,那么替他辩护?”
霍亦凝心底一凉,她有预感如果被霍瑄知道他俩其实早就认识了,后果会不堪设想。不敢让她看出异样,微微侧过身嘴巴都咬破了,反驳,“今晚的事,不管是谁,我都认为他没错,你们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江时昀根本不公平。”
霍瑄有一瞬间总感觉哪里不对,但看着一副屡教不改的小怂包没心思深究,音量提高,“反了天了?他江时昀被人陷害说明他没有本事,死了也是他活该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你偏偏出现在那里,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没有考虑过你郁家少夫人的身份?”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她这段时间的压抑情绪,纵使哽咽不已也奋力反抗,“在你眼里只需要受你摆布,为你是从的工具人,从来没考虑过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可以那我宁愿不姓霍!”
“啪——”
一巴掌直接甩到霍亦凝的脸上。
“受不了给我滚!”
刹那间她眼眶通红,滚烫的泪水模糊眼前视线,“好。”转身跑开。
霍瑄眼神闪烁,重重呼出一口气额角突突地发疼,助理手疾眼快扶住她踉跄几步的身子,“大小姐,医生嘱咐你少怒气。”
“我辛辛苦苦养她那么大!到头来被她轻飘飘说‘宁愿不姓霍’?我上辈子欠她什么了?”
“大小姐,二小姐年纪还小,不要逼她太紧,等她再长几岁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助理小心试探道,“要不要派人把二小姐找回来?”
“找她做什么?”霍瑄捂着胸口,双眼微闭,“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霍亦凝赌气跑出来后,说赌气倒也严重了,但心里确实没有后悔。
她衣衫褴褛,凉风肆意瓜分她身上的温度,灯火通明的雍都车来车往,却没有肯为她停留的人。
霍亦凝落寞的想,从小到大被她家女王管的严,朋友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如今二十岁终于迎来人生叛逆期,闹离家出走连可以借宿的人都没有。
乖乖回去就此作罢吗?
不行!女王太了解她,准计算过她所有可走的路,霍亦凝摸上还肿着的脸蛋,眼神格外坚定,这次揭竿起义她不能轻易认输。
大约凌晨三点多,坐在台阶前的霍亦凝被一阵声响惊起,她猛然抬头模糊的看到那道充满熟悉、依恋的身影,鼻腔酸涩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扑向他的怀抱。
吸了吸鼻子,“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江时昀眼眸微敛,冷冰冰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亦凝松开他时,联想到他肩膀上的伤,眉心紧皱自责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女人可怜巴巴的模样阻止了江时昀要把她赶走的念头,扯着她回到他的住处,房门哐地一声关上。
他反身一只手撑在墙角,将她圈在身下,眼球里血丝很明显,沉着嗓音,“那么了解我?连我的家在哪都知道?”
“我,我没有跟踪你,地址是小易告诉我的。”
霍亦凝有多迷他,酒吧的人都知道,她原本不想做个私生饭,偶像的生活她不想介入,但架不住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有些好心人忍不住告诉了她。
江时昀轻眯眸,表情看起来有点危险,“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以为你今晚会住病房,没想着会回来,就想着到这边凑合凑合。”
她没想过要惊动他,只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一想到这里有他的存在就感觉无比的安全。
“看样子是被赶出来了。”江时昀松开她,肩膀包扎好的伤口开始渗出血来,他不以为然,“我这里可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要可怕。”
霍亦凝的心思直接被他戳破,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固执的问了他家的医疗箱在哪里。
重新包扎好伤口后,她望着男人英俊的轮廓几次欲言又止,她害怕男人会赶走她,幸好他没有那么做,反倒是拿出件干净的衬衫,递给她。
“浴室在主卧,让给你住,想乖乖留下来,进去了就别再出来。”
霍亦凝很听话的点头照做。
江时昀懒散微戾的眸子凝着她消失的身影,转身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唇间,熟练的点燃。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他一边走向阳台,一边掏出手机接听。
电话那头是名清御音的女人,心疼的情绪通过语调流露出来,“阿昀,你受伤了?还偷跑出医院?”
