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命重阳
“哒、哒哒……”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又来了。
你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怒视传来啪哒啪哒声响的天花板。
你不需要仔细听,也知道那无时无刻的啪哒啪哒走路声是从哪里来的,楼上的邻居,对,那个该死的小贱人,那个风骚的、总是对你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的该死小贱人。
从你来到这个小区的第一天,你就在电梯里看见了她,第一眼你先是看见了她手中的房门钥匙,上面的数字显示她就住在你家楼上,正楼上。
你怀抱着对新的左邻右舍的满满善意,对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于是抬起头来的你看见了她的侧脸。
真美啊。
善意一眨眼变成了对美女的欣赏,你试图套近乎,只可惜漂亮的美女压根儿不想搭理你,她沉默地死死盯着电梯上的数字,好像你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
你被她冷漠的态度气炸了。
从此你展开了几乎可说是幼稚的报复行动,当天你就跟着那个小贱人上了楼,你靠在电梯旁看着那个小贱人逃也似地冲向她的家门,开门时手都在抖,你内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快意。
好歹你也是帅哥一枚,受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喜爱,她凭什么不理会你的招呼?当然你不愿意承认的是,这个小区里根本没人喜欢你,就连男人都觉得你长得有碍观瞻,七大姑八大姨只是碍于见面三分情,表面上不得不和你维持良好的关系,背地里嘲笑你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几回了。
小区内只要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的,你都忍不住想上前勾搭,就连刚上初中的小姑娘你都不放过,七大姑八大姨早就把她们家里的女孩子全都叮咛过了,小心危险人物。
也就你个傻帽还不知道而已。
她对别人的勾唇一笑、她的火辣曲线,都让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帽魂牵梦萦,你只要一作梦就能清晰地梦见她美丽的容颜,好像她是你前世的旧情人似地,就连轻轻颤动的睫毛到底有几根你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令你感到烦躁的走路声,也是从你作梦梦见那个女人开始的,她似乎比你还要分不清楚白天和夜晚的作息,无时无刻地散布她恼人的噪音。
为何你会知道呢?
因为你是个每天待在家里的在家工作者啊!通俗一点的称呼叫做家里蹲,只可惜你自个儿的家里可没有人愿意让你蹲,于是你蹲到了朋友家里,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哥儿们更靠得住,不会唠唠叨叨地非要你去找工作不可,在家工作哪里不体面了?跟不上时代的老人的眼界就是如此狭隘不讲理,天晓得这份工作有多么好赚,拿不拿得出手有什么关系?真金白银地赚个够本就行!
或许你该庆幸的是你的工作只需要浏览网页和打字,从来不需要特别寂静无声的环境,否则你应该会被逼疯吧?
但……
为什么没有别人向物业抗议呢?
你搬进这个小区的时间并不长,也不是屋子的户主,并不想因为噪音的问题和物业打交道,也许等你在这个小区里住了十几年,不看架式看年资也得给你几分尊重的时候,你会变成什么闲事都得去插一脚的搅屎棍,但肯定不是现在,你哥儿们愿不愿意让你一直借住你可还不晓得,现在的你只希望有哪个好管闲事的大妈站出来,让那个无时无刻发出噪音骚扰你的小贱人夹着尾巴收敛一点。
不需要寂静无声的环境,并不代表就能忍受无时无刻的噪音,你已经不知道在睡梦里,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特别大声的啪哒声吵醒了,长期下来,你肯定得犯上精神衰弱的毛病,这点从你越来越深的眼袋,就能看得出来。
喔!怎样都好啦!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除了打电话向不大管事的物业投诉之外,你什么千奇百怪的招数都用过了,包括用长棍在噪音响起时敲击天花板反震、往天花板铺设隔音海绵……你希望能停止那恼人的噪音,但没有什么方法是能够奏效的,啪哒啪哒的声音依然持续存在,无时无刻地折腾着你渴望清净的耳膜,你还能怎么办呢?
你决定亲自上楼看看。
或许不是她弄出来的噪音呢,你在这段时间内上网查过,很多时候我们习惯性地将听到的噪音,全部当成是正楼上传来的,其实根本不是,而是管线、或者是其他地方传来的噪音,我们总是分不清楚正楼上和其他方向传来的噪音有什么地方不同,全部推给楼上是最省事的。
于是你屁颠颠地走上楼去了,正好看见打开大门走出来的她。
“可以不要穿那种塑料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吗?”你对她眨了眨你的绿豆眼,暗示你已经知道是她弄出来的噪音。
她轻轻一笑,那笑容晃得你眼花的同时,她已经越过你走向电梯,她走路的姿态是那样地轻盈,你根本听不见她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所以,是误会吗?
你晕呼呼地回到了哥儿们的屋子,很显然地这件事不是误会,证据就是当那个女人出门了之后,所有的噪音都消失无踪了。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半个小时后啪哒啪哒的走路声再次响起,所以,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吗?
你心里感到有些怪异,如果那个女人的走路方式都是那样地轻轻巧巧,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啪哒声让你听见呢?但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说不定那个女人早就知道这地方隔音很差,故意吵你,让你和你哥儿们搬走呢!你在网络上看过不少故意赶走邻居的案例,说不定那个女人想买上下楼层的房子打通,才想用这种手段把人赶走。
又或许她故意勾引你上楼去陪她呢!勾引人的风骚娘儿们啊!
当你又一次在半夜被吵醒时,你终于受不了了。
你冲上楼去,但你不敢砸门,想到砸门可能的后果,你瑟缩了下,谁知道这么风骚的娘们,有没有一个肌肉壮汉跟她一起住呢!
幸好你有带手机。
你非常愤怒地拨打了小区物业的电话,粗声粗气地控诉楼上这个半夜扰民的小贱人。
“先生、先生你冷静一点。”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显然不是很适应你倒豆子似的说话方式,电话那头传来了翻资料的声音,然后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回复了:“你是住在五一三号房的周先生对吗?你楼上是个空屋,根本没有人住进去啊。”
“可是我明明看见……”
你不知道该和这个屁事不懂的新物业说什么了,因为你看见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地打开,那个女人就在门内,娇笑着、勾引着你走进大门深处,电话里的询问声音都不再重要,你一门心思只有到嘴的天鹅肉,你彷佛又一次听见了女人的求饶,那声音勾引着你向下沉沦,沉浸在女人甜腻的香水味中。
新到任的物业保安被挂了电话,疑惑地说着:“周先生楼上那户不是上个月自杀了吗?”
“啊啊……那阵子闹得厉害呢!”另一个中年的物业保安说道:“摔成那副模样,这区的房价就这么毁了,不过他们倒是舍得多花点钱给物业,多几个保安巡逻保心安。”
他们愉快地聊着天,没人把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至于大半夜发生的又一桩跳楼命案?得了吧,那是明天的事了。
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伴随了一路。
知道家楼下住着一个行为举止有些怪异的年轻男人,当他来到这个小区的第一还是第二天,就见识过他那怪异到不能再怪异的行为了:恰好在电梯里遇见,当时他的两颗眼珠子几乎要黏在的臀部上,一双咸猪手挥啊挥地不是悄悄地碰的肩膀就是碰的手臂,越往电梯的角落里闪躲他就越兴奋,好像不知道电梯里有监控似地浑然肆无忌惮。
明明素昧平生,却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一个陌生的、最多是邻里关系的女子流口水兼之毛手毛脚,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变态都还讲究基本法呢!这人竟像是彻底失了智,只知道往身上占便宜。
不过下一秒就知道这人的怪异行为纯属故意,他开口试图向套近乎,显然他还是有理智而不是彻底失智的,一言不发,用行动表示沉默的拒绝。
本以为楼层到了就可以把对方打发走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跟在屁股后面上了楼!
电梯里只有五楼和六楼两个楼层的按钮是亮灯的,住在六楼,电梯里只有和他,就算没看见他按楼层按钮的动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五楼的按钮会是谁按的,更何况看得一清二楚,但电梯到了五楼,那个男人却不肯出去,等着电梯关门,就这样跟着上了楼!
差一点被他吓死了。
不过幸好那个该死的变态没有跟出电梯外,一走出电梯,便逃也似地三步并两步冲向自己的家门,迅速开门进房、关上,关门的一瞬间,看见那个男人靠在电梯旁边微微地笑了,非常非常恶心的一个笑容,那笑容让更加地忍受不住了,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啊这个怪人!变态!恶心!神经病!
需要诉说。
算是这个小区的老住户了,在这个小区刚重新整建的时候就买下了一间屋子,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认识一点,一听见的遭遇,大家人人自危,竟是还没有见过那人,就恨不得那人赶紧搬离这个小区。
其他住户剧烈的反应让有些讪讪然,毕竟那人虽然做了奇怪的事情,对却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万一是误会呢?着急地向认识的住户们诉苦,却没有想过误会的可能性,群情激愤了,却突然想起来,要是误会了那可就糟糕了,真是的,怎么没有再确定点就说出来了呢!有些懊恼,只有一些些而已,想到在电梯里、以及出了电梯之后的胆战心惊,觉得说出来是对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呢!更何况那人怪异得没边了!
这层除了之外,还没有其他住户见过那个一个行为怪异的男人,所以他到底住在五楼的哪一户呢?
“新的住户?”
小区的物业是个中年男人,一群住户一起上门找碴的事情似乎见怪不怪了,他慢吞吞地查找了一会儿小区内住户迁入迁出的登记数据,告诉包含在内的住户们:“这两个月都没有新的住户搬进来,们看见的,会不会是其他住户的亲戚啊?”
