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爷天下
世上最矛盾的地方就是江湖,有人因为厌倦而想离开,有人则因为好奇而想涉足。每个人在江湖中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只是有人选择倾诉,有人选择沉默,有人选择挣扎,而也有人则选择了逃避,可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么?或许看似可以,实则不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当黄粱梦醒时,人所要面对的却还是那段自己极力挣脱的往事。
世事皆有命途,无可改变,更不能逃避,总有人幻想着避开它,远离它,以为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殊不知,命途难改,注定难避。
有的人从涉足江湖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成为主宰命运的强者,有的人却成为了命运的过客,更有的人则成了命运眼中那颗不起眼的尘埃……
每个人的江湖都有着自己的色彩和惊艳,十个人就有十种颜色和十种惊艳,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颜色和一百种惊艳,百人百样百江湖,但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心中那个江湖的主宰……
万丈崖上,凄风惨惨,一轮弦月高挂苍穹,四周众星相拱,漫天火光遮蔽了幽浅的月色,冲天烈焰直上九霄,将半边天际染成通红。
崖顶的茅舍熊熊燃烧,炽热的烈火趁着风势越加肆无忌惮。茅舍前黑影男子怀抱着不足周岁的男婴,伫立在一座新修葺的坟前,淡淡道:“今生值得我敬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师父,另一个就是你,如果没有那件东西,或许我们真的会成为一世的朋友,如今你已不再,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会替你将这孩子抚养成人,就算是我还你一条命吧。”
黑影男子环抱男婴,转身离去,身后烈焰焚天,浓浓的黑烟直冲九霄,遮云蔽月。黑影男子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隐没,融进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凄凉的万丈崖上只留下了冲天的火光和那孤寂的新坟。月光洒向墓碑,凄凄惨惨,晚风舒卷残烟飘向火红的夜空。
坟前墓碑冰冷孤寂,其上赫然刻着八个血渍未干的大字:赤霞剑萧云鹤之墓……
深秋的泰州,已是寒气逼人,大街上枯叶散落,来往行人都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深怕秋寒入体。
一个书生身背行囊在川流的人群中左顾右盼,看他面如冠玉,眼若星辰,鼻润齿玉,做派温文尔雅,手持油纸伞,不时地驻足欣赏路旁画摊画作,口中啧啧声不断。
忽地,大街上人头涌动,人们纷纷朝大街两侧让去,但见前方不远处,四个壮汉正抬着一口棺木缓步而来,棺椁后两队蜿蜒的人群声势浩荡,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殡。棺木前一男子披麻戴孝,眼神空洞,呆呆地抱着灵位踱步前行。书生好奇,朝那灵牌上看了一眼,灵牌上刻有字样:先父罗通海之灵位。
书生向身旁字画老板询问:“老板,这罗通海是什么人?为何出殡会如此阵仗?”
字画老板道:“公子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罗通海乃罗家堡堡主,此人在江湖中颇具声望,武林中人谁不卖他个人情,这泰州城的老百姓谁没受过他的恩惠,罗堡主是个好人呐,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给害死了。”
“原来如此。”书生微微点头。
殡葬队缓慢地从书生面前走过,他发现不少路人都暗自垂泪,心道:这罗堡主深得人心,看来平日里他的确做了不少善事。
待殡葬队行过,人群渐散,书生正欲行路,忽然他发现人群中有一袭黑衣束身的男子格外显眼。此人剑眉环眼,鬓发垂肩,下巴布满胡渣,略显邋遢。男子身背一个硕大的长形之物,以布包裹,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殡葬队。书生正好奇,眼前被路人一挡,等那路人走过之时再看去,哪还有人,书生揉了揉眼,还是没有人,他口中嘀咕道:“莫不是我眼花了?方才明明见到有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他又四下环顾,还是一无所获,摇了摇头,这才自顾离去。
入夜时分,因盘缠有限,书生能省则省,他在城中偏僻之处找了间荒宅住下,随意地给自己腾出了一个就寝的地方。躺下后没多久,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沉沉睡去……
朦胧间,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耳际,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从地上爬了起来,琴音撩拨心弦,格外动人,他像中了邪一般,顺着琴声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去。
“伴月居?”书生来到一座雅苑外,看着门上的匾额念道。伴月居大门轻掩,书生轻叩门环,雅苑内无人应答,书生不觉失望地摇了摇头,转生便要离去,忽闻耳边传来如天籁仙音般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书生忙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人影,忙拱手道:“小生方螓,只因主人家琴声实在悦耳,故而深夜道访,唐突之处还请主人家勿怪。”
只听那声音道:“难得公子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小女子岂会责怪知音呢。”那动人的话音刚停住,雅苑大门缓缓打开……
伴月居内,小桥流水衬亭台,雕梁玉砌绕楼阁,素雅别致,自有一番超脱世俗之感。书生没有想到在这闹市之中居然还有如此雅致之所。亭台内,有一女子对月而坐,十指纤纤轻抚琴弦,趁着月光看去,只见她柳眉杏眼,睫毛弯长,红唇轻启,似张非张,如一尊仙女雕像端坐亭台正中。方螓仿若置身仙境,不禁看地如痴如醉。
“方公子?”女子轻唤道。
“啊?姑娘,小生失礼了。”方螓这才回过神,还好是深夜,不至于让这女子看清他的窘样。
女子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道:“方公子请坐。”
方螓儒雅地与女子面对而坐,问道:“姑娘的琴声绵长轻扬,如溪涧流水叮咚,又如林间莺雀啼鸣,小生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琴音,姑娘的琴艺堪比伯牙。”
女子掩嘴娇笑道:“呵呵,没看出来,公子外表老实,却也是油嘴滑舌之徒,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方螓道:“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小生所言字字发自肺腑。不过恕小生直言,姑娘的琴声中似乎透着一丝凄婉,不知是何故?莫非姑娘心中有所牵挂?”
女子道:“小女子只是对过往之事有些感慨而已,公子多想了。小女子今夜抚琴能得遇公子这样的知音人,也算是有缘。”
方螓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的确是种缘分,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蓝月仙。”
“蓝月仙?好名字,人如其名,姑娘容貌出众如同月中仙子,真是恰如其分。”
“呵呵,方公子,过奖了。”
“梆梆梆……”院墙外打更声响起,一抹月色洒在方螓俊俏的面庞,蓝月仙也趁着这抹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书生,忽地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光,脸上神情复杂,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像,太像了,简直像极了他。”
“蓝姑娘、蓝姑娘。”方螓轻唤两声。
蓝月仙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心中忐忑,她面色一冷道:“夜已深,小女子就不多留方公子了。”
方螓诧异,眼前佳人前后判若两人,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他歉然道:“夜色已深,小生留在此间的确多有不便,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说着方螓微微一礼,转身便走。
“哈哈…走什么,既然都来了,就留下吧。”空中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方螓听得全身汗毛直竖,只觉得后背被人轻轻一点,他整个人再也动弹不得。身后衣袂飘飘,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嘿嘿…好一个俊俏的书生。”
蓝月仙娇躯轻飘,将方螓挡在身后,娇笑道:“呵呵,师兄,你不会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肯放过吧?”
蓝月仙面前之人,眼影深红,浓妆艳抹,风骚无限,若不是喉间微微凸起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个俏佳人,此人乃蓝月仙同门师兄花千媚。方螓虽然背对着花千媚,但在月光的照射下,花千媚的身影在他脚下留了长长的身影,方螓眼角斜瞟那人影,那身影体态婀娜,若不是蓝月仙先前喊了一声师兄,方螓死都不信这如此妩媚的身影居然会是个男人。
花千媚看了眼蓝月仙身后的方螓,阴阳怪气道:“嘿嘿,师妹,好雅兴。”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有话直说。”
花千媚仰面而笑道:“我来此的目的想必师妹应该很清楚吧。快把《玄月神篇》交出来。”
“痴心妄想,如果交给你武林中不知又会死多少人。我蓝月仙不想做玄月门的罪人。”
花千媚道:“哦?是么?那罗家堡堡主罗通海之死,天龙门掌门林野之死,丐帮帮主萧廷尉之死,巨鲸帮帮主海翻天之死以及昆仑派掌门冯成子之死,这些你又做何解释?你每杀一个人便在尸体旁留下一方血锦帕,手法跟当年的他如出一辙,看来你还想着他。你为了引他现身造的孽可一点都不比我少,亏你还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来,在我看来你我无异。”
花千媚这番话刚说完,蓝月仙眼中便泛出凛凛寒光,浓烈的杀意顷刻间向四周蔓延。
亭台内杀气逼人,方螓只觉后背生凉,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
“我的事与你无关。”蓝月仙道。
花千媚冷笑道:“呵呵,师妹,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没兴趣管,也不想管,我只关心老家伙留下的那本秘籍。”
蓝月仙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死心,师父当年没把秘籍传给你就是因为师父知道你心术不正,未免你将来为祸武林,这才没有将秘籍传给你,师父果然没有说错,这些年你在江湖中的所作所为简直辱没了我玄月门,亏你还想着师父的《玄月神篇》。”
“我呸,那老东西向来对我就有偏见,临死还把《玄月神篇》传给了你,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花千媚激动道。
蓝月仙道:“师兄,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自从修炼了《百媚真经》后,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么?”
花千媚道:“要我放弃修炼《百媚真经》也行,那你就把《玄月神篇》交给我。”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去修炼《玄月神篇》的,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我说过了,我不想做玄月门的罪人。”蓝月仙斩钉截铁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去死吧。”花千媚一声怪吼,飞身探掌直取蓝月仙咽喉,来势之猛雷霆万钧。
蓝月仙一脸从容,只见她举起手轻描淡写地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直奔迎面扑来的花千媚而去。高手过招只是瞬间便已分出胜负,就在花千媚回身落地的那一刹,他的面庞处赫然多了一道极细的血口,一滴鲜血从血口中缓缓渗出。花千媚整张脸泛白,脸庞不停地抽搐着,不甘、怨恨、痛苦,复杂的表情涌上了他的面庞,原本志在必得,可没想到自己潜心苦练了这么多年的《百媚真经》,到头来居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师妹。
花千媚颤声道:“没、没想到你竟然已经练成了玄月破虚的境界。”
蓝月仙道:“花千媚,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师父临终前嘱咐过我,他让我给你留一条生路,毕竟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师父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废了你一身的修为,也好让你不再为祸武林。”
花千媚闻言,仰头狂笑,他的笑声尖刺入耳,听得方螓双耳阵痛。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只听他阴阳怪气道:“蓝月仙,你觉得配跟我说这些话么?别忘了你手上的鲜血都还没干,你就想来教训我?实在是太可笑太笑了,哈哈……”
蓝月仙不屑道:“哼,花千媚,不错,我心中的确对他念念不忘,可你以为我杀五大派掌门就是为了引他出来?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告诉你罗海通、林野、萧廷尉、海翻天、马成子这五个人都死有余辜。十五年前仙灵岛灭岛惨案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五人,他们为了抢夺仙灵岛的龟灵石,竟然不惜将全岛一百八十六口人全部杀死,哼,他们以为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仙灵岛岛主蓝海天的女儿偏偏在那次屠杀中活了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女孩子几经辛苦终于拜得名师,并且学了一身神功,终于等到了杀这五个畜生的机会。”
花千媚怔怔道:“难、难道,你就是蓝海天的女儿?”
“没错,蓝海天就是我爹,所以我告诉你,我杀那五个畜生是为了报灭门之仇,至于留下那块血锦帕,我的确藏有私心,我是想引他现身,这又有何不可?”蓝月仙说着,缓缓朝花千媚走去,一脸地死寂,只听她冷冷道:“现在该轮到跟你清算了,花千媚,你醒悟吧。”话音未落,只见两道寒光在花千媚眼前一闪,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再看那花千媚瞪大了双眼,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
蓝月仙蹲下身子,看着全身抽搐地花千媚道:“师兄,你放心,我答应过师父不会杀你,但是我决不能再让你去危害武林,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废了你的武功。”说着蓝月仙举起单掌对着花千媚狠狠地拍了下去……
方螓身后劲风呼呼,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那怪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声音。忽然有人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他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他忙转身看去,一张冰冷柔美而又死寂一般的脸浮现在他面前。
“蓝、蓝姑娘……”不知为何,方螓心头一阵后怕,支支吾吾地叫着蓝月仙,而他的目光则落在了蓝月仙身后,只见一个装扮怪异之人正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
蓝月仙回首看了眼地上之人道:“他死不了,我只是废了他的武功,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祸人间了。”
“蓝姑娘……”
蓝月仙愣愣地盯着方螓,目光中时而温柔时而怨恨,可见蓝月仙心中此时百般滋味。“你不是他,不是……”蓝月仙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痴痴呆呆地自顾离去……
“蓝姑娘、蓝姑娘。”方螓连着呼唤了两遍,她都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而去。
“哼,不用喊了,她不会理你。”花千媚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方螓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花千媚苦笑道:“不用怕我,现在的我连碾死一只蚂蚁的本事都没有。”
方螓定了定神道:“花兄,为什么蓝姑娘对着我说”。你不是他…
花千媚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师妹会看着你说这样的话?”
方螓点了点头,花千媚仔细地看了他几眼,目光幽然道:“你和他的确长得很像,可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那个男人和你不同,他冷酷无情,强烈的杀气,让人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方螓好奇道:“那他究竟是谁?”
花千媚道:“书生,你不是江湖中人,有些事你就别问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去。
“你想去哪儿?”方螓见花千媚朝着蓝月仙离去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花千媚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不用紧张,我从小便在这伴月居长大,这里便是我的家,如今我一身修为被废,我只能留在这里,倘若离开这里,外面不知有多少仇家等着杀我,所以只有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师妹既然肯放我一条生路,相信她也会念及同门之谊来保护我。”
方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花千媚又道:“方公子,倘若我一身修为还在,我一定杀了你,但你很幸运,因为师妹不是我。所以我恳请方公子能将今夜之事藏于腹中,莫让他人知晓,此事你知、我知、师妹知便可,我死不足惜,但是你要知道,倘若让我仇家知道此事,又或者是五大派弟子知道此事,那师妹就处境堪舆了。当然,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师妹,我是为我自己,以后的日子,师妹没事我就没事,师妹若有事我也就跟着有事了。相信方公子是个聪明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方螓突然间觉得其实花千媚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他这样的真小人远比这世间的伪君子要好很多。只不过那花千媚实在是不了解他方螓,他岂会是个长舌之人,况且,他一介书生也不想卷入复杂地江湖争斗之中,方螓无奈地摇了摇头,花千媚的确惜命。
方螓拱手道:“花兄请放心,方螓知道怎么做,时候不早了,小生也该告辞了,请。”
离开伴月居,方螓回到了废宅,他辗转难眠,无意间闯入玄月门,无意间听到了江湖秘闻,无意间更得知了这世上还有人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未知所以好奇,方螓也是如此,未知的江湖世界对他而言充满了神秘感,他想去了解它,去触碰它,但江湖真的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进出的么?
九峰山
江湖中人视之为武林圣地,它并不特别,也不神秘,除了风景秀丽之外,与其他名山大川也无太大差别,可就这么个地方却能让江湖中人肃然起敬,为什么?因为名震天下的九天楼便在这九峰山中的九天峰上,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九天峰也因此名闻天下。
九天楼,武林中最公正不阿的门派,因此得到武林各派的一致认同,楼主宗太炎更是被众人推举为武林盟主,由他来主持大局,解决武林中各派之间的矛盾。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九天楼也不太平,丐帮、天龙门、巨鲸帮、昆仑派先后上山来找宗太炎,可这四派的事还没了,罗家堡又找了上来。
又是一起命案,又是一派之首被杀,杀人者却是五年前就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的那个人。
英雄殿上,宗太炎一言不发,沉思凝想,下首坐着五大派新任掌门,也都沉默不语,愁眉紧锁。一时间大殿上静地出奇,每个人都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各位,本座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蹊跷,有些问题还望各位开释。”宗太炎打破沉寂。
“盟主但说无妨。”座下五人齐声道。
宗太炎道:“其一,据各位所言,五位前掌门均被人一剑封喉,却又发现心脉尽断,这是何故?其二,各位带来的血锦帕是否被女子沾过?”
天龙门掌门陈奇道:“这血锦帕自始自终都在我手中,未曾被女子碰过,盟主为何会有此疑问?”
其余四派掌门也纷纷表示同样的疑惑。
宗太炎道:“各位难道没有发现?这血锦帕上除了血腥的气味,还有另一种幽香,似乎是女子的胭脂水粉味。”
“这…”五人忙从怀中掏出锦帕置于鼻前仔细地嗅了嗅,果然一股清幽的香气从锦帕上传来。
丐帮帮主林墨生,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宗太炎道:“各位,本座认为凶手或许不是十三郎,应该另有其人,而且此人极有可能是个女子,以本座对十三郎的了解,他杀人的手法向来一剑封喉,死者身上从来不会出现第二处致命伤,再加上这锦帕的香味,所以我看这次恐怕是有人故意将此事嫁祸给十三郎的身上,以此来掩人耳目。只是本座还没想明白,凶手为何要杀五位掌门,他究竟意欲何为?当然本座也不排除是十三郎所为,或许这五年间他杀人的手法发生了改变也说不定。”
罗家堡新任堡主罗玉道:“不管凶手是谁,我罗玉一定要为我爹报仇,还望盟主能帮罗某查出真凶。”
宗太炎道:“各位掌门,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凶手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追查起来恐怕会费一番周折,所以还请各位容本座一点时间去彻查此事,本座也绝不会让五位掌门枉死。”
五派掌门起身抱拳道:“此事还请盟主多多费心了。”
宗太炎道:“各位掌门客气了,五位前掌门在江湖中德高望重,此番遇害是中原武林的一大损失,本座也是痛心疾首,即便各位不来找本座,本座也定当全力施为,定叫那凶手无所遁形。”
下首五人齐声道:“多谢盟主。”
待那五人退下后,宗太炎靠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了些许疲惫之态。口中轻轻念叨着:“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五派掌门遇害一事在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关于十三郎重现江湖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每个人的心态都不尽相同,有人害怕,有人期望,有人高兴,也有人落寞。这就是江湖,五味杂陈皆在其中,人生百态尽显于内。
泰州之行让方螓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事,也知道了一些真相,尽管泰州城内的百姓依然对死去的罗海通歌功颂德,但在方螓的耳中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虚伪,那么的令人厌恶,华丽的外表在真相面前变得那么得丑陋不堪。
方螓背着行囊在人群中穿梭着,不知不觉间路过了伴月居的门前,他抬头看了眼雅苑,长长地叹了口气。蓝月仙此刻虽然已手刃仇人,可她心里真的释然了么?应该不会,那一百八十六条人命已然成为了她心中永恒的痛,即便是她再杀罗海通等人一百八十六次,结果还是一样,过往的惨事就像是印记一样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中,永远都挥之不去,而她心中的痛也将永远持续下去周而复始直至百年。此外,还有蓝月仙口中的他究竟是谁?为何会让她如此念念不忘,这或许也是她心中的另一个痛吧……
方螓看着伴月居的牌匾,落寞地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大门轻启,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官俊秀,貌胜潘安的男子。
“方兄,请留步。”那男子冲他喊道。
方螓好奇地看着那男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拱手道:“这位兄台是……”
那男子笑道:“呵呵,认不出我了?我是仙儿的师兄花千媚啊。”
“啊?你是花兄?”方螓眼睛瞪地溜圆,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花千媚道:“先前由于我偷练了《百媚真经》,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如今我的一身功力被师妹废去,脾性也自然回到了从前。以后就叫我花千峰吧,这才是我的本名。”
方螓拱手道:“那可真要恭喜花兄了,能重拾自我,重新开始。”
花千峰道:“多谢方兄,这次回来虽然被师妹废了一身修为,但却让我重头做人,还能与师妹重修同门之谊,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如今师妹已经认回我这个师兄了。”
方螓道:“确实值得恭喜。”
“对了,方兄,师妹知道你路经门外,特地让我出来传一句话。”花千峰道。
方螓道:“哦?蓝姑娘有何事吩咐?”
花千峰道:“师妹说,方兄游走于四方,倘若他日有机会遇到一个与方兄长相相似且右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烦劳方兄代为传一句话。”
“请讲。”
“师妹的话是:‘花间月下酒,肝肠寸断人。比翼双飞鸟,难结连理枝。天无二日天,人无两心人。夜夜泪枕梦,日日盼君还。’”
方螓叹惋道:“没想到蓝姑娘用情如此之深,难怪她的琴声充满了凄婉之情,对了,花兄,不知这人到底是谁?”
花千峰道:“方兄,我说过了你非江湖中人,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会给你带来杀生之祸,我们也是为你好,还望方兄别往心里去。”
方螓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过问了,不过烦劳花兄转告蓝姑娘,倘若小生有缘得见蓝姑娘要找的人,定会将这句话带到,还请她放心。”
花千峰抱拳道:“好,千峰就先替师妹谢过方兄了,那我们就后悔有期了。”
“后会有期。”方螓拱手回礼,转身而去。
此时身后的雅苑内传来阵阵琴音,悠扬而清雅,如同一杯淡淡地苦丁茶,听了不免让人心中生出些许苦涩。方螓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蓝月仙,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帮她。琴声戚戚,蓝月仙抚琴相送,正如同他们因这琴音相识。方螓在这琴音中渐渐远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
离开了泰州,方螓没了前行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忽然想起这次远行他本就没有目的地,他踏上远行的路就是为了离开桃源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他笑自己太傻,傻到连自己为何离开桃源村都不记得了,可随后他又笑不起来了,他反问着自己,现在的我还真的可以像先前那样可以漫无目的地想去哪就去哪了么?那蓝姑娘的托付之事又算什么呢?
方螓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山道上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山坳。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大叫:“嘿,来人留步。”
方螓被这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山林间蹿出了六条彪形大汉,只见为首一个手握钢刀的虬髯大汉朗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方螓闻言脑袋一个激灵,暗道:完了,这下可好,闯进贼窝了。他下意识地将手攥了攥自己的行囊,他的这个动作可没逃过虬髯大汉的双眼,就听那虬髯大汉骂道:“奶奶的,臭书生包袱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快给爷爷交出来,否则今天就让死在这荒山野地。”
方螓毕竟是文弱书生,虽然他有着文人的骨气但他的双腿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头皮发麻,颤声道:“各位大哥,子曰:君、君子爱财,取、取之有道。小生看、看各位英雄四肢健全,为何不、不自食其力,非、非要在、在此落草为寇,干、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呢。”
“大哥,这小子拐着弯骂咱们呢。”其中一个大汉喊道。
虬髯大汉勃然大怒,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方螓的领口,厉声喝道:“好你个酸秀才,居然敢骂你爷爷,老子告诉你,这条道是你爷爷开的,你不是说取之有道吗?现在你要过这条道,你就得给老子过路钱,否则别怪爷爷对你不客气。”说着拿起钢刀在方螓面前来回晃了几下。
方螓咽了咽口水,额前汗珠直下,他怯生生道:“英、英雄,你一会儿爷爷、一会儿老子,这、这辈分不、不对啊。”
“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还真是个笨秀才。”忽然林中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虬髯大汉四下环视,怒道:“谁,是谁?臭丫头给我滚出来。”
林中一片死寂,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忽然只听“啪啪啪”几声,虬髯大汉身后的几个壮汉纷纷倒地。还没等虬髯大汉回过神来,他就觉得身体一阵刺痛,紧接着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在他们的身旁洒落着几颗黑白的围棋子。
“谁?到底是谁?竟然敢暗算你家大爷。”虬髯大汉躺在地上大声骂道。
忽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盯着虬髯大汉直扑闪,黑色的瞳仁如同一汪纯洁的潭水,泛着丝丝精光,太美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臭大胡子,居然敢骂我。”一双粉嫩的玉手在虬髯大汉毛茸茸的脸上左右开弓。
“噼噼啪啪。”一阵令人发寒的掌掴之后,虬髯大汉的脸肿得跟两个包子似的,双唇也难以闭合,两颗洁白的门牙突兀在外。
方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口中不禁嘀咕着:“难怪孔圣人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今日一见只怕是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子啊。”
忽然那女子转头向他看去,娇声道:“喂,我说书呆子,你瞎嘀咕什么,也不谢谢本姑娘救你一命。”
方螓这才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只见这女子扑扇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嘟着粉嫩的小嘴,乌黑的秀发扎成两个发髻,长辫自肩而下垂挂于胸前。如此可爱的女子方螓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翩翩一礼道:“小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姑娘如此手段也未免……”
那女子嘴角一撇道:“哼,我怎么了?谁让这个臭大胡子骂我,活该,我打得就是他。”
这时只听那虬髯大汉口齿含糊道:“女侠,饶命……”
神秘女子地突然出现,使情势发生了逆转,几名大汉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那女子放倒在地,方螓也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可怜那虬髯大汉,被那女子一阵掌掴,打得是面目全非,满口槽牙。
见那虬髯大汉求饶,女子笑道:“嘿嘿,你早那么乖就不用吃这苦头了,我且问你,以后还干不干坏事了?”
虬髯大汉含糊道:“不敢了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说着,女子将虬髯大汉身上的穴道解开,又从怀中掏出几枚围棋子随手一甩,一旁其他几名大汉身上的穴道也被解开。
这女子光这一手认穴打穴,虬髯大汉便已知道她绝非善茬,双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含糊道:“多谢女侠不杀之恩…”说完便要离去。
“且慢,谁让你们走了?”女子喝止道。
虬髯大汉和他的兄弟全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两鬓的汗珠滚滚滑落,他们不知道这小夜叉又想干嘛。就听那女子道:“这书呆子刚才被你们吓得够呛,你们也不道个歉就这样走了?”
虬髯大汉忙带头抱拳道:“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方螓忙回礼道:“没事,没事,只要你们以后别再为恶便可。”
虬髯大汉道:“不敢了,以后可不敢了,若再碰到像女侠这样的高手,我们可就未必还能有命活着了。”
女子面露坏笑道:“嘿嘿,也对。这样吧,为了让你们好好的活着,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虬髯大汉见女子一脸坏笑,支吾道:“什、什么办法?”
女子道:“很简单啊,为了不让你们以后再干坏事,也为了让你们好好活着,我决定让你们跟着这个书呆子好好学做人的道理。”
“什么?让我们跟着他?”几名大汉几乎同时扯着嗓子问道。
女子眉头微微一皱,目露凶光,冷冷道:“怎么?不愿意?”