他垂了垂眸,哑声轻笑,“消息挺灵通。”
“你还笑?听说因为一个女人,你不惜伤害自己。”
他夹在指尖的香烟凑在嘴边深吸一口,眸间墨色的火焰一跳,“和谁都没关系。”
“谁下的毒手,你应该都一清二楚。”
江时昀不为所动语气淡漠,“我知道,这事你不要插手。”
女人反复呼吸几次,“阿昀,我的底线是你绝对不能受伤,郁家没有那么好对付。”
“嗯,很晚了,你先休息。”
江时昀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敷衍,话落连她的结束语都没听,挂断了电话。
月色一片寂静,开着的窗棂外冷风丝丝凉凉扑熄了房间里的温度,他摁灭了烟蒂径直走进阴影处。
霍亦凝洗完澡后,很乖的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睡觉’嘴唇无声的蠕动,这样催眠自己。
有时候越是特别想做一件事时,脑子就忍不住制造出障碍来,冷不丁的她感觉自己格外的口渴,渴到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穿上那件宽大的衬衫偷偷摸摸走出卧室,寻找水源。
她不知道江时昀家的厨房在哪里,摸索中借着微弱的月光锁定茶几上的茶水,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没注意脚下的障碍物,绊了一跤惊呼出声,臆想里磕倒在地的片段没有发生。
一条胳膊稳稳的环住她的腰肢,霍亦凝顺势贴合过去,压在了男人硬硬的躯体上。
男人吃痛的闷哼一声,霍亦凝惊异的当即开口,“江江时昀,你怎么在这里?”
黑暗中,他漆黑的眸子里火星乱窜,女人的幽香惊扰了他原本的平静,“我不在这儿?那你想我在哪里?”
“我压痛你了吧,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害得你。”
霍亦凝脑子慌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好,这男人因为她一次又一次伤在同个地方,不会把她当成扫把星了吧。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勉强盖住大腿。
“不是告诉你不要走出卧室?”
他微凉的手掌有意无意搭在她敏感的位置,霍亦凝紧绷起身子解释,“我口渴得不行,就想出来找点水解渴。”
只听他淡淡轻笑,手指缓缓游走在她的曲线间,“霍小姐,有没有考虑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醇厚的嗓音掀起她浑身颤栗,喃喃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回应她的是讥嘲,“那你铁了心要给郁大少戴绿帽子了?”
“不是。”霍亦凝涨红了脸,从他怀中挣脱开,“我喜欢的人,会对他负责,郁家那边应该很快退掉婚约的。”
“不想让我有机可乘就离远点,我可不是个好人,知道吗?”
“先让我看看你伤口有没有事!”
江时昀语气不善,冷冷冰冰的强硬道,“回房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霍亦凝缩了缩身子,灰溜溜躺回到大床,打了几个滚后猛然意识,水还是没有喝到。
不过她也没胆子再挑战江时昀的权威,因为他脾气真的坏。
她赌气的哼了哼,抱住被角,脑海里情不自禁想到她家女王,打她那巴掌是真的下足了力气,肯定当时气坏了。
越想心越糟糕,索性蒙起头什么也不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霍亦凝睡饱后,陌生的环境尽收眼底,整个人处在混沌当中,花了几分钟才理清昨日至今她到底干出了什么事。
她抓了把头发,走出卧室,无精打采坐在沙发上愣神时,有人推门从外走进来。霍亦凝不免生出警惕顺手拿了只抱枕挡在身前,看到熟悉的身影,与她四目相对,惊异道,“兰兰怎么是你?”
姜兰兰和江时昀认识多年,算是他半个经纪人,负责他大小事务。
她长相偏甜美系,看起来人畜无害冷不丁的白她一眼,拎着的购物袋往她身上一扔,“怎么不能是我?这里我才最有资格出现,你又算时昀什么人?”