“……大概是吧。”顶着其他住户狐疑的眼神,硬着头皮回答。
如果是新的住户,还能知道是住哪里的,但如果是其他住户的亲戚,这边带一个、那边带一个的,天晓得是哪个住户带进来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男人可能不会久住了,不由得庆幸了一会儿,有那样一个行为怪异的危险人物在这个小区里出没,搭电梯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心慌,不管怎样,那人不会久住就好了。
可是之后,的噩梦就开始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不管是吃饭时、打扫时,甚至是睡觉时,楼下都会时不时地敲击天花板,提醒楼下住户的存在,而也因此知道了那人是五楼哪一户的住户,错不了的,就是那个行为怪异的男人,从那之后他不只跟踪了一次,事实上只要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管是搭电梯的时候遇到、在小区内的小店遇到、还是刚好走在同一条路上,他都会一路尾随,至少跟着五到十分钟,跟得心慌意乱、瑟瑟发抖,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很恶劣,但他实际上没对做什么,想要投诉,又怕会不会被别人当成小题大作的女人,物业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不想管事的,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呢。
然而当要出门,打开门踏出去,锁好门的时候,又看见了他。
“啊……!”差一点尖叫出声,十分警惕地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恶心男人,对峙了十分钟之久,那人才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转身离开。
这下子连出门都不敢了,在对方离开的视线范围之后,便又打开门躲进屋里去,上网发了个求助帖子,快要被那个怪异的男人吓疯了,打字的双手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良久才把大概的状况写个明白。
回答里大部分都是让报警或是找物业保安处里,只有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喷子,追着喷了一路,不断地质疑才是先勾引男人的贱人,喷子还不只一个号,上百个小号刷屏将帖子底下的评论全部淹没了,回复地无比心累而且无用,在喷子锲而不舍地影响下,所有的反驳都像石头丢进大海里一样无声无息。
好多人转而相信了那个喷子,明明说的才是事实,但他们都一致地质疑:如果什么都没做,那个男的为什么要针对呢?
喷子更加洋洋得意,他另外开了一个帖子,将描述成一个在电梯里都能够勾引陌生男人的贱人,他似乎对被那个怪人纠缠的状况非常地熟悉,熟悉到令毛骨悚然的地步,他为什么知道每天出门的路线呢!他为什么知道哪一天穿的是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吓坏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的机率,发一张帖子,帖子里的人立刻追着一路喷的?那人肯定用了什么方法监控了的网络!一把扯下还开着的计算机摄像头摔在地上,无辜无助,忍不住呜呜呜地嚎哭起来。
被变态纠缠上的感觉让身心俱疲,开始出现精神衰弱的毛病,作梦都梦到那个变态肆无忌惮地对下手,而围观的群众不但不觉得变态有错,反而异口同声地指责行为不检点的画面。
越来越疲惫了,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只可惜所遭遇到的这一切都还不是最糟糕的,不可能永远躲在家里不出门,而当找了相熟的邻居一起出门采购生活物资,回来之后,却感觉屋子里的物品摆放不对劲的时候,明白了,要嘛已经被那个恶心的变态逼疯了,要嘛那个变态真闯进家里头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错觉吗?还是真实发生的?连这个都搞不清楚了!
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实:那人真的有办法进到家里头来吗?还是已经被他的无孔不入逼疯了,哪样东西被风吹得移了位,都要觉得是那人闯进家里头来挪动的呢?
惶惑不安的猜想只到今天晚上为止。
夜深人静、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喀擦一声,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也是成真的噩梦终于到来的声响。
你听你媳妇说的,你们家楼下住进来了一个怪人,时常尾随年轻的女的,不是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就是开口搭讪啊、毛手毛脚的,总之行为非常地怪异,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本来这不干你什么事,你是个男的,媳妇又五十好几了早脱离了变态骚扰的范围,但你还是打了电话给你的亲朋好友,让他们最近别上门了,一二十岁的年轻侄女们,要是让变态纠缠上了,那可真是飞来横祸,也不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攻击人呢,怎么能让她们过来受罪呢!
你也打给了你在外地读研究所的儿子,当然你的目的是顺便旁敲侧击一下看你儿子交了女朋友没,你自认是相当关心你儿子的身心健康的,这把年纪了还没交个漂亮的小女朋友,万一也憋成个变态怎么办?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毕竟,你只要负责你自己家里人的安危就好,唯一令你和你媳妇感到失望的,就是你儿子到现在身边也没个人了,但你可控制不住内心里时不时冒出头的正义感,毕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路见不平一声吼实在是免不了,你媳妇总说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可不管嘛,看都看到了总觉得……
这天你看见了那个男的。
嘿!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小姑娘呢!
那姑娘你也认识,住楼下的初中生,别说长得多好,小屁孩能有几个这年纪就长得好看的?黄毛丫头一个,丑小鸭还没变天鹅呢!只是年轻,就足够让很多人觊觎了。
你忍不住上前说了那人两句,三十好几的大叔了,纠缠人家小丫头算什么事呢!
但那人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反而嫌你多管闲事,大概因为你是个五十几岁的大叔的关系吧?那人一点都不怕你,他贱贱地要你赶紧离开别碍事,然后你咧嘴一笑,一巴掌下去把他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五十几岁的大叔怎么了?大叔这年纪还在附近工地里搬砖呢!被个不务正业的嘲笑武力值!
你成功地将那个三流的混子打走了,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跟你道了谢,你自认做了件好事,心情非常地愉悦。
然而第二天你就笑不出来了,和你同层的、就住在你隔壁的邻居跳楼了。
这把年纪了,你可不怕什么神神鬼鬼的,棺材都差不多进一半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只是可惜了你的房子,这人一跳,死了一了百了,可这个小区的房子以后怎么卖出去啊?更何况你辛苦了大半辈子攒来的房子,将来是要留给你的儿子和不知道哪一天才会出现的儿媳妇的,现在搞成住在凶宅隔壁了,年轻人敢搬进来住吗?唉唉!
你媳妇每天待在家里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你听她说,隔壁跳楼的那个女的,不知道被楼下那个男的骚扰过多少次,骚扰地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跳的楼。
你嗤之以鼻,因为被骚扰就跳楼?这胆子到底怎么长的有够神奇,有那个跳楼的勇气,为什么不顺便把那个四处骚扰人的变态解决了呢?
没想到的是,不到一个月,真特么地解决了。
当你得知那个四处骚扰女的的变态也在同一个位置跳楼的时候,你口中一口茶好悬没喷出来,都说恶鬼报仇,这特么地速度也太快了!还没七七四十九天呢!也不是头七什么的,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收了,只能说是那个变态作恶多端了吧?
你和你媳妇挺幸灾乐祸的,反正你和你媳妇都是良民,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恶鬼报仇也不会报到你们头上,随她去了。
整个小区的居民都挺幸灾乐祸的,就算自己家里的女人没被骚扰过,又有多少人没刚巧看见变态骚扰年轻女孩子呢?没上来就一句活该已经很不错了。
只有收留了那个男的的户主是真的伤心极了,虽然你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生活作息正常的男人,会和一个下三滥的二流子成为交情甚笃的发小,但人生里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呢?见那人如此伤心,你们就算有满肚子的牢骚想发作也说不出口了,要知道先前因为隔壁那个女的跳楼的事情,这人还被警察找去谈话过,可说是完全被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发小连累了,但这人楞是没有半句抱怨,都这样了还愿意继续收留惹事生非的发小。
套句年轻人常说的话:肯定是真爱没跑了啊!
你们这些看热闹的散开了,警方又一次找上了那个户主,估计又是例行性的问话,上次是因为那个女的据说在跳楼前被户主的发小骚扰过,这次应该是问一下跳楼的发小的交友状况吧?
“……”
你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了那个户主嘴角来不及收回的微笑。
喔呦……
怪异的感觉在你的心头挥之不去,不过,大概是因为终于解脱了的关系吧?你想,说不定那个户主早就受不了他发小的胡搞瞎搞了,这么一跳,倒也是不会再四处惹麻烦了不是吗?
你继续过着你安分守己偶尔见义勇为的小市民生活,不惹事、不怕事,直到又一桩命案在你们这个小区里发生:这次倒霉的是那个倒霉的收留了那个行为怪异的发小的户主,好端端地在地下车库里修车呢,地板就塌下来把人给砸死了,连喊疼的时间都没有,被砸地头破血流,难看地和那两个跳楼的有得一比。
你的天啊!
这个小区的施工未免也太糟糕了,地板都能塌下去把人砸死!
你啧啧两声,这个小区的房价是彻底没救了,尤其你们这一幢,才几个月而已就死了三个,说是被诅咒了也不为过,你媳妇儿都吓得不轻,你们商量着或许是该搬走了,要说头两个还可以说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这第三个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恶鬼觉得只对付那个变态不过瘾,要连收留变态的发小也一起宰掉以消心头之恨?
“呸呸呸!别老说那个字!说那个、那个……”你媳妇儿现在挺介意听见“鬼”这个词的,不只是她,小区里其他住户也没了之前幸灾乐祸的模样,现在,厉鬼索命这个词可以说是个绝口不提的词语了。
你想回一句老子才不怕,但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确实让你也有些心底发毛了,你闭嘴,默默地点了根烟来抽。
然后你就被你媳妇撵出去了,在家里头抽烟,是嫌家里油烟味不够重?还是想测试一下小区里的消防设备?你们小区的设备做的最好的就属消防了,一点油烟味都能嗡嗡作响,做饭都得用不生烟的电炉子。
你啪哒啪哒地踩着拖鞋往电梯那边走去,既然不给抽烟,那老子就去散个步行了吧?电梯正好停在六楼,你走进电梯里,犯了烟瘾的手指不停地搓啊搓地。
奇怪?
大热天的却觉得电梯里有点凉,这冷气也开太强了吧?要不要这么浪费电啊!
你抖了抖肩膀,决定等会儿路过保安室的时候给他们说道说道,不是你花不起这个电费哦!只是现在不是常常倡导节约吗?再说电梯用的可是小区里住户分摊的公用电费,你也是好心,帮大家省电省钱嘛!新上任的年轻保安就是不靠谱,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有没有把钱当钱看啊!
电梯打开的时候你便往保安室去了,背后一阵凉风吹过,果然啊,这电梯的冷气开太强了!走了老远都能吹到风呢!