几名大汉均心头一凛,不再做声,虬髯大汉道:“姑娘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女子鬼笑道:“嘿嘿,这还差不多。”
方螓苦笑道:“姑娘,何必为难他们,他们也无非是为了生活讨口饭吃。”
“你这个臭书呆子,本姑娘好心帮你出口恶气,你居然不领情。”女子气呼呼地往一旁坐下,不再做声。
虬髯大汉道:“公子,既然我们答应了姑娘就绝不反悔,以后鞍前马后任由公子驱策。”
方螓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吧,那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在下方螓,不知几位……”
虬髯大汉道:“在下雷豹,这五位是我的兄弟,陈武、张猛、王勇、林威、赵斌。”
五位大汉抱拳齐声道:“见过公子。”
方螓拱手回礼,而后他瞥了眼那女子,女子坐在一旁,托着下把嘟着嘴,也不理会他们。方螓走到她面前施礼道:“姑娘消消气,是小生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好意,既然雷兄他们愿意,就随他们了,还请姑娘莫要生气。对了,还未请教姑娘……”
“夏茵,叫我茵茵就好。”夏茵见他上前赔礼,这才消了气,扑闪着大眼问道:“书呆子,看你傻乎乎的,这是往哪儿赶路呢?”
方螓被她这一问还真是给问住了,是啊,自己这是要往哪儿走呢?虽然蓝姑娘有所托付,但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要找之人的下落,更何况他这个素未蒙面的人了。方螓应道:“小生此次远足,只是想独自出来游历一番,也好长长见识。”
“哦,原来是这样,我偷跑出来也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夏茵嘟着小嘴嘀嘀咕咕,忽然她眼睛一亮,诡笑着对方螓道:“书呆子,反正你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呢也正想四处逛逛,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吧。”此言一出,方螓与那六个大汉额前均渗出了豆大般的汗珠。
夏茵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方螓,水汪汪的大眼透着无比的真诚,如何教人拒绝,方螓现在才明白,有的时候拒绝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铁石心肠,不过他方螓心肠软,又怎么做得出如此残忍之事,叹道:“唉,好吧,你想走就一起走吧,不过路上要听我的话,别到处惹事。”
夏茵乐呵呵地应着,心里却想着:嘿嘿,臭书呆子,等上路了还由得你么?夏茵眼中闪过一丝邪光。
方螓并没有看到夏茵的眼神,倒是让雷豹等人看到了,这兄弟六人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夏茵的决定让雷豹心里的盘算一下全落空了,原本雷豹答应方螓做跟班只是权宜之计,他想等夏茵离开之后,先教训一番方螓,把心里的这口窝囊气好好出一出,再抢了他的行礼走人,可现在倒好,这个小夜叉赖着不走了。
雷豹偷偷看了眼夏茵,只见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盯着他们几个,似乎像是在对他们说:你们几个给我老实点,别想打这个书呆子的主意,有我在你们想都别想。
雷豹六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着脸摇了摇头。
夏茵道:“书呆子你说,我们去哪儿?”
方螓道:“这个……不知茵茵姑娘可有好的去处?”
夏茵道:“恩,我倒是有个去处,不知你们想不想去?”
“哪里?”
“九峰山。”
“九峰山在何处?”
雷豹在一旁鼓着肿胀的腮帮子,瞪大了双眼道:“公子,你不会连九峰山都不知道吧?那可是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啊。”
方螓道:“啊?茵茵姑娘为何想去九峰山?”
夏茵道:“恩,也不怪你,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正常,这段时间武林中传闻绝命十三郎重出江湖,并且杀了五大派掌门,现在五派掌门齐聚九峰山,请盟主宗太炎为他们处理此事。其余各派现在也都纷纷赶往九峰山,好像相约在下月初一齐聚九天楼,所以现在的九峰山一定很热闹,我就喜欢凑热闹,听说这次的声势堪比武林大会哦。”
雷豹在一旁激动道:“茵茵姑娘,真的能带我们上九峰山?”
夏茵道:“就看书呆子肯不肯咯,他不是让我听他的么,我也得听他的。”
方螓看了眼雷豹等人,又看了看夏茵,这几人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心中暗道:蓝姑娘是武林中人,她要找的人应该也是武林中人,如果照茵茵姑娘所言这次武林各派齐聚九峰山,那说不定蓝姑娘的这位朋友也会去,那我去一趟又有何妨呢。想到这儿,他笑道:“呵呵,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去,那我们就一起上九峰山,小生也从未见过什么大场面,去长长见识也好。”
“嘿嘿,太好了,没想到我们也有机会上九峰山了。”雷豹的弟兄们一阵雀跃。
方螓道:“不过我有个疑问,我们无门无派的,就这样上山恐怕进不去吧。”
夏茵大眼滴溜溜一转,看到方螓手中的油纸伞道:“有了,我们就叫纸伞帮,恩,你就是帮主,我就是副帮主,雷豹他们几个呢就是纸伞帮护法,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是纸伞帮的人就行了,江湖中门派林立,人家没听过也正常,不会怀疑的,嘿嘿。”
方螓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权宜之计也只能这样了,那我们出发。”
雷豹等人一阵欢呼雀跃,上九峰山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九天峰
九天楼英雄殿内人头涌动,各大派均齐聚在此,各派掌门相互抱拳问候。人群中一个手拿油纸伞的书生也冲身旁的人不时地作揖问候,在他身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灵动地扑扇着,六名大汉紧跟其后,不用说这书生自然是方螓,那双大眼睛自然就是夏茵,六名大汉正是雷豹六兄弟。
原来方螓一行人一路漫游到了九峰山,来到九天峰时被九天楼弟子拦了下来,要他们出示拜帖,方螓不知拜帖为何物,正踌躇间,夏茵眼珠子一转,对着守山弟子喊了起来:“睁开你的大眼好好看清楚了,这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纸伞帮方帮主,你们竟然连他都不认识?好,不让我们进也行,我们现在就走,到时候你们师父查问起来我看你们怎么回答。帮主,我们走。”说着拉起方螓就要下山。
那守山的小头目被夏茵唬得是一愣一愣,心道:虽然说这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派之首,可看那丫头说得有板有眼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如今这世道也太平,自立门户之事也时有发生,就像这次的确有很多门派连听都没听说过,可能他们也跟这些门派一样吧。守山小头目想到这儿,忙一把拉住方螓,满脸陪笑道:“原来是纸伞帮帮主,恕小的眼拙,怠慢了方帮主,还请帮主莫怪。”
夏茵上前一把打掉了小头目搭在方螓身上的手,翘着嘴道:“哼,你现在请我们去了,我们还不去了,帮主,我们走。”
小头目一听看他们来真的,这下可急了,一个劲的赔礼道:“方帮主留步,方才之事在下失礼了,请方帮主莫要往心里去。”
方螓侧过脸对夏茵小声嘀咕道:“茵茵姑娘,别为难他们了。”
夏茵这才容颜微舒,说道:“算了,看在宗盟主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快让我们上山。”
小头目忙转身对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忙让出一条道来,夏茵首当其冲,大摇大摆地朝山上走去,方螓见状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冲那小头目微微一礼,带着雷豹等人也跟着上山了。上山后,几人被九天楼那宏伟的建筑深深地震撼了。九天楼雕栏玉砌,鳞次栉比,庄严肃穆,不禁让人心生敬畏。那八张嘴张得大大的,只听雷豹感叹道:“啊,不亏为武林中第一大派,我雷豹能在有生之日来到这里也算不枉此生了。”一旁的几个兄弟纷纷发出了赞同声。
夏茵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装腔作势道:“哼,大胡子你们可真是没出息,这样就满足了?”
方螓笑道:“呵呵,茵茵姑娘,方才小生看到你的嘴也张得不小啊。”
夏茵俏脸一红,嘟囔道:“臭书生要你管。”
方螓道:“好了,我们进去吧,记住,千万别露陷儿了,尤其是你茵茵姑娘,千万要忍住你的性子,可别闯祸了。”
夏茵不耐烦道:“行了行了,知道啦。走吧……”
八人这才进入了九天楼。要说这作揖行礼可是方螓最拿手的,要他舞枪弄棍或许不行,这书生最懂礼数,逢人行礼作揖他可是练得如火纯青,一进大殿,方螓便一直双手抱拳,左一下,右一下,逢人便礼,笑脸迎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谁都认识,夏茵在后面看地咯咯直笑,她对身旁的雷豹道:“喂,大胡子,我说让这书呆子当帮主没错吧,还真像那么回事。”
雷豹也笑道:“嘿嘿,茵茵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看公子这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正说着,忽然听到大殿上有人高喊:“盟主到……”
雷豹六兄弟一听是武林盟主要出来,脸上均露出了无比激动之色,要知道在过去虽然没有追星这么一回事,但人的崇拜心理却是自古就有,按现在人的话来说,这六兄弟也可算是当时的追星族了,他们对宗太炎的崇敬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大殿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朝一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眉鹰眼,双鬓微微泛白,唇下挂着山羊须,一身霸气的中年男子走上大殿,此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主宗太炎,他对着众人抱拳道:“各位掌门好。”
“见过盟主。”众掌门齐声回应,声势浩大,不由地让人血脉膨胀。方螓何曾见过这般声势,不禁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他身旁的夏茵和雷豹兄弟,均是一脸兴奋。
就听殿上,那宗太炎道:“客套话本座就不多说了,今日各位掌门齐聚于此,想必就是为了近些日子江湖中传言绝命十三郎重出江湖一事,对于此事本座只能说暂时还不确定。”
“盟主,难道五大派掌门之事还不足以说明是十三郎所为?”人群中一位身着黄衫,面带儒雅的男子说道。此人乃神笔门掌门诸葛丹青,江湖人称夺命书生,以一对判官笔纵横武林,在江湖中颇具名望。
宗太炎道:“诸葛掌门的疑虑想必也是各位掌门心中所想。”说着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不少人纷纷点头,宗太炎道:“我和新任的五派掌门商讨过,五派前任掌门之死有两个个重大的疑点,其一,五位掌门虽被人一剑封喉,可他们均被人震断了心脉,有此可断,五位掌门也有可能是被人先震断心脉,而后再在五位掌门脖间留下剑痕,以此来扰乱视听。另一个可疑之处,就是凶手留下的血锦帕分明沾着女儿家的脂粉味,所以本座认为凶手也有可能另有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人群中响起了阵阵嘀咕声,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好一会儿才听有人问道:“盟主,光是如此还不能排除十三郎的可疑。”说话之人乃铁拳帮帮主石齐忠,以一双铁拳名扬武林,江湖人称石铁拳。
宗太炎点头道:“石帮主说得没错,所以本座想趁今天大家都在,好好商量一下此事,看看能不能与各位达成一个共识。”
各派人士纷纷点头赞同。不过此时有一人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湖恩怨,这个人就是方螓,他的一双眼正在人群中来回扫动,原来他正在找蓝月仙想找之人,可是几乎把整个大殿上的人看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跟他长相相似。正琢磨时,他冷不丁地朝大殿上瞟了一眼,突然发现宗太炎正死死地盯着他。宗太炎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看得方螓浑身不自在,方螓本来就心中没底气,哪还敢与宗太炎对视,他慌张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心中暗道:莫不是被这什么盟主给看穿了?一旁的夏茵见他脸色有些异样,忙探身上前,凑到他耳边问轻声道:“书呆子,怎么了?”
方螓微微侧过脸轻声应道:“茵茵姑娘,那个什么盟主一直在盯着我看,你看我们是不是露馅儿了?”
夏茵朝大殿上望去,果然宗太炎目光如炬,正盯着方螓看,夏茵也是一怔,宗太炎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强烈的戾气。她轻声道:“书呆子,我们走,一点点向后退,别让别人发现了。”说着他对一旁的雷豹等人使了个颜色。
雷豹六兄弟虽然想再多看会儿武林盟主,但见方螓和夏茵两人都开始慢慢往后挪动,知道情况有变,只得跟着那二人慢慢地朝殿门外挪动。
宗太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不露声色,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十三郎杀人的手法从来都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所以本座还是坚持自己先前的判断,凶手极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宗太炎的这番话让各派人士均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话的确没错,江湖中人都知道绝命十三郎的剑法天下无双,只有死在他剑下的人,没有死在他拳下的鬼。大殿上一下子变得静悄悄,大家都在思考着宗太炎的话,此时根本没人在意人群中有八个人正悄无声息地朝门口退去。但这一切却没逃过宗太炎那一双犀利的眸子。
方螓等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方螓和雷豹几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再看夏茵,却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似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人直乐。
“你们也太没用了吧,才跑了那么点山路就把你们给累成这样,以后怎么跟我闯荡江湖啊?”夏茵乐道。
方螓咽了咽口水道:“跟你闯荡江湖?茵茵姑娘,你放过小生吧,先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什么盟主就把我吓得够呛,我看还是算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小生本就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何必趟这浑水。”
夏茵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若有所思道:“书呆子不说我倒还忘了,对了,你是不是以前见过那武林盟主?”
方螓想了想道:“小生从未见过此人,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茵道:“那就没道理了,这么多人不看,他偏偏看你,难道真的是我们露馅儿了?还有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要吃了你似的。”
方螓道:“对,茵茵姑娘说到我的心坎里了,我一想起那眼神就浑身不自在。”
雷豹惊讶道:“这不太可能吧,堂堂武林盟主怎么会留意到我们这几个无名之辈。”
夏茵道:“大胡子,我看到了,宗太炎确实盯着书呆子看,而且那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似乎对书呆子不怀好意。”
方螓道:“小生也觉得好奇怪,为何他会如此。”
夏茵道:“算了,别想了,反正我们想破头也不会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事要发生。”
雷豹道:“公子,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万一盟主让那些武林高手来抓我们那就麻烦大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恩,走吧。”
且说方螓等人虽然离开九天楼,但大殿上却还依然继续商量着。宗太炎趁众人私下交谈商谈之时,对身后的弟子招了招手。那弟子俊朗不凡,剑眉星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异常冷酷,此人名唤萧绝影,乃宗太炎关门弟子,这些年替宗太炎在武林中四处走动,办了不少事,一手九玄天绝剑早已深得宗太炎真传,在后辈中也已罕逢对手,故而在江湖中也是名声日盛。
萧绝影走到宗太炎身旁侧将头凑了过去,只听宗太炎道:“绝影,方才出去的那八个留意到了没有?”
萧绝影道:“师父,徒儿看到了。先前守山弟子说这八个人是什么纸伞帮的,那书生模样的便是帮主。”
宗太炎道:“先不管他们什么来头,都别让他们离开九天峰,尤其是那书生。”
萧绝影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负所托。”
“恩,那你赶紧去办。”
萧绝影走后,宗太炎朗声道:“各位掌门静一静,大家讨论了那么久不知可有结论?”
武夷派掌门胡星魁抱拳道:“盟主,在下认为盟主的分析似乎更有道理,所以在下支持盟主的判断。”别看这胡星魁长得五大三粗,愣头愣脑,可人却精明的很。
遇害的那五派新任掌门齐声道:“我们也相信盟主的判断绝不会有问题。”
见那五派新任掌门也如此说,其余各派掌门也纷纷表示了赞同。
宗太炎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本座的看法,那么接下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如何将真凶找出来。不过自从五派掌门遇害之后凶手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来此人行事很谨慎,或许短期之内都未必会有所行动。”宗太炎的话让各派掌门均陷入沉思,的确,此次各门各派齐上九天峰,轰动武林,如此一来凶手还会出现么?各派掌门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疑虑。
此时方螓等人正准备动身离开九峰山,忽然耳边传来阵阵衣袂之声,一条身影赫然挡在众人面前。只见这人缓缓转过身子,露出了一张俊俏却又冰冷的脸,此人正是萧绝影。
萧绝影淡淡道:“在下萧绝影,奉盟主之命前来请几位回九天楼。”
方螓道:“盟主的好意小生心领了,只不过我们还有要是在身,不得不先行一步。”
雷豹兴奋道:“盟主真的要见我们几个?”
萧绝影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夏茵瞪了眼雷豹,说道:“萧公子,烦劳你回去告诉盟主,我们帮主确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若有开罪之处,还望盟主海涵。”
萧绝影道:“看来几位执意要离去了。”
夏茵道:“非走不可。”
萧绝影道:“既然如此,那萧某不得不用些手段使各位留下了……”
夏茵冷笑道:“哼,怎么?堂堂武林盟主也会强人所难?软得不行就想来硬的?姓萧的,宗太炎究竟想怎么样?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咄咄相逼?”
萧绝影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道:“萧某只知替盟主把事情办好,至于别的事一概不管。”
“如此说来,今天是非要动武不可了?”夏茵对左右轻声道:“大胡子,你们兄弟几个护着公子先走,这里由我来挡着,快走。”
雷豹六兄弟一把拉起方螓便要朝山下奔去,就听方螓道:“不可,小生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一女子为小生拒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万万不可。”
夏茵急得直跺脚,娇声道:“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抱着你那些没用的孔孟之道,我问你,你会武功吗?”
方螓被夏茵一顿呵斥,愣愣地呆在原地,夏茵也不再多言,朝雷豹六兄弟使了个眼色,雷豹一把扛起方螓就朝山下疾奔。可还没跑出几步,就听林中呼声大震,十几条人影从林中跳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萧绝影不紧不慢道:“你们认为能逃出萧某的天罗地网么?”
“雷豹,你们想办法杀出重围,我来拖住他。”夏茵一声娇喝,娇躯化作了一道电光,刹那间拍掌攻到了萧绝影的面前。
萧绝影大感意外,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身法却如此之快,堪比当世一流高手。萧绝影也不敢怠慢,当即使出浑身解数与夏茵缠斗在了一起。这二人一掌拍出飞沙走石,一腿扫过土崩石裂,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另一边雷豹六兄弟与九天楼弟子也撕斗在一起,别看这六兄弟身手一般,可他六人个个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九天楼弟子打他们十拳也抵不了他们的一拳,这六兄弟拳拳势沉,几个九天楼弟子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的重拳击中,倒地不起,其余弟子见状不再近身搏斗,他们以灵巧的步伐穿梭于六兄弟面前,如此一来这六兄弟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沾到,是打也打不到,出也不出去,急得六人是嗷嗷直叫。
而这时夏茵这头已险象环生,萧绝影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将夏茵逼得节节后退。
“九玄天绝剑果然名不虚传。哼,不过萧绝影你也算不要脸了,你居然对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子以兵刃相搏,也不怕传出去被江湖人耻笑?”夏茵怒骂道。
萧绝影不动声色依然淡淡地说道:“萧某只负责替盟主把事情办好,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你不必浪费口舌来激我。”萧绝影话音一落,手中宝剑更加凌厉,夏茵被逼得节节后退,难道真的无法闯过这关么?
萧绝影不愧是宗太炎的首座弟子,一套九玄天绝剑深得宗太炎真传,夏茵被逼得节节败退。另一头,雷豹兄弟六人围成一圈,将方螓护在中心,九天楼的弟子则在四周伺机而动,不时地以绝妙身法对雷豹兄弟发起攻击。
方螓在圈中看得真切,心中焦急异常,口中大声喊道:“各位,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呢。”
“公子,别喊了,没用的,除非我们愿意跟他们走,否则他们便不会停手的。”雷豹应道。
突然数道气劲从他们身旁掠过,紧接着便看一旁的九天楼弟子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大哥,他们这是怎么了?”张猛惊道。
雷豹扭过头看向方螓道:“公子,看来我们脱困了,快走。”
方螓道:“不,绝不能丢下茵茵姑娘,我这儿已经没事了,你们快去帮他。”
雷豹兄弟六人相互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相助,忽然一道黑影从林中飞跃而出,对着萧绝影便是一掌。萧绝影忽见横里杀出一人,一个鹞子翻身,避过了这一掌。
方螓等人定睛望去,只见那人黑衣束装,剑眉环眼,额前留海凌乱地挂于面前,下巴布满胡渣,看着略显邋遢,身后背着一块以布包裹的巨型长物。方螓看着此人觉得甚是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黑衫人的突然杀出,让萧绝影有些猝不及防,夏茵见机抽身退到了方螓身边。
再看那黑衫人一阵排山倒海的掌风,将萧绝影逼得连连后退。但萧绝影岂是庸手,不消片刻便调整了过来,手中宝剑一抖,瞬间便舞出了数朵剑花。黑衫人身形一退,猛地催动真气,只听一声龙吟,他的后背赫然飞出一把寒气逼人的绝世宝剑。黑衫人手指凌空一挥,那宝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萧绝影刺了过去。
“凌空驭剑?”夏茵惊呼道。
雷豹六兄弟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几曾见过这等绝世武功。方螓的嘴更是久久不能合拢。
“嗤嗤嗤”萧绝影胸口、后背、臂膀赫然多出了三道血口。
“阁下好深的功力。”萧绝影略有不甘道。
黑衫人突然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方螓,冷冷道:“回去告诉宗太炎,这个书生不是他要找的人。”
萧绝影道:“在下一定代为转告,不过阁下能否将姓名相告,也好让在下回去对盟主有个交代。”
黑衫人甩手射出一道寒光,萧绝影伸手一探,手中多了一只柳叶镖,黑衫人道:“回去把这支镖交给宗太炎,他看了便知道。”说完,他又将躺在地上的几名九天楼弟子的穴道解开。
萧绝影对黑衫人一抱拳带着门下弟子匆匆而去。
“多谢侠士出手相助。”方螓上前谢道。
黑衫人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方帮主,客气了。”
方螓脸一红道:“侠士,见笑了,小生并非什么帮主,只是为了方便上九天峰而胡诌的。”
黑衫人道:“呵呵,真也好,假也罢,看来从今日起,宗太炎对你们几个会格外留意。”
方螓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
黑衫人道:“怎么不可能?宗太炎的关门弟子萧绝影都败在你纸伞帮之手,相信他定会留意你们的一举一动的。”
方螓道:“这、这盟主的徒弟不是被你打败的吗?怎么又变成了被纸伞帮打败的?”
黑衫人道:“宗太炎可不这么认为啊,他一定以为我与你纸伞帮颇有渊源。”
夏茵闻言乐道:“嘿嘿,这回倒好,还弄假成真了。”
方螓额头虚汗直冒,急道:“茵茵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今日我们得罪了这武林盟主,只怕将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黑衫人看了眼夏茵道:“这个方帮主大可不必担心,茵茵姑娘足智多谋,深藏不露,有她在便能逢凶化吉。”黑衫人特地将‘深藏不露’加重了语气。
夏茵听了此言心中疑虑重重,暗自思咐:这个黑衫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说我深藏不露?难道他知道我是…不可能。可是他似乎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另外,为何他会突然出手相助?难道他就不怕因此而得罪了宗太炎?听他与萧绝影的对话,似乎他与宗太炎早就认识。还有他背上的这把宝剑似乎就是武林中传闻的凝霜剑。难、难道他是……
夏茵呆呆地想着心事,脸上神情时收时放,阴晴不定。方螓见此神情不禁大感好奇,自从他认识夏茵以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神色不定,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如此神情?
方螓上前道:“茵茵姑娘,有何不妥?”
夏茵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作答,而是朝黑衫人走了过去,拱手道:“这位大侠可是凝霜剑柳千行?”
一旁的雷豹六兄弟听闻此人便是柳千行,个个惊得是目瞪口呆。
方螓侧过脸对身旁的六人小生问道:“雷兄,这柳千行是何人?为何你们会如此神色?”
张猛激动道:“公子,这柳千行可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此人在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以一把凝霜剑纵横武林,游走四方,生平从无败绩。”
方螓微微点头,放眼看去,只见那二人正窃窃私语,不知在嘀咕什么。
柳千行眉毛微微一挑,朗声笑道:“哈哈,姑娘好眼力。”说着他上身微微前倾,将头凑到夏茵耳朵边细声道:“姑娘的劈空掌使得不错,只是刚才我看姑娘像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手,否则以姑娘的武功就算打不赢萧绝影但想要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也不至于会如此狼狈。”
夏茵支吾道:“我、我怕让他知道了我的师门,到时候传出去,要是被我那三位爷爷知道了就会被他们找到我。”
柳千行道:“呵呵,果然是棋痴三老的传人,不知三位前辈近来可好?“
夏茵道:“三位爷爷一切安好,柳大侠,我这次是瞒着三位爷爷溜出来的,你可别……”
柳千行仰头大笑,随后小声道:“哈哈,明白了明白了,看来这三位前辈光顾着下棋,倒是没空来管你了。”
夏茵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而不语。
柳千行绕过夏茵来到方螓面前,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像,真像,难怪会让人错将你当成了他。”
“谁?究竟我像谁。”方螓心中再次升起疑团。他很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蓝月仙说他像,现在又出来一个柳千行也说他像。
柳千行并不理会,说道:“方公子,你并非江湖中人,别趟这浑水,江湖不是你这书生该来的地方。”
方螓道:“多谢柳兄好意,不过方某受人之托恐怕会辜负了柳兄的一番好意。”
柳千行道:“呵呵,你这书生还挺执着,如果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你还会不会去找?”
方螓道:“会,除非我亲眼见到那人的尸首,否则我决不放弃。”
柳千行长叹一声,摇头来到夏茵面前道:“姑娘,方公子既然如此执着,你就多费点心,别让这书生出事了,江湖之事非他一己之力所能解决的。”
夏茵道:“放心,我会保护他的。”
柳千行又转头看向雷豹六兄弟说道:“你们六个过来。”
雷豹兄弟六人战战兢兢来到柳千行面前,抱拳道:“柳大侠。”
柳千行道:“你们几个光有蛮力不行,倘若刚才你们的对手是萧绝影,只怕此时早已在奈何桥上喝孟婆汤了。日后你们几个要全力保护方公子,我传你们一套应急的拳法,以备不时只需。”说着他便使出了一套拳法,拳拳有力,招招精妙,看得那兄弟六人既兴奋又紧张。
柳千行收势后,对那兄弟六人道:“这套拳名为六合拳,顾名思义这套拳有六式,短时间之内要你们全部学会也不现实,所以你们每人学一式,刚好六式,若遇强敌可六式合一,结阵而战,威力自能成倍提升。记住了吗?”
“明白了。”
“好,我再使最后一遍,你们看好了,能学多少就靠看你们的悟性了。”柳千行再次施展了六合拳。
夏茵奇道:“书呆子,有没有觉得柳大侠好像对你特别关心。”
夏茵的话让方螓也觉得蹊跷,初次相见,柳千行又是帮忙打跑了萧绝影,又是教六兄弟拳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熟悉。柳千行种种反常的行径让方螓和夏茵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两人正琢磨着,那一头柳千行已经收势,他再次来到方螓面前抱拳道:“方公子,你们在此也逗留了好一会儿了,要尽快离开此地,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方螓道:“柳兄何出此言?是不是有何不妥?”