只要江时昀在场,就能找到霍亦凝的身影,姜兰兰能记住她并不奇怪,但纵观所有追捧江时昀的女人,她对霍亦凝就是提不起好感。
霍亦凝从袋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站起身道谢,“谢谢你。”
姜兰兰打量起她,心中的怒火更没处发,指着她,“你……你不是说时昀是你的爱豆,粉丝和爱豆之间就像星辰大海,只能遥遥相望,靠近是会天打雷劈吗?”
“这是个误会。”霍亦凝心虚睨她一眼,快速的钻进卧室换下衣服。
姜兰兰气得叉腰,四十分钟之前江时昀指使她去买一套女人衣服时,她心生困惑,当知道衣服是帮霍亦凝买的,脑补了一系列大事后更多的是愤怒。
霍亦凝妥帖的穿戴整齐走出来,姜兰兰宛若针扎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普通的牛仔裤、黑色上衣,似乎有些明白对她的恶意为什么那么重了,因为她漂亮的不像话,同性间的嫉妒。
这时姜兰兰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她接起,神情逐渐凝重,“什么?时昀现在怎么样了?好我马上过去。”
“江时昀出什么事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霍亦凝坚持道,“我和你一起去。”
夜色酒吧。
他们负责人举行了一场活动,酬劳丰厚,几位当红驻唱都来参加,不曾想昨夜包场的几位大少爷留宿没有走,吵到他们了,于是不依不饶起来。
至于江时昀就更倒霉了,有人认出他,就奔着他找茬了。
霍亦凝到场后,迎着刺眼的灯光望过去,江时昀脸色发白的异常,神情冷淡,四周围着几人来者不善的男人,她担心他身上的伤,哪有人像他这样不把身子当回事的。
一旁的姜兰兰和负责人在激烈争论,可事情发生了能怎么办?那几个都是负责人惹不起的角色。
霍亦凝攥紧手指,径直走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准备好好和他讲道理的。
那人回过头,嘴边的脏字没吐出来,看清霍亦凝的长相缓了几秒,惊讶道,“霍二小姐,你怎么……”
霍亦凝眼眸睁大,竟然是认识她的?她目光瞥向正前方的江时昀,幽深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墨一样的颜色在里面翻搅不息。
她避开江时昀的注视,脑海里实在翻不出对眼前男人的印象,反问道,“这句话我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那人随之赔笑了起来,凑近了小声道,“霍二小姐,我们哥几个绝对不是故意的。”
霍亦凝呵呵两声,“不是故意的?事情都发生了你告诉我不是故意的?”他们一副打家劫舍的样子对待江时昀,然后转过脸告诉她不是故意的,脸呢?脸呢?
同行的几人对视一望,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态度强硬,言哥肯定不会答应的。”
谁?言哥?
霍亦凝脑子有一瞬间没转过来弯,心想这人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然而很快发生的事令霍亦凝始料未及,那人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掩饰什么紧接着他定睛在她身后,笑道,“言哥来了。”
霍亦凝不知所云的跟着他的目光,侧身望过去,朝她走来的男人身材颀长挺拔,英俊的面上带着倦意,竟然是郁简言。
“言哥,霍二小姐担心你,托了很多朋友打听到你的下落这才找来的,不过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他还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在里面。
郁简言顿住脚步微眯起长眸,挑起眉梢,无声的看向她。
霍亦凝内心慌得一批,眼下她有几条路能走?重要的是能保住江时昀,她清了清嗓子靠近他支支吾吾,“郁、郁简言,我今天来找你其实,其实是为了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郁简言目光扫向江时昀,瞳眸微缩,有些吃惊,“江先生也在?”
“言哥,你不知道江先生原来是在这里卖唱的。”
一阵哄笑中,江时昀却浑然像是局外人似得。
霍亦凝心里膈应的不行,这可是她的爱豆,怎么能容忍别人肆意羞耻,她越想越恨,嘴上装作不以为然吐槽,“都是靠自己双手赚钱,谁还嫌谁赚钱的方式的脏?”