听说隔壁的邻居跳楼了。
内心里泛着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呢!攒钱买下这个小区的房子的时候,房价可不便宜呢!这人一跳,哎呀呀不得了,房价瞬间给跳成一半了!
看来得等风头过了才能找中介转卖出去了。
不过在找新房子的这段时间,得一直住在那户隔壁,真倒霉,晦气!晦气!
想到之前隔壁邻居说过的,这个小区里有变态的事,更加心慌了,虽然已经四十好几快五十,早就不是年轻小姑娘了,但是,谁知道变态心里在想什么啊!也许哪天心情不好,就想要换口味了呢!真不是想太多,这年头什么怪事都不稀奇,七八十岁的老太都能被变态盯上呢!跟她们比还算是很年轻的,自然得多加小心了。
然而的男人嗤之以鼻,在他眼里就是个年老色衰的大妈了,怎么可能会被变态盯上,没听说那个变态骚扰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吗?个大妈就别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呸!男人!
想当年也是镇上一朵花,要不是早早地被丈夫看上了定下来了,指不定现在还穿得花里花俏地勾搭帅小伙呢!
最美好的岁月都跟着丈夫了,还不晓得珍惜,怎么?昨天搓脚店的小妹妹们够年轻够漂亮是不?老娘话可撂在这里了,出轨就离婚!离婚!反正孩子都大了,各过各地别互相耽误了啊!
并不是没有工作只靠丈夫饲养的女人,虽然年轻时也很羡慕那些打扮地漂漂亮亮、每天在家里等着丈夫回家,家事有佣人、小孩有保母、要钱找老公、闲着就逛街购物的贵妇们,日子过得多像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啊!但人活得越久才会越明白,那样纯然依附一个男人的生活是待不住的,每天吃喝玩也没个一技之长,年老色衰了丈夫不喜欢了咋办啊?喝西北风吗?
现在每个月领着不错的薪资,五险一金还有年资年假,活得可比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们自由多了,敢跟自家同样年老色衰的男人叫板,那些靠男人养的敢吗?
有资本,腰都挺得直!
然而现在小区里住进了一个该死的变态,可不管什么腰挺得直不直的,揪着丈夫的耳朵,说什么也要和他一块儿出门上班。
“下班了记得过来接我啊,你要是敢忘了……”捏紧拳头,家法伺候知不知道?
“我觉得我比要危险得多了……”这话算是实诚,男人比女人老得慢一些,偶尔看着年老色衰的男人,还有点年轻时挺拔的样子,不过要说帅?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年轻那会就长的老实巴交的,老了能长得帅到哪里去?又不是基因突变!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个数吗?
不过自己的男人总不能自己拆台,说不帅嘛,这不是自己嫌自己年轻时眼光不好吗?
扯着丈夫的耳朵,冷笑着说道:“所以我这不是怕我的好老公一个人晚上回家碰上什么危险吗?要是被变态拐走了,我不就没老公了吗?”
姐保护你啊!
玩笑归玩笑,真正碰上变态骚扰年轻小姑娘的场面,还是挺那啥的。
丈夫这把年纪了,虽然老想着搓脚店的漂亮姑娘,平常还是挺听话,这不是下了班就来接了吗?心里暖洋洋的,周围同事羡慕的眼神满足了小小的虚荣心,于是也就不计较他早上在背后做鬼脸的事情了,开车绕过来一趟挺累的,是该给他加点油费。
没错,丈夫的生活费是在管的,想多喝两杯都得看脸色,不然哪有这么听话啊?
往丈夫的皮夹里多塞了两张大洋,满意了他也高兴了,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回到小区,老夫妻的浪漫也就是这样子而已,寻思着晚上给他做两下酒菜,特别允许他今天多喝两杯,但谁想得到呢?才走进小区没多久,需要们路见不平的事情就出现在们的眼前:变态不知道看上了哪家的年轻小姑娘,紧紧地跟着呢!小姑娘都快要哭出来了,肩膀一抖一抖地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怎么办?
下意识是不想丈夫惹麻烦的,虽然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是丈夫出面和那人谈谈,把小姑娘拉走,但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本来们夫妻两个和变态没有交集、见都没见过,管闲事被纠缠上了怎么办?
看向的丈夫,丈夫眼睛里也满是犹豫,不管怎样他总是听的,他不是个习惯自己拿主意的男人,家里大事小事几乎都是在做主,这种时候自然也得先开口才行。
怎么办呢……犹豫不决。
不过们很快就不用犹豫了,因为那个小姑娘看见了们,果断地凑过来寻求帮助。
呸!
免不了在心里头斥骂一声祸水东引的小贱人,不过这下子至少内心里并不多的正义感不用再隐隐生疼了,戳了戳那眼睛黏在年轻小姑娘身上,好色程度和那个变态没啥差别的男人,让他往前一步,男人的身高还是挺能吓唬人的,这么往前一站,那个猥琐的变态就不敢过来了。
“哎呀哎呀……”
看到变态那张鬼见愁的脸,突然觉得丈夫也是个帅哥了,至少没长得有碍市容是不是?这么一比身高腿长,更是比那个变态好上千八百倍去了。
变态走了,小姑娘连连说着不好意思添麻烦了,故作不屑地轻嗤一声,内心里别说有多得意了,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是的,再加上怎么说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今天看有贼心没贼胆的丈夫是越来越顺眼,于是把还想多看年轻小姑娘两眼的丈夫拉走了,作为奖励,不但晚上让他多喝了两杯,还添上了一桌好菜,大鱼大肉的跟过年似地。
们这会儿挺得意的,没想到几天不到,那个变态就跳楼了,还是亲眼看见的。
那天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又有什么怪事要发生了,起床的时间是凌晨四点,比平常起床的时间要早三个钟头,这人一紧张就容易犯嘀咕,走到家阳台上,想趁着天色要亮不亮地,先把衣服收了算了。
然后看见了,一个人,从旁边头下脚上地迅速滑落下去,速度快地看不清,紧接着就是好大地一声砰,那是什么东西猛然坠落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压根儿想都不敢想!
像是只被掐了嗓子的鸭子,想大声尖叫又叫不出声,想往下看又没那个胆,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衣服掉了满地。
要重新洗了。
内心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这个念头,但浑身都瘫了,根本没力气从阳台的地面上站起,就这么在阳台的地上坐了三个钟头,听见楼下嘈杂的声音,明明没看仔细,现在却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个变态脸上惊恐的神情,浑身打着颤,紧紧地闭着眼睛,的时间就这么冻结在阳台的小小方寸之间,无法动弹。
幸好丈夫总算是起床了,发现桌上没有早餐,再加上外面吵得有点奇怪,他喊着的名字,一路找到了阳台上。
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强硬了这么多年突然哭成这副德性,丈夫的表情跟见了鬼似地,但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那片乌云发呆,聪明地没在这时候说出任何损的话。
住在你家里的是你从小一条街上一起长大的发小,众所周知地是个喜欢四处骚扰年轻女性的变态,行为怪异并且几乎没办法正常地与人相处甚至交往,很多时候就连你这个认识几十年的发小都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谁又能真的能搞清楚谁在想什么呢?你发小的亲爹妈都摸不着头绪了!更别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发小而已。
不过呢,其实你发小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小时候丑归丑,做人还挺老实本分的,帮忙别人的好事也没少做,怎么想到,长大后竟然越走越偏了呢?或许是在学校里受到了嘲笑、或许是家里给的压力太大,总之行为越来越怪异、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
最近他和家里起了冲突,他家里的人似乎受不了他怪异的行为,要带他去看医生,然而你发小也是个非常固执的,坚持他没病,于是便一个人跑出来了,托居住在城市里的你给他找个便宜的租屋。
这样正好。
你正愁怎么用低一点的价格把这个小区里的房子多买几幢下来呢!
有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内线消息告诉你,这个小区最慢后年又要被重新整建规划一次,同时,附近规划了新的经济商圈,一旦完工,这个小区的房子价格翻上两倍恐怕都买不到,如此抢手,能预先多买几幢就多买几幢,光是政府整建的补偿费用,和房子升值的空间,就足够让你心动不已了,只是这个小区的居民流动率相对稳定,很多住户至少住了六七年了、十几年的都有,要从他们手中买到房子,不容易啊。
你发小的事正好是场及时雨,解决了你想占别人便宜又不知该从何占起的困扰,于是你喜孜孜地将你的发小迎进了小区,放着让他自由发挥。
没多久,整个小区都被你发小恶劣的行为搅得不得安宁,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住户忍受不了想要抛售房子了,你一边唉声唉气地面对物业保安的牢骚,一边内心里暗自发笑。
反正你现在也不常在小区里住,他们要投诉就投诉吧,想投诉到他这边来,也得他人在小区里才行啊!十天半个月才回来看一次房子有没有被你发小拆了,小区里的住户连找个抱怨的对象都很难找到。
“女人!真是……”
你发小今天骂骂咧咧地回来,你其实也奇怪,你发小并不是口袋里没钱的穷光蛋,长得是不怎么好看,但很多脑满肠肥的,口袋里有点闲钱,不是照样能泡到年轻的女孩子?人家可会经营了!为什么你发小偏偏要用会引起女的反感的举动?只能说确实病得不轻吧?连怎么有礼貌地对待别人都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你发小的赚钱方式。
你看见的时候真是觉得奇妙极了,当个网络喷子这么赚钱?不就是换个地方,从现实里变成在网络上骂人而已吗?骂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过过嘴瘾而已,竟然还能赚这么多钱!
你琢磨了很久才明白网络喷子这一行的巧妙,你发小手中起码同时有五百个甚至上千个各大论坛的号在运作,多的是经营多年等级很高的大号,这样的号,说起话来是相当地有说服力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哪怕常常混迹论坛的都知道你发小是个怎样的货色,可是刚进去没多久的新人不知道啊,被带了节奏之后就跟着喷了,一团乌烟瘴气,就这样在论坛里掀起无数骂战。
有了网络上打口水战争的能量,自然就有老板上门了,要喷对家的、喷看不爽的人的、纯喷某一类的帖子的……一个单收入不多,最多上百,但架不住委托的老板多啊,一天就能收入近千,比很多工作还好赚呢!