柳千行道:“总之你听我的话不会有错。”
方螓正想开口,夏茵将他拦了下来,说道:“好,柳大侠那我们就此别过。”
方螓不解地看了眼夏茵,转头对柳千行抱拳道:“柳兄,那我们就告辞了,保重。”
“保重。”
一行八人话别柳千行朝山下走去,柳千行看着远去地人影口中喃喃道:“仙儿,希望这样可以能帮到他们。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他,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往后就靠他们自己了。”
跟柳千行分别后,方螓这才开口道:“茵茵姑娘刚才为何阻断我的话?”
夏茵道:“说你是书呆子还真是,你也不想想他为何要传雷豹他们六合拳?另外还有,你不觉得柳千行说话闪闪烁烁避重就轻?其间自有原因,既然他不想说你何必再问?倒不如听他的话先离开就九天峰再说。”
方螓道:“茵茵姑娘果然观察入微,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对了,方才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现在总算被我想起来了,我曾在泰州见过柳大侠一面,只是一眨眼便没了他的踪迹。”
“哦?那么巧?你在泰州见过他,而今日他又那么巧及时出手相助,然后又好心传授雷豹他们武功,还叫他们好好保护你,书呆子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夏茵沉思片刻,说道:“书呆子,我看他是刻意来找你的。”
夏茵的话让方螓大为疑惑,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我跟柳兄素未平生,他为何要帮我?”
夏茵想了想道:“你还记不记得,柳大侠对萧绝影说你不是他们想找的人。”
方螓道:“对,这话我也听到了。”
“柳大侠连问都没问就知道萧绝影他们想做什么,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还有他看着你一个劲的说:‘像,真像。难怪会让人错将你当成了他’。”
“对,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究竟像谁了,为何一个两个都说我像。”
夏茵道:“还有谁说你像?”
方螓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茵茵姑娘请恕小生无法相告,小生曾答应过那人不会将她的事说与别人。”
夏茵嘟着嘴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一旁的雷豹突然开口道:“公子,听茵茵姑娘这么一说,看来盟主是在找一个跟公子长相相像之人,所以盟主会让萧绝影来截住我们。”
夏茵道:“对,正是如此。”
方螓嘀咕道:“怎么都在找这个人,他到底是谁?我真想立刻就看看他,是否真的跟我如此相像。”
“还有谁在找?是不是你要守秘密的那个人啊?”夏茵耳朵多尖,早就听到了方螓的嘀咕声。
方螓道:“茵茵姑娘不瞒你说,其实小生曾答应了那位朋友要替她找一个与我长相相似的男子,只不过我要找的人右脸上有一道刀疤。”
夏茵道:“哦?看来宗太炎要找的人也定是此人,不过我看他私下派人来截我们,不敢让各大派知道,肯定有问题。书呆子,看来你要找的人不简单呐。”
方螓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做声。方螓没想到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刚出桃源村便会惹上这些江湖事,他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会与他如此相像,就连堂堂武林盟主都在找他…
且说萧绝影负伤而归,宗太炎与各派掌门也已商讨完毕,正在书房内静静地看书,等待着他的归来。
“师父。”一声轻唤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萧绝影战战兢兢地进入书房,由于身上负伤,衣物也被划破,整个人看似有些狼狈,宗太炎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地有些意外,要知道以萧绝影的身手放眼当今武林也已罕逢对手,他怎么就会被人打伤呢?
宗太炎一脸关切道:“绝影,是那个书生把你打伤的?”
萧绝影道:“不,不是那书生,另有其人,徒儿也不知是何方高人,他只交给徒儿一样东西,让徒儿转告师父,那个书生不是师父要找的人。”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柳叶镖,递到宗太炎的手中。
宗太炎接到手中一看,冷冷道:“原来是他,柳千行,难怪你会受伤。”
萧绝影诧异道:“师父,他就是柳千行?”
“恩,不错,对了,他怎么会出现的?”
“原本徒儿可以顺利地将那书生带回九天楼,可那柳千行半路杀出将徒儿打伤。”
宗太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道:“照你这么说,这柳千行应该是和他们一路的。”
“这个…应该是一路的,否则他就不会出手了。”萧绝影道。
宗太炎道:“对了,你与他们动手时,那书生可有出手?”
萧绝影道:“回师父,那书生自始自终都没出过手,此人似乎不会武功,由那六个大汉拼死保护他。”
宗太炎道:“恩,可以了,你先退下自行疗伤。”
“是,师父,那徒儿先告退了。”
萧绝影退去,宗太炎靠在椅背上,手指缓缓地敲打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五年前…
双驼山,驼峰谷
一挂瀑布从天而降,落入谷底,汇聚成一汪潭水,瀑布无情地冲刷着谷底巨石,发出雷鸣般地轰响,在瀑布长期地冲刷下,巨石早已被磨平了棱角。
忽然一阵兵刃地碰撞声从空中传来,两道身影在瀑布前来回交错,剑光四射,浓浓地杀意弥漫四周。
刹那间,火花一闪,两道身影分退深潭两侧。只见其中一人剑眉虎眼,右脸上一条刀疤自太阳穴而下直达耳垂根部,细黑的胡渣环布唇边。手中一把赤色宝剑闪着骇人的红光,仿佛是阿鼻地狱中一把嗜血的修罗之剑。
刀疤男子仗剑而立,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对深潭那一侧的男子怒喊道:“宗太炎,田溪村的村民都只是无辜的百姓,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你为何还要命人屠村?亏你还是武林盟主?居然做出如此有违江湖道义之事,你简直丧尽天良。”
深潭那一侧之人白眉鹰眼,双鬓微白,唇下山羊须随风轻飘,没错,此人便是当年的宗太炎,他阴冷道:“不管是不是武林中人,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人都得死。十三郎,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有人为你而死,就乖乖地把残篇交给我。只要你肯把残篇交给我,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之前杀我的人,我也不跟你多做计较,你看如何?”
这刀疤男子是谁?他便是五年前名震江湖的武林第一杀手绝命十三郎。宗太炎的话看似诚意十足,但十三郎却不并领情,他不屑道:“宗太炎,我太了解你了,以你的为人,倘若一旦被你拿到了剩余的残篇,让你将神功练成,你第一个要杀的恐怕便是我十三郎,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见过残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对你构成威胁的人,所以你决不允许我活在世上,相信你此刻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着。”
宗太炎道:“十三郎,既然你不信我所说的,那本座就只有……”说着,宗太炎双掌一击,“啪啪。”只见两名九天楼弟子押着一位绝世美人来到潭边,这女子脸如鹅蛋,眉似远山,双瞳剪水,肤如凝脂,这份美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俗,的确是美得恰到好处。
这女子是谁?为何宗太炎会将她带到此处?而此时在深潭另一侧的十三郎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高声呼喊了起来。“小娆……”
十三郎迫切地喊着,小娆是谁?她乃是十三郎一生至爱。为了她,十三郎宁愿舍弃自己的一切,甚至隐退江湖。可他怎么都想不到宗太炎居然会卑鄙到利用一个女人来威胁他。
“十三郎,不要管我,快走,他绝不会遵守诺言的。”小娆痛苦地嘶吼着,她生怕自己的爱郎会因此而妥协,小娆哭道:“十三郎不要相信他,即便是你把残篇给了他,他也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十三郎眼眶中泪光涟涟,一颗心死死地揪了起来,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如果他选择了小娆,那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得活在他对那些为他而死的人深深地内疚之中。但如果他选择了残篇,他可以让宗太炎的如意算盘打空,他也可以对死去的朋友在良心上也可以有个交代,可小娆却会从此香消玉殒。
宗太炎抬起手中的天绝剑在小娆的脸上来回摩挲着,奸笑道:“呵呵,我数到十,如果你还不同意,那这张漂亮的脸蛋从今天起就不复存在了。一、二、三……九。”
十三郎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滚滚滑落,从第九个数到第十个数,也许用嘴巴读只是转瞬之间,但对十三郎而言,却像是过了百年一般,他呆立在原地,闭上双眼,将头侧过一旁,用极细的声音颤声道:“小娆,对不起、对不起。”
“十……”宗太炎刚数到十,就听到深潭那一侧传来一阵格外凄凉的惨叫声。
宗太炎笑道:“呵呵,十三郎,你还真是铁石心肠,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被我折磨你都能沉得住气,我到底是说你伟大呢?还是该说你没人情味呢?”
十三郎一双肉拳握得咯咯直响,恨得他牙根直痒,如果说目光真的可以杀人的话,那宗太炎此刻早已被十三郎万箭穿心了。惨叫声渐渐变轻,十三郎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深潭对岸,那原本貌若天仙的小娆,此刻早已成了一个血人,满脸的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宗太炎在她脸上究竟割了多少个口子出来……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小娆这样的女子更是如此,宗太炎在瞬间便毁了她的容貌。对小娆而言,这简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她的世界也在那一瞬间彻底坍塌。
小娆泪如泉涌,泪水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留下了两条白白的泪痕。她心意已决,拼着全身的力气喊道:“十三郎,好好保重自己,小娆今生无缘与你结为连理,但愿来生你我能再续前缘,小娆先行一步…”
“小娆,不要,不要啊。”十三郎近乎疯狂地喊着,一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仿若一把就能将小娆抓回自己的怀中。但,眼前的一切都已触手不及。这一切来得是那么地突然,就连宗太炎都防不胜防,当他意识到不妙之时,小娆早已咬舌自尽。
小娆用自己的方式来成全十三郎,让他免受宗太炎的威胁,这更让十三郎心中的愧疚愈加强烈,他甚至觉得小娆根本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一股热流从丹田汹涌溢出,十三郎撕扯着胸口地衣服,猛地抬头,仰天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地长啸,他手中的赤霞剑也赫然发出了刺眼的红光,泣血殷红,凄美异常。
宗太炎大感不妙,小娆的死反倒激发出了十三郎体内的潜能,情势急转,一切都那么的出人意料。
“宗太炎,我要你的狗命。”十三郎一声厉吼,他披发赤眼,犹如厉鬼追魂,举着赤霞剑疯了一般地朝宗太炎攻了过去……
“笃笃笃”
“师父,师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和呼唤声将宗太炎从过往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应道:“什么事?进来吧。”
一名弟子匆匆入内,跪拜道:“师父,各派掌门有事找您商量,此刻正在九天大殿等候。”
“好,我这就去。”宗太炎站起身子整了整衣服,走出了书房,关门之际,他又深深地看了眼书房,低声自语道:“他不可能还活着,绝对不可能……”
伴月居
靡靡琴音悠远哀婉,青丝撩拨乱人心弦。蓝月仙抚琴嗟叹,忧思满上心头。
“五年了,没想到你对他依旧念念不忘。”叹惋声打破了这幽怨的宁静。
蓝月仙双手倏然而停,按住琴弦,喃喃道:“你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一个身背巨剑的男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正是柳千行。只听他道:“放心,他不会有事。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这书生一定会找到十三郎?”
蓝月仙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相信他,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能找到。”
柳千行道:“仙儿,你这么做可能会害了他,他不是武林中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让他如何在凶险的江湖中生存?”
蓝月仙道:“我只想找到十三郎,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柳千行道:“仙儿,十三郎或许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会,他不会死,他是十三郎。”蓝月仙激动道。
柳千行道:“仙儿,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蓝月仙道:“千行,我知道你为我好。”
柳千行道:“你知道就好,我不想看着你一直这么痛苦下去。”
蓝月仙梳理了自己的情绪道:“千行,谢谢,但我有我的坚持,就像你也有你的坚持。”
柳千行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仙儿,这次各大派上九天峰找宗太炎商量五派掌门被杀一事,宗太炎似乎已经有所察觉。”
“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做的?”
“这倒没有,但是他并不相信是十三郎所为。”
“这只老狐狸,我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骗得过他。”
“仙儿,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这次各大派齐聚九天峰就是为了要想办法把你找出来。”
“千行,你放心,我有分寸,不必为我担心。”
“好吧,凡事多加小心,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恩,我会的。”
柳千行抱拳离去,可走了几步他又转头看了看蓝月仙,眼神中充满着关切之情。蓝月仙对他微微颔首,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柳千行刚走,花千峰便从楼阁步出,来到蓝月仙旁,看着大门的方向道:“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柳千行还对你念念不忘,师妹,其实他也不错,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蓝月仙轻叹道:“唉,师兄,师妹的心只有拳头大小,只够装下十三郎,对于千行,我有的只是愧疚,今生是我负了千行,只盼来生还他的这份情债了。”
花千峰道:“缘分之事的确玄妙,师妹你也别太苛求自己了,这样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
蓝月仙道:“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没有什么累不累的,我只盼苍天怜悯,能让我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
花千峰道:“自从十三郎喜欢上那个农家女之后,你就对他充满了恨意,原本我以为你不再喜欢他,可是如今看来你依然对他情深不改。师妹,其实你心里希望宗太炎能找到这里,对不对?你想以自己的性命来作为赌注,把十三郎给逼出来,是不是?”
蓝月仙沉默不语,抬起手自顾抚琴,琴声戚戚,愁断人肠,如此凄婉之音,也许只有受过伤的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苦涩……
九天峰
各大派齐聚九天楼商讨缉凶一事,并没有太大的突破,凶手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少之又少,此事一度陷入了僵局。
宗太炎端坐在大殿之上,面对着各派掌门期盼的眼神,也是显得一脸无奈,他长叹道:“唉,各位,此事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查到真凶,不如这样,各位先回去,相互之间保持联系,一旦有情况立刻互相告之,本座会继续派门下弟子加紧追查线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净山派掌门慧清师太道:“各位,眼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查出凶手,倒不如给盟主一点时间让他慢慢去查,相信盟主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宗太炎道:“师太说得没错,本座希望各位掌门能容我一点时间去彻查此事,本座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诸葛丹青道:“既然盟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放心了,希望盟主别忘了对我们的这个承诺。”
“一定。”
“好,盟主,那我们也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各位,请。”
一众掌门退去,宗太炎眼中精光涌现,嘴角浮出一丝诡诈的笑容。
距离九天峰不远处有一座无回峰,因地势险要而得名,取意有来无回。无回峰有一处绝壁,顺滑的峭壁如同被人用斧子削平了一般。离地数丈之处有一洞穴,洞顶赫然刻着三个腥红大字:摩崖洞。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血煞光华。
洞内,烛光摇曳,石壁上人影跃动。整座洞府空旷而深邃,阴森却又诡异,一座座行殿依墙而建,金碧辉煌,气势之宏伟丝毫不亚于外界的行宫别院。
罗刹殿,在这众多大殿之中最为霸气最为宏大,殿中一人背门而立,看不见其人样貌,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独眼鹰鼻的老者,面带奸邪,独眼之中流光闪烁,一看便知绝非善类。
独眼老者道:“盟主深夜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那背门而立之人缓缓转过身子,正是宗太炎,他沉声问道:“事情进展得如何?”
独眼老者道:“回禀盟主,一切皆以妥当,就等盟主一句话了。”
宗太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庞百容,这些年辛苦你了,为了本座的事让你煞费苦心,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这么多年的准备很快便能看到成果。”
这独眼老者便是庞百容,此人精于易容之道,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帮宗太炎办事,这摩崖洞便是宗太炎专门为他而设。
庞百容听了宗太炎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道:“盟主,你是说……”
宗太炎点头道:“不错,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了。”
庞百容道:“盟主,既然时机已到,那有件事老夫就不得不问了,这还望盟主赐教。”
“说吧,什么事?”
“盟主已经贵为武林盟主,为何还…”
宗太炎眼中寒光乍现,沉声道:“你也不是外人了,告诉你也无妨。这武林盟主乃十年一任,明年便是本座的十年任期。这十年,整个江湖在本座的治理下相安无事,既然如此,那何必再换武林盟主,不如就由本座继续连任。”
庞百容道:“以盟主在武林中的声望完全可以连任,为何还要……”
宗太炎道:“原来本座并不担心连任,但是尽两年南宫世家的势力日渐强盛,大有取代我九天楼之势,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傲,这些年与各大派之间走动频繁,与那惊鸿门的邓飞羽又是生死之交,有了惊鸿门的支持他更是如虎添翼。本座派人打探过,他在暗中拉拢各派掌门,欲在下一届武林盟主的选举中与本座一较高下,已经有不少门派的掌门暗中跟他达成了共识,所以本座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庞百容道:“盟主放心,有老夫在,盟主的宝座必定稳如泰山。”
宗太炎喜道:“只要本座能继续稳坐这盟主宝座,那副盟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庞百容忙躬身拜谢道:“多谢盟主厚爱,我庞百容定当竭尽所能。”
宗太炎仰面大笑,庞百容是他整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他深信,只要有庞百容在,他这个筹谋已久的计划定会万无一失。但他的脸色很快便凝重了起来,说道:“这次各大派齐聚我九天楼,南宫傲和邓飞羽都未到场,真是件怪事,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来,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庞百容道:“盟主你也不必太过思虑,只要我们的计划开始,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了。”
宗太炎闻言,舒颜而笑,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会让他如此自信满满?
仙来镇
西域的边陲小镇,位处玉门关与阳关之间,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漫漫古道,悠悠驼铃,独特的西域风情深深地吸引着来往商旅,碧空万里,云尽苍穹,远方雪山皑皑直耸苍天,近处驼铃阵阵黄沙千里。东西来往的客商都将此镇作为中转休憩之地,故而在小镇内常能见到金发碧眼的西域人,在此生活的百姓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日,小镇上来了一女七男共八人,这八人身着中原服饰,其中六人如同寺庙内的六尊巨大石像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而那一男一女,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娇俏可人。这八人沿着大街两侧的练摊边看边走,时而在挂有书画的练摊前驻足观看,时而又在摆有当地工艺品的练摊前把玩物件,口中不时传出嗟叹之声。是谁在感叹?方螓……也只有他这个书生才会对这些感兴趣,再看他身旁那七人,均是一脸的不耐烦,很显然,这七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自从离开九峰山后,方螓一行八人不知前途何去,也不知要找的人身在何处。一向调皮爱玩的夏茵,离开棋痴三老后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哪儿都想去,方螓拗不过她,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朝着九峰山的西面一路前行,游走了半月有余这才来到了遍地黄沙的西域大漠。
“闷死了,闷死了,书呆子,你看好了没有。”好动的夏茵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双手叉腰冲着方螓娇叫道。
方螓转身笑道:“呵呵,茵茵姑娘莫怪,小生一时看地兴起,忘乎所以了。”
雷豹憨笑道:“呵呵,公子你要再看下去,恐怕这里的摊贩就要倒霉咯。”
夏茵美眸冲雷豹一瞪,转而对方螓道:“书呆子,走,我们找家客栈落脚,先安顿好了,再抱抱吃上一顿。”
方螓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支吾道:“茵茵姑娘,小、小生口袋里的银两所剩无几,只怕要委屈你们了,这客栈恐怕是无法住了。”
夏茵咧嘴一笑,看着雷豹面露奸色,说道:“嘿嘿,大胡子,你们兄弟几个平日里也劫了不少钱财吧,现在你们既然拜入纸伞帮门下,还不拿出来孝敬孝敬咱们的帮主啊?”
雷豹兄弟六人面面相觑,全都傻了眼,原本他们还指着方螓白吃白喝,这下倒好,这小夜叉居然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这时一旁的方螓道:“不行,虽然雷兄他们几个与小生成了朋友,但他们的银子是万万不能动的。”
雷豹六兄弟闻言心头一暖,皆以为方螓不忍心使他们的银子,感动不已。夏茵则不解地看着方螓道:“书呆子这是为什么?他们有银子啊。”
方螓道:“茵茵姑娘,雷兄他们的银子来路不正,倘若小生使了他们的银子不就变成与他们同流合污了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雷豹兄弟闻言先前的感动早已荡然无存,转而被气得七窍生烟,个个吹胡子瞪眼。夏茵又好气又好笑,这书呆子既迂腐又傻得可爱,她说道:“书呆子,你身上的银两还能顶几天?倘若用完了,我们还不是要使大胡子他们的银子?”
“他们要使是他们的事,小生情愿饿死也绝不使他们一文钱。”方螓一脸书生的傲气,将脊梁骨挺得笔直,撇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们。
夏茵眼珠一转,将雷豹拉到一旁嘀咕道:“大胡子,我看不如这样吧,不如你们把银子给我,就当是我的银子,这样书呆子就会接受了。”
“这、这个……”雷豹一脸委屈地支吾着。
夏茵笑道:“呵呵,大胡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书呆子说得也是事实啊,再说了谁都知道读书人都是自命清高的主,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了,恩?”
雷豹苦着脸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鼓鼓囊囊,夏茵在手中轻轻一掂,暗暗点头,这银两还真不少,够他们花上一阵子了,她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也掏出了一只钱袋,只是这只钱袋要比雷豹那钱袋好看了许多,也精致了许多,一看就是女子所用的钱袋,夏茵将雷豹钱袋中的银两倒入自己的钱袋中,然后朝方螓走了过去。
方螓正撇着头,忽觉有人轻拍肩膀,转过头看去,一只精致的钱袋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银子小生绝不会使。”方螓道。
夏茵道:“呆子,看清楚了,这钱袋上绣得可是什么?”
“夏。”方螓看了看钱袋,又看了看夏茵问道:“莫非这是…”
夏茵道:“这可是我的银子,既然你不喜欢用大胡子的银子,那就用我的吧。”
方螓先前的傲气又浮上面庞,脊梁骨一挺念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用女子的钱财,不使,绝对不使。”
这下可把夏茵给气坏了,她美目圆瞪娇斥道:“好你个书呆子,居然不识好歹,我且问你,受人恩惠当如何?”
方螓道:“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
夏茵道:“好,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恩人?”
方螓道:“茵茵姑娘两次救小生,自然是小生的恩人。”
夏茵道:“那恩人吩咐你的事你该不该做?”
方螓道:“这个自然,小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茵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现在吩咐你使这钱,不然你就是个知恩不报,忘恩负义之人。”
一旁的雷豹兄弟听闻此言,真是欲哭无泪,心中均道:“这、这是哪门子的报恩,这小夜叉拿我们哥儿几个的辛苦钱去让这书呆子报恩,这是报哪门子的恩,咱哥儿几个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啊。”兄弟六人面面相觑,均耷拉着脑袋。
且说方螓被夏茵言语一激,正色道:“小生岂是茵茵姑娘口中之人,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小生就勉为其难了,但小生有言在先,这可不是小生自愿的。”
方螓此时并没有留意到一旁的雷豹兄弟,一团无形的火焰在这兄弟六人的头顶熊熊燃烧着,恐怖的气息朝四周蔓延,就连经过他们身旁的路人都觉察到了一种异样,纷纷绕道而行,雷豹兄弟心中那个恨呐,真想上去一把掐死这个迂腐之极的书呆子。
夏茵回头道:“大胡子,那我们走吧。”
雷豹兄弟均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地跟着那二人来进入了一家客栈,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苍劲的笔力勾画出四个大字:仙来客栈。大漠的房屋楼阁多是以木石和着草灰黄土所建而成,有时还会掺着动物的粪便。因此这仙来镇到处都是一片土黄,仙来客栈也不例外,客栈外墙的缝隙中的干土偶尔还探出几根干草,大漠的风沙毫不客气地在这些土房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斑斑驳驳,仿佛在警醒世人,自然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夜晚的大漠气温骤降,如果说白天是炎夏,那夜晚便是寒冬。白天烈日当头,夜晚冷月当空,这一日一夜冷热之差虽然如此之大,但唯一不变得却是那万里无云的浩瀚长空。
客栈的楼顶上,方螓裹着厚厚的衣物躺在房顶仰望着苍穹,繁星密布,皓月当空。这边关的明月似乎比中原的要更大更亮,这里的星空也显得更加辽阔,漫天的星斗让天空显得如此的热闹,这在桃源村是很少能见到的。
“原来你在这儿。”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螓自顾欣赏着这少有的月色,说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圆。”
夏茵道:“你很喜欢看月亮?”
方螓道:“恩,但我不喜欢看中秋的圆月。”
“为什么?”夏茵诧异地看着他。
冷风拂过,方螓似乎从陶醉中清醒了过来,说道:“不提也罢,对了,茵茵姑娘也喜欢看月亮么?”
“恩,喜欢,但我也和你一样,同样不喜欢中秋的圆月。”夏茵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悲伤,在月光的映衬下,是如此地楚楚动人,让人从心底生出了怜爱之意。方螓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丝冲动,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夏茵缓缓道:“我从小便被三位爷爷收养,虽然爷爷们对我疼爱有加,但每当中秋月圆之夜,我便会想起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我曾无数次想象着他们的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多么想和他们在一起过一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然而这一切也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老天依旧残忍地让中秋节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到来,所以我最怕过中秋。”夏茵扬起头静静地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圆月,她的眼中泛起阵阵晶莹。也不知她是真的想看那圆月,还是想倔强地抬着头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夜色深沉,冷风过耳,楼顶的两人渐感寒意。方螓站起身子,张开双臂,舒展着全身的筋骨来抵御寒冷,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放眼四周,月光下,无边大漠披着一层淡淡的银纱绵延万里,无穷无尽,浩瀚的星空下万籁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不复存在。
“咦?茵茵姑娘,你看那儿。”方螓指着城外不远处问道。
夏茵顺着方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黑影在月光下快速地挪动着。“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有武林人士出入,不知道这么晚他们所为何事。”夏茵心念一动,体内好动的本能立刻活跃起来,她回头对方螓笑道:“呵呵,书呆子,想不想去看看他们在弄什么名堂?”
方螓连连摆手道:“茵茵姑娘,还是算了吧,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别管那么多闲事。”
夏茵道:“书呆子,这些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必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枉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却只知明哲保身,全无兼济天下之心,你念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我算是看错你了,哼。”说着夏茵作势要纵身而去。
夏茵的这番话深深地刺中了方螓最敏感的神经,一股书生特有的傲气怦然而起,数落他没有关系,但他绝不容许有人质疑他心中对圣贤的信仰。
“茵茵姑娘且慢。”方螓阻止道。夏茵停住身形,回头望去,只见方螓抱拳道:“茵茵姑娘说得极是,小生浅薄了。”
夏茵暗自偷笑:嘿嘿,你这书呆子,非要本姑娘拿大道理来压你,你才肯老老实实。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脸上却作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怎么?想通了?”