“……”
那几人的脸色不好看,郁简言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眸底,瞅了眼手腕处的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江先生身上还有伤,需不需要我派助理送你回医院。”
因着郁夫人的关系,郁简言没待江时昀处处针对算是仁慈,但终归到底还是瞧不上他的身世背景,不值得他掉身价针对。
“言哥等等啊,哥几个和江先生的恩怨还没了结,既然都是认识的不如这样吧。”他不知从哪顺来一瓶酒,倾满一杯,举向江时昀。
“江先生把这杯喝完,看在言哥面子上,我们几个就不计较了,如何?”
霍亦凝心里早已将男人骂了千百回,她偶像身上的伤怎么还能喝酒。
她眼看那人不怀好意的朝江时昀逼近,霍亦凝一不做二不休,半路抢夺过来,嘟囔一句,“谢谢了,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抱起那一大杯,生怕被抢走咕咚咕咚灌进胃里。
“咳咳,这饮料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江时昀深邃幽冷的眼眸凝着她,女人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
另一侧,郁简言冷眼睨着已然呈醉态,晕头转向没有重心的女人,嫌弃的道,“那是酒,你喝醉了。”
霍亦凝平时滴酒不沾,但霍瑄的酒量几乎千杯不醉,私以为自己多少会遗传些,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她摸着晕乎乎的脑壳,眼睛迷离的望向郁简言,“你?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的样子。”
那人有苦也说不出,“言哥,霍小姐突然把酒杯抢走,我们始料未及啊。”
郁简言手臂突然被这醉酒的女人攥住,他不悦的扫了她一眼,以他们的关系,在外如何都做不到置之度外。
“我送你回去。”他沉着声音,反手握住霍亦凝的手。
霍亦凝白净的脸蛋上有点不高兴,朝郁简言剜了眼表示拒绝,虽然她喝醉了,但隐约记得有事要做,可脑袋一时卡壳怎么都想不起来。
抬眸,江时昀面无表情,轻矜起眼,她心海荡漾。
她像是着了魔缓缓走向他,还好死不死的绊了一跤,幸亏郁简言顾着面子,动作利索扣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郁简言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挤出点平和的语气,“别闹了,送你回家。”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郁简言脸色愈发冰冷,手掌箍着奋力挣扎的她,快步离开。
姜兰兰搀扶住江时昀,视线紧随霍亦凝离去的身影,震惊的道,“这霍亦凝什么本事?刚刚抱着她的男人可是雍都赫赫有名的郁大少啊!怎么傍上的大腿?”
江时昀瞳孔微缩,不着痕迹的沉了几分,“那些人的八卦最好不要好奇。”
姜兰兰认同的点头,“说起来还要感谢霍亦凝,如果不是她,还不知道要被那些纨绔子弟为难多久。”
江时昀俊脸苍白冷淡,眸里漆黑,寒得深邃,谁也猜不进他内心。
霍亦凝好不容易塞进车里,郁简言亲自驾驶着车子,准备亲自送她回霍家。
可她闹腾得不像话,让人恨不得把她踹下去。
郁简言脸色几番变化,终于还算安全把她送回家。
佣人看到霍亦凝同郁简言本尊一起时,心道这可是大事件,连忙打电话通知了霍瑄。
郁简言打开车门,语气像是例行公事般,“你到家了,快下来。”
霍亦凝半躺在车座里,四肢瘫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命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痛苦的捂住嘴巴。
“霍亦凝,你敢”吐出来。
“唔唔……”
郁简言眼睁睁看着霍亦凝吐在了他的车子里,那一刻想踹死她的念头尤其的深。
半个小时后,霍亦凝终于还算清醒些,她换下衣物,走到客厅,看到“相言甚欢”的霍瑄和郁简言。
“姐,郁先生。”
霍瑄淡淡道,“凝凝过来。”
霍亦凝只觉头皮发麻,“郁先生,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霍瑄勾笑打趣,“凝凝,你和简言的关系,用得着这么疏离?”