只可惜你发小并不是个汲汲营营于赚钱的,很多时候只为了自己爽而想喷就喷,根本不是个捞钱的料子,最多就是口袋里有几分闲钱吧。
除了当个网络喷子,你发小还兼职票贩子,想到了就用外挂把节日的车票、活动票抢订下来,再高价转卖出去。
总之你发小就是一个现实里和网络上都活该人人喊打的人物,然而单就网络上的能量来说,还真没有几个能和你发小抗衡的,就说你们楼上那个女的吧,小白领一个,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因为在这个小区附近的公司上班,就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每天走一会儿就到公司了,三点一线生活非常单纯。
性格也单纯,没什么特点,就是个每天正常上下班的良家姑娘,你为什么会知道呢?那是因为之前有好作媒的大妈知道你未婚,想给你和楼上的女的作媒,让你给拒了。
乖乖牌一个有什么好的?你未婚可不是因为找不到对象,正是事业正好的时候,不赶紧多捞点钱就成家,错过了赚钱的好时机可得后悔死,再说楼上那个女的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不够大气,除了漂亮之外就没什么了,你可看不上这样的姑娘,毕竟,将来你是要飞黄腾达的,娶得肯定也是个能在交际圈上帮助你良多的大家小姐,小家碧玉型的你真看不上眼,玩玩还可以,结婚就算了吧!
可怜那姑娘招惹上了你发小,你发小每天网络上变着法子地破坏人家声誉呢!好好的姑娘怕死了,这么多天连门都不敢出,听说工作也黄得差不多了,你发小造谣造到了人家的公司网络,没多久那姑娘的工作就一团乱了。
都这样了,你发小也该换个对象了吧?但他偏不。
也许是真看上了人家姑娘了,你发小十分执着于要将那个姑娘从房子里拉出来,你也不知道你发小哪来这么大的执着劲儿,三天两头地去六楼闲晃想制造偶遇,还往角落里扔了针孔摄像头,就为了看看那个姑娘有没有出门,有这执着劲儿骚扰人家姑娘,把自己收拾收拾打扮地干净一点、精神一点,说不定早就勾搭上了,也省得行为越来越变态。
已经变态到了这个份上,接下来你从你发小手中看到不属于你家、却是这个小区住户的同款钥匙,就不怎么奇怪了。
啧啧。
这是用了什么方法去拿到了姑娘家的备用钥匙?你讶异极了。
但是真相往往是非常……令你咋舌,因为这个小区的物业保安只有一个,保管地又不严格,所以就趁着保安去巡逻的时候,把备用钥匙拿了?打算过几天之后再把已经拷贝过的备用钥匙还回去?
“交出来。”
这一回你是真的有些愤怒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胡作非为的发小呢!另一方面则是对这个小区物业管理的懈怠的恼怒,就这样让人把备用钥匙拿到手了,住在这个小区里还有没有安全性可讲了?你冷着脸,让你发小将姑娘家的备用钥匙交出来,你发小虽然挺气的,觉得你这哥儿们太不讲义气,但好歹他还知道他现在几乎是免费住在你的屋子里,所以最终还是拗不过你突如其来的坚持,把姑娘家的备用钥匙交到你手上了。
你达到了目的,却也犯了难: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份备用钥匙还回去呢?你可不像你发小这样子整天待在这个小区里,连保安几点几分去巡逻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啊!
话说你发小说要把备用钥匙拿去拷贝,所以,钥匙真的只有你手上拿到的这一份吗……
你不敢再想了。
看见女儿一脸惊魂未定地回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气炸了。
但是丈夫外出工作得等工期结束才能回来,两个女人,无人撑腰,对门可是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根本就连上门讨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让女儿上学放学必须出门时自己小心点,尽量能避开就避开吧。
女儿不满地看着,不知道是对冷处理的态度有所不满,还是懒得跟说了,总之她一跺脚,就气呼呼地回到她的房间,连晚上吃饭都叫了好几次才出来。
“这丫头……”
无比地想念在遥远的北方的丈夫,孩子大了不好管了,也看不上忍气吞声的态度,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比有所顾忌的成年人要来得强硬许多的,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能理解的做法:为什么不向物业反应呢?为什么不能报警处理?难道一定要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来后悔莫及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很多也回答不上来,只能跟女儿说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不挑事、不惹事,就是像们这样的普通人的生存道理了,开口反应或报警那是男人才能做的事,主动添麻烦的可不是什么好女人。
“课本上都写这是我们的权利了!现在什么时代了,还分什么男的女的!难道就这样子纵容那个变态继续下去吗!”
女儿气得都要掉下眼泪,在女儿的眼睛里看到嫌弃:是的,她嫌弃这个不但不能给她出头,还要她也放弃自己开口反应的权利的迂腐母亲。看了也伤心极了,如果开口反应的结果会是好的,又何必阻止她?老祖宗千百年来传下来的教诲肯定是有道理的,女孩子家家的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强出头呢?让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女儿被一个变态纠缠上了,和女儿出门都得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戳脊梁骨啊!
“我不跟说了!我跟爸说去!爸一定支持我的!”女儿又是气呼呼地回她的房间,这一次,她把房间门反锁上了,不管是在外面叫、还是端了盘水果让她出来吃,她都不理。
隔着房门,听见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这丫头,用手机向她爸告状呢!她说的没错,丈夫在为人处世上总是更同意女儿的意见,或许是因为丈夫为人处世的态度也比较强硬的关系,他也不懂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听着细碎的说话声心慌意乱,怕等一会丈夫就要拨家里头座机了,他是非常厌恶这个懦弱的脾气的,厌恶到曾一度想要跟离婚,要不是那会儿女儿还小,怕就真离了。
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丈夫对女儿的宠溺,不过初中的丫头片子,买什么手机呢?书都不好好读了!听说过不少成绩优秀的孩子,家里管得严,都是不给他们买手机的,那样的孩子才老实本分呢!女儿实在差太远了!
“怎么教小孩的?什么都忍!忍出问题来就好了?”
然而在心里埋怨不到三分钟,丈夫的电话就拨过来了,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哪个王八羔子敢骚扰我女儿呢!老子这就回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
想说他回来了有什么用?他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或许是能把那个变态吓唬吓唬,但他工作的地方不可能让他老是请假回家,他一回工地,又是两个女人在家,对门的变态还不直接上门来找们两个的麻烦!但习惯性懦弱的没办法向丈夫诉说,只是唯唯诺诺地接受丈夫恨铁不成钢的责骂,知道,就算和丈夫说了,他也要怪太懦弱:如果像一个泼妇那样地强悍不讲道理,就算家里头男人不在,又有谁敢上门找们母女的麻烦?
但实在是做不到啊!忍气吞声了大半辈子,为的就是保持家庭的和谐,根本做不到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只想做一个保守本分的、相夫教女的好媳妇,的家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的良苦用心呢?
唉……要是当初生的是个儿子就好了……
已经不是能够大声地说出生儿子比生女儿好得多的年代了,这种时候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要是当初生的是个儿子,现在哪里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要是当初生的是个儿子……不但小区里的变态不会来骚扰,发生什么事情,也有个依靠,柔弱的女人总是需要个男人出头的,丈夫不在家,有什么事,自然儿子就能出面处理了,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备受委屈,放下了对面传来忙音的座机,内心里无比地委屈,要是当初生个大胖儿子,又怎么会一言不合就和丈夫告状?女儿就是生来争宠的,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丈夫回来闹了一阵,咆哮着让对门两个小瘪三出来,对方自然是不可能出现的,丈夫根本白跑一趟,只有女儿觉得有人给她出头了、高兴了,连着好几天心情都不错。
唉……
摇头叹息,这样子下去是要把女儿宠坏的,脾气越宠越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男人还是都喜欢柔弱听话的小女人的,女人啊,太有主见、太会来事总是不好的,一定会遭到婆家的厌弃。
可是融不进丈夫和女儿之间融洽的氛围里,好像是这个家的外人、根本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像一团空气一般地从的丈夫和女儿身旁走过,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眼角余光都不给,更别说是心平气和地听说话了,懦懦地躲进厨房里,不让委屈的眼泪破坏了和谐的气氛,并不明白,为什么都如此地委屈求全了,还是无法讨人欢心?
不愿意承认的是,根本没有人认为的做法是对的,懦弱不是罪,但懦弱到任人鱼肉还是选择自己忍气吞声的,也就别怪是人见了就想踩上几脚,难道还要为的退让感激涕零不成?权利是自己选择放弃的!
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货色都能唾弃,反正也无法反抗,为什么不呢?柿子当然是要挑软的捏啊!
唯一希望的,就是丈夫回工地去之后,对门那个变态的上门找麻烦,尽管害怕,但这是唯一能证明才是对的的事情了,如果能向女儿证明确实比她懂得人情世故,就能挺直了腰杆,让她以后乖乖听的,这样她以后就知道女孩子不能惹是生非,会乖乖地当眼中的好女儿、乖女孩。
可惜有些恶毒的想象落了空:那个变态似乎真被老公愤怒的吼叫吓唬住了,他不再将女儿当成骚扰的目标,反正有那么多年轻女孩子在这个小区里,为什么不挑那些更好欺负的呢?