方螓道:“既然茵茵姑娘想去,那小生又有何不可?走,我们就去看看这些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夏茵也不多话,她伸出手臂一把扶住方螓的腰,只说了句“抓稳了。”方螓便觉脚下失重,低头望去,身下房屋楼阁正快速向后退去。快,只能用这一个字来形容。方螓看得心中害怕,吓得双眼紧闭,双手死死地搭着夏茵的肩膀,深怕一个不小心坠落在地,他不敢想像那样的结果会是怎样。他只觉耳边疾风‘嗖嗖’,不一会儿脚下便有了软绵绵的踏实之感,他忙睁眼低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然回到了地面,只是脚下踩着的是漫漫黄沙。
夏茵在他耳边轻声道:“书呆子,他们就在我们的不远处,这大漠空无一物,无掩身之地,所以我们只能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跟随前方的几条黑影一直前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旅人蕉娉婷而立,树叶如同一把把打开的芭蕉扇,硕大奇异。小绿洲前墨水粼粼,不时泛着阵阵精光,居然有一潭小小的池水。这里果然是个供人休憩的好地方。夏、方二人偷偷摸到了绿洲的外沿,藏身于旅人蕉那巨大的树叶之中。两人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对方共有八人,皆身披斗篷,昏暗的月光下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把她带出来。”一个充满威仪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不一会儿,便传来悉悉索索地声响,一个身着异服的少女被其中两人从绿洲的深处带了出来。
“啪”一声清脆地掌掴声响起,就听有人骂道:“我让你嘴硬。”又是几声掌掴。在这宁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的刺耳,躲在暗处的那二人从错综交杂的枝蔓中隐约看到了这一切。
“住手。”一声威严的喝止,掌掴之声这才止住。
这时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看似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只见他来到了那少女面前,他身披斗篷,全身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感觉他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身旁之人道:“少主,她的嘴很硬。”
“嘴硬?本少主还没见过比我手中寒冰刺还要硬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我的寒冰刺硬。”那首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锥形之物,在月光下反射出阵阵寒光,只听那首领冷笑道:“呵呵,我的寒冰刺取自极北之地冰层深处的千年寒冰淬制而成,千年不化,无坚不摧。臭丫头,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这寒冰刺的厉害。把她的嘴给我扳开。”
身旁一名手下,上前便将那少女的强行扳开,另外两人将少女死死按住。少女的喉间发出了‘呜呜啊啊’的痛苦声,那首领举起寒冰刺对着少女口中的玉齿狠狠地刺了下去。
月光下,寒冰刺尖闪耀着令人惊悚的光芒,寒意阵阵,袭人而来。少女挣扎着,哀嚎着,恐惧瞬间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忽然,一道白光破空而至,斗篷首领手中寒冰刺落势受力而变,猛地扎进了一旁扳开少女嘴角的那名手下的臂膀处,顿时那人全身血液凝结,整个人的体表被一层薄薄的霜花所覆盖,当场毙命。这就是寒冰刺,不但无坚不摧,最恐怖之处便是它能瞬间将人体的血液凝结。
斗篷首领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气劲飞来的方向,月光下,一道曼妙的身姿从黑暗中缓缓而出。
“寒冰刺…雪山派……”
斗篷首领发出了阵阵奸笑:“嘿嘿……知道是雪山派,还敢放肆?”
那黑暗中的女子并非他人,正是夏茵。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的甩出一颗围棋子,这才暂时化解了少女的危机。夏茵见自己行踪曝露,在方螓耳边一阵嘀咕之后这才现身。
“放了她。”夏茵冷冷道。
“雪山派要抓的人岂能容你说放就放?”
“我就问你,放还是不放?”
“找死…”斗篷首领掌中寒冰刺急速旋转,猛地抬手一挥,寒冰刺呼啸而去。
夏茵柳眉轻挑,侧身一避,寒冰刺擦身而过,尽管如此,那刺骨的寒意也还是穿过衣物渗透进了她的皮表之下。好在她早有准备,忙催动体内真气驱散寒意。与此同时,她双拳凌空齐齐推出,斗篷首领见势纵身后跃避了过去,强劲的拳势震得沙舞漫天。
“裂天拳…棋痴三老是你什么人。”
“与你无关,放不放人?”
“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起上。”斗篷首领一挥手,一旁的五人和他一起攻了过去。
夏茵提气运掌对着迎面而来的五人猛然拍出,斗篷首领惊声叫道:“劈空掌,快闪。”斗篷首领话音刚落,就见夏茵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斗篷首领见状暗道不好,回身对看管少女的两人喊道:“当心,她的目标是你们。”
但为时已晚,两声闷响过后,沙地上又多出了两具尸体。眨眼之间两人毙命,斗篷首领怒不可遏,带头朝夏茵扑了过去。
夏茵身姿轻盈,穿梭于那五人之间,如花间扑蝶,轻巧曼妙。没人注意到一条黑影正蹑手蹑脚地朝少女靠近。
少女被来人吓了一条正欲开口。
“嘘”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姑娘,小生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听其语气便知此人正是方螓。先前夏茵在他耳边嘀咕,便是定下诱敌之计,让方螓负责前去解救。
少女定神一看,发现来人是位书生,面善心和,便也放下心来,不再做声,跟着方螓悄然退入蕉林。
夏茵远远瞧见,又是一阵纠缠,约莫一炷香后,她忽然使出一招排山倒海将面前五人逼退,真气一提飘身远去。那五人正欲拔动身形,那斗篷首领忽然失声喊道:“不好,中计。”再等他转头望去,那少女早已不翼而飞。斗篷首领怒道:“追。”
无际的荒漠上,两条身影仓惶疾走,身后留下长串凌乱的脚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一条黑影正向他们疾速靠近。
“书呆子,快走,他们就快追来了。”身后之人正是夏茵。
前方二人正是方螓和无名少女。少女此刻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方螓道:“姑娘,坚持住,万不可再落入他们手中。”
少女累得跪倒在道:“公子,你们走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此事与你们无关,他们要的是我,你们快走。”
方螓道:“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小生虽乃一介寒生却并非胆小鼠类,绝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姑娘不必多言,快走。”方螓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听得少女心中感动不已,就连夏茵听后对他也另眼相看,这还是那个当日在山谷中被雷豹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个书生么?她没想到这平日里看似文弱的书生在此时却显得如此坚毅,不禁让人心中生出些许依赖之感……
清风拂面,吹起面庞鬓发轻舞,月光下的方螓正气凛然,仿佛像是一尊威武的将军雕塑,傲然立于天地之间。
他看着少女道:“走吧,再不可轻言放弃。”
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是受了方螓的感染,还是体内气力恢复,猛地站起身子,随着方、夏二人再次疾奔。
尽管三人全力奔走,但毕竟这其中二人不会轻功,赶路的速度可想而知。不多时,他们身后便有五条黑影朝他们飞奔而至。
“臭丫头,你以为区区一招调虎离山就能将人救走?”斗篷首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五条人影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挡住了前路。
方螓将少女挡在身后,大声道:“小生看各位都乃武林豪杰,为何对一个弱女子却苦苦相逼,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如此不可?”
“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起我雪山派的事来。”
“小生乃一介寒生,并不像阁下这般不是个东西,不管阁下是雪山派还是火山派,小生只知立人处事讲得是个‘理’字,阁下对一介女流下此毒手,不觉得过分了么?”
“臭书生,你找死。”斗篷首领盛怒之下对着方螓就拍掌而来。
夏茵见状举掌相迎,两人互拼一掌各退三步,气劲震得周遭沙尘轻扬。
“要动手先问问我。”夏茵娇斥道。
“哈哈……怪事年年有,没想到堂堂七尺男儿需要一个弱女子相护,也不嫌丢人现眼,还好意思替人出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扛得起这事。”斗篷首领仰面笑道。
方螓虽是书生,却也是个七尺男儿,斗篷首领的话还是让他面上一红,说道:“那又怎样,不平之事人人可管,小生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知‘仁义’二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比起阁下这等令人不齿的行径,自问是强上百倍、千倍。人在做天在看,阁下也不怕遭到报应。”
斗篷首领冷笑道:“哼哼,臭小子,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争,就让你再猖狂一会儿,待会儿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手段,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少女轻扯方螓衣袖低声道:“公子,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快走吧,他们不好惹,别因为我而丢了性命。”
方螓道:“姑娘莫要担心,茵茵姑娘武艺高强,有她在自不必担心。”
少女道:“方才在绿洲,我也看到了茵茵姑娘的武艺,她一人尚且还能脱身,可如今多了我们两个,只怕会让她分心,弄不好还会因此而害了她。”
方螓心头一惊暗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这可如何是好。
夏茵在前方侧脸道:“都不要说了,你们快走,我来挡他们一阵。”
方螓道:“万万不可,我们走了怎么办?倘若茵茵姑娘因此有何闪失,小生会愧疚一生。”
夏茵急道:“书呆子,你有这时间说话还不如先带着这位姑娘走,你不必担心我,就凭他们几个还伤不了我。快走,晚了怕是连我都保不住你们两个了,快。”
方螓看了眼少女,又瞟了一眼夏茵,一闭眼一咬牙,拉起少女的手就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斗篷首领见他二人要跑,朝对左右言道:“你们去追他们两个,这个臭丫头我来对付。”
左右四人受命,纷纷拔动身形。夏茵见状陡然一招‘翻江倒海’顿时那四人被一股强劲掌风挡了下来。斗篷首领见势,纵身跃起,手中寒冰刺急转对着夏茵胸口刺了过去。夏茵无暇顾及其余四人,一个鹞子翻身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此时另外四人见机行事,借着这个当口追了出去。夏茵心中暗暗祈祷:书呆子,希望你们吉人天相能逃过此劫。
月光下两道身影交替而动,所过之处沙尘飞扬,不时伴随着隆隆地轰鸣之声,如惊涛骇浪,震耳欲聋。倏的,两道身影在圆月下一分而过,两人面对而立。
“臭丫头,看来棋痴三老已将拳、掌、指三门绝学传授于你。”
“哼,你也不差,沈君豪,能将寒冰无极刺练到如此境界,实属不易。”
斗篷首领错愕,他没想到夏茵居然能道出他的名号,他将头罩缓缓向后翻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白净却又看似病态的脸,俊俏的容颜下隐隐透出一丝奸诈。
“呵呵,臭丫头,没想到你也知道本少主的名号。”
“沈君豪,雪山派掌门沈冰之子,深得沈冰真传,一手寒冰无极刺虽未似沈冰那般练至化境,但在江湖中却也难逢敌手,不知我说得对不对,沈少掌门。”夏茵侃侃而道。
这年轻男子正是雪山派掌门沈冰之子沈君豪。
沈君豪目光淫邪地打量着夏茵,奸笑道:“嘿嘿,臭丫头,本少主看你长得也不错,况且又是棋痴三老的传人,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如你我共结连理,也不失为一段良缘,想必我爹也不会反对这桩姻缘。”
夏茵面泛潮红,又羞又怒,娇斥道:“无耻淫徒,在本姑娘眼中你与畜生无异,要本姑娘委身于你,简直痴心妄想,做你的千秋大梦。”
沈君豪眼中精光闪烁,阴沉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少主无怜香惜玉之心了,今日之事断不能让人知晓,受死吧。”
几乎同时两人纵身跃起,在圆月下连拆数招,难分胜负,两人功力仅在伯仲之间。
而此时另外两人,方螓和少女离开了夏茵后,在黄沙中没命地奔跑着,没跑出多久就发觉身后人影倏倏。方螓心中骇然,心道:难道茵茵姑娘她……
方螓边跑边回头看,四人,只有四人,他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另外一人定是被夏茵纠缠住了。
突然,少女一把拉住方螓,怔怔地看着前方不远处。
“姑娘,怎么不走了?”
“别急,快看那边。”
方螓顺着少女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在月光下,细沙仿佛在缓缓流动。
“流沙。”方螓惊道。
“对,是流沙,公子你跟着我,千万别乱跑。”
少女带着方螓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片流沙,两人刚出绝境,便听身后惊呼不断,只见对方两人身陷囫囵,喉间惊叫不断,让这无边的沙漠更是平添了几许凄凉。
方螓叹道:“唉,多行不义必自毙,倘若你们不是急着来追我们,也不至于会看不到眼前的险境。”
少女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公子,快走。”
两人转身疾奔,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呆呆地站立原地,眼前的沙土中两双手臂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最终被黄沙一点点地吞没……
“走吧,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两人收起心神,朝着方螓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方螓二人一路疾走,让他觉得好奇的是,少女似乎对这一代的地形甚为熟悉,每当前方有流沙她就能提前避开。
身后二人渐行渐近,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也不再鲁莽行动,跟着方螓两人行进的足迹向前挪动。
方螓不时地朝身后回头,心中焦急万分,此时若被他们追上,他二人只怕再也无处可逃。但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担心之际,只见身后那二人纵身一跃,圆月之下两道身影如大鹏展翅俯冲而至,瞬间挡在了方螓二人的面前。
“想跑,哼哼,只怕你们再无机会前行半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螓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看着那二人步步紧逼,他将少女挡在了身后,横眉冷对,脸上尽显刚毅,没有丝毫惧怕。这还是当初那个在山谷中被雷豹吓得语无伦次的方螓么?不,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当初那个胆小如鼠的怯懦书生,如今的他脸上似乎比原来更多了一些东西,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东西。
江湖,永远都在改变着一些人,向善,向恶,或勇,或懦,而方螓这个原本平凡的书生在这江湖中似乎找到了自己身上原本没有的东西——勇气。
“臭书生,就凭你还想保护她?不想死的,就给我闪开。”
“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天道昭彰,浩浩乾坤,小生既然管了此事,绝不会袖手旁观。”
“找死。”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鱼贯而出,当胸拍下,方螓顿觉胸口一闷,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一旁落了下去。
“公子…”少女惊呼。
“哼,臭书生,不自量力。”
方螓捂着前胸吐出大口的鲜血,挣扎着站起身子,可脚下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使不出一点劲来,他低头看去,惊得说不出话来。黄沙过膝而没,他膝盖以下被深深地埋在了黄沙之下。
方螓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流沙,他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身子一点点地向下沉去……
两个斗篷男子一左一右向少女逼近,周围死寂一片,耳边除了飒飒地风声便再无其他。
“臭丫头,看你还往哪跑。”
少女步步后退,不时地侧脸,以眼角余光观身后。忽然,少女身子一沉,脚下黄沙流动。两个斗篷男子见势,大急,却也不敢接近分毫,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
方螓在一旁惊呼道:“姑娘,你明知这有流沙还…”
少女转头冲他神秘一笑道:“呵呵,公子可信我?”
“姑娘眼下并非儿戏之时,还是想办法脱困吧。”
“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岂会看着公子为我而亡,公子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螓半信半疑地看着少女,这无边沙漠从古至今吞噬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可眼前这女子却成竹在胸,似乎有办法脱困于此。
正当方螓思咐之际,忽然一声娇喝在空中响起。
“书呆子……”
那两个斗篷男子全身一震,猛地转身,夏茵早已拍掌而至,两人顿觉胸口血气翻涌,双双被掌力震飞。
夏茵怎么来了?沈君豪呢?沈君豪又在哪里?
“臭丫头,我、我们少主呢?”一个斗篷男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吃力地问道。
夏茵神色漠然,沉声道:“沈君豪?哼,他再没有机会作恶了。”
“什么?你、你把少主怎么了?”
“怎么?还不明白?沈君豪早已化作这片大漠中的尘埃了。”
夏茵的话让那二人震惊不已,沈君豪的寒冰无极刺罕逢敌手,即便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都未必能在他的寒冰刺下全身而退,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难道说沈君豪真的命丧其手?殒命在这无垠的荒漠了么?
没错,沈君豪的确是死了,但他并非死在夏茵之手,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寒冰刺下,死在自己最为得意的绝学之下,没有丝毫的痛苦,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明白了,自己苦练多年的绝学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夏茵回想着先前的一切,依然心有余悸,沈君豪的确不易对付……
冰冷的月光下,寒冰刺散发着瑟瑟精光,使这原本寂静的荒漠更显诡异。夏茵明白,寒冰刺一出必是见血而归,绝无特例。沈君豪单掌一托,寒冰刺凌空急转,刺尖之上寒光跳跃,夏茵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这招就是沈君豪的绝招,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寒冰刺呼啸而至,夏茵以精妙的步伐躲避着寒冰刺一轮轮的攻击,沈君豪脸上露出了阵阵奸笑,此时的他更像是一只刚捕到鼠的猫,带着耍弄的眼神看着夏茵仓惶躲避的身影,他想看到自己的猎物在绝望中死去。如果此时他立下杀手,或许躺下的就是夏茵,但他没有,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可就是这份自信,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片沙漠。
夏茵的身影看似仓惶,可她的心却是出奇的冷静,她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终于被她等到了。当沈君豪和她还有寒冰刺处于一条直线时,她猛地使出了自己的绝招,迎着沈君豪拍掌而去。这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沈君豪见状以为夏茵准备做最后一搏,他身形向后急退,堪堪避过,但他却没有留意到夏茵嘴角的一丝诡笑。
夏茵的身形陡然在沈君豪面前消失,在那一刹那,他眼中闪过一道熟悉的精光,喉间一冰,紧接着一股寒流从脖间升起渐渐遍布全身,他脚底顿觉一软瘫倒在地。高手互博,有时比的或许不是武功高低,而是在决定生死的那一刹那有没有死的觉悟。夏茵做到了,当她朝沈君豪拍掌之时她便知道,若沈君豪看破了她的意图,那她必死。但她很幸运,沈君豪并没有看破,并不是沈君豪不够聪明,而是他太过于自信以至于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当夏茵从他面前瞬间消失,他才明白过来,其实夏茵并不是想跟他两败俱伤,自始至终夏茵都没想过她自己会死,将要死的人是他沈君豪。
“置诸死地而后生……”倒地的一刹那,分明听到沈君豪喉间发出了一声叹息。寒冰刺仿佛被人预先设计好了一般,不偏不倚正中沈君豪喉结,没有丝毫偏差,就连夏茵都惊叹于沈君豪的这手功夫,果然是精准无比,天下一绝。
沈君豪死后,夏茵并未做停留,立刻施展绝妙身法追了上来,她没想到当她再看到方螓时,这书呆子已深陷流沙,眼看着就要与她天人永隔了。而此时的方螓早已黄沙没顶,只剩下两只胳膊在外无力地挣扎着。夏茵飞扑到方螓的身旁,想用力将其拽出,却不想连她自己也身陷其中。
两名斗篷男子见此情形对望了一眼,看着三人再难逃出升天,随即便朝着沈君豪的方向飞奔而去。
方螓和那少女均已彻底被黄沙掩盖,丝毫看不出些许痕迹,夏茵急得手足无措。确实,无论你武功再好,但凡碰到这种事,却也是无可奈何。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等待,那种无助感无法言语。夏茵的身子随着沙子一点点下沉,直至她眼前的世界被黑暗替代。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
“书呆子,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此时的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公子,醒醒……”
一阵轻唤传入耳中,朦朦胧胧中仿佛有人在不停地推搡着自己的身体,方螓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一个人影模糊地在他眼前晃动。
“啊,这是哪里?”
“公子这是我的家。”
方螓揉了揉眼,眼前景象渐渐清晰,四下环顾不觉诧异,四周圆柱林立,如擎天之柱拔地而起撑起一片天地,圆柱上刻满了各种图案,看似更像图腾,引人入胜,方螓仿若置身在一座宏伟的宫殿之内,口中啧啧称奇。
“姑娘,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卷入流沙之中么?我是如何脱困的?”
“公子,先别管这个,快来看看你朋友。”
方螓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夏茵正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他忙起身来到近旁,一边推搡着夏茵的身体,一边喊着。
“茵茵姑娘,茵茵姑娘,醒醒,快醒醒。”
眼皮微动,睫毛轻闪,夏茵缓缓睁开双眼,一张肮脏的大脸赫然在目,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方螓眼冒金星,不辨南北。
“哎呦,茵茵姑娘,为何掌掴小生?”
夏茵揉了揉眼,这才看清那人,原来是方螓,她吐了吐舌头一脸歉意道:“书呆子,我刚清醒过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哪个天杀的想轻薄本姑娘……”
方螓捂着高高隆起的面颊委屈道:“茵茵姑娘,你也太用力了…”
夏茵冲他做了做鬼脸,随后左后张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好大。”
少女道:“这是我的家,是我们族人生存的地方。”
夏茵道:“可我们不是被卷进了流沙吗?又怎么会来这里?”
少女道:“不错,我们正是在流沙之下,公子可曾记得先前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螓道:“对,小生还以为姑娘是在安慰我的,没想到却是真的。”
“流沙之下?姑娘,你的意思是我们如今身处流沙之下?”夏茵好奇道。
少女点了点头,方螓道:“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道:“公子,不要总叫我姑娘,我叫黛丝。”方螓微微点头。
夏茵道:“黛丝姑娘,如果我猜得不错,看来沈君豪抓你和这里有关系吧。”
“恩,茵茵姐姐真聪明,他们的确是为了进入这里而来抓我。公子是读书人,可知道楼兰国?”
方螓道:“这个小生自然知道,当年楼兰国盛极一时,却在朝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法显禅师曾在《佛国记》中记载:‘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黛丝道:“恩,公子说得没错,正是如此,当年的楼兰国也似江南水乡,人间仙境,可谁能知道这一切却在旦夕之间化为泡影,沙暴席卷整个楼兰,将楼兰的一切都深埋黄土,遍地哀鸿。残存下来的人们同时又遭遇了瘟疫,楼兰人命运多桀,活下来的不得不想尽办法生存下去。当时楼兰的第一工匠罗杰带领着残存下来的楼兰人离开了那个人间炼狱,在这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四处寻找适合生存的地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片流沙之下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天然的石洞,罗杰凭着他的巧手将这个石洞改造成了人们生活的村子……”
方螓道:“黛丝姑娘,你说得莫非就是……”
“不错,就是这里,而我就是楼兰的子民。”
楼兰,一个神秘而又古老的国度,曾一度是这片大地上的一朵奇葩,千百年来人们对于它的突然消失有着诸多猜测,但谁又知道事实竟是如此,一场前所未有的沙暴顷刻间让这个古老的国度遭受了灭顶之灾,将曾经的辉煌长埋黄土,留给人们的却是千年的遐想。
方螓心中甚为感叹,不曾想到一度辉煌的楼兰古国竟然遭遇了如此灾难,他无法想象当时的楼兰人是如何度过那段不堪的岁月。
“对了,黛丝姑娘,那这些和雪山派又有何干系?为何他们要如此对你?”夏茵不解道。
黛丝道:“这还得从法显禅师说起,当年禅师西行路经楼兰,当时的楼兰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寸草不生,遍地死物。禅师慈悲心肠,便为楼兰的亡魂念经超度,而后还立下一块石碑,刻下了两句话‘若得如来寂灭随顺,实无寂灭及寂灭者’,他希望以无边佛法来为亡灵引导归去之路。后来法显禅师经过此地,也许是天意吧,他居然也陷进了这片流沙,冥冥之中似乎的确有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世间众生。禅师在此逗留数日,与我们楼兰人接下了深厚的情谊,临行前他在一面墙上刻下了八句佛语,这也成为我们楼兰人最珍贵的精神财富。但平静的生活却在三十多年前随着一个中原人的到来而被打破,听我爷爷说,当时那中原人不慎陷入流沙而进入了我们的村寨,由于很久没有外人来到,所以我们的族人热情地迎接了他,而他也将外界的一些新鲜事物告诉了我们族人,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有一日,当那中原人看到法显禅师在墙上留下的八句佛语时,他显得异常兴奋,他得到族长的同意后,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那八句佛语拓印到了一块布上。后来从族长口中才得知,原来法显禅师留下的这八句话中蕴含着一套高深的功法,但我们族人向来与世无争,并无好勇斗狠之心,故而也没人会留意那八句话,只是当做对法显禅师的一种怀念而已。后来那中原人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最近这些年,雪山派一直在派人追查我们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知我们的存在。这次我本来是要去仙来镇为村寨置换些东西,却不想被雪山派的人盯上了,这才落入了他们手中,幸亏公子和茵茵姐姐及时出手,否则,我就…”
方螓道:“原来如此,看来那雪山派也是冲着那套神功心法来的。”
“对了,黛丝,那中原人叫什么名字?”夏茵问道。
“萧云鹤。”
“是他?”夏茵诧异道。
方螓道:“茵茵姑娘认识此人?”
夏茵道:“赤霞剑萧云鹤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一手仙影剑诀独步武林,所向披靡。”
方螓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去找他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把消息透露给了雪山派。”
夏茵摇头叹道:“唉,不必,其一,萧大侠为人光明磊落,一言九鼎,相信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出卖楼兰族人的,其二,早在十五年前萧大侠便已长埋黄土了,你又如何能去问他?”
黛丝黯然道:“唉,原来他死了,我们族人还一度认为是他出卖了我们。”
夏茵道:“黛丝姑娘,其实萧大侠一直没有练那上面的武功。”
“茵茵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萧大侠至死都只用他的仙影剑诀对敌,从来没有人见他用过第二种武功,所以我想萧大侠一定是没有练那石壁上的武功。”
“恩,茵茵姑娘说得有理。”方螓赞同道。
黛丝站起身子,轻掸沙尘,对二人道:“公子,茵茵姐姐,来,我们进村寨,到了里面再详谈,你们救了我,我一定要带你们去见见我的族人……”
地下的楼兰古城,丝毫不比世间的城市逊色,雄壮宏伟,风格特异,看得方螓和夏茵二人啧啧称奇,两人无法想象,这个神秘而又古老的族群是如何将这巨大的石洞改造成今天这般模样,他们的先祖——工匠罗杰,到底有何神通能将这巨大的溶洞打造成一座地下城堡。这些疑惑不停地在两人心头闪过。
三人来到城门下,黛丝来到城门的一旁,轻按其中一块青砖,只听‘嘎嘎’声不断,城门渐渐开启,无数道亮光从门缝中射出。方、夏二人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双眼。
“别害怕,这是我们的神光,过会儿你们就会习惯了。”
两人慢慢地适应着那刺眼的光芒,果然不一会儿眼前景象渐渐恢复。两人不禁惊呆了,这哪是地下城,这分明是一个世外桃源,宽敞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嬉戏的稚童,更让人惊叹的是悬挂在空中的那团光华,分明就是另一个太阳,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在地下,地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太阳?可天空中那蓝天白云根本又是那么的真实,让人无法怀疑它的真实性。
“公子,茵茵姐姐,你们一定是在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蓝天白云,还有会有太阳。”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茫然之色溢于言表。
“呵呵,这里的确是在地底下,但是由于地下没有太阳,我们的族人根本无法生存在地下,所以工匠罗杰就耗尽心血收集了一颗天下间最亮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的光华堪比烈日,光芒照到了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如同白天一般,为了让族人能体会到日升日落,他还为夜明珠做了一个运行的轨道,让它像太阳一般自有升落,让这里也有了日夜交替。之后他又找了一颗幽暗的夜明珠作为这里的月亮,每当那个“太阳”落下后,“月亮”便会升起。他还在顶部画上了蓝天白云,为的就是让我们的族人感觉像是生活在地面上一样。这地下楼兰城共分东南西北四门,而我们现在现在所处的方位就是南门。这么多年下来我们的族人也渐渐习惯了地下城的生活,感觉和地上也没什么太的差别。”黛丝平静地诉说着。
“黛丝,你终于回来了。”三人刚进城,就迎面来了几个年轻人,风风火火,拉着黛丝就说了起来。
“黛丝,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族长担心坏了。”
“咦?他们两个是谁?你为什么带外人来这里?不怕被族长责罚吗?”