霍亦凝心想,本来郁简言对她的印象就够差的,这下肯定差到谷底,关系更不必维持了。
郁简言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定定的望着她道,“瑄姐说的是,凝凝称呼我郁先生,未免太不把我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
霍亦凝澄澈黝黑的眸光闪了闪,因为有霍瑄坐在这里,她不敢说什么话,只能报以微笑,不语。
霍瑄对此情况喜闻乐见,她最担心郁简言和霍亦凝之间没有互动,眼下俩人有了飞一般的进展,心里的石头也能落下了。
“简言,凝凝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木讷,你多多包涵。”
他冲霍亦凝勾了唇角,这一笑未入眸,“没有,凝凝很可爱。”
是个人都应该清楚此可爱非彼可爱,然而霍瑄就像心甘情愿不做人似得,顺着他的话音笑道。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多相处,互相了解彼此,毕竟未来是要携手走过余生的伴侣。”
霍亦凝心脏一抖,恶寒从脚底急窜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天知道她对这件婚事有多抵触。
郁简言姿态懒散,轻飘飘的掠过这个话题,这样的态度也让霍亦凝松懈了些许。
临近午餐前,霍家的司机驾驶回那辆送去清洗的车子,郁简言婉拒了霍家留他吃午餐的盛情,随后一言不发的驱车离去。
霍亦凝担心江时昀的身体,侧过身趁霍瑄没有注意赶紧发了条短信问候。
“霍亦凝!”
霍瑄的声音就像是条有毒的蛇,此时正吐着猩红的芯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霍亦凝后背僵硬,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沉思几秒决定还是装怂吧。
霍瑄没去注意她这一系列纠结的表情,掀起眼皮望着她,“翅膀长硬了,敢离家出走了?”
我是离家出走吗?不是你赶我走的嘛?
霍亦凝默默地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在心里编排什么?”
“我没有。”
霍瑄觑了她眼,“没有?骗谁?”
霍亦凝撇起了嘴角,好吧她承认在这种事上她根本骗不过去。
“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我养只猫养只狗还记着我的恩情,你呢?”霍瑄本意不是要批评,看她怂拉的模样,语气逐渐柔和,“看在你知错就改,知道解决问题,亲自去找郁简言认错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回。”
哈?她找郁简言?还认错?
霍亦凝心里蓦地一惊,“姐,这谁告诉你的?”
霍瑄不以为然,语调还携带着揶揄,“还需要谁告诉我?圈子里都传遍了,郁大少的未婚妻一大早都把人追到夜店去了。”
霍亦凝心头跃动着不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是谁可以干涉阻止的,好在她费心保护的江时昀没有再受到威胁。
可事情似乎在朝另一方向进行,内心那份危机感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沉重。
“姐,郁简言不喜欢我的。”
“你懂个屁!你谈过恋爱吗?懂不懂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得?”
霍亦凝声音轻弱,“你懂,不也没找到合适的啊。”
冷嗖嗖的眼神直直射向她,瞬间没有半点怨言。
随后霍瑄眼眸微微低垂,眼神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暗芒,淡声道,“走吧,去吃饭。”
霍亦凝脑回路惊奇,凑近她困惑的问,“姐,我觉得当初和郁家联姻,郁夫人可能看上得是你,要不你再去问问?”
毕竟像她家女王这种事业强,长得美的女人实在太少了。
“滚!”
宴会的事情告一段落后,霍亦凝没有等来郁家那边解除婚约的消息。她很想不通,郁家有权有势到底怎么看上她的?
几日不见的江时昀,终于在最后一节选修课上见到了真人。
他看起来比以前要消瘦很多,一米八几的身高,白色衬衫,宽肩窄臀,皮相极好,不知道有没有度数的眼镜架在鼻梁前,遮了几分疏冷。
下课铃声响起,霍亦凝的眼睛紧随温雅的男人走出教室,连忙追过去。
“江老师,江老师,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江时昀听到她的声音顿住脚步,霍亦凝慌慌张张的脚步没有立即停住,惯性的跌进他胸膛前。
白日的温度不低,她穿了件赫本风小黑裙,微微露了露肩,肌肤细腻白皙,淡淡的栀子香飘进他嗅觉里,瞳孔倒映出她窘迫的模样。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霍亦凝往后退了一步。
江时昀眸子变暗,“找我什么事?”