和女儿的关系也渐渐地降到了冰点,依然坚持无稽的看法,却拿不出半点足以说服女儿的左证,女儿眼里的讥讽越来越甚,试图端好身为母亲的长辈架子,却不伦不类地根本没有半分气势。
直到楼上有个女的跳楼的消息传来,才哀莫大于心死地承认了的一败涂地。
在女儿几分狐疑、几分诧异的视线当中,冷着脸,缓缓地走出家门,抬脚走上公用楼梯,往那或许是一个解脱的场所走去。
你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上顶楼抽烟,很长时间养成的习惯,至少四五年了吧,顶楼安静、空旷,很适合一个人想事情,比起闷在家里要好得多了,你喜欢顶楼的微风,阵阵凉爽轻轻拂过脸颊,令你心旷神怡。
但是这一切被破坏了。
自从有个女的从顶楼跳了下去,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上过这幢房子的顶楼,你并不是个迷信的人,神神鬼鬼的你都不信,你只是因为这个地方不再如你所知道的那般宁静而不爽,本来是大城市里一块与世无争的地方,却被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的,硬生生添上一笔不好的事迹,为什么总有这种不为别人想想的人呢?自杀的地方那么多,偏偏要选在对大众影响最深的地方,就这么不甘寂寞地想被牢记在住户们的心里吗?
整幢房子的格局都被破坏掉了,你也考虑着另寻他处,把房子卖了、或干脆在小区里再买一幢房子,不是每个顶楼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你希望下一个美好的地方能维持地久一些。
“……”
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上这个顶楼抽烟,这一天真是糟透了,你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差错,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那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点差错,比不小心打翻了水杯还要微小,但或许是今天经理的心情也不好,又碰巧看见了这么一件错事,你就被当成出气筒,站着听经理咆哮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经理要去开会,你才被恩准释放。
这是一间多么糟糕的公司啊!你想着,薪水不高、管理人员又爱照心情办事,正好你想要卖房子,干脆连工作也一起换了吧!有猎头公司向你抛出了橄榄枝,那是隔壁城市的工作,薪水起码翻了一倍,你根本没有理由继续待在现在这间破公司里,尽管你在这间破公司也已经待了四五年了,但良禽择木而居,你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必须学会好好地为自己打算。
今天顶楼的风特别大,呼啸而过的声音,不知道是与你的心情产生共鸣,还是在哀悼那条曾经逝去的生命。
一阵狂风吹过,你嘴里叼着的烟被吹熄了,烟灰弹到你脸上,有点刺痛。
晦气!
只能说就连老天爷都不想让你好过,你不过是想抽根烟放松一下,就遇到如此倒霉的事,你将还剩大半截的香烟扔到脚下,狠狠地用鞋尖辗过。
就在这个时候,你看见了,那一双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顶楼的,属于女人的、漂亮的腿。
“……!”什……么?!
你眨眨眼睛,你希望那是你看错了,风太大视线不清,看胡涂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本身视力并不是特别地好,每天盯着显示屏工作的人,视力能有几个是好的?于是你自己往自己心里下了暗示:是的,肯定是因为你模糊的视线产生的错觉,这里怎么会有一双女人的腿呢!这不科学!神神鬼鬼什么的,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然而那双漂亮的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顶楼的矮墙上头,脚尖向外的姿态,彷佛下一秒就会往下坠落下去。
你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会往下坠落下去的姿态,因为那就是一双腿而已,没有上半身!就只是一双纤细漂亮的女人的腿而已!
你连动都不敢动了,呼吸浅得不能再浅,生怕你也在楼顶上的事被那双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腿发现,你不敢想象,如果那双腿直挺挺地朝你走来,你还能不能坚持你眼花看错的想法,你甚至不敢想象,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你会不会不小心往后一滑,翻过矮墙坠落下去!
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地滑落下来,你六神无主,你从未遭遇过这种事情,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见鬼的你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层该死的顶楼!你往远在天边的楼梯口看了一眼,那距离让你感到无比的绝望。
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
你下了班才上顶楼来抽烟,本来就是昼夜交接的黄昏时刻,就算炎炎夏日,太阳要落不落的时间比冬天要长得多,还是有极限,你看着天边属于太阳的橘红光晕越来越少、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在线,你心里着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离开这层该死的顶楼!想象中你往远在天边的楼梯口移动了好几步,快要抵达能顺利逃生的地方了,但那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之中,现实里你一步未动,离逃出生天的机会越来越远。
太阳的光线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妈!妈要去哪里啊!没事往顶楼跑做什么!不要发疯了!再这样我要跟爸说了!”
年轻女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平常会令你感到心烦意乱,现在你只觉得万分感激,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救了你一命,在最后一丝太阳光隐没之前,你看见矮墙上的那双腿消失在空气中,像是从来就不存在似地。
你快步往楼梯口的方向移动,快了、就快了,只要你顺利地抵达楼梯口,你就能拉开门往楼下冲,你再也不会上这层该死的顶楼了!你受够了!让这一切见鬼去吧!
但是通往楼梯口的大门抢先一步地被人推开了,厚重的门板差一点打到你的鼻子上,你往后退了一步,看一个有些瘦弱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紧跟着的应该是她的女儿,初中生模样的少女吵吵闹闹地,显然就是刚才拯救了你的动人声音。
“妈!听到了没有!妈!停下来啊!妈!”
女孩儿连拉带拽地,都没办法往后扯动明明十分瘦弱的中年妇女分毫,只能稍微缓一下中年妇女前进的脚步,怪不得她大呼小叫地想引起人注意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怕是根本无法阻止她母亲走向死亡的步伐吧?
只可惜这个小区里的居民向来是十分冷漠的,如果不是当场撞见不帮一把说不过去,谁又愿意多管闲事呢?说一句不客气的,就连亲眼瞧见的你也不想管,你不久前才经历过那样诡异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怪事,你现在根本不想再招惹更多的麻烦,你只想好好地回到你舒适的房子里,喔不!见鬼的你的房子也不再舒适了,这么多怪力乱神的鸟事,你当初为什么要买这个小区的房子!
总之你只想回到你房价跌得一塌糊涂、现在还和这个发生命案的顶楼在同一幢建筑物的房子里,洗一个能稍稍放松你神经的热水澡,或许再喝上一杯助眠的牛奶,然后做一个恶梦……喔!见鬼的恶梦!
“帮我拦住我妈啊!拜托!”女孩儿开口向你求助了,中年妇女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已经来到了你的面前,你一出手就能把她拦下来,但你没动,你连直视女人无神的双眼的勇气都没有。
见鬼的!这女人太不正常了!
“妈!”或许是看出来你不打算提供帮助了,年轻女孩叫嚷的声音带了些绝望,她死命地拉着她的母亲,希望她的母亲自己停下前进的步伐。
中年妇女一点一点地越过你,往你看见那双腿的矮墙走去,她就快要走出你触手可及的范围,你……
“……”
在恐惧之中,你终究是忍不住出手拉住了中年妇女,彷佛无生命一般的冰冷触感令你只想将女人的手甩脱出去,但你没有,你牢牢地抓住了那只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和那年轻的女孩儿一起,止住了女人通往死亡的脚步。
早知道就不买一楼的房子了。
往心里唾弃了好一阵子当初买下这幢房子时的不加思索,怎么就没事先想清楚呢?一幢房子的价格可不便宜,往往一住就是几十年,怎么当初就没事先考虑清楚呢?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其他楼层的或许还可以,一楼的房子根本卖不掉了!回想着,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魔怔,非要买下这幢倒霉透顶的屋子不可?买了好几年了,当初选择买下的理由早就记不清楚,却还记得那个时候总算存到一笔钱,买下自己心仪已久的屋子的兴奋,那是工商阶层最简单最朴实的成就感,小小的幸福,远比那些花里花俏的奢侈品更为真实、更加贴近人心。
啊……
拉开窗帘,是了,是因为从的屋子窗户的角度看出去,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楼中庭的花园,不用走出屋外,就可以欣赏春天美丽的花朵,偶尔有几只迷路的蝴蝶飞进屋里,成为城市生活里与自然相互连结的短暂过客。
无疑是非常喜欢自然的环境的,尽管居住在钢筋水泥的人造建筑物中,自古以来人类向往自然的天性与基因,依然在的身体内部蠢蠢欲动,爱自然、渴望与自然亲近,这是属于自然生物的野性,人类也是自然生物的一环,自然,是任何人造的物资都无法替代的完美造物。
但现在后悔了,无法遗忘,那摔在花园旁边的水泥地面上扭曲变形的女人肢体,那天早早地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响亮的一声砰,被惊醒了,往窗外一看,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物体”。
在凌晨时分要亮不亮的天色之下,那个女人,就那样以扭曲的姿态……
拉上了窗帘,没有继续往窗外看、甚至回忆当天惨烈的情景的勇气了,那样恐怖的场景本就不应该映入的眼帘,凭什么呢?那个不自爱的女人,凭什么这样自私地伤害的屋子和眼球!
早知道就不买一楼的房子了。
又往心里嘀咕了一句,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也不至于做了好一段时间的恶梦,直到现在都无法将女人扭曲变形的肢体彻底遗忘,不知道最后是谁去收殓了那个女人的遗体,警察吧?或许。尽管对警察的印象,就是每天蹲在路旁找车辆麻烦的交警,但在这种时候,警察永远是必须挺身而出,直面那摔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多少人有勇气去看的尸体的。
连看都不敢看,更别说帮把手收殓了,无法想象搬动那样子……那样子的“物体”的触感,拒绝承认那也是自然的一环,自然应该是美丽的、和谐的,不应该是如此残忍的!
是这样吗?
或许把自然的残酷,选择性地忽略了,是明白真正的大自然是有多么残忍无情地:不小心飞进屋里的美丽蝴蝶,一旦找到缝隙飞出去回归美丽的花园,下一秒却被俯冲而下的鸟儿一瞬间叼走,那可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只是物种不同的,终究无法从其他生物脆弱的生命之中,感受大自然的残酷真相。
偶尔会对必须直面一般人所不敢直面的东西挺身而出的警察们感到佩服尊敬,但是喜爱?算了吧!依旧无法喜欢那些往的车子上贴单子的警察,一码归一码,没有任何一条规矩,能强迫人必须去喜欢什么,就像一点也不同情那个跳楼的女的,被变态纠缠就是跳楼的理由了?一个人假如活得如此窝囊,倒是不如死了算了。
无法将本就不多的同情心,浪费在这样一个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女人身上,不管男的女的,窝囊就是窝囊!不会因为她的遭遇有多可怜,就合理化她一声不吭就跳楼自杀的窝囊行径。
从未见过那个变态,或许是因为的运气向来不错,又或许是样貌过于普通,引不起那个变态的兴趣,但可以想象,如果那个变态纠缠的女人是,能怎样给那个变态一点颜色瞧瞧:可不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弱女子,胆子不大,没错,敬畏鬼神、尊敬自然,懂得避开不必要的风险和麻烦,别看是个有胆子住在一楼、好像不懂一楼有多危险的单蠢女人,怎么说呢,不需要把柔道黑带的证书到处亮给别人看吧?