黛丝笑道:“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不过我这次去差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多亏了这位方公子和茵茵姐姐,恐怕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黛丝道:“这事回头再说,我们先去爷爷那里,等见到爷爷我再把事情详细地告诉大家。”
“好,走,族长在长老殿等着呢。”
在众人的簇拥下,三人来到了长老殿。初入长老殿,方、夏二人便被这大殿所深深震撼,且不说这大殿有多雄伟壮观,单单那份庄严肃穆就足以让人生畏。大殿中央的圆台上一个鹰眼长眉的白发老者正襟危坐,手拄权杖,领袖气质尽显无疑,在他的两侧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者,两人手中各拄一根权杖,不露声色。
众人见到三位老者纷纷跪拜道:“参见族长、两位长老。”方、夏二人也随着众人跪拜施礼。
“孩子们,起来吧。”长眉老者语气慈善,随后看着黛丝道:“黛丝,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黛丝道:“爷爷,这次黛丝差点就回不来了,多亏了这位方公子和茵茵姐姐出手相救,这才能回来见到爷爷。”
这长眉老者正是黛丝的爷爷,楼兰地下城的族长——乌曼。
乌曼神色微变,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黛丝这才将自己的遭遇详细地诉说了一番,听得一旁众人都不禁为她捏了把汗,虽然此时她已安全回来,但想想当时的情景还是让众人心有余悸。
乌曼闻言沉默片刻道:“我们向来不与外界接触,更不用说是中原武林的人了,可是这些年雪山派已经先后数次骚扰了我们的族人。都怪我,要不是我轻信于人,我们这里的秘密也就不会被人出卖了,雪山派更不会知道地下楼兰城的秘密。”
乌曼将权杖重重地向地上杵下,地面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击打声。一时间大殿上寂静一片,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乌曼,没人知道乌曼此时心中在想着什么……
乌曼静坐不语,眼中不时有光芒跳动。黛丝道:“爷爷,萧云鹤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乌曼眼中露出一丝难以言语的复杂之色,似怀念、似惋惜、似怨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方螓道:“族长,小生方螓,乃一介寒生,对于萧大侠的事我先前也听黛丝姑娘提及,方才小生听族长说雪山派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开始查你们的行踪,所以小生认为,雪山派应该并非从萧大侠那里得知你们的事。”
“哦?方公子为何敢如此断言?”乌曼道。
“族长,萧云鹤死了十五年,整个中原皆知此事,试问,倘若他十五年就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么雪山派是不是在十五年前就应该开始有所行动,他为何非要等到这些年才开始动手?所以小生认为并非是萧大侠泄露了秘密,或许是另有其人吧。”方螓的一番话,说得合乎情理,但如果不是萧云鹤所为那又会是谁呢?
乌曼忽然面露惊色道:“既然不是萧云鹤,难道会是我们的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方螓笑道:“族长这个大可不必担心,倘若真是你们部族的人泄露此事,恐怕雪山派的掌门此刻早已站在族长面前了,他们又何必大费周章,舍近求远,去抓你们的族人来找到进入地下城的入口呢?”
乌曼点点头道:“恩,方公子所言甚是。但是我实在是想不通究竟雪山派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方螓想了想道:“族长,这件事恐怕暂时无法求证,当务之急是通知你的族人切不可擅自离开地下城,也许雪山派找一段时间无果就会离去了。”
乌曼道:“恩,也只能这样了,方公子所言甚是。赛琳、托哈,你们通知下去,从今天起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谁都不能擅自离开地下城。”
身旁的两位长老微微点头,随即起身离去。
乌曼笑着对方螓道:“呵呵,方公子这次不但救了我的孙女,还替我抹去了心头多年的阴霾,我要好好谢你。我们这里也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今晚我们就要好好招呼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黛丝你去通知大家,今晚所有族人都要参加这个晚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三十年前……”乌曼说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黛丝拉起夏茵的手道:“茵茵姐姐,我们走,我带你们去四处看看。”
方螓道:“我们这么走不太好吧,似乎不合礼数,不用跟族长说么?”
黛丝道:“不用了,我想爷爷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他跟萧大侠原本是至交,可是自从雪山派开始对我们族人不利时,爷爷就怀疑是萧大侠出卖了我们,所以这些年爷爷一直很不开心,他总觉得自己信错了人。不过好在刚才方大哥替爷爷消除了心中的这个疑虑,可是误会虽然解开了,但也让爷爷不得不面对萧大侠已死的事实,所以我想爷爷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让他静静地待会儿吧。”说着两人随着黛丝走出了长老殿。
方螓轻叹道:“唉,造化弄人啊,不过萧大侠在九泉之下也应该有所安慰了,毕竟相隔了二十多年,族长依然还牢牢地将这份交情放在心里,人生一世,能得此知己也算不枉此生,倘若我方螓也有这样的朋友,将来百年之后也必是死而无憾了。”
夏茵在一旁小声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做你这样的朋友。”
“呵呵,你当然是我的朋友,茵茵姑娘虽然平日里刁蛮了些,但却心怀仁义,豪气干云,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像茵茵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我方螓能结交上也算是造化了。”
夏茵闻言乐得满面桃花,开心道:“书呆子,冲你这话,我以后尽量不打你,呵呵。”
方螓心中暗道:希望你不是一时兴起说的话,等到将来你若忘了吃苦的还是我啊…
地下楼兰城之大远超方螓和夏茵二人的想象,原本以为就是一个小小的集镇,却不想它远大于仙来镇数倍。两人不得不再次惊叹于工匠罗杰的手艺,如此浩大的工程得需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建成。
方螓道:“黛丝姑娘,有一事小生尚且不太明白,单凭这罗杰一人能将如此庞大的地下城建起来?”
黛丝道:“并非如此,罗杰祖孙三代穷极毕生精力才将这地下城建起来,他们所付出的辛劳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所以当地下城建成之时,族人就将罗杰的孙子奉为族长,掌管族内的一切事物。”
方螓愕然道:“那、那你就是罗杰的后人了?”
“恩,是啊,罗杰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黛丝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即又道:“知道吗?我爷爷也是一把好手,三十年前萧大侠来到这里时,爷爷还特地帮萧大侠重铸了他的宝剑,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爷爷将,那把宝剑是用萧大侠的精血淬炼而成,所以那宝剑有了灵性,爷爷说,这宝剑一定要滴血认主它才会出鞘,但是这宝剑只认同和萧大侠有相同正气的人的血,倘若心存邪念之人要使这剑,恐怕连拔都拔不出来吧。”
夏茵道:“萧大侠的赤霞剑的确是武林一绝,我的三位爷爷也曾说过,当今世上萧大侠的剑只有他自己才能拔得出来,其他人,任你功力再深厚,倘若那宝剑不认你,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如此说来,这个传言的确是真的,起初我还以为是我三位爷爷胡诌的。”
方螓叹道:“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如此神剑,倘若有机会小生倒要瞧瞧。”
夏茵道:“这恐怕就很难咯,赤霞剑随着萧大侠的死而失踪,再没有人见过那宝剑,不过也有传闻说那江湖中第一杀手绝命十三郎使得也是一把赤红色的宝剑,与萧大侠的赤霞剑十分相似,也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毕竟见过十三郎的人都已经死了。”
方螓道:“那就一定不是了,你们不是说萧大侠的宝剑只认同跟他有着相同正气的人,这什么十三郎既然是个杀手,他又怎么能拔得出那宝剑呢。”
“恩,方公子说的对,肯定不是同一把剑。”黛丝也在一旁说道。
夏茵道:“你们有所不知,其实绝命十三郎并非大奸大恶之徒,相反,他所杀的人反而每个都是十恶不赦,以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听到他是个杀手就妄下断言,可后来有一次我听到三位爷爷在聊他,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所杀的人每个都是畜生不如。”
方螓道:“那既然他所杀的人都是坏人,那为何各大派还要对付他?”
夏茵叹道:“唉,各大派掌门当然要想办法来对付十三郎,你想想,如果他们的人被杀了,而他们不作为,那就是等于在承认十三郎没杀错人,他杀得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江湖中的人会如何看待?没有一个掌门会傻到让这种事来影响自己门派的声誉,所以他们情愿昧着良心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十三郎,也不愿意承认自己门人所犯的错。要知道这些年来十三郎所背负的恶名,其实都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强加给他的。”
黛丝道:“茵茵姐姐,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会这么复杂,就连是非曲直都能被颠倒。”
方螓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酸楚,淡淡道:“人心险恶,十三郎背负了那么多年的恶名,实属不易,想必他内心的苦楚也非常人所能了解,唉,此等奇人他日若有机缘能与他结交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夏茵面露哀伤道:“我听三位爷爷说,五年前,十三郎私下约宗太炎决一死战,而这一战江湖中并没有人见到,所以最后的结果如何也无从得知了,我只知道那次之后十三郎便再也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可宗太炎却依然还继续做他的武林盟主,所以我怀疑十三郎可能已经……”
听着夏茵的话,方螓和黛丝脸上均流露出些许悲伤,他们为十三郎的悲情而感叹,也为十三郎敢于挑战江湖中那些所谓的‘正道’而喝彩……
十三郎的故事深深地打动着方螓,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坚持,为他的正气,不知为什么方螓内心对十三郎充满着好奇,十三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这一切对方螓而言是那么的神秘……当晚的酒宴,全城热舞,他们放声歌唱,他们尽情舞动,好客的楼兰族人尽情地抒发着对远方朋友的热情…
“来,让我们为远方的朋友干杯。”
“好,干杯…”
乌曼站在长老殿前的迎客台上举杯高喊着,台下万众齐呼,声势浩大,不禁让人有一种血脉膨胀之感。
“来,这一杯酒是感谢两位救了黛丝,请。”乌曼红光满面道。
方、夏两人谦卑地躬了躬身子,而后才将酒饮下。
乌曼满意地看着方螓,他很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品貌端正,学富五车,更难得的是,他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着仁义之心,如此好男儿当世难遇。他再看看自己的孙女,却见黛丝不时地用余光瞟着方螓,俏脸潮红,少女心思不言而喻。乌曼看得心中欢喜,这两人不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么?
“爷爷?爷爷?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黛丝推搡着乌曼,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哦,没事,爷爷有点不胜酒力了。”
“爷爷,方公子想要去看看法显禅师的真迹,可以吗?”
“没事,带他去看看吧,说不定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黛丝闻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乌曼。
“呵呵,快去吧。”
看着孙女和方螓有说有笑地背影,乌曼越看越欣喜,一个主意在他心头悄然升起…
黛丝带着方螓、夏茵两人来到了刻有法显禅师佛语的墙壁前指着墙面道:“公子你看,这面墙上就刻着法显禅师的八句佛语。”
方螓抬头望去,不禁眼放光华,嗟叹连连。只见墙上的字以小篆书写,字迹浑然天成,苍劲有力。如此妙笔怎能不让他这个好字喜画之人砰然心动。
无有涅盘佛,无有佛涅盘。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
方螓喃喃道:“这哪是什么功法,分明就是法显禅师用佛语经典拼凑而成的八句佛偈。这前面两句出自《楞伽经》,这第三、四两句出自《法华经》,剩下的四句都源自《增一阿含经》,这岂会是什么功法呢?”
黛丝道:“可爷爷说,当时萧大侠看到的时候却说这是一套旷古绝今的功法,这就奇怪了。”
一旁的夏茵此时却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低头思考着什么。
“茵茵姑娘,怎么了?为何愁眉紧锁,莫非你看出些什么端倪了?”
夏茵道:“书呆子你好好看看,这几个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真是不简单。”
方螓笑道:“呵呵,法显禅师佛法高深,书画技艺自然不俗,又有何不妥?”
夏茵道:“书呆子,你仔细看看,这些字入石三分,可字迹却是如此流畅,丝毫看不出凿刻之迹,你看好了。”
说着夏茵将食指和中指一并朝着其中一个笔画贴了上去,两指宽度恰恰与那笔画重合。方螓惊得合不拢嘴,惊讶道:“难、难道,这几个字是法显禅师以指力写下?”
“恩,我若猜得没错,应该就是这样,法显禅师不但佛法无边,他的武学造诣更已登峰造极。”
方螓愣愣地看着石壁发呆,单以指力在石壁上刻下字迹,这对于他这个普通书生而言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不要说去做了。
夏茵又道:“虽然我不知道萧大侠是如何看出这其中内含功法,但是既然萧大侠能这么说必是有其原因,想来他定是参得其中奥妙。”
“恩,茵茵姑娘言之有理,凡事总有其缘由,或许以萧大侠的造诣真的能参透其中奥妙也说不定。”
“萧兄究竟有没有参透其中奥妙,我也不知道,但当日看他欣喜若狂的样子,看来定是收获不小,只是我很好奇,既然把字迹拓印下来,为何又不练这上面的功法?”乌曼不知何时站在了三人的身后。
“爷爷。”“族长。”
“恩。”乌曼冲三人扬了扬手道:“当年萧兄也曾传了些功夫给我,他离开之后,我便时常来此参悟,却始终不得要法,有时我甚至怀疑,萧兄他所说的功法未必就是习武之人所说的功法,或许是参禅打坐的功法,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功法也说不定。你们不也推测萧兄没有修习别的武功么?或许我的这种想法可能更贴合实际吧。”
夏茵道:“族长说得也不无道理,细细想来却有很多解不开的疑团,唉,要是萧大侠还在世,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方螓道:“我看大家也不要去多想了,佛门中人都讲个‘缘’字,或许萧大侠真与法显禅师有着隔世的佛缘也说不定,我们无法参透也可能是我们慧根不够吧。”
乌曼笑道:“呵呵,方公子一言倒也确实道破了玄机,好吧,我们也不要在此费神了,走,大家都还想再跟你们喝两杯。”
“好,走,再去喝上两杯。”
迎客台上,众人推杯换盏,与台下的族人尽情欢愉,喝得不亦乐乎。酒过半酣,台下族人也渐渐散去,这时乌曼道:“方公子,觉得我那孙女如何?”
“呵呵,黛丝姑娘蕙质兰心,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恩,既然方公子对我那孙女如此赞誉有佳,那不如我就将黛丝许配给你,也好让我这老头子了却一桩心事。”
“噗。”方螓听闻此言,将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一旁夏茵的脸上也微微地抽动了一下。而黛丝却在一旁娇羞地低下了头,腮如桃红,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其实先前方螓奋不顾身地保护她时,她就早已对方螓芳心暗许。也是,这情窦初开的年龄,有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拼命保护自己,有哪个少女不动心,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危险到来之时挺身护她的那一刻,他的背影都是那么的高大,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危险都能迎刃而解,这男女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有时候或许只要一个高大的背影就能牢牢地将人捆住一生。
“怎么?方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我那孙女?还是因为怕令尊责怪?”
“不、不,族长误会了,黛丝姑娘温柔可人又怎会不讨人喜欢呢?况且,小生上无高堂,下无妻儿,孑然一身。”
“既然是这样,那方公子还有何顾虑呢?”
方螓拱手道:“族长的好意,小生心领,只是小生暂无此意,小生曾答应过一个朋友要去替她寻找一人,事情未了之前小生也不会考虑此事。还望族长体谅。”
此言一出,一旁两人的脸上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黛丝泛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而夏茵原本紧绷的容颜却稍显轻松。
乌曼又道:“方公子重信守诺的确让人佩服,可此事与终生大事并不冲突啊,成亲之后你依然可以继续为你的朋友寻找友人,眼下公子这般推托难道是还另有隐情?”
方螓心中焦灼不已,乌曼盛意拳拳他又岂能泼他冷水,况且他又当着族人的面与他交谈此事,倘若不答应他,这让黛丝情何以堪。可是倘若答应了乌曼,这对黛丝也不公平,毕竟在他眼中黛丝只是一个小妹妹,他根本对偶她没有一丝儿女之情,日后受委屈的恐怕还是黛丝。
正当他踌躇不定时,忽然他眼角余光瞟见了夏茵,他索性将心一横,一把搂过夏茵,对乌曼道:“族长,不瞒您说,其实…其实我和茵茵早已许定终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还望族长能体谅。”
方螓这一举动,不仅吓到了乌曼,就连夏茵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人在他怀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方螓说完后拍了拍她的肩头,她这才定下神来,胸口小鹿乱撞,面泛潮红,她很好奇,自己不但不反感,反而心里还有一丝丝甜意,有一种仿佛等待了许久的期盼。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喜欢上了这个书呆子?不可能,一定是我弄错了”夏茵不断地反问着自己,她很惊讶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茵茵…”方螓在她耳边轻唤道。
“啊?哦,族长对不起,我们并不是想存心隐瞒此事,还请您别介意。”夏茵娇羞道。
这时的黛丝,眼眶中晶莹翻滚,失望的神情表露无疑,她低头哽咽道:“方公子,对、对不起,让您难堪了…”说完便转头朝迎客台下奔去。
黛丝转身的一刹那,方螓分明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乌曼自责地摇头叹道:“唉,都怪我,都怪我,不问清楚就擅作主张,现在害得黛丝那么伤心,都怪我……”
方螓道:“族长,无须自责,你也只是想为黛丝找一个能照顾他的人,好让她日后过得开心,这也是出于你对她的爱护,相信黛丝也能明白的。”
乌曼道:“方公子,希望你也别放在心上,刚才确实是我让公子难堪了。”说着他又对夏茵道:“夏姑娘,希望你也别怪我这老头子刚才差点抢走了你的方公子。”
夏茵道:“怎么会呢,族长对黛丝姑娘的疼爱我又岂会不明白。”
乌曼道:“两位不怪我就好,那请两外慢用,我去看看黛丝,希望这丫头别想不开。”
“恩,请。”
“请。”
被刚才这事那么一闹,方螓二人也没了兴致,乌曼刚走两人也离开了迎客台。回到乌曼为两人准备的客房后,夏茵猛地给方螓一个耳光,说道:“臭书呆子,便宜占够了吧,竟然敢轻薄本姑娘。”
方螓使劲揉着自己的略微鼓起的面颊,夏茵这一下打得还真是不轻,痛得他龇牙咧嘴,口中不住念道:“小生实在对不住茵茵姑娘……”
夏茵道:“臭书呆子,没想到你这么坏。哼……”
方螓忙辩解道:“茵茵姑娘,小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你要知道小生只是把黛丝姑娘当成妹妹看,并无非分之想,倘若真答应了族长,日后受委屈的只怕还是黛丝姑娘,可是族长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我若不答应,不但族长颜面尽失,最重要的是黛丝姑娘在他们族人面前该如何抬得起头来,所以小生只能出此下策,还望茵茵姑娘莫怪。”
夏茵道:“念在你用心良苦,这次本姑娘就不计较了。”
“多谢茵茵姑娘体谅。”
夏茵又道:“书呆子,黛丝姑娘那么可爱你都不喜欢,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方螓想了想道:“其实小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是有时候在梦中时常会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每次当我要看到她的脸时就会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可每次醒来我心里都会有种想再次见她的冲动,或许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吧……”
梦中人?方螓居然喜欢上梦境中的女子,夏茵不觉感到好笑,可她又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失落,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淡淡的,酸酸的,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茵茵姑娘,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夏茵心神有些慌乱。
方螓道:“茵茵姑娘,我想我们该走了,我怕雷豹他们兄弟六人找不到我们会很着急。”
夏茵定了定心神,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调侃道:“呵呵,我看你不是怕雷豹他们担心,你是怕再见到黛丝姑娘会尴尬吧。”
方螓尴尬地笑了笑道:“呵呵,茵茵姑娘心思细腻,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的确如此,我想我再留在此地只会让黛丝姑娘更加难受,倒不如就此离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恩,你说得也是,如今她以为我俩相好,若再见面只会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恩,也是,这样吧,我留书一封。”言罢,方螓便提笔而书。
当晚,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地下楼兰城,由于先前黛丝已将出入楼兰城的通道告诉过他们,所以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出口。再次回到地面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这一天一夜的遭遇两人仿佛如梦境一般。而当他们回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工匠罗杰的技艺让两人再次惊叹不已,这地上地下的时辰居然一模一样,地上夜晚,地下城也是夜晚,这等巧夺天工之作恐怕普天之下除了鲁班之外也就罗杰有这份能耐了。
“茵茵姑娘我们走吧。”
“等等,书呆子,这次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以后就叫我茵茵吧,姑娘听着有些生分了。”
“这…也对,那好吧,那我们走吧,茵茵。”
“恩…”
祖孙二人正促膝而谈,黛丝脸上仍有着些许愁思,乌曼脸上也挂满了自责,心疼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族长。”门外传来一阵疾呼。
“什么事?”
“方公子和夏茵姑娘不辞而别了。”
黛丝闻言起身就要朝外跑去,乌曼忙将她拦下,说道:“黛丝,冷静点。”
“族长,不过方公子留下了一封信给黛丝。”
“哦?快,拿进来。”
族人将信递到了黛丝手中,后者忙拆开阅览。
“黛丝姑娘,原谅小生的不辞而别。相识虽短,却也是同生共死过,姑娘的厚爱小生铭感于心,很庆幸今生能认识你这样一位好妹妹。原想能多留些时日,但念及对友人的承诺,迫于无奈不得不就此告辞,还望姑娘谅解,在此替我向族长和你们的族人道声珍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自有相见之日,还望姑娘一切珍重,莫念。方螓留字。”
“爷爷…”黛丝看完信后早已泪流满面。
乌曼心疼地将自己的孙女搂入怀中,安慰道:“黛丝,别伤心,你应该庆幸,庆幸你认识了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哥哥,爷爷为你感到骄傲。”
“恩,对,他是好哥哥,是黛丝的好哥哥。”黛丝不停地重复着,她语气中充满着复杂的感情,有哀愁,有高兴,有不舍,也有祝福……
雪山派凌霄城
大殿上,一具尸体被白布遮掩,尸体前跪着两个身披斗篷之人,这二人便是追杀黛丝残存的那两人。
“掌、掌门,少主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君豪他,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君豪不可能会死。”殿上之人撕心裂肺的嘶吼着。此人一袭洁白衣衫,白眉白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散发着令人悚然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他是谁?他便是雪山派的掌门,沈君豪的爹,江湖人称“冰死人”的沈冰。
他颤抖着揭开掩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在看到爱子的遗容之际,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承受丧子之痛?沈冰平日里待人对事冷酷无情,可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这世上焉有不疼惜孩子的父亲。沈君豪自幼丧母,沈冰既当爹又当娘,将爱子抚养成人,在其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可如今到头来,却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无形的杀气在空气中向四周蔓延,堂下跪着的那两名斗篷属下心惊胆战,莫名的恐惧在心头升起…
“咔”一声骨裂,只见其中一人被沈冰一掌拍中天灵盖,顿时头颅爆裂,红的白的溅得满地都是,另一人早已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双唇不住地抽动着。
沈冰双眼布满血丝,切齿道:“连点小事都办不了,还害得我儿惨死大漠,留你何用。”说着沈冰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一旁下跪之人,大声喝道:“说,到底是何人杀了我儿?”
剩下的那人颤抖着双唇说道:“禀、禀掌门,是一个女子。”
“女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是,我说。”那人战战兢兢地将他们在沙漠里所发生的事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
沈冰眼中不时地寒光凛冽,猛然转身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女流之辈都无法擒住,还害我儿丢了性命,要你们有何用。”说着,就对那人就是狠狠的一脚,踢得那人蜷缩一团,口吐鲜血。
半晌,那人才擦拭着唇边血渍,勉强直起身,喘道:“掌、掌门,属下还有一事相告。”
“说。”
“杀害少主那女子可能和棋痴三老有关系。”
“棋痴三老?”沈冰一脸狐疑。
“那女子曾以裂天拳与少主交手,属下记得少主曾问过那她和棋痴三老是何关系。”
沈冰眼中精光跳跃,愤恨道:“一定是棋痴三老的徒弟,你们三个老不死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虽然你们的徒弟死了,但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父债子还,我一定会让你们为我儿偿命。”说着沈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个书生么?他是何来历?”
“回掌门,属下曾试探过那书生,他身上没有丝毫内力,应该不是江湖中人。”
“臭书生,多管闲事,就这么死了倒也是便宜了他,否则落在我手里,我让他欲死不能。”沈冰沉默片刻看着那斗篷人道:“吴侥,要不是你跟了我多年,今日我也让你下去给我儿陪葬。”
那名唤吴侥的斗篷人这才送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小命,他忙俯身拜道:“多谢掌门,属下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来报答掌门今日不杀之恩。”
沈冰指着脑浆迸裂的尸体道:“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否则你的下场跟他一样。”
“是、是,属下明白。”吴侥诚惶诚恐地应承着。
沈冰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摸着爱子冰冷的面庞,老泪纵横,颤声道:“君豪,爹的好儿子,棋痴三老的徒弟杀了你,爹就让他们三个老东西来为你陪葬……”
雪山派凌霄城内,冥纸漫天飞舞,白白的灯笼迎风摆动,整个雪山派一片死寂。
沈君豪的死对沈冰的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夜之间他的脸上仿佛多出了无数的褶皱,苍老了许多。
“君豪,你忍耐一下,等爹办完了正事就会替你去找棋痴三老报仇。”沈君豪轻抚着面前的棺椁低语着。
“掌门,属下在仙来镇有发现。”吴侥进入灵堂跪拜道。
“说。”
“掌门,杀少主的女子和那书生都还活着。”
“什么?你说什么?”沈冰一把抓住吴侥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额前青筋直暴。
吴侥吓得吞吞吐吐道:“属、属下说,在仙来镇发、发现了杀少主的女子和那书生。”
沈冰双眼瞪得溜圆,咧嘴露出了奸笑,继而转为狂笑:“哈哈……君豪,是不是你在天有灵,保佑爹帮你手刃那两个小贼?”