“你的伤怎么样了?都恢复好了吗?”这几天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他冷然觑她一眼,“如果只是单纯问我这件事,大可没有必要。”
霍亦凝澄澈的黑眸写满着不认同,“怎么会没有必要,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有责任关心你。”
江时昀面无表情沉眸深邃,话尾勾唇,“你的责任不是我。”
这其中的意味不明,霍亦凝总觉得有些话听起来犯了些奇怪。
“江时昀,我喜欢你是我的事。”霍亦凝从小到大不是没有动过心的人,但她很少像这样壮着胆子,张口就来的告白。
其实她也可以很郑重其事,可喜欢不就是像心情一样,无法控制。
“你心里不用有负担。”
江时昀听了她傻乎乎的表述,难得不用讥讽的眸光睨着她,“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难道每个人都会成为我的负担?”
嗯,也是啊。
霍亦凝想了想,他在舞台上那么光彩耀眼,为他迷恋的人那么多,她只是运气好的其中之一。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江时昀注意起她面部的表情变化,薄唇轻抿,缄言不语。
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开,各怀心事。
“阿昀,终于找到你了,你最近真的好过分啊,都不会主动去找人家的。”
霍亦凝仓促的抬起头,只见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人,踩着五公分高跟鞋娇嗔的朝江时昀扑过去。
女人伸出手臂亲昵搭在他的脖颈处,如痴如醉的凝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粉粉的指甲轻轻划过,不甚高兴的又道,“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真的好没良心啊!”
霍亦凝揪着一颗心,丝毫不觉得尴尬,皱着眉心望着眼前的情景,只担心他肩膀的伤。
“怎么又是你?”
终于女人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她,侧过身看清霍亦凝的面容。
“这次又有什么问题要问你的江老师?”
女人占有欲很强的挽住江时昀的手臂,挑衅的朝她望去。
“是有点问题。”霍亦凝黑眸真诚,点点头。
“你有没有眼力见?现在,不是任课时间,你的江老师属于我。”
她淡淡的问出声,“你是江老师的女朋友?”
路颜被噎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脸上夹杂着丝丝不自信,她当然希望自己是江时昀的女朋友,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突然她捏紧手指,挺起腰杆,冷哼一声,“那还用说?我和阿昀的关系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霍亦凝并不想太情绪化,但怎么也压不下去,黑眸湛湛凝向她,“这位姐姐,说实话你和江老师什么关系我并不太关心,不过他身为我的代课老师,作为学生的我有权利和他交谈。”
路颜瞪大双眸,很是不满,“叫谁姐姐?你哪个年级的学生?不好好用脑子搞学业,整天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信不信我有权利让你完不成学业!”
江时昀抹掉眼底冷意,启唇打断她,“路小姐,就算作为校董也无权干预我学生的学业吧。”
她重新亲昵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怎么会啊!阿昀,我逗她玩儿的!”
江时昀从一开始并没有拒绝她亲密接触,矜贵的脸庞蕴着寡淡的情绪,“霍同学,有什么问题改天再提,我现在不方便。”
男人疏离的语气入进霍亦凝的耳中,引起她无端的憋屈,明明她只是担心他的伤口,想问问他的近况,为什么摆出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
“知道了江老师,那不打扰了。”霍亦凝的声音软软的,细听还带着委屈。
路颜得逞的望着霍亦凝失望离去的身影,嗤之以鼻的道,“阿昀,她是不是一直缠着你?我帮你解决了吧。”
男人藏在眼镜片后面的墨眸倏地变得阴戾,“和你无关。”
“好嘛好嘛,是我越界了,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过问你的事。”路颜吐了吐舌头,心里却记住了霍亦凝,快速撇去这个话题,赶忙跟上男人的脚步。
霍亦凝脑海回荡起江时昀的态度,心里像是塞了一块海绵,酸胀又刺痛。
几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心情几许烦躁,掏出接听。
“你在哪里?”
她疑惑,“嗯?你是谁?”