各种防身的把式都学了一点,别说一个变态了,再来十个变态也不是的对手,想象中早就折断了那个四处骚扰年轻女孩子的变态的双手,可惜的是,那样解气的场景只在的想象之中。
这样一看倒是那个变态的运气不错了,他压根儿没碰上。
啧!
不禁感叹这个世道的不公平,安分守己的死得快,反而是那些胡作非为的变态恶徒,运气好地碰不上像这样子的硬茬,不公不义啊!总是帮坏不帮好的老天爷!
继续着上班下班,偶尔拉开窗帘看看的生活,然而想象中的、需要见义勇为的事情从来就没发生,或许是老天爷根本不想让找到机会使用学习多年的武道技能,又或许是老天爷当真对那个变态情有独钟,明明听说那个变态时常在这个小区的花园里骚扰年轻的漂亮姑娘,但楞是一次也没碰见,那变态的运气简直好得没边了!越发地心气难平。
凭什么让一个变态的运气那么好呢?不明白。
就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然中的造物并不完全是美丽的,蛇鼠虫蚁也同样属于自然界的造物,而那些丑陋的生物,会危害到眼中其他美丽的、天真无邪的生物的安全。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随着时间经过,渐渐地不再想起那天惨烈的画面,事实证明了就算是那样凄惨的画面,遗忘也只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再做恶梦、不再因为想到那个女人扭曲变形的肢体而感到恐惧,甚至不再时常将窗帘拉上,回复了原本的生活,偶尔打开窗子,往繁花似锦的夏日花园望去。
唯一能提醒那块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的,或许只剩下雷阵雨后,那突如其来的阴凉气息,恍惚间彷佛能看见在滴答落下的雨丝之中,有个浑身衣白似雪、身形如雾如幕的女人,窈窕地伫立在被雨水浇蔫了的花丛当中。
当然,那只不过是的幻觉而已,一旦雨过天青,那块地方什么也没有,没有尸体、没有女人,更没有很想好好教训一顿的变态。
以为的生活就这样子回到正轨上了,时间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一切,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但无法忽视大半夜里,又传来的好大一声砰,天啊!这幢房子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想自杀的都跑来这个小区、这幢建筑物的楼顶自杀呢!还能不能让安生过日子了!
忍无可忍地拉开窗帘,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是哪个窝囊的浑蛋又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
看到了四分五裂的男人肢体,这一个,摔得比上次那个女人还要惨烈,脑袋、手脚、躯干……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离的窗户最近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物,白白的、布满血丝的,憎恨优秀的视力,因为将那物体看得清清楚楚,很明显那个物体曾经镶嵌在男人的眼眶里,而现在,弹到屋前来了。
唰地一声拉上窗帘,发誓,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合适的房子搬离这里。
受够了。
你是个天生体质有些敏感的男人。
不是对生猛的海鲜或春天的花粉过敏的那种敏感,是对于某些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的……喔或许可以,你见过不少用电磁波的科学角度,来解释那些玄妙事物的假想文章,足够特别的论点,有些时候你几乎都要被所谓的假说说服了,但文章无法解释的是:为什么那些东西总能让你感受到阴冷的、宛如存在在另一个空间的生物一般的威胁感,是的,你认为那些东西有们自己的意识,们理所当然是活动的、伺机而发的掠食者。
掠食者。
你并不喜欢这个名词,非常不喜欢用这个名词来称呼们,这让你更加深刻地感觉到们是比你还要强而有力的物种,们肆无忌惮地潜伏在你的周遭,只等你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一弱,便……
不对,你非常用力地摇了摇你的脑袋,你可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你是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性,你根本没有惧怕们的借口。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在听说这幢楼有个女的跳楼自杀之后,你忍耐着越来越重的阴凉感,却迟迟不肯搬家的原因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这种明明感受得到危险,却强硬着不肯离开的男人,明明只要搬个家就能轻易地解决的事情,你偏不,偏要继续提心吊胆地住在已经沾染了不祥气息的这个小区里。
当然你内心里想的也有几分硬道理:哪个地方不死人?尤其是人来人往的城市里,哪里能轻易地找到尚未被死人染指过的安全地带?人又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你要为了这一点点的过敏,低价抛售好不容易买来的房子呢?
只是那不祥的气息已经遍布了整幢建筑物,顶楼、楼道、电梯、中庭……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整个小区都会变成的地盘,你住在满是不祥的小区里,远比待宰的羔羊还要无法安心,羔羊尚且知道死路一跳,而你,存活在归属于的地盘的你,根本不知道的脾性,是,人死了之后所形成的那个……那个全新的物种,和生前是完全不一样的,软弱的有可能变成残忍暴虐、善良的有可能变成邪恶冷酷。
毕竟生前越是善良软弱,死后的怨气也越重,你不能要求一个生前备受欺凌的弱小,死后也必须维持生前逆来顺受的性格,们绝大部分都是怨气深重的,叫嚣着向无辜的活人发泄们生前无处发泄的满腔怨气。
好冷啊……
每天你都能感受到不断降低的温度,显然三伏天里这样的低温是极度不正常的,阴阴凉凉,阵阵的阴风伴随着你走出家门、走入电梯、穿过中庭花园,甚至是走到小区的大门门口,无比的冷,冷到你背脊发寒,然而一旦你的双腿走出了小区的大门,一脚跨入的,又是无比炎热的盛夏。
如此地极端,极端到你后脚还在阴冷的环境当中,前脚已经一脚踏入了炎炎夏日。
离开的时候尚且如此,晚上下班,回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你几乎能感受到那股阴冷肃杀的气氛,那告诉你最近又有什么祸事要发生,灾厄,随时可能再次袭卷这个小区,发生在你或者其他居民的身上。
你根本冷静不下来,尤其当你感觉到电梯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擦过你身旁的时候。
“啊……!”
该庆幸的是你看不到,不管现在是什么模样,虚无飘渺也好、满脸血腥也好,你都看不见,你说过了,你只是有些敏感而已,你可不是更惨的、有着阴阳眼体质的倒霉鬼,你其实看不到什么,你只是感觉得到而已。
你能想象,或许就在你看不见的电梯一角,正冷冷地看着你,对你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
但那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之中。
没事的、没什么的……你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短短的一趟路,你马上就要到家了,既然没对你出手,想必也只是路过而已,你没必要……见鬼的,为什么这次的电梯这么长!你额头上冒出了不少冷汗,你明明已经进入这台电梯至少三分钟了,就算进来的时候,你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沉滞了些,时间彷佛一瞬间被滞留了下来,但也不应该如此地缓慢,你好像彻底被封锁在时间不再往前迈进的空间内,你出不去、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真的出不去吗?还是……
你不敢去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的理由,有什么理由,不离开,也不肯让你离开这台电梯呢?
你怕死了,你只剩下在内心里呼喊各路神佛、列祖列宗保佑的份,你连回头看一眼阴冷的感觉所在的方向的勇气都没有。
“陈先生吗?”
“什、什么?!”
你吓了好大一跳,当你的注意力完全被你身后待在角落里的所吸引的时候,就不能怪你竟然会被电梯里突然响起的扩音器声音吓到了,你猛地抬头,那是电梯里紧急联络的对讲器,显然你遭遇到了电梯故障的问题,而这个小区的物业正在对讲器的另一端呼唤着呆呆伫立的你。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电梯不动了?”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响应物业,如果可以的话,你希望物业赶紧将你从这台该死的电梯拯救出去,你怎么能和那种东西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你已经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阴冷的气息贴上了你的后背,你清楚地感受到靠近了你,不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电梯里的角落,从背后贴上了你,就好像,也在侧耳倾听对讲器那一端传来的话语。
“刚刚跳了一下电,电梯卡住了,我们现在在联络修理工过来处理,陈先生你不用担心,电梯里不是完全封死的,上面有空气……”
小区物业的声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让你好好地待在电梯里不要轻举妄动,物业讲话的声音驱走了一点寒气,你不算是个胆小的人,换做平常,你就放宽心待在电梯里等待救援就行了,尽管你不清楚物业所说的跳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你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你背后的那个身上吧,你根本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跳的电,又是什么时候停在了某一层楼无法开启。
但现在是平常时吗!你背后可还有一个呢!物业的话让你差一点背过气去,老天,让你和那个在电梯里缠缠绵绵到天涯吗!你是一秒都不想在这个有的空间里多待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比起让你待在这台阴冷诡异的电梯里,更恐怖的是,对讲器彻底结束通话前,你听见了另一端两个物业小声交谈的声音:
“刚刚有跳电吗?”
“我随便说的啦,天晓得电梯为什么会突然停在那里,总得找个原因好交代吧。”
“那层楼不是跳楼的那个女的……”
“巧合吧?那么多住户都住在六楼呢!”