吴侥道:“掌门,属下已经派人盯着他们。”
沈冰想到能替爱子手刃凶徒,激动难掩,赞道:“做得好,快带我去。”
“是,掌门。”
仙来客栈内,雷豹六兄弟正围着方螓和夏茵二人问长问短。原来方螓和夏茵离开之后,第二天,雷豹六兄弟起来后便找不到二人,一直在客栈内等了一天一夜,还是不见两人归来,他们不禁为二人担心了起来,难道是方螓他们出了什么事?雷豹让其余五人四处打探两人的下落,而他自己则留在客栈内等待二人。就这样一直等到隔天晚上方螓和夏茵二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客栈,见着兄弟六人啥也没说,就各自回房休息。雷豹见两人一脸疲惫,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出了这么事,想去询问却又见他二人如此疲惫不堪,索性就耐着性子多等了一晚。直到两人睡饱已是日上三竿,趁着午膳之时,兄弟六人这才一哄而上问长问短。
方螓便将跟踪沈君豪,解救黛丝一事大致地说了一遍,但他并没有将地下楼兰城之事道出,这也是他为人谨慎之处。
那雷豹兄弟六人也的确是性情中认,听到精彩之处又是拍桌子又是骂脏话,凡是能用得上的脏话全往沈君豪身上招呼。一时间客栈内好不热闹。
客栈的角落此刻正坐着两人,一边浅酌,一边听着雷豹兄弟六人脏话连篇,两人不禁相视而笑,摇了摇头,举杯对饮。看那二人,左首之人留海挂额,鼻润齿玉,双眸炯炯有神,剑眉浓郁,头带紫金冠,身着玉白锦衣,好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右首之人一袭金丝锦衣,面如枣红,噙齿戴发,与左首男子相比此人更多了一份豪迈之气。这二人虽然坐在角落,可他们别样的气度依然吸引着客栈内不同的目光,更有不少女子偷偷朝那二人秋波暗送。当然方螓和夏茵也自然不会例外,客栈里恐怕也就那没心没肺的雷豹六兄弟看不到那两人了。
方螓也是忍不住好奇,不时地多瞟了两眼,见那头戴紫金冠的男子正冲他举杯示意,他忙冲那人点了点头举杯示意。
忽然客栈外一阵骚动,只听门外马蹄凌乱,众人看着门外漫天黄土,均是一阵好奇,是何方圣神居然有此等阵仗。待到尘土退去,从门外走入两人,其中一人白眉白发,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丝,此人正是沈冰,与他同来之人便是吴侥。
“吴侥,是谁杀了我儿?”
“掌门,就是她,就是那个女贼。”吴侥指着夏茵喊道。
毫无征兆,沈冰猛地冲夏茵拍出一掌,掌风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直逼夏茵。谁都没料到那白发白眉之人会突然对一个女子陡下杀手,众人皆惊……
突如其来的一掌,让在场众人无不变色,也让夏茵防不胜防,眼看着那夹杂着强劲寒气的双掌拍到面前,她想避却已然来不及。忽的她眼前金光闪烁,一道金色身影挡在了她的桌前。
“啪。”
强大的气劲震得四周桌椅横飞,客栈内的食客被吓得抱头鼠窜,他们几曾见过这等阵势,江湖恩怨还是能避则避,没有一个普通人愿意卷入这场纷争。
“赤练惊鸿,邓飞羽?”沈冰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沈冰眼前的男子身着金丝锦衣,面如枣红,正是坐在角落里那两个男子中的其中一人。
“哼,沈掌门久违了。”邓飞羽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冰。
“难怪了,沈某正好奇,是谁有这份能耐能在眨眼之间将本掌门的寒冰掌化去,原来是惊鸿门的邓掌门大驾光临,邓掌门的掠燕术果然独步武林,试问天下间还有哪家的轻功能与惊鸿门的掠燕术相提并论。”
“沈冰,客套话就别说了,我且问你,你身为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也不怕被江湖人耻笑了?”
“弱女子?邓飞羽,你问问,你问问她倒底干了什么好事。”
邓飞羽虽然先前听到夏茵等人的谈话,但却还不知沈君豪已死,遂转头看了看夏茵,他的眼神仿佛是在问她: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会让沈冰如此愤怒。
夏茵听了二人的对话,这才知道这白发白眉之人竟然是沈君豪的生父,雪山派的掌门沈冰。她胸中顿燃怒火,娇斥道:“呸,好你个不要脸的沈冰,亏你还是一派之主,你纵子行凶不说,反倒先恶人先告状,沈君豪以寒冰刺对付一个弱质女流,刚巧被本姑娘撞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天经地义,那沈君豪学艺不精死在了自己的寒冰刺下,又能怪得了谁?你身为人父,不知约束子女的行径,却任由他肆意妄为,如今沈君豪身死,你不知思己之过,反倒怪起本姑娘来了,亏你还有脸言之凿凿。”
“臭丫头,你找死。”沈冰怒不可遏,拍掌便来。
邓飞羽又是一掌将沈冰的杀招化解,冷笑道:“呵呵,沈冰,这位姑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看来是你儿子不争气,怨不得谁,今日这事邓某是管定了。”
“还有我。”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一旁的角落里飘了过来。
“南宫傲?没想到你也在。”
“怎么?这个地方难道只许你沈掌门来,就不许我来么?这里可不是什么雪山派,我南宫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至于要跟沈掌门知会一声吧。”角落里那头戴紫金冠,身着玉白锦衣的男子,气度翩翩地走到了邓飞羽的身旁,手中折扇轻轻摇曳,一脸的淡定。此人便是江湖人称逍遥公子,南宫世家的当家,南宫傲。
沈冰心中琢磨,眼前这二人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别看这二人都才只有三十左右,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与沈冰不相上下,倘若联手起来,沈冰非但报不了仇,反而还会让自己陷入难堪。但杀子仇人近在眼前,他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正犹豫不决,忽然一旁响了一个声音。
“沈掌门,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令公子的死我们也感到非常愧疚,可既已成事实,还望沈掌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这说话之人自然是方螓。
方螓的这番话在沈冰耳中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刺耳,怒火几乎破胸而出,他破口骂道:“臭书生,此事岂容你说三道四,我儿之仇不共戴天,且不论你是不是江湖中人,只要与我儿之死有关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客栈内气氛异常紧张,厮杀一触即发,三大掌门身上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到底是进是退,沈冰此刻心中也犹豫不决,若是动手,对方有南宫傲和邓飞羽在,自己断然讨不了好,可若是就这样离开他自己也心有不甘,杀子仇人近在咫尺,且不说能不能报得了仇,光在自己弟子面前他都下不了台。
正在此时,吴侥悄悄来到沈冰耳旁,凑上前小生嘀咕道:“掌门,其实属下一直有一事想告诉掌门,再见到那臭丫头和书生之时,属下就开始有些好奇了,属下明明看到他们三人被卷入流沙,可为何他们却能从流沙之中活着出来,而我们的弟子却不能?还有那楼兰女子并未现身,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跷,属下有预感,这件事必定与掌门所查之事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还望掌门三思而行,少主之仇随时可报,但眼下形势于我不利,掌门倒不如先暂避锋芒,待将来大事一成,管他是南宫世家还是惊鸿门,即便是九天楼,都不在话下。”
吴侥的话让沈冰发热的头脑顷刻间冷静了下来,他眯起眼反复斟酌吴侥的话,心头暗道:“咝,吴侥说的没错,君豪的死让我失去了冷静,细细想来,的确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还好吴侥提醒,否则就误了我的大事。”
沈冰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对着夏茵和方螓道:“今日我就给惊鸿门和南宫世家的面子,暂且先不与你们计较,可是我告诉你们,下次倘若再让沈某碰到,你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你们最好烧香拜佛别让沈某碰见。我们走。”
沈冰一挥手,带着众弟子纷纷离去。
“多谢两位掌门仗义相助。”方螓拱手谢道。
南宫傲轻摇折扇微笑道:“呵呵,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飞羽吧。”
“南宫公子客气了。”方螓微微一礼,转而向邓飞羽施礼道:“方才有劳邓掌门出手,小生在此谢过了。”
邓飞羽道:“兄台,邓某看你不似武林中人,为何会扯进此等江湖恩怨?”
夏茵道:“谁说他不是武林中人,他可是我们纸伞帮帮主。”
“纸伞帮?”南宫傲和邓飞羽二人不解地对望了一眼,仿佛在相互询问。
夏茵道:“本姑娘是纸伞帮副帮主,他们六个是我们的护法。”
邓飞羽瞧了眼一旁的雷豹六兄弟,说道:“姑娘,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这纸伞帮…”
“哈哈……”南宫傲突然在一旁仰头大笑,随后将折扇合拢,敲了敲邓飞羽的肩头,又指了指方螓放在桌上的油纸伞,邓飞羽这才明白了他所指为何。
南宫傲冲着方螓抱拳道:“既然是纸伞帮的帮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帮主结识呢?”
方螓忙歉然道:“哦,小生方螓,怠慢之处还望南宫公子莫怪。”而后他又将夏茵和雷豹六兄弟为两人一一做了介绍。
邓飞羽道:“方兄,沈冰此人心胸狭隘,有仇必报,我看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多谢邓掌门关心,小生也正有此打算。”
“方兄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不必掌门长掌门短的,兄弟相称便可。”
南宫傲道:“没错,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必如此拘礼。”
“难得两位不嫌弃,那小生就失礼了。”
方螓引二人入座,雷豹兄弟则识趣地坐到了一旁。邓飞羽举起酒杯道:“来,这杯酒就为我们的相识而干。”
南宫傲放下酒杯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沈冰刚刚还准备与我们放手一搏,可他的手下与他一阵耳语之后,他的态度就发生转变,本来我还以为今日少不了一战,可却没想到他最后居然会选择离去,这并非沈冰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南宫兄,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那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事比为自己儿子报仇还要重要,能让沈冰甘心离去,看来这沈冰背后的秘密还真不少。”邓飞羽道。
两人的对话让方螓心生不安,他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事要发生。
从客栈出来后,沈冰一行回到了凌霄城,他脑中始终在回想着吴侥的话,忽然他眼中精光毕露,大声道:“吴侥,当日你亲眼看着他三人被卷入流沙之中?”
“回掌门,属下亲眼所见,绝不敢欺瞒。”
“恩,谅你也没这胆子。既然他们被卷入流沙之中,除非事后有人相助,否则他们断然无法脱身,他们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掌门,若说有人相助这也断然不太可能,当时属下离开之时,这方圆之内一片黄沙倘若有人属下早已发现绝不可能留下活口。”
“照此说来,那就是没人救他们,既然没人救他们,那他们是如何从流沙之中脱身?难不成他们会遁地?”话到嘴边沈冰顿时瞪大了双眼,口中喃喃道:“遁地,对了,我怎么没想到。”
吴侥好奇不已,问道:“掌门,难道世间真有此神术?”
沈冰摇了摇头,随即狂笑道:“哈哈……吴侥,你去集合所有门下弟子,立刻带我们去当时那三人被埋之处。”
“是,掌门。”
“哈哈……纵然你们有飞天遁地之术,我沈冰也有办法把你们给找出来,哼哼,楼、兰、城……”沈冰兴奋不已。
此时仙来客栈内,方螓在客房内正愁眉不展,他脑海中总有个身影挥之不去,既陌生又熟悉,正想着,夏茵推门而入,说道:“书呆子,今日我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
“难道说你也有?”
“恩,我很在意南宫兄他们的对话,为什么沈冰在情绪几乎失控的情况下会突然冷静下来,而且居然还能将替儿子报仇的事都暂时放下,这绝不合常理。也不知他那手下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方螓正说着,忽然他整个人定住了,脸上充满了惶恐之色,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是他,没错,一定是他…”
夏茵见他如此神情,跟着紧张了起来,问道:“书呆子,怎么了?是谁?你倒是说啊。”
方螓额前渗出了斑斑汗渍,说道:“茵茵,沈冰那手下就是当晚追杀我们活下来的其中一人,先前我脑海中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刚才那么一想,就对了,一定是他。”
“是他又怎么了?”夏茵不解道。
方螓叹道:“唉,你真糊涂啊,他是看着我们被卷入流沙,他定会认为我们必死无疑,可现在我们却好好地活在他的面前,你说他会怎么想?”
夏茵道:“那、那他也不一定会想到我们会在地下城。”
“就算他没想到,可那沈冰未必就想不到了,你想想,他只在沈冰耳旁细语片刻,沈冰便能从盛怒之下恢复冷静,可想而知此事对沈冰而言有多重要,你再想想这些年来雪山派处心积虑地要找到地下楼兰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得到法显禅师的那八句佛语所蕴含的功法么?连萧大侠都为之惊叹的功法,更不用说那沈冰了,他定是将此功法视为至宝了。”
“那、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从我们陷入的流沙中进入地下城?”
方螓担心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那还等什么,快啊,快叫上邓飞羽和南宫傲,把雷豹他们也叫上,一起去帮忙啊。”夏茵说着就要往外跑。
方螓一把将她拦下,说道:“万万不可…”
方螓的举动让夏茵有些看不明白,沈冰的武功他不是没见识过,如果没有邓飞羽和南宫傲的帮助,光靠夏茵是根本对付不了沈冰,更何况还有雪山派众多门人。
夏茵道:“书呆子,你是怎么了?”
方螓道:“茵茵,地下城的事万万不能为外人所知。”
“这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还要找南宫傲和邓飞羽他们帮忙?”
“哎呀,说你是书呆子一点都不假,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了这些,我问你,倘若我们去了地下城真的碰到了沈冰,你说怎么办?谁来对付他?你不用指望我能对付得了他,沈冰的功力远胜于我,至于你就更不用指望了,到时候我能自保都已经不错了,你说,怎么办?”
“这…这……”
“这什么这,就照我说的,我们赶紧去把南宫傲他们叫上,你放心,我听三位爷爷提过南宫傲和邓飞羽,这两人素来行侠仗义,绝对是正人君子。”
方螓犹豫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夏茵一把拉开房门,朝外飞奔。南宫傲和邓飞羽二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夏茵拽出了房间,雷豹六兄弟也是稀里糊涂地跟着方螓和夏茵二人骑着骆驼朝仙来镇外疾驰。
一路上夏茵将她和方螓那晚遭遇粗略地讲述了一番,除了将法显禅师的事隐去了外,其余都说了出来,那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南宫傲和邓飞羽也将心中疑惑解开了大半,但两人心中仍有着些许疑虑,不过他们毕竟是一派之首,知道事情拿捏的分寸,既然夏茵不肯将事情全盘托出,这也恰恰说明了此事的重要性,反而更加印证他们心中对沈冰的猜测。
一路无话,一行人来到了一片绿洲,此处便是地下城的入口,方螓和夏茵正是从这里离开了地下城。众人跟着他二人走到了一块巨大的椭圆形岩石前,那岩石表面满目疮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孔中有两个不起眼的六边形小孔,夏茵伸出双指同时插入,顿时,岩石发出了隆隆的响声,只见岩石中央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裂痕,岩石居然从中间裂开,朝两侧缓缓挪动,一条长长地阶梯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是这里,跟我来。”方螓首当其冲走了下去。一行人刚进入地下城,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方螓急道:“不好,出事了,我们来晚了。”
众人从东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前两天还与方螓彻夜畅饮的楼兰族人,此时只剩下一具具僵硬的躯壳。
方螓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口中不时地念叨着:“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人在他耳边柔声道:“书呆子,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赶紧去找一下黛丝姑娘,希望她没事。”。
方螓闻言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他喃喃道:“黛丝姑娘,黛丝姑娘,对,我要去找她。”说着他便撒开了腿朝黛丝的住处狂奔而去。身后众人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黛丝姑娘,黛丝姑娘…”方螓一边喊着,一边向四下张望。
“方公子,方公子…”一阵微弱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黛丝姑娘。”方螓急切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不……”方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众人来到近前,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慑,黛丝的双眼被人剜去,四肢零散地洒落在一旁,原本一个活蹦乱跳的少女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夏茵不禁忍不住泣不成声,雷豹兄弟看着这等惨景也是热泪滚滚,南宫傲和邓飞羽二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方螓双眼赤红,仰天发出了震耳的怒吼:“沈冰,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柔弱的书生竟然会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意,但是夏茵见到了,南宫傲见到了,邓飞羽见到了,雷豹六兄弟也见到了,这九人几乎同时都感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方螓真的怒了,这个平日里看似唠叨,看似柔弱的书生怒了。是的,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即便是佛,也会发怒,也会无法原谅凶手令人发指的凶残行径,更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了,雷豹六兄弟恨了,邓飞羽恨了,南宫傲恨了,夏茵也恨了,方螓更恨。
“方公子,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我终于等到你来了。”黛丝虚弱地说道。
方螓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黛丝姑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族人。”
“方公子,不,不是你,是雪山派,是雪山派,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族人,这不怪你。”
“不,要不是我来晚了,就不会这样……”方螓失声痛哭。
“方公子,你别这样,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能死在你的怀里,我此生无憾了……”
“不会,黛丝姑娘,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
“方公子,黛丝有个请求希望公子能帮我完成。”
“说,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爷爷被他们抓走了,方公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把爷爷救出来,你帮我告诉爷爷,黛丝今生无法尽孝,来世黛丝还做他的孙女,继续为他承欢膝下…”
“恩,我会的,我一定会帮你把族长救出来,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无有涅盘佛,无有佛涅盘;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黛丝口中默念着法显禅师的留下的佛语,渐渐地停止了喘息。
“黛丝……”方螓放声哀嚎。不知道为何,这种痛他仿佛曾经就已经历过,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遥远,就好像是前世的记忆在今生得到了延续。方螓抱着黛丝余温尚存的尸体呆呆地看着,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方兄,黛丝姑娘在生命的最后能顿悟生死,你应该替她感到高兴,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方兄为她如此神伤。”南宫傲劝慰道。
邓飞羽道:“方兄振作起来,看看还能为黛丝姑娘做些什么,为他们族人做些什么。”
“公子,你是读书人大道理你懂得比我们兄弟多,我们兄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可我雷豹还知道做人要重诺守信,公子你别忘了你答应了黛丝姑娘要救出他的爷爷。”雷豹道。
夏茵蹲下身子一手搭着方螓的肩膀,柔声道:“书呆子,黛丝姑娘临终前一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所以请你也别再自责了,雷豹说得没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如果你还想为黛丝尽些力,那就跟我们一起去看看还有没有残存的楼兰族人,还有我们要一起上雪山派把族长救出来。”
方螓缓缓地转过头,眼中含泪看向夏茵道:“对,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就此沉沦,我要救出族长。走,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楼兰人。”说着他放下黛丝的尸首,起身向周遭寻找残存的楼兰人。
经过他们的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十数位残存的楼兰人,此情此景,令方螓等人痛心疾首,这整整一城的楼兰人,善良的楼兰人,一夕之间被雪山派屠杀殆尽,几乎灭族,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面上躺满了楼兰族人的尸首,鲜血渗透街面。他们有一种错觉,仿佛是置身在幽冥地狱,没错就是幽冥地狱,这是人间的幽冥地狱,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雪山派,就是沈冰。方螓的内心在呐喊,在咆哮,在愤怒,在哭泣。江湖,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么,如此腥风血雨,如此惨绝人寰,如此泯灭人性,可这一切却仅仅为了令人作呕的一己私欲。
日暮西斜,黄沙万里,苍茫的大漠演绎着悲情的葬歌,方螓等人带着残存的十数名楼兰族人踏着余晖赶往仙来镇。
繁华的地下楼兰城如同这大漠的沙尘,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为尘埃,和之前不同,过去楼兰城的覆灭是毁于天灾,而这次却是人祸,它留给残存的楼兰人只有无尽的伤痛和仇恨。没有欢歌没有笑语,所有人都怀着沉痛的心情自顾赶路。
“好了,各位,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你们就在仙来镇安家吧。”方螓对着那十几名楼兰族人深深作揖,随后对雷豹道:“雷兄,能否借你的银子一用?”
雷豹爽快地从怀中掏出一袋银两递了过去,方螓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而后将银子塞到其中一个年长的楼兰人手中说道:“这些银子你们拿着,足够你们在仙来镇生活了,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那老者感激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螓又道:“你们先去吧,等我们将族长救出之后,会将他送到仙来镇,相信我。”
十几名楼兰族人对着方螓等人致以深深地一躬。他们走了,背影却是如此的凄凉,是啊,失去了亲人朋友的他们,此时心中的痛又岂是常人所能体会,望着那一个个单薄的身影,方螓心中五味陈杂,更多的是那一份深深的愧疚之意。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乌曼救出,以此弥补黛丝对自己的那份情谊。
但是救乌曼真的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所能做的事么?尽管他有南宫傲、邓飞羽的帮助,可他们面对的并非沈冰一人,而是整个雪山派,又岂是说对付就能对付得了,若无周密计划,只怕一切行动都只是徒劳。
方螓的担忧也是南宫傲和邓飞羽的担忧,虽然他们有把握联手对付沈冰,可其他人呢?况且方螓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种情况下谁还有暇顾得了他呢?
方螓突然冲南宫傲二人抱拳道:“南宫兄,邓兄,感谢两位的一路相伴,但此去雪山派九死一生,小生实不愿将两位牵扯在内,毕竟这只是小生对黛丝姑娘的承诺,与两位并无干系。”
邓飞羽性子略显急躁,不悦道:“方兄,这么说你也太小看我和南宫兄了,这不单单是你对黛丝姑娘的承诺,也是武林正道对黛丝的承诺,别忘了你是纸伞帮帮主,维护武林正道你也有一份责任。”
方螓苦笑道:“纸伞帮?呵呵,那只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用来唬唬人的,我乃一介弱流,岂会有能力成为一派之首,江湖中的事与我并无多大干系,我只想兑现我对黛丝姑娘的承诺,为楼兰族人讨回一个公道,天道昭彰,我就不信老天会任由那恶人继续为祸人间。”
南宫傲折扇一合,说道:“方兄所言甚是,的确要替楼兰族人讨回一个公道,但是不知方兄有没有想过后果会是如何?你可以凭一时意气冲上凌霄城,那茵茵姑娘,雷豹兄弟呢?你觉得他们会就这么让你一人上凌霄城么?你的心情在下能理解,可也要考虑自己身边的人呐,你的一个举动决定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雪山派,就连我南宫世家都不敢对其轻举妄动,更不要说你这个文弱的书生了。方兄,在下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被愤怒一时蒙蔽了心智,相信你会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夏茵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对,我们也是。”雷豹六兄弟齐声道。
“你们…”方螓怔怔地看着他们,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
南宫傲道:“方兄,你该庆幸,你有这么一些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好友,同时你也应该知道你肩上扛得分量有多重,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受伤害的不只是你,还有他们。”
方螓又何尝不明白,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夏茵、雷豹六兄弟之间从陌生到彼此信赖,虽然平日里时有争吵,但他们早已在这争吵中不知不觉地建起了无形的羁绊……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或许有理,但用在方螓身上却显得那么地不合时宜。经过众人的劝解,方螓渐渐地恢复了往昔的冷静。谁都没想到方螓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隐藏着如此刚烈的性情,这也让南宫傲和邓飞羽对他刮目相看。
大雪山下,一座废弃的农舍内,方螓等人生着火堆围坐在一起,屋外冷风嗖嗖,残破的窗户被风吹得在墙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南宫傲手中永远拿着他的那把折扇,正向众人说着什么。
“各位,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所以大家行事都要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不但救不了族长,而且要想再次潜入只怕都成问题。”
方螓道:“南宫兄,你对雪山派了解的比较多,相信你也应该已经有了救人的办法,你就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吧。”
南宫傲笑道:“呵呵,果然瞒不过方兄。据我所知沈冰有一个密室乃雪山禁地,除非得到掌门首肯,否则谁都没有办法靠近,更不要说是进去了,我想族长对于他而言是那么重要,那他一定会把族长关在那里。”
邓飞羽道:“南宫兄,那你说,我们需要怎么做?”
南宫傲道:“此事无异于虎口拔牙,万分凶险呐。”
“南宫兄,但说无妨,小生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方螓正色道。
南宫傲道:“雪山派戒备森严,又岂是常人能轻易出入,更何况是禁地,想必定是有高手坐阵。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做到既不打草惊蛇又能救出族长,在下与邓兄倒是可以借仙来镇一事赔罪为由出面拖住沈冰,至于去禁地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但是此举太过凶险,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族长,反而连去救的人都有可能被擒,这也一直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夏茵道:“南宫公子,去见沈冰你们俩去一人便可以了,为何要一起去?”
南宫傲道:“茵茵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既然我和邓兄已经在仙来镇与沈冰见过,那我们去赔罪也定是两人同往,加之沈冰其人生性多疑,倘若只有一人到场恐怕会引起他的猜疑,要让他完全相信我们只能同去。另外,雪山派之所以能成为西域第一大派,主要也是因为雪山四绝,冰霜风雪,这其中的‘冰’就是沈冰,其余三个分别是聂如霜、秦风、花葬雪。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提醒你们,除了沈冰之外其余三大高手从不涉足武林,终年留在雪山派,因此我怀疑他们极有可能就是负责守卫禁地的高手。”
邓飞羽道:“恩,南宫兄说得没错,想想光是沈冰一人都已难以对付,更何况那三人联手守禁地,各位此去救族长真可谓危机重重,若无十足的把握断然不能轻易出手。”
南宫傲道:“我这儿有一瓶丹药,能助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功力提升一倍,到时候茵茵姑娘和雷豹六兄弟可将它服下,切记,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去救人,一旦过了时间不但药性退去,你们还会暂时功力尽失。”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方螓不解道。
南宫傲道:“这丹药乃我南宫世家的秘制丹药,能将人的潜能挖掘并提升,在短时间之内集中爆,虽然功力提升了一倍,可是一旦药性一过,服食者会因为虚耗过渡而暂时失去功力。所以这一炷香的时间对你们而言至关重要,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方螓道:“不行,太危险了,就算是服食了丹药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守卫禁地的高手。”
夏茵道:“书呆子,时间不等人,族长在那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试。”
“对,我等也愿意一试,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雷豹道,身后五兄弟纷纷点头。
“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你们身陷险境,小生于心何安呐。”
南宫傲道:“方兄,别辜负了茵茵姑娘和雷兄他们的一番好意。”
一边是救人的承诺,一边是厚重的情谊,方螓面对着这两难的抉择,他该如何去选?
人的一生总要面对两难的境地,该如何做出选择其实真的很难,方螓此刻便是如此,记忆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做一个决定会如此艰难。
南宫傲道:“方兄,你先前不是很想去救族长么?现在怎么反倒犹豫去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机立断。”
“好。”方螓一咬牙,答应了众人。
“各位,那这两日你们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们上山。”南宫傲道。
夏茵不解道:“为什么要等三天?”