男人答非所问,“我在T大校门口。”
“先生,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你。”
“霍亦凝。”他淡淡道出她的名字,随即又道,“我是你的未婚夫。”
悬空在霍亦凝脑海里的那根弦‘嗒’地一声连上了,没等她开口说话,对方已经把通话掐断了。
“喂喂?”
霍亦凝皱起秀眉,望着黑屏的手机,内心绕了十几道弯。
郁简言怎么会突然来找她?还直接先斩后奏到了T大,难道他是找自己算账的?
不应该吧!以他那样的身价犯不着和她过不去。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去见他时,抬头一看已经走到校门口。
不远的前方一阵嘈杂,四周还围观了不少群众,霍亦凝放缓脚步,一辆价值几千万的豪车停在那里,定睛一看,是熟悉的车牌号。
她瞪大双眸,慌忙转过身,正要撒腿逃跑,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想也没想按下接听。
“霍二小姐,你敢跑,后果自负。”
闻言,霍亦凝深吸一口气,“郁先生,你怎么会突然在我们校门口?知不知道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困扰?有什么话直接在电话里说清楚吧,如果是因为上次我不小心吐到你爱车里,我郑重的向你道歉,OK吗?如果您还想要点赔偿的话,我可以分期付款。”
郁简言语气不屑,“霍未婚妻,这是我妈下达的命令,我例行公事,请配合我。”
霍亦凝心里更拧巴了,郁简言是找她约会的?还是郁夫人的意思?
她以为这件婚事早该告吹的,怎么身为顶级豪门的郁家,反倒更上心了?
“我来之前另外取得了霍总的允许。”
霍亦凝立即直起身子,他怎么知道搬出她家女王的名字,才能降住她。
“那劳烦郁先生把车子驶离公共场合,我去找你。”
郁简言轻蔑的扯唇笑了笑,挂断电话,紧接着那辆豪车启动引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处偏僻树木茂盛的空地。
霍亦凝像是做贼似得,害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装作路人缓缓靠近停泊在路边的车子,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漆黑的车窗降下,露出郁简言英俊的面容,一双冷淡的桃花眼瞅着她。
霍亦凝快速的望了望四周,确保没人看到,然后打开车门,噌地一下钻进去。
她以为没人发现,殊不知随着车子驶离后,站在暗处的男人微眯起狭长深眸,意味深长。
“阿昀,你怎么了?”
男人眸子里躁动因子被隐下,漠然侧过脸,“没什么。”
“发什么呆嘛,都喊你几声了也没应一声。”她轻轻揽住他的腰肢,靠在他胸膛,“不过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啦,你能答应我去参加聚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冷哂,敷衍地轻嗯一声。
……
霍亦凝不知道郁简言把她约出来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她忍了一路没问,终于在车子中途停下后问了句,“郁先生,我们到底去哪里?”
他侧首,淡淡解释,“先下车去挑件衣服,陪我去参加一场朋友间的聚会。”
“哦。”霍亦凝垂下眸,随后意识到问题,猛然抬头皱起眉心,“为什么是我啊?你的女朋友应该挺多的,随便找一个就是。”
郁简言对上她漆黑真诚的眼眸,“明面上的未婚妻只有一个。”
噢,原来是要把面子做好,树立好男人形象啊。
霍亦凝忍不住小声嘀咕,“那又怎么样,未婚妻又不是不能换!”最好立刻换掉,让全雍都的人都知道。
“你说什么?”
她缩了缩脖子,摆摆手,“没说什么。”
郁简言表情微妙了两秒,嗤笑出声,“做我的未婚妻对你来说好像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霍亦凝干笑两声,违心的吹了吹彩虹屁,“全雍都的女人谁不想做郁家的儿媳妇,简直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当然特别愿意啦!”
郁简言心里隐隐浮现出厌意,他对觊觎郁夫人身份的女人带着深刻的厌倦,“那就看紧点,说不准哪天头衔就换人了。”
这下正中霍亦凝的心意,一时激动道出内心真实想法,“真的啊?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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