……
你觉得电梯里的空气凝结了。
可以的话你真想穿过电梯掐死那两个胡说八道的物业,但你什么也做不了,阴冷的感觉越来越强、越来越贴近,直到整个黏在你的后背上,你彷佛感受到一双属于女人的手抚过你的胸口,下一秒你身体一轻,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你的心跟你的身体就这么直直地往下坠落下去。
“最近还是少搭电梯的好,上次三楼的陈先生被困在电梯里,差点摔死呢!”说话的是住在家隔壁的婶子,她说起话来表情特别夸张,常常逗得咯咯发笑,这次也不例外,听她说那个谁谁谁被吓到的样子,配上她双眼睁得特别大、浑身抖个不停的害怕样,笑得更开心了,抱着的小皮球笑得前俯后仰,丝毫没有注意到牵着的母亲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微微颤抖,母亲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平常那样随意,而是严肃的、戒慎恐惧的。
然而的母亲也没有制止的意思,显然,她并不想将惊慌的情绪传达到这边来,尽管她和婶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都不愿意让这个小朋友知道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会玩会学习就好,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徒增恐惧而已。
母亲脸上挤出一个相当勉强的微笑,笑着说道:“不是说陈先生根本没事只是受到惊吓而已吗?我看啊根本就是那台电梯太老旧了!都怪物业从来就对我们这个小区的设施不上心,什么设施坏了都不晓得!”
她让进屋去,乖乖地应了,回身进屋,乖乖地听妈妈的话,把门轻轻地阖上。
但鬼灵精怪的会当真乖乖地听话那才奇怪了,可舍不得放过这个听听大人们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的好机会,所以假装关上了门板,实际上悄悄地留了一条缝,隔壁的婶子和母亲的对话声一点不漏地传了进来:不会被她们发现的,非常清楚,隔壁的婶子和母亲一聊起天来没完没了,她们根本不会注意到门板后的小小动静。
就算现在开门溜出去了,她们也往往不会注意到,有时候嫌无聊了,就会自己开门溜出去晃晃,直到晚饭的时间才回家,偶尔被因为找不到而着急的母亲揪着耳朵狠狠地责骂一顿。
“我们小区的物业确实糟糕透了!什么事情都是一问三不知,一点也不靠谱,长得还没有隔壁小区的物业帅呢!真想和他们换换……”
婶子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这次陈先生身上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诡异啊……他住三楼,搭电梯上去也是到三楼啊,电梯怎么会往上升然后卡在六楼呢?而且啊……后来电梯从六楼直接掉到三楼才停下来……不觉得很像是那个东西在整他吗?如果是的话也太可怕了……幸好我们住二楼啊,平常根本用不上电梯,不然肯定得被那台电梯吓死,我都不敢想象三楼以上的那些住户怎么过日子了,他们每天都要搭……”
“是啊……幸好我们住二楼,我先前还担心二楼会不会不安全呢!现在反而觉得还好了,幸好我们不用搭电梯,平常都是直接走楼梯下去……”
“不过还有五楼有个女的就是走的楼梯……那个真是吓死人了,好端端地待在家里,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往顶楼走去了呢?听说她女儿怎么拉也拉不回来,后来是十楼的住户帮了一把,那个女的才没真跳下去……这幢楼连走楼梯都不安全了,那个真是……”
“那个找上门来了啊……”
“是啊……”
“……”大人们小心翼翼的谈论方式听得想睡,见没有那种夸张化的表演语气,悄悄地拉开了家的大门,从缝隙抱着的小皮球溜了出去。
这一溜,就溜到了有一点暗的地下车库。
晴朗的天气在花园里拍皮球是最舒服的,可是怕拍皮球的声音,会吸引母亲和隔壁婶子的注意力,进而发现没有好好地待在家里的事实,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有点昏暗的地下车库平常是没有人的,喜欢在这里拍皮球,或是和其他幢的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大人们的谈话往往要谈很久,可以在这里拍皮球,拍到……十?百?总之拍到现在的还算不出来的数字为止。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空旷的地下车库里传来了拍皮球和数数儿的回音,觉得今天的回音好像有点怪怪的,低低的、冷冷的……然而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专注于手中的皮球,让圆滚滚的皮球不断下落然后弹起,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啊!”
一个没接好,手中的皮球滚了出去,急忙追过去捡,然后你看到,的皮球滚到了一个正在修车子的叔叔的脚边。
放慢了的脚步,走过去将的皮球捡了起来,那个叔叔好像没有注意到皮球滚到他脚边的事,或许是他修车子修得太专心,又或许是他并不在意,总之顺利地捡回了的皮球,除了的皮球,地上还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出于好奇,把亮晶晶的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串钥匙,和家的大门钥匙长得有点像,但是家钥匙上的编号是二零五,这串钥匙上的编号是六零七。
是这个叔叔的钥匙吗?
“叔叔……”奶声奶气地喊了叔叔,手心向上地将钥匙递了出去,是一个好孩子,捡到东西当然是要交还给失主的,递出去的动作无比自然,只等着陌生的叔叔从手中接过钥匙,就可以上楼回家了:玩够了,差不多到了该回去吃晚饭的时间,再不偷偷溜回去,等等母亲到饭点了找不到,肯定会因为擅自溜出门而被臭骂一顿的。
“什、什……么!”
可是这个叔叔的表情非常奇怪,他不但没有接过手上的钥匙,还一脸惊恐地盯着拿钥匙的手掌心,表情夸张地和住家隔壁的婶子有得一比,疑惑地往前走了一步,陌生的叔叔往后退、贴到了车子的门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叔叔你在说什么啊?”“对啊,在说什么呢?”
“不要过来……”
“叔叔这是不是你掉的钥匙啊?”“是的,快点送过去吧。”
疑惑地问着不知道为什么重复着同一句话的陌生叔叔,这个叔叔真的好奇怪啊,就只会说不要过来这一句话,他是在害怕吗?疑惑着,然而小朋友的天性要比大人还要更懂得恃强凌弱,见这个叔叔怕怕得要命,调皮的天性占了上风,往前一步,一点一点地靠近不知道在怕什么的奇怪叔叔。
只会说同样一句话的叔叔当然是不可能回答的问题的,但开口的同时,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答的问题一样,是一个轻柔的阿姨的声音,很温和、很亲切。
“不要过来!、敢过来我就宰了!”
“啊!”
陌生的叔叔突然暴起,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扳手,被吓了好大一跳,幸好站的位置离对方还有一点距离,那金属制的扳手才没有挥舞到尚嫌幼小的脑门上,对造成不可回复的创伤,安然无恙,但生气了,嘟着嘴觉得这个叔叔真是奇怪的没边了,只是好心帮他捡东西而已,他不谢谢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攻击!
于是将那串钥匙往前用力一扔,抱着的皮球,回头啪哒啪哒地跑走了,还要赶在母亲发现之前回家吃饭呢!哪有时间在这里逗留啊!
顺利地在母亲发现之前溜进了家门,并且完全忽略了在转身跑开之后没多久,地下车库里传来的好大一声砰。
最近学校里流行玩的是镜仙:一种用神秘仪式把镜子里的鬼神召唤出来,让回答召唤者的问题,或是实现召唤者的愿望的灵异游戏,游戏结束后,狰狞可怖的镜仙就会取走召唤者的性命,甚至波及召唤者的家人。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个江湖传说。
林立是不信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镜仙能被召唤出来,照学校里这些不嫌事大的同学们凑热闹的程度,这一个班上,起码得死一半人,许多同学都绘声绘影地流传着镜仙的故事,有听来的、有亲身经历的,却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活蹦乱跳地活得好好的,只能说他们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很大敢玩灵异游戏而已!
“当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敢玩啊!”林立同桌的小子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开口说道:“什么朱砂、黑狗血的,我看他们都是准备了一大堆,说镜仙一旦要害人,把这些东西往镜子的方向扔就可以了!”
“……”听他们在放屁!
一堆胆子小得跟针尖似的货色,每天钻研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说他们有胆子在镜仙要害人的时候扔东西?林立嗤之以鼻,别说等到镜仙要害人了,光是玩游戏的时候真召唤出什么来,这些家伙就要被活活吓死了吧?再说朱砂、黑狗血这些东西,上哪儿去买啊?中药行?
“真的啦!莉莉你不要不信邪!”同桌的小子撇了撇嘴,故意用会激怒林立的称呼嚷嚷道:“听说隔壁班的班长就召唤出了一个镜仙,才会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呢!”
“莉你个头!滚边去!”林立果然发了火,自己的名字明明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偏偏就因为老师上课时来了一句粒粒皆辛苦,粒粒就变成了他的专属绰号,叫着叫着,就连莉莉、丽丽都出现了!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些烦死人的家伙,一天到晚要拿别人的事情取乐!没话题也要制造话题,好像跟别人很熟似地,靠!要是真有镜仙,先把这些随便给别人取绰号的浑帐家伙收了吧!
还有隔壁班的班长召唤镜仙个屁啦!他本来就是成绩好才当上班长的好吗!每次考试都第一名哪里有问题了?
“不只隔壁班的班长,我还听说高年级有个学姊跟镜仙许愿,让镜仙把她变成一个大美女,现在可抢手了!”可惜林立同桌的小子向来是个嘴欠又大胆的,根本不在意林立上窜的火气,继续说着听来的传言。
“……”他宁愿相信那个学姊是趁寒暑假飞棒子国去整容了,这年头,只要口袋里有点闲钱,想要变成帅哥美女很困难吗?
在无稽传言的摧残下,林立选择用外套闷住脑袋,趴桌上装死,只可惜对镜仙这个话题有兴趣的,远远不只他同桌的小子一个怪人,毕竟这是学校里这段时间最热门的话题,基本只要有人开了个头,就会有人跟上,这不?几个同学围了过来,三两下就把埋头装死的林立捞了出来。
“莉莉你又在自言自语嘟哝啥啊?我们今天晚上要在学校里玩召唤镜仙的游戏,你要不要来?”
带头的是林立班上的班长,班级干部还是有一点号召力的,随便晃一圈就能说服好几个同学一起玩,就连嘴里心里都嘟哝着麻烦死了的林立,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我晚上要陪我妈去逛街呢!没空啊!”
这种时候把自家老妈抬出来是最好用的法宝,林立想着自己又不是疯了,大半夜地没事往学校跑找不痛快,就算镜仙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晚上学校里乌漆抹黑的、蚊虫又多,玩什么灵异游戏不是自己找虐吗?再说校规里可写得明白了,晚上不准学生逗留!被警卫抓到可是要吃处分的,他才不干!