南宫傲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做声,邓飞羽道:“茵茵姑娘,南宫兄既然说三天后上山,就自然有他的道理,听他的没错,你们这三天就好吃好喝了养足精神,别的事就不用去想了。”
夏茵狐疑地看了眼南宫傲,后者正优雅地摇着手中折扇,微笑着看着众人。
其后的这三天,每天一早夏茵便看不到南宫傲、邓飞羽和方螓三人,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黄昏之时两人便会准时回到农舍,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她曾试探着问方螓,可方螓却说这是男人的事,不方便告诉她。夏茵觉得现在的方螓越来越变得不像个书生了,倒越来越像是个武林中人了。她告诉自己,是黛丝的死让他受到了刺激。
日升日落,三日之期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晚,夏茵心中思绪万千,她倚坐在门槛上,双手拖着下巴,抬头仰望着星空,回想着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事:山谷相遇,闯荡九峰山,绿洲救人,大漠地下城,血溅楼兰,和方螓一起走过的路,虽然有凶有险,有喜有悲,却也让她难以忘怀,可过了今晚,当明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还会有机会一起去闯荡么?异样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她不禁反问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那么害怕跟他分开?
“茵茵?睡不着么?”方螓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旁。
“恩,我在想过了今晚,明天之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闯荡?”
“会的,你放心,一定会的,不光是你,还有雷豹、陈武、张猛、王勇、林威、赵斌,我们都还会一起去闯荡江湖。此次与你们一行,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见过的事,也让我看到了这世间原来还有黑白颠倒的丑陋,正非正,邪非邪,一切只是人云亦云。有人为了正道不惜背负恶名,有人为了私欲不惜泯灭人性,有人高高在上却在暗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人名不见经传却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甘愿赴险。小生苦读多年,却未曾想到现实竟然如此不堪,什么孔孟之道,这些大道理在那些人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江湖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任何人进去就休想再干干净净地出来。这两天我也时常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不该答应那位朋友替她去寻人,若不是我答应了她的请求,也不至于会惹上这么多的江湖麻烦更不会见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看到的。或许我根本就不该答应她…”
“书呆子,我知道自从你跟着我们闯荡江湖,所见所闻都与你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但是这并没有关系,经历了这些事,你不是依然坚持着自己心中的那份仁义和善良么?雷豹他们,原本只是个山贼,过去他们曾慑于我的手段才违心地跟着你,可现在呢?现在的他们完全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有人逼他们陪你去雪山派救人。他们为何会主动请缨?是因为你影响了他们,你的善良,你的宽厚,你的勇气,你的仁义。过去,在他们眼中你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文弱书生,可忽然有一天他们却从你身上发现了他们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当他们发觉时,这些东西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发生了改变,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你的侠骨柔肠,这是他们曾经落草为寇时所没有的,但你让他们看到了,所以他们愿意相信你,愿意把你当成朋友。书呆子,不要怀疑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即便你现在感觉是错的,也没关系,因为岁月会证明你并没有走错。我始终坚信只有仁者才是无敌的。”
方螓闻言,抬头仰望天际,口中默默诵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晨光初露,飞鸟争鸣,方螓一众迎着初升的旭日踏上了营救之路。
“启禀掌门,南宫傲、邓飞羽在外求见。”
沈冰甚感意外,暗道:哼,我不来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前些天的事情我正想找你们算账…
“请他们进来。”
片刻工夫,从殿外走进二人,正是南宫傲和邓飞羽,南宫傲依旧与往常一样,举止儒雅,轻摇折扇,邓飞羽也依旧面色冷漠。
“呵呵,两位,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南宫傲折扇一合抱拳道:“沈掌门,我与邓掌门此番前来,是特地为客栈之事来向沈掌门赔罪的,还望沈掌门不计前嫌。”
沈冰冷笑道:“这个沈某受不起,谁不知你南宫世家乃中原武林第一世家,就连武林盟主宗太炎都要礼让三分,沈某又岂敢生你的气呢。”
“哈哈,沈掌门说笑了,谁不知雪山派乃西域第一大派,沈掌门无须妄自菲薄。”
“哼,南宫傲你们此番前来想必不单单是为了赔罪那么简单吧?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哈哈,好,沈掌门快人快语,的确,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像沈掌门求教一事。”
“哦?天下间竟然还有能难倒你南宫傲的事情?”
南宫傲抿嘴一笑道:“呵呵,在下想了很久,觉得此事非沈掌门才能释疑。”
“哦?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客栈一别,在下曾想那书生问起过关于令郎之事,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在下很久,为何令郎会对一个弱女子穷追不舍?倘若是见色起意大可以将那女子带回雪山派,可照那书生所言,并非如此,令郎似乎想从那女子口中问出些什么。不知沈掌门知不知道令郎究竟想从那女子口中知道什么呢?”
沈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很显然南宫傲的话已经将他触怒。
“哼,沈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沈掌门既然不知道令郎之事,又如何能肯定令郎之死不是咎由自取呢?沈掌门贵为西域第一大派之首,可如此行事却又如何让人信服?沈掌门不问青红皂白对一个女子痛下杀手,此事若传出去恐怕对沈掌门多有不利啊,要知道武林盟主的选期已迫在眉睫了,可不能因为此事而令沈掌门的英明一朝尽丧啊。当然在下还是能够体谅沈掌门丧子之痛的,所以此事就暂不去提了,沈掌门节哀……”
南宫傲语带调侃,看似关心实则威胁,沈冰气得双目喷火,一时间凌霄殿上寒意四起,沈冰死死地盯着南宫傲,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火花在跳跃!一旁邓飞羽蓄势待发,敌不动我不动,三人就这样僵持着,殿上的雪山派弟子被这夺人的气势压得无法喘息,场面形势一触即发……
雪山派禁地。
方螓等人依着南宫傲事先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雪山派禁地。一座巨大的洞府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块形如鹅蛋的巨石立于洞府之前,其上赫然刻着“禁地”二字,色如鲜血,在皑皑白雪之中显得尤为刺眼。
“什么人胆敢擅闯雪山禁地?”空中响起一阵雄厚的呐喊声,震得四周枝叶涩涩发颤,雪花抖落。
衣袂飘飘,两女一男从空中缓缓落下,将方螓等人围在三角之中。这三人面若冰霜,肤白如雪,全身散发着慑人的寒意,这寒意似曾相识。就好像是…沈冰,没错就是沈冰。
雪山禁地,空寂一片,禁地门前,方螓等人与那突然现身的三人僵持着。眼前那三人,男的如苍松翠柏,傲立于世,他鬓发飘飘,脱尘绝世,唯一遗憾的是他冷若冰霜,似有拒人千里的感觉,此人便是秦风。那两女子如两朵雪中之莲,惊艳夺世,却也是冷酷异常,让人有种不忍采摘的感觉,其中一人略显丰腴,乃聂如霜,而那稍显清瘦的则是花葬雪。
夏茵轻声嘀咕道:“小心,看来他们就是南宫傲说的三大高手。男的我来对付,两个女的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想办法拖住一炷香的时间。还有,书呆子一炷香烧完之前无论你有没有找到族长都要立刻回来,否则我们都无法走出这雪山禁地了。”说着夏茵和雷豹兄弟从怀中掏出了南宫傲事先交给他们的药丸服了下去,顿时丹田内涌出一股强烈地真气,直通全身四肢百骸,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直往外涌。
方螓将手中的香点燃后,冲夏茵点了点头,只听她一声娇斥,划破长空。
“书呆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夏茵七人如七支利箭直扑对方三人。方螓一手持香,一手护香,直奔洞府禁地。
吃了南宫傲的丹药后,夏茵七人功力大增,与对方三人堪堪战成了平手。原本那雷豹兄弟功力稍显弱些,可幸好他们有柳千行传授的六合拳,这些天六人又整日苦练,虽不能说炉火纯青,但却也是融会贯通了,加之兄弟六人感情深厚,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已建立起来,如今结阵使出,威力自然成倍提升。这六合阵暗合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位,六人各守一位,如此一来霜、雪二女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他们死死地困在阵中。而雷豹等人也未曾想到这六合阵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单单凭他们就能困住两大高手,如此一来六人信心更甚,将阵法施展地密不透风,任凭阵中二人如何冲撞都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而夏茵的身手原本就比雷豹六兄弟高出许多,此时体内功力提升一倍,她将棋痴三老的拳、掌、指,三绝功夫更是发挥到了极致,她的手臂每次挥动,那浑厚的功力就在虚空中不时地划出‘咝咝’之声。
“哼,没想到你居然是棋痴三老的弟子,难怪身手如此了得。”秦风冷冷道。尽管夏茵的攻势如此凌厉,但他始终游刃有余,并没有显得特别慌乱。
夏茵心中明白,眼前三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他们有南宫傲的丹药相助,只怕连他们十招都过不了。
禁地外真气流动,风声呼呼,气劲将周遭枝叶上的白雪纷纷震落,雪白的地面上足迹凌乱,像是有人在一张泛白的纸上随意涂鸦,毫无章法可言……夏茵等人拼着全力在为方螓创造时间,方螓真能救出族长么?
禁地内,方螓小心翼翼地护着熏香朝里走去,冷风呼呼作响,吹得石壁两侧上的火把不停地摇曳,人影在石壁上不停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再往里走,两座密室一左一右对门而立。方螓踮起脚朝其中一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异服的老者双手被高高吊起,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方螓一眼便认了出来,他试着推了推门,那门居然没锁,看来是沈冰对那三大高手的确很放心,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闯入雪山禁地,正是他的大意给方螓提供了不少方便。方螓轻轻推搡着乌曼:“族长,族长。”
乌曼勉强睁开双眼,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既熟悉又满含期待的脸。
“方公子,你也被他们抓来了么?”
“族长,我是来救你的,先别说话,我帮你松绑。”方螓一边说着,一边替乌曼松开了绑在双手上的绳索。
也许是吊得时间有些久,乌曼全身都有些僵硬,整个人一时站不住缓缓朝身后仰去,方螓忙一把将他搀扶起来。他又看了眼手中熏香,不由地大吃一惊,熏香只剩下一个指节的长度,可却不知何时已灭了。方螓不由地担忧起来,夏茵等人究竟能否撑到自己出去呢?
乌曼虽然获救,可方螓手中熏香已灭,只剩下短短地一个指节的长度,此时的他再也不能拖延时间。他扶起乌曼就朝外走,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另一间密室,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里面也关着一个人,方螓心道:沈冰所囚之人定然不是坏人,既然来了,何不将他一起救下?
方螓心生恻隐,扶着乌曼来到了密室前,可这间密室却被沈冰用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这可难倒了方螓。
乌曼笑道:“方公子,别忘了我可是罗杰的后人,让我来把这锁打开。”乌曼从腰带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几下翻捣那大锁应声而开,果然是工匠罗杰的后人,出手的确不凡。
方螓让乌曼在门外等待,自己进入密室之中,周围石壁火光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样貌,只看到那人全身衣物破烂,双臂被高高吊在身体两侧,赤着双足踮着脚跟,这个姿势光看着都让人感觉难受,更不要说眼前这人了。他双足被冻得通红,或许由于前脚掌长期踮着的缘故,冰冷的地面将他的脚趾甚至冻得有些溃烂。他的小腹间四根长长的银针插入体内,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忍受下来的。这人低着头,头发凌乱地垂于面前,想来是关了很久,身上竟也有些发臭。方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就将插在那人小腹间的银针拔了两根下来。
“啊……”那人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呼叫声。
正在外打斗地几人也被这叫声惊动,秦风惊道:“不好,有人动了碎元针。”
“哼,管好你自己吧。”夏茵趁秦风分神之际照着他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秦风身形一跃,朝禁地飞身而去,口中说道:“姑娘,别再动手了,我可以放你们走。”
夏茵见他朝禁地而去,以为他要进去对付方螓,忙挥拳将秦风拦下。
秦风便退便急道:“姑娘,听秦某一言,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双方立场不同,夏茵又岂会搭理,她一拳快似一拳逼向秦风。秦风步步后退,这时的他与先前相比判若两人,丝毫没有之前的冷静,反而在他脸上显出一丝惶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在害怕……
密室内,发出叫声的男子缓缓抬起头,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浮现在方螓面前。
“是你?十三郎,是你,没想到救我的人居然是你,哈哈……天意,天意啊。”那人发出了阵阵狂笑。
而他的话却让方螓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他说自己是十三郎?十三郎,会是茵茵口中的那个十三郎么?如果自己像十三郎,那么蓝月仙找的人莫非就是十三郎?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方螓收了收心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他更担心外面的夏茵等人,说道:“阁下是否认错人了?小生方螓,并非阁下口中的十三郎。此番前来救人,见阁下也被囚于此,故施以援手。”
那人摇着头疯狂地叫道:“十三郎,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无时不刻都想着要亲手将你打败,今天终于天随人愿,老天将你送到我的面前,哈哈,哈哈……”中年人发疯似地狂笑着。
“呀……”中年狂人突然双拳紧握,面露痛苦之色,只见他腹间剩余的两根银针正一点点地向外移动,他居然在运功逼动银针。
方螓心中有些害怕,一步步地朝密室外退去。
“十三郎,别走,我要亲手将你打败……”
方螓越退越快,来到密室门口,一把扶起乌曼,就朝洞府禁地外跑去。禁地的深处传来令人胆颤地叫声,犹如鬼哭狼嚎慑人心魄:“十三郎,你给我回来,回来,呀…”
方螓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叫声,就像是厉鬼追魂一般,让人全身毛骨悚然。
“茵茵,雷豹,我们走。”方螓一出洞府禁地,便对夏茵等人喊了起来。
此时夏茵等人已经明显感到功力在渐渐减弱,正着急之时,方螓总算出来了。夏茵和雷豹六兄弟退到方螓面前,七人拼着最后的那一点功力同时朝前方三人推出一掌,七道真气汇聚在一起,气势好比翻江倒海,秦风三人哪敢硬接,纷纷朝一旁闪避。
夏茵等人趁着这个间隙,拉起方螓和乌曼二人便朝山下跑去。刚离开禁地没多久,方螓便带着他们朝着另一条山道跑去……
方螓等人刚走,一条黑影便从禁地洞府中蹿了出来,身法之快如迅猛的捷豹。秦风三人立刻将那条黑影挡了下来,这黑影正是禁地中的那个中年男子,此时在禁地外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干瘦的身躯仿佛就像是一具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干尸,两侧面颊深深凹陷,一看就是长期挨饿所造成的,下巴尖尖,鼻梁笔挺,颧骨高高突起,双眼大如铜铃,典型的西域人长相,如此不合比例的一张脸,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他是从地狱来的恶魔。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呵呵,就凭你们三个还想挡住我的去路?不自量力。”
“血魔罗,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本事跟我们抗衡?”秦风道。
血魔罗,原来是这中年男子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血色的魔鬼修罗。血魔罗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做享受状,双脚赤足踩在雪地上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嘿嘿……好久没有这样呼吸过空气了,也好久没有尝到过新鲜的人血了。”血魔罗舔了舔舌头,目露凶光,一双大眼在聂如霜和花葬雪身上贪婪地来回扫视,他脸上露出了诡异地笑容。
聂如霜面露厌恶之色,一声娇斥冲拳而去。秦风再想拦,已是鞭长莫及。
“如霜,小心他的化血魔罗功。”秦风一边喊着,一边飞身前去助阵。
可是血魔罗的实力超出了他的想象,聂如霜还没靠近血魔罗,就见血魔罗长发像是活着一般,一把将聂如霜缠住,卷到了血魔罗的面前,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
血魔罗一把掐住聂如霜的脖颈,整个人凌空跃起,连带着聂如霜朝着方螓等人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是喘息之间,雪山四绝中的一人便被血魔罗擒下。
秦风见状大急,纵身一跃,虚空互点脚背,朝着血魔罗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口中喊道:“师妹,快去禀告掌门师兄,告诉他血魔罗逃出了雪山禁地…”当他的声音落下时,人早已在十数丈开外,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血魔罗一边飞跃,一边抱起聂如霜,对着她粉嫩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顿时,一阵凄厉地叫声响彻天际,直刺人心。
秦风紧跟在血魔罗的身后,他亲眼看着血魔罗咬断了聂如霜的脖子,亲耳听到了聂如霜痛苦地喊声,他的整颗心都在滴血。聂如霜与他青梅竹马,这份感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道得明,亲眼看着聂如霜遇害,这一切对他而言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的心头猛扎猛戳,痛得他几乎快要窒息。
“如霜……”秦风将心中的悲痛化作了一声哀嚎,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苍白。
鲜血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条艳丽而又柔长的线条,为这漫野白茫增添了一份悲凉的凄美,这种美格外醒目,格外迷人,但却又格外的沉重,因为这美丽代表的是生命之色,是聂如霜的颜色,这么的惊艳,这么的动人,然而这一切的代价却是聂如霜的永恒……
血魔罗吸着那尚未冷却的鲜血,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干瘪的他居然变得壮硕了起来,一张充满霸气,充满邪恶的脸渐渐鼓了起来,原先的凹陷早已不复存在。
血魔罗将聂若霜的身体往身后一丢,朝秦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仿佛像是在对秦风说:味道很不错。秦风追上被丢弃的聂如霜,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喉间哀嚎阵阵。
仅仅是转瞬之间,雪山派四大高手之一的聂如霜就已香消玉殒,秦风抱着那余温尚存的躯体仰天悲鸣,寒风刺骨,却冷不过秦风的心,空旷的雪野中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哀伤。
凌霄殿上,正当沈冰欲将发作之时,忽然一道倩影横亘在双方之间。
“葬雪?”沈冰大感意外,花葬雪不是该在雪山禁地么?她怎么会突然来此?难道?难道是……
花葬雪上前在沈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沈冰面色倏然凝重,原本苍白的脸更显阴沉。
“两位,沈某有要事在身,恕不招待,请便。”沈冰对南宫傲二人下了逐客令。
南宫傲与邓飞羽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均暗道:看来他们已经得手了。
南宫傲含笑抱拳道:“呵呵,既然沈掌门有事要办,那我二人就不便叨扰了,后会有期。”言罢,他与沈冰身旁的花葬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均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不送。”
南宫傲两人刚离开,花葬雪便带着沈冰朝秦风所在的方向飞纵而去,两人将踏雪无痕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不多时,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团身影正跪坐在地,怀抱着一具娇躯,愣愣地发呆,这人正是秦风。
“秦风,如霜怎么了?”沈冰问道。
秦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呆呆道:“如霜走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沈冰道:“那血魔罗呢?还有乌曼呢?”
“走了,都走了。”
“那你为何还坐在这儿?不去阻拦他们?”沈冰责怪道。
秦风猛地抬头,直视着沈冰,眼中充满了怨恨,咆哮道:“如霜死了,你没看到吗?难道他们就真的比我们的命重要吗?师兄,死的这个是你的师妹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沈冰不屑道:“那又怎样?想要获得成功,有牺牲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秦风抱起聂如霜的尸体道:“我懂了,以后,你继续做你雪山派的掌门,至于我,就当没有我这个师弟吧,你我之间从此陌路。”说着秦风又朝沈冰身后的花葬雪道:“师妹,你是想继续跟着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还是跟我走?”
花葬雪迟疑了片刻,走到沈冰面前,小声道:“掌门师兄,对不起。”
“师妹,我们走。”秦风抱着聂如霜的尸体转身便走。花葬雪冲沈冰一抱拳便跟了上去。
“走吧,走吧,都给我走,我沈冰没了你们照样能成就一番大业。”沈冰冲离去的二人大声咆哮,随后他便顺着另一旁的足迹追了上去。
而此时,夏茵等人在方螓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绝壁,前无去路。夏茵急道:“书呆子,你怎么带我们来这里,他们要是追上来了那可怎么办?”
方螓道:“莫急,你们随我来。”众人跟着方螓来到一旁的林中,地上堆满了枯树枝。
“来,一起帮忙动手。”方螓让雷豹兄弟帮忙将枯树枝搬开。三只巨大的风筝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子,这…”王勇好奇道。
方螓笑道:“这三天我和南宫兄、邓兄早出晚归,便是为了这三只风筝,我们每天做一只,然后再偷偷将这风筝送上山来,南宫兄的确心思缜密,事情的发展果如他所料想的一样。”
绝壁上寒风凛冽,一切就绪,方螓等人正准备架起风筝,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尖啸,只听一个声音大声呐喊:“十三郎,休得要走,你我还有一战未完,今日定要分出高下。”
音落人至,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双眼正泛着兴奋的神采盯着方螓。
“你,你就是密室里的那个人?”方螓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人,若不是声音没变他还真的无法认出此人便是密室里那个干瘪之人。这人正是血魔罗,眼前的血魔罗,强健的体魄,丰满的面庞,与密室里简直判若两人,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夏茵道:“书呆子,他是谁?为什么他会喊你十三郎?”
方螓道:“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只知他也是被沈冰关在密室内中的人。”
“十三郎,你为什么还不出招?”血魔罗催促道。
“小、小生不是什么十三郎,小生名为方螓。”
血魔罗听他一再强调自己并非十三郎,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如此相像之人,不过十三郎终归是十三郎,任凭你长得再像,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杀气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看来你的确不是他,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浪费了。”血魔罗舔了舔舌头,露出贪婪的神情,那神情仿佛正要准备享用一道美食。看得方螓心底生寒,人不住地向后倒退。
“血魔罗”一声呐喊在空中响起。
血魔罗脸色猛地一变,整张脸都扭曲了一起来,狠狠道:“沈、冰。你终于来了。”
血魔罗身后闪出一人,正是雪山派掌门沈冰。
“没想到你居然能将碎元针逼出体外。”
“沈冰,人算不如天算,你以为用碎元针封住我体内的真气就万无一失了?你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
“什么?”
“他,多亏了他拔去我天枢穴的银针,我才有机会逃出雪山禁地。”血魔罗指着方螓道。
沈冰一看是方螓和夏茵二人,不由得怒上心头,恶狠狠道:“又是你们,我儿的仇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好,如今又来坏我的大事。不对……”正说着忽然沈冰脸上阴晴不定,旋即冷笑道:“好一招声东击西,没想到南宫傲和邓飞羽居然帮着你们处处与我作对,这笔帐我暂且给你们先记下。”他又转头看了眼血魔罗道:“没想到你不但逼出了碎元针,居然连玄冰锁链都能挣脱。”
血魔罗不屑道:“小小一条锁链,岂能困得住我?沈冰,你困了我整整六年,今天我就要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沈冰骇然,这玄冰锁链乃是用千年玄冰锻造而成,坚不可摧,即便是用神兵利器去砍都还砍不断,没想到血魔罗却以自身功力挣脱了出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除非他的功力已经通玄。
正在那二人对话之际,方螓身旁众人使了个眼神,众人一步步向身后挪动,一直来到了风筝旁。
“我们走。”方螓小声喊道。他们刚好三人一只风筝,拉起风筝就往绝壁外跳去。风筝迎风而鼓,载着众人乘风而下。
沈冰大急,方螓、夏茵逃走没关系,可乌曼也在他们手中,如此一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乌曼一走,他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沈冰提气纵跃,欲在方螓等人起跳之前将他们拦下,可一旁还有血魔罗,他怎会轻易放过沈冰,这个关了他整整六年的人。沈冰身形还未落地,血魔罗便已杀到近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眼睁睁地看着乌曼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沈冰又急又气,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血魔罗的身上。他挥掌成冰,直取血魔罗的周身要害。
血魔罗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将他的杀招化去,奸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像六年前那样打败我么?若不是当年我被十三郎所伤,功力受损,也不至于被你们这四只臭虫擒住。如今我伤势早已痊愈,而且雪山四绝也只有你一人,你根本无法施展寒冰阵,想困住我?哼哼,只怕难矣。”
沈冰并未理会血魔罗的挑衅,他如同一只雪狐在雪地间来回穿梭,周遭的寒气皆为他真元之气,源源不绝,天时地利人和他已占了两个。沈冰一番强攻,逼得血魔罗节节后退。
“哼,你以为我还是六年前的我么?这六年来你一直被我的碎元针封住了功力,你的修为始终停留在六年前,而我,哼哼……”
“那又如何?我的化血魔罗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接招吧,你会后悔你这六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血魔罗全身散发血一般的红光,在血魔罗的身体四周撑起了一道血雾,这团红色慢慢地向四周蔓延开去,直至将沈冰也包裹在其中。
沈冰全身戒备,双眼不时地向四下张望,小心地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嘿嘿……沈冰,你不是一直想学我的化血魔罗功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血魔罗双眼透着精细的血丝,他的身影在血雾中渐渐淡去,只留下诡异的笑声在沈冰耳边回响。
血雾的红色悄悄地附着在了沈冰的身上,衣服,脸上,手背上,到处都是,沈冰仿佛变成了一个血人,但这一切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沈冰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功力正在逐渐地消失。他有些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现在一定很惊讶吧,为什么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在渐渐地消失。”血魔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又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学我的化血魔罗功么?现在我就让你用自己的身体来体会一下化血魔罗功的恐怖。”
“呸,血魔罗,有本事的就给我滚出来,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危言耸听,我堂堂雪山派掌门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能吓到的?”沈冰呲鼻道。
“哼,你很快就会求我放过你的,哈哈…”
血雾越渐浓厚,附着在他身上的红色也越来越多,而他也觉得整个人越来越无力,仿佛就快要虚脱了一般。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原地打坐,以丹田之气灌注周身要穴,再以真气将附着在他体表的红色纷纷震落,他这才看清,那洒落一地的居然是真的血,这是血干了之后成片的结状。沈冰暗暗点头,他明白,他功力流失正是因为这片片鲜红将他体内的功力吸走,再以包裹着他的这些红色血雾将功力传给了血魔罗。原来这就是化血魔罗功的秘密所在,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有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看来有些难办,若不想被这血雾附着,只能想办法将血雾与自己隔离,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沈冰继续打坐凝思,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全身真气直通百骸,从穴道涌出覆于体表,原本他练得便是极阴之功,此时再借助外界的寒气,很容易便在体表结出一层薄冰,让身体和血雾之间形成了一道冰障,隔断了血雾与他身体的接触。
血雾中的血魔罗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趁他不备,在他身后悄然现身,猛然拍出一掌。沈冰嘴角微扬,猛然转身,笑道:“我等得就是这一刻。”话音未落,他双掌已齐齐推出,与血魔罗狠狠地拼了一掌。
沈冰借力打力,趁着跟血魔罗拼掌之力。整个人像血雾外飞射而出。正当他庆幸自己能逃出升天之际,他的整张脸都僵住了。在他的身下是万丈绝壁,而他正凌空在绝壁之上,再想使出踏雪无痕飞回绝壁,可哪还来得及,身形早已急坠而下。
血魔罗站在万丈绝壁前冷冷道:“哼,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等得也是这一刻……”
沈冰做梦都没想到,他的这一击竟然正中血魔罗下怀。原来血魔罗非常清楚,自己被折磨了六年,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以他现在的功力恐怕根本对付不了沈冰,他没有把握能将沈冰击败,所以血魔罗才以会制造血雾来虚张声势,他很清楚偷袭是杀不了沈冰的,而沈冰也定会察觉得到。但他知道沈冰一定急于离开血雾,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脱血雾的包围,倘若这时给他个机会,他定会想都不想便会趁势离去。血魔罗的确精于算计,他利用了沈冰的这种心态,也利用了沈冰对血雾外环境的一无所知,这才发起了偷袭,而结果,正如他所料想,沈冰中计了……
此时,方螓等人早已安然落地。在雪山下的农舍内,南宫傲和邓飞羽二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南宫兄、邓兄,我们回来了。”方螓欢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南宫傲手中折扇一合,脸上终于绽开了轻松的笑容,和邓飞羽二人迎出门外。
“想必这位老人家就是族长了吧。”南宫傲恭敬地施礼道。
“南宫兄,我们进屋再说吧,族长这些天被折磨地身子有些虚弱。”方螓道。
“来,赶紧进屋吧。”
安顿好了乌曼之后,众人这才围坐在火堆前促膝长谈了起来。
方螓心中的疑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说道:“这次在雪山禁地,除了救族长之外,我无意间还放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一看到我就喊我十三郎,难道我长得像十三郎?茵茵你告诉我,我长得是不是像十三郎?”
夏茵道:“没人见过十三郎,见过他的人都长埋黄土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长得像不像他……”
“你的确很像十三郎,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误以为你是十三郎。”邓飞羽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也让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要知道一直以来,江湖传闻,没人能从十三郎的剑下活着离开。可如今邓飞羽却告诉大家,他见过十三郎,这如何不让人激动呢?
雷豹的兄弟林威兴奋道:“邓掌门,这么说你见过十三郎?”
邓飞羽道:“在下却是见过十三郎一面,不过那也是最后一次见他,那次之后十三郎便绝迹江湖,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这次来西域,我们是专程为了方兄来的。原本之前我和南宫兄打算上九天楼的,可是在中途见到了方兄。由于方兄和十三郎的长相的确想象,故而我和南宫兄一路尾随,直到在仙来客栈与方兄直面时,我才确认方兄并非十三郎,本想就走的,哪知却遇上了沈冰来为难你们,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雷豹道:“邓掌门,那十三郎真的跟我们公子长得如此像么?”
邓飞羽道:“只是形似而已,十三郎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酷的气息,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冷漠的人,而方兄不同,方兄的身上透着朝气,透着生机,完全不同。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十三郎的右脸太阳穴至耳根有一条很深的疤痕。”
夏茵道:“邓掌门说自从那次见过十三郎之后,他便绝迹江湖,难道是……是他和宗太炎决战之时见到的?”
夏茵道:“据我所知,那次决战,没人知道具体地点,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南宫傲笑道:“呵呵,邓兄的掠燕术独步武林,普天之下恐怕再无第二人了吧,他想跟的人,哪怕武功再高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掠燕术最高的境界便是燕过无痕……”
“那这一战十三郎到底有没有死?”夏茵急切地想知道这个谜底。
邓飞羽长叹一声,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四下一片寂静,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南宫傲,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眼光中流光转动,干柴在火堆中不时发出‘噼啪’之声,过了良久,邓飞羽才从回忆中醒来,摇了摇头道:“邓某自负这一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此战却是今生见过最为惨烈,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而这一战也是十三郎唯一一次败北,他居然输得一败涂地。”
邓飞羽的话如同一个响雷在众人心头炸开,十三郎居然会输得一败涂地,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众人心中的好奇更甚。
夏茵道:“这、这怎么可能?十三郎的身手众所周知,即便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他都只需一剑,就算宗太炎真的那么厉害,他也不至于输得如此狼狈。”
邓飞羽叹道:“唉,宗太炎的确是老奸巨猾,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他竟然挟持了十三郎的女人,活活将他的女人折磨致死,高手过招最忌心有杂念,十三郎见自己的女人横死面前,他几近崩溃,完全乱了章法。不过宗太炎似乎并不想杀了十三郎,我看他好几次都有机会杀了十三郎,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不知是何用意。不过也好在他的手下留情,十三郎这才找到了脱身的机会,抢回爱侣的尸体,逃出升天。也许是因为爱侣已死,十三郎万念俱灰所以才会退隐江湖吧……”
“啪”
雷豹的兄弟赵斌一拳击碎了身旁的砖块,怒道:“无耻之极,祸不及妻儿,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枉我们兄弟六人一直将他奉若神明,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南宫傲轻摇折扇,长叹道:“唉,江湖中两面三刀之人随处可见,想那十三郎所杀之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可这些人在江湖上却也是久负盛名,口中满是仁义,干得却尽是些卑鄙下作之事。武林中各门各派为了一己荣耀宁可昧着良心掩盖真相,指鹿为马,也不愿承认自己门人所犯下的种种恶行。这就是江湖,一个表面上侠肝义胆,背地里却肮脏不堪的江湖。”
“小生一直以为为富不仁乃属大恶,却不想这世上竟有比此更恶劣之事。难怪柳大侠曾劝我不要涉足江湖之事,看来这里的确不是小生该来的地方。”方螓神情黯然,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如此看来,小生要找之人竟然是十三郎。”
南宫傲不解问道:“方兄你要找十三郎?”
“南宫兄,小生受人之托要找一个长相与我相似之人,而邓兄方才对十三郎的描述,正与委托小生的朋友所言吻合。如此看来定是十三郎无疑了。”方螓道。
“原来如此,但不知是何人所托?”南宫傲问道。
“南宫公子你就别问了,他连我都不肯说。”夏茵在一旁嘟着嘴道。
南宫傲见状仰面一笑:“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难为方兄了。”
方螓歉然一礼。这时夏茵道:“对了,书呆子从密室救出来的那人,我听沈冰喊他血魔罗,南宫公子你见多识广,可知此人是何来历?”
“什么?血魔罗?”一向冷静的南宫傲居然也无法淡定。
雷豹道:“这血魔罗我也听说过,六年前曾横扫中原武林,后来不知为何就小声你几了”
南宫傲将手中折扇合拢,一脸凝重道:“雷兄说的没错,血魔罗,乃西域邪派第一高手,横行西域,未逢敌手,六年前他曾来到中原挑战各大派,他以一身化血魔罗功横扫武林,不少门派的高手皆命丧其手,就连当年的宗太炎都只能和他战成平手,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他突然在中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被沈冰困在了雪山禁地。”
方螓道:“这个小生或许倒能猜出些原委,之前救他时他曾将小生误认为十三郎,他说他整整六年无时不刻都想着要亲手将十三郎打败。由此可见,十三郎六年前或与他曾有过一战,并且打败了他,而南宫兄说他六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若从时间上推算两者吻合,小生推断没错的话,定是十三郎出手将血魔罗打败的。”
“啪。”南宫傲手中折扇一合,说道:“不错,方兄的推论极其合理,这也恰恰解释了血魔罗为何会突然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只不过,他又是如何被沈冰禁锢在雪山禁地的?沈冰此人断然不会为了中原武林将血魔罗禁锢在此,他必是另有所图,暂且不论沈冰所图为何,如今血魔罗重现江湖,只怕武林将从此多事,唉……”
凌霄城一行,虽然救出了乌曼,但方螓却也在无意间释放了一个人间的魔头。南宫傲的担心不无道理,血魔罗生性嗜杀,而今重获自由,不知他又将做出什么事来。
六年的禁锢,六年的忍耐,终于化作最后一掌将所有的愤怒打向了绝壁深渊,那种快感,那种酣畅淋漓,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血魔罗看着深不见底的绝壁深处,狂笑着,嘶吼着,他在发泄,发泄着心中压抑已久的郁结。
“哈哈……”血魔罗脸上笑容渐止,转而一脸冷酷,略带失望道:“沈冰,若不是我功力尚未恢复,我又岂会让你这么痛快地去死?哼,西域第一大派,我呸,从今日起,雪山派将会成为我血魔罗的魔罗教,凌霄城将会成为修罗城。”
一夜之间,魔罗教横空出世,吞并西域第一大派雪山派,雪山派掌门不知所踪,昔日的凌霄城如今也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修罗城。
雪山脚下,一男一女伫立在一座新坟前,凝视许久,迟迟没有动静,半晌才听其中的男子说道:“如霜,没想到我们六年地守候换来的却是如此结局,这一切都是沈冰造成的,他为了一己私欲将雪山派推向了绝路,他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雪山四绝,哈哈……我们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这男子正是秦风,他身旁的女子便是花葬雪。秦风仰头发出了阵阵笑声,他分明在笑,可眼角却不住地落下滴滴泪花,随风而飘。
“雪山四绝名冠江湖,岂会是浪得虚名之徒,秦兄不必妄自菲薄。”一个声音在秦风二人身后响起。
秦风依旧站立在原地,身形一动不动,只是嘴角微微一抽,旋即又恢复了常色,说道:“我早已对雪山派失去了信心,还要这雪山四绝之名又有何用,南宫傲你的好意秦风心领,如霜命绝血魔罗之手,既然她已不在,秦风也心如止水,已经决定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之事。至于雪山派,就由它去吧。”
秦风身后之人正是南宫傲,不光是他,方螓等人也都来了此处。原来他们在废舍休息后便再次启程,可刚走了不远便看到了秦风二人,夏茵等人欲偷上前去将秦风二人拿下,却被南宫傲挡了下来。
众人对这二人之间的对话甚感好奇,听这二人交谈的语气,似乎两人早就相识。就连邓飞羽都觉得纳闷,他都从来没有听南宫傲提过秦风此人,究竟他二人之间有着何种关系?
“秦兄,莫非你连如霜姑娘的仇都不想报了?”南宫傲问道。
“报仇?呵呵,简直是痴人说梦,血魔罗武功深不可测,别说是凭我一己之力,哪怕雪山四绝联手都未必能占不得丝毫的便宜,试问我秦风又有什么能力去为如霜报仇?”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风居然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看来你真的被血魔罗吓坏了。”
秦风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南宫傲,目露凶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你不必激我了,从今天起,武林中再也没有我秦风这号人物。”
南宫傲看了眼秦风,又朝他身后看去,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温柔,说道:“葬雪,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师姐虽然死了,可是她却有秦风师兄的痴心相随,想来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而我,唉…”花葬雪神情哀怨地瞟了眼南宫傲。
“葬雪……我…”南宫傲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两人的这副神情,令方螓和夏茵等人大惑不解,就连邓飞羽都感到奇怪,他和南宫傲相识了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南宫傲、花葬雪、秦风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为何南宫傲会与他们之间看起来会是那么得非比寻常?
秦风的哀伤淡淡地向四下蔓延,只有当和他有过同样遭遇时才能体会那份沉痛。可方螓却似乎能体会到那种感觉,他的心居然跟着产生了共鸣,隐隐发出阵阵揪心之痛。
“书呆子,你怎么了?”一旁的夏茵察觉到了方螓的异样,关切道。
“没、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方螓看了眼秦风,面带愧疚抱拳道:“秦兄,对不起,若不是我多管闲事,血魔罗也不会被放出来,如霜姑娘也不至于命绝其手,说起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才对。”
秦风看着方螓道:“怪你?如何怪你?怪你救人心切?书生,其实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要怪就怪沈冰,怪他心术不正,怪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你也无须将这一切都揽上身。”
“秦兄的胸襟小生佩服。”方螓叹服道。
南宫傲道:“秦兄,这书生叫方螓,手无缚鸡之力,可他的双肩却能担重负,楼兰一族几近被灭,方螓虽为一介书生,却背负了起了救人的重任,将全族的希望扛了起来,他明知雪山禁地一行危机重重,可他仍勇往直前。秦兄,方兄一介书生尚且如此,为何你就不能?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心中就只能装些儿女情长,难道你的双肩就抗不了责任么?沈冰虽有负于你们,但那也仅仅是沈冰而已,雪山派并没有负你们,难道说你为了恨沈冰情愿看着雪山派落入魔道?方才我们来的时候,沿途听到一些山民在说,雪山派已被血魔罗占据,沈冰被杀,雪山派成了魔罗教,凌霄城变成了修罗城。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考虑吧。”言罢,南宫傲折扇一开,转身而去,一旁众人也纷纷跟着离去。
“且慢。”一声高呼划破天际。南宫傲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坟前的秦风。
秦风低着头,留海遮住了他的双眼,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中渐渐有了往昔的凌厉,他道:“南宫兄的话如醍醐灌顶。方兄只是一介寒生却也能为楼兰族人带来希望,我秦风身为雪山派四绝之一却没有方兄这般担当,的确令我自惭形秽。”
南宫傲笑道:“呵呵,还不晚,秦兄,只要你想通了就好,如今重振雪山派也只能靠你了。”
秦风道:“南宫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傲点了点头,两人来到不远处,南宫傲道:“秦兄,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秦风道:“血魔罗虽然被我们关了那么久,以银针封穴,但即便是如此,现在的他仍然不是我们所能对付得了的。要想对付他只有想办法接近他,找出他的弱点,一击即中,方为上策。”
“嗯,你说得我也明白,只是该怎么接近他呢?”南宫傲沉思道。
秦风道:“南宫兄,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了,我想重返雪山派。”
南宫傲惊道:“你疯了吗?你们关了血魔罗那么久他一定对你们恨之入骨,你这样回雪山派无疑是自投罗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秦风道:“我有一个计策,或许能成功。”
“哦?有何妙计,你且说来听听。”南宫傲好奇道。
秦风凑上前去在南宫傲耳边一阵嘀咕,后者闻听后不时地点着头,脸上的神情也不时地发生着变化。
“秦兄,这个办法或许可行,但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我担心你们会有危险。”南宫傲担心道。
秦风道:“南宫兄你放心,秦风虽死不足惜,但也会拼死保葬雪的周全,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南宫傲道:“我希望你们两个都没事,秦兄,答应我,好好照顾葬雪,保重好你自己,别做无谓的牺牲。”
“嗯,我明白。”
两人四目相望,两只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虽然简单却有着千斤之重……
众人远远地看着那二人,也不知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来看,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此时那二人缓缓往回走,只听南宫傲道:“秦兄,保持联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南宫世家自当鼎力支持。”
“南宫兄好意秦风心领,你放心,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说着秦风对花葬雪道:“师妹我们走吧。”
花葬雪诧异道:“师兄,我们去哪儿?”
秦风道:“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吧。”
秦风二人向南宫傲等人拱手作别。临行时,花葬雪回头凝视着南宫傲,眼神中饱含着千言万语,这一切也只有南宫傲才能读懂。
看着那二人落寞的背影,南宫傲心中暗道:“秦兄,替我好好照顾葬雪。”
魔罗殿上血魔罗放声狂笑,殿上整整齐齐地跪满了教徒,这些教徒原本乃雪山派弟子,血魔罗的恐怖不得不让他们俯首称臣。
忽然殿外一阵急促地脚步,一名弟子匆忙而至,血魔罗不悦道:“何事如此仓惶?”
那弟子道:“禀教主,秦风和花葬雪在殿外求见。”
血魔罗诧异道:“哦?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把他们给我带上来。”
“是,教主。”
不消片刻,秦风和花葬雪被人带上了魔罗殿,要说这里还有谁能比他们更熟悉,但此刻已物是人非了。血魔罗目光如炬,看着殿下二人冷笑道:“两位不愧为雪山四绝,果然胆识过人,难道你们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秦风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血魔罗眼光迷离,单手托腮,似笑非笑,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好,有胆识,不过以你们的身手,都自身难保,也不像是来为聂如霜报仇的,说吧,你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秦风道:“如今雪山派落入你手中,相信沈冰也一定被你擒住,这些年来他让你尝尽了痛苦,想必你也不会那么快就让他去死。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把沈冰交给我们,让我们亲手了结他,之后我们随你如何处置。”
血魔罗蹙眉道:“哦?就为了这个?你们明知道沈冰落在我手里早晚都会死,居然还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一个杀他的机会?”
秦风道:“我们想亲手杀了他,替雪山派清理门户。”
血魔罗道:“原来如此,不过只怕你难以如愿,沈冰已被我打下悬崖,绝无生机。”
“什么?沈冰已死?”秦风早已知道沈冰坠崖之事,但他仍面做诧异之状。
血魔罗冷笑道:“沈冰已死,你们也准备受死吧,不过我突然有个想法,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但是只能是一个人,你们自己想清楚,究竟让谁活下来。”
花葬雪道:“呸,无耻,你想让我和师兄自相残杀?痴心妄想。”
血魔罗并不作声,依旧单手托腮,让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二人。秦风一阵激动,道:“血魔罗,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别妄想羞辱我和师妹。”
血魔罗眼中精光暴闪,冷冷道:“我给了你们机会,既然你们不珍惜,那就休怪本尊辣手无情了。”
花葬雪横在秦风身前大声道:“血魔罗,你要杀就杀我,放过我的师兄。”
“噗”花葬雪只觉身子一凉,明晃晃的剑尖从胸前探出,她瞪着双眼,她缓缓转头。“你…”惨白的脸上挂满了痛心、失望之色,她难以置信,这暗施冷剑的人居然是自己向来敬重的师兄,她无法相信秦风为了活命竟不惜杀她。身体的力量正一丝丝地被抽走,她视线逐渐模糊,缓缓倒了下去,眼角的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在地。
“滴答……”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血魔罗都没有想到,秦风为了活命竟不惜动手偷袭花葬雪,他先是一愣,继而仰面大笑,那恐怖的笑声充斥着整座魔罗殿。
秦风看着躺在地上的花葬雪,冷冷道:“葬雪,既然你愿意替我死,那与其死在别人手中,倒不如由我将你了却。”
“哈哈,秦风啊秦风,原本我以为你会挺身而出替你的师妹去死,万万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了。”
秦风单膝跪地,叩首道:“希望教主能言而有信。”
血魔罗收住笑容,眼中闪过精光,幽然道:“本尊还尚缺一个分忧之人,倘若你愿意,以后就为本尊效力,本尊并非沈冰之辈,绝不会亏待了你。”
秦风喜道:“秦风任由教主驱策。”
能得到秦风这样的高手来替自己卖命,对血魔罗而言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在这之前他并没想过要让秦风活着离开魔罗殿,可没想到看似铁骨铮铮的秦风却竟是如此的贪生怕死。这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要让秦风活着,活着替他卖命,他需要一个像秦风这样贪生怕死又便于他控制的人来做他的左膀右臂。不过他仍不放心,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丢向秦风。
“秦风,这噬魂丹乃我秘制毒药,除我之外天下无人能解此毒,每隔三月便会毒发,在此之前并无碍,你若真甘心替本尊效命,那你就把这颗噬魂丹服下,以示你的衷心,至于解药,只要你全力替本尊办事,每隔三月本尊便赐你解药。”
秦风二话不说,当即将药丸服下,叩首道:“属下绝无二心。”
“秦风,本尊还真没看出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确令人意外。”
“秦风死不足惜,只是空有一身武艺,却在有生之年未有任何建树,实在心有不甘。”
“哦?本尊亲手杀了你的爱侣聂如霜,难道说,你就一点都不恨我么?”
“恨,怎能不恨?但如霜之死的罪魁祸首并非教主,却是沈冰,属下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手刃此人。可惜沈冰已死,要秦风就这么死,实乃不甘,既然葬雪愿意替我一死,那我何不遂她之意成全了她,无毒不丈夫,秦风也只不过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血魔罗微微点头,他朝花葬雪的尸体看了眼,说道:“花葬雪怎么说都是你的师妹,她的尸体就由你来处理吧。另外,本尊需要一些时日来闭关,这些日子教中上下事物就由你来主持。别令本尊失望!”
“是,教主。”秦风抱起花葬雪的尸体转身走出魔罗殿。
短短一夕之间雪山派改换门庭变成了魔罗教,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中原武林。
方螓一行将乌曼带去仙来镇与楼兰族人汇合之后,便和南宫傲等人一同折返中原。
谁都没想到这此西域之行最终结局会是这样,楼兰一族几乎尽灭,雪山派也变成了令人生畏的魔罗教。南宫傲、邓飞羽明白,血魔罗重现,江湖将再起风云。而方螓心中对神秘的十三郎也更加充满了好奇,他脑中始终重现着血魔罗初见他时那种激动,那种疯狂。十三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想找到他,这次不为蓝月仙,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只为自己心中隐约的那份对十三郎的好奇,他要看看这个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令蓝月仙哀婉幽怨,令血魔罗近乎疯狂的男人是否真的有有三头六臂,他更要看看这个与长相相似的男子倒底跟自己有多想象,他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方螓并不知道,他的江湖历程才刚刚开始,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等着他……
无回峰,摩崖洞。
庞百容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宗太炎正襟危坐,面前站着一排蒙面黑衣的人,只听宗太炎道:“各位,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多年的准备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你们不单单是为本座效力,同时也是为你们自己建立一番江湖功业,本座也愿意在日后与你们共享千秋霸业。”
众黑衣人异口同声道:“属下愿为盟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宗太炎侧过脸对着庞百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百容,下面的事就由你去安排吧,做得干静一点,千万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盟主放心,属下绝对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宗太炎起身背手离去。成败在此一举,但宗太炎有信心,这个计划他已筹谋多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算无遗策,终于等到了实施的一天。他站在摩崖洞口,张开双臂感受着清风拂面,心情竟格外的轻松。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磨人耐心的过程,但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今天,今天之后他不再是一个策划者,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欣赏着他精心编排的一切。虽然他很确信结局一定会照他设想的上演,但是他仍然很期待它最后将会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人们常说: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也许宗太炎此时的心态正是如此,他在乎的是过程,就像猫抓老鼠,可纵观全局,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想起来都令人兴奋不已。
但有一件事仍然让宗太炎很在意,五大派掌门之死,这件事的发生让各大派掌门对他的态度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的计划必须得提前进行。所以他很在意这个杀手,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被杀的五大派掌门都与他私交颇深,难道对方是冲着他而来?为了削弱他的羽翼?敌暗我明,的确是件令人头疼的事,爱徒萧绝影已奉命下山调查此事多日,可至今仍未有消息传回,难道说这杀手真的就此人间蒸发?
宗太炎回到九天楼,身子还未坐稳,就听门下弟子来报,雄霸西域的雪山派竟在朝夕之间被灭,做到这一切的人居然是销声匿迹六年的血魔罗。
“血魔罗?”书房内,宗太炎托腮而靠,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思绪流转。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可怕的对手,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他居然又重现江湖。当年一战犹在眼前,他今生从未遇见过如此恐怖的对手,现在想来依然历久弥新。
杀五大派掌门的杀手还未查出,现在又多了个更难对付的血魔罗,这看似平静的江湖已暗潮涌动。
宗太炎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淡然一笑道:“这个江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他眸子中陡然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咔”手中茶杯应声而碎……
自从五大派掌门毙命后,江湖中便再也没有发生掌门遇害一事,这也让正在调查此事的萧绝影陷入了迷局。而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块血锦帕上的脂粉味,但天下之大,用脂粉的女子何止千千万,对萧绝影而言,这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一家脂粉店老板的话却让萧绝影看到了希望。
萧绝影带着锦帕来到了一家脂粉店询问,脂粉店老板闻过那锦帕的香味后道:“这锦帕上的香味是混合了月月红和梅花的花香,这是常用的做法。”
萧绝影略显失望,说道:“这么说来,谁都能买到这种胭脂了。”
脂粉店老板笑道:“客官,我的话还没说完,客官带来的这种香味,却和常规的香料大有不同,应该说非常之特别……”
萧绝影似乎在脂粉店老板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有些激动,问道:“哦?哪里特别?”
“这个香味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锦帕上香味中的梅花,用的乃是香雪梅的味道。”
“香雪梅?这有何特别之处?”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香雪梅只长在扬州城及其周围,至于那月月红,这附近也就只有泰州城有这种花了,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块锦帕上香味的出处应该就来自这两个地方。”
萧绝影心中暗喜,事情终于有了进展,他立刻马不停蹄直奔泰州,同时又飞鸽传书于宗太炎。收到爱徒的飞鸽传书,宗太炎也立刻动身赶往泰州与爱徒汇合。
萧绝影刚入泰州城,迎头便碰到了正策马而来的一位罗家堡弟子。九天楼武林盟主宗太炎的弟子谁不认识,这罗家堡弟子忙下马相迎。萧绝影没有过多的客套,跟着他便来到罗家堡。
堡主罗玉听弟子通报早已在大殿恭候。
“萧兄大驾光临,真是令我罗家堡蓬荜生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罗玉年不似其父罗海通那般有真才实学,手底下功夫稀疏平常,别看他年纪不大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练得颇为麻利。
萧绝影平日里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更不喜欢罗玉这般阿谀奉承之徒,看到罗玉这副嘴脸,厌恶的神情自然流露。
罗玉察言观色,心头不悦,暗道:“臭小子,要不是看在宗太炎的面子上,我堂堂一堡之主又岂会来应酬你这黄口小儿。”不过他毕竟是个人精,心中虽然不爽,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这份淡定也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萧绝影道:“罗堡主,萧某此番来泰州乃是为了追查杀害五派掌门凶手一事,所以希望能得到罗堡主的协助。”
罗玉道:“萧兄,难道事情有了进展?那凶手到底是不是十三郎”
“嗯!的确有进展,不过凶手未必是十三郎,或许我师父的推测没错。”萧绝影顿了顿,又道:“经过我连日的追查,总算不辱师门,让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罗玉略有迟疑道:“萧兄此番来到泰州,莫非是那凶手就在这泰州城?”
萧绝影道:“眼下还不确定,但就目前萧某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凶手多半是在这一带区域。”
罗玉闻言,顿时来了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有了线索,他自然想找到凶手。他摒退左右,问道:“萧兄,能否将你所掌握的线索告诉在下?”
萧绝影当即将自己查到的线索详尽地告诉了罗玉,罗玉听完后拍着胸脯道:“萧兄,你放心,这泰州城就是我罗家堡的地头,要查一个脂粉有何难,包在我罗玉身上了,不出两天便会有结果。”
萧绝影不屑地瞥了罗玉一眼道:“既然罗堡主如此信心满满,那在下就静候佳音了。”
罗玉道:“萧兄这两日便在我罗家堡好好休息,到时候抓那杀手或许还要萧兄多多出力了。”
萧绝影道:“罗堡主,至于通知其余武林同道的事也要麻烦你了,我师父答应过各位掌门,若有线索便会通知大家。”
“这个自然,请萧兄放心,回头我便让弟子去各派传信,相信短期之内各大派掌门便会赶到泰州。我倒要看看那杀手是否真的长了三头六臂,胆敢于中原武林为敌,我看他是活腻味了。”
萧绝影并没有兴趣听罗玉在此侃侃而谈,他起身抱拳道:“没事的话那萧某就先告退了。”
罗玉忙命管家将萧绝影带去客房休息,而他自己则立刻召集门下弟子,兵分两路,一路去为各派掌门送口讯,另一路则在整个泰州城内寻找用月月红和香雪梅所调合而成的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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