“我看你是不敢玩吧?”领头羊旁边总是有一个负责挑衅的小跟班,专门用激将法,刺激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毕竟莉莉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嘛!不敢玩也没办法啊!”
“你说谁娇滴滴地不敢玩了!”
林立拍桌,虽然他知道被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激怒非常愚蠢,但除了愤怒,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面对别人无端的挑衅,眼看着继续发展下去,就要被这些吃饱没事干的家伙拖下水,林立脑子一转,到嘴边的“玩就玩!”变成了:“想玩不会自己在家里找面镜子玩啊?找这么多人,是自己一个人不敢玩吧?胆小鬼!喝凉水!”
“你!”
“好了好了!”
游戏还没开始玩就先起内哄,为了不让短短的下课时间演变成斗殴时间,带头的班长赶紧开口打圆场:“莉莉不想玩就算了,干嘛勉强呢?只是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要凑九个人,现在就差一个……”
“……”林立不吭声,总觉得众人责难的眼神往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是这些家伙惯用的招数,他太清楚了,一旦目的无法达成,就开始用人情压力,搞得好像他们玩不成是他的责任一样!林立很想继续摆酷说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你咬我啊!但是一想到明天会被怎样对待就觉得头疼,他们会找下一个人来凑数,玩完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林立就变成了不敢玩也不合群的胆小鬼,那个被找去凑数的,指不定还得在林立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嘲笑林立的胆小。
反正镜仙什么的都是假的,玩就玩吧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大半夜的来学校……要是被学校警卫抓到就麻烦了,自家老爸老妈肯定得被气成比镜仙还要恐怖的恶鬼……
“我们的班花都要玩了就他不敢!还说不是女孩子!这胆子比女孩子还小呢!”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又来硬的,他们软硬兼施,总之就是要让内心里已经开始摇摆不定的林立乖乖就范。
林立犹豫再犹豫,他是挺喜欢他们班上的班花的,她很漂亮,说话嗲声嗲气地很好听、很温柔,总之就是能戳地林立一颗少男心蠢蠢欲动,一想到班花这么晚地要来学校里玩见鬼的镜仙游戏,林立就也想干脆跟着来一趟找机会献献殷勤,而且,谁放心自己的心上人跟这么多男的混一起啊?她那么单纯,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犹豫的林立距离被说服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更何况几个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绕地林立晕头转向,最终林立同意加入召唤镜仙的游戏,不过条件是晚上玩游戏的时候,他要站班花旁边。
“成交!”得到满意答案的同学们散开了。
“真搞不懂他们干嘛非要拖我下水……”等到同学们回座位上去之后,林立小声地对同桌抱怨道,玩游戏又不是不能自己玩,干嘛非要把不想玩的人也一起拖下水不可!
“因为他们也怕啊!当然要找个胆子大点的人一起玩了!再说你家管不严,半夜溜出来对你又不是多困难的事。”
许久没吭声的同桌一语道破了班长他们的小心思,并且往林立脑门上丢下个重磅炸弹:“而且这次要玩的镜仙游戏,听说是班上女生提议的,她们五个女生要玩,又怕不够安全,干脆再凑四个男生来壮胆……”
“我的天啊……”
林立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为什么在和神神鬼鬼有关的事情上,女生的胆子总是特别大呢?三更半夜的跑学校玩游戏,她们也不怕碰上什么危险!
不管林立实际上想不想去,夜晚都照常到来。
“真是麻烦死了……”
熟练地从自家的后院翻出屋外,并且没有惊动自家看家护院的土狗大黄,林立一边往学校里赶,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可真是一件活受罪的事情:看!晚上十一点多了,大街上半个人都没有,这边人睡得早,肯定早早地就钻进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而他,一个正需要多睡觉长高高的青春期少年,却不得不去参加什么见鬼的活动,说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不过可以和班花一起……也不是那么糟糕啦!
林立是第二个到的,第一个来的是他的同桌,这小子总是习惯早到,这不?专心致志地在滑手机,见林立出现眼皮子都不抬,估计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其他人呢?”林立开口问道,约好的十一点半,现在已经十一点二十七分了,怎么就只有他和他同桌啊?那些说要玩游戏的人呢?不会是耍人吧!
“快到了吧……男生是分开到的,女生们好像是今天晚上住在班花家里,全部一起过来……”
同桌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毕竟,大半夜的站在学校围墙边上,就是来喂晚上的蚊虫的,夏天蚊虫又多,林立才站一会儿,腿上、手上、脸上就肿起了好几个小包,痒得要命,真是……只能叹息自己出门时只顾着不要吵醒老爸老妈,也没带瓶风油精出门,这下好了,被蚊子咬成这样也没得擦擦,继续站在这里,估计得被夏天的蚊虫活生生咬死!太恐怖了!比见鬼还恐怖啊!
“莉莉你真早到啊!”
正当林立想挠又怕把自己挠破相,往内心里咒骂这个该死的见鬼游戏的时候,班长他们准时出现了,见林立已经等在学校的围墙边上,班长开口打了招呼,然后补充了一句:“女生她们已经先进去布置了,让我们到了直接翻墙过去找她们就可以了。”
“……”被晾在外面喂蚊子的林立觉得像个傻逼一样站在墙边的自己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没人提前和他说说。
不过学校里他们的交集本来就不多,他又习惯了独自行动,没被通知到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林立瞥了眼向自己耸肩的同桌,这不是还有个更倒霉的娃吗?习惯早到的后果,就是喂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蚊子,倒霉透顶了。
“你们来了啊!”
女生们的动作非常利落,或许是因为知道警卫随时可能巡逻过来的缘故,她们摸黑,只用手机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照着,却飞快地把玩游戏该用的道具布置齐全,举手投足轻巧地宛如黑夜里悄悄行动的纯黑猫咪,完全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轻巧地不可思议,而更让男生们看得目瞪口呆的是,那几面比人还高的三面镜,是女生们搬来的?!
两面三面镜放在教室的讲台,另外两面则是放在教室的末端,和两边的窗户合起来形成了被镜子的反射完全映照的空间,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映照出参与游戏的他们的身影。
“呃……”
尽管林立一点也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但眼前的场面,还是让他心底毛毛的,大半夜的大伙儿精神气都不是很好,镜子又有一点距离看不真切,还没开始玩就活见鬼了,就算游戏是假的召唤不出什么东西来,也会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吧?林立背靠着墙站着,这样子的游戏玩完,就算什么也没召唤出来,明天估计又要多出各种谣言了,让他想想……是他们班上的班长疑似跳楼劲爆呢?还是班花一瞬间变得奇丑无比更劲爆?
又或者是今天玩游戏的人全死光了,反正谣言不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听着也就图个乐,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去查证谣言的真假。
“我们要围成一个圈,每个人拿着一支蜡烛,像这样……”
班花收起了手机,拿出一袋蜡烛分给在场的每个人,然后点燃了她手上的那一根,蜡烛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整间教室,其他人也跟着把手中的蜡烛点燃,十支蜡烛的光线映照在教室里,看得林立眼皮子一跳。
这未免也太亮了……“不怕被警卫发现吗?”林立狐疑地问道。
“快到十二点,警卫早就巡逻完回警卫室打瞌睡去了,只要我们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警卫是不会过来查看的。”女生她们果然调查周延,连学校里警卫的作息时间都调查好了,在这一点上,林立不得不佩服女生的细心。
所以她们刚才几乎摸黑行动是在做什么?营造气氛?
不过林立和班花站在一起的心思是彻底黄了,班花就是个被女孩子们簇拥的人物,五个女孩子站一起,班花站中间,林立怎么选位置都不可能站在班花的旁边,他脸皮也没厚到直接站过去打乱女生们的站位的程度,于是,在班长和他同桌的挤眉弄眼之下,林立悻悻然地站到了他们中间,笑?笑什么啊!再笑老子揍你们了啊!
男生们窃笑的声音有点大了,被女生们狠狠地瞪了几眼,不过这个游戏是要面对镜子的,所以女生们瞪完之后就转了回去,她们面前的镜子,映照出她们气呼呼地青春脸庞。
“十二点开始,我们照逆时针的顺序,一个人说一个鬼故事,不用太长,亲身经历过的最好,说完之后就把手中的蜡烛吹熄。”
班花有些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或许是因为知道游戏要开始了,方才的窃笑声纷纷停止,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映衬之下,班花的嗓音竟是甜腻地有些阴森了:
“我先来说一个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吧,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因为贪玩,我一个人跑去小湖边,我记得,当时的我距离湖畔还有三到四步的距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我就在湖中央扑腾挣扎了……我吓坏了,拚命地挣扎,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我,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呼吸……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班花的语速不快,故事又画风一转。“……不过一个路过的游客跳下水把我救了起来,我得救了,只是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不断地回忆起在湖中央挣扎的画面,大人们说我是受了惊吓,要去让人看看怎么化解……”
“化解过后的我不再做噩梦,小孩子忘性大,久了更是连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只能记个大概,大家都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然而还有下文,班花慢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可是救了我的那个人却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我溺水的那个湖的湖面上,死状凄惨,听说生前非常拚命地挣扎,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人会无缘无故下水……最后只能以失足结案。”
呼的一声吹熄了蜡烛,每面镜子中映照出的烛光都少了一个。
这个故事并不是十分恐怖,林立想,但是听完非常地沉重,不管是有没有神神鬼鬼的在作祟,听见那样一个勇于助人的人死于非命,都会觉得非常沉重的吧?侧面应证了好人不长命的说法,听起来有点心塞。
“换我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班花旁边是绑着麻花辫的秀气女生,说话温温和和地,“那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当时我们学校里也很流行召唤的游戏……”
“很奇怪,学校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始流行一种甚至是多种的灵异游戏,像是某种自然规律一样,我当时所就读的初中也不例外,而且很刚好地,当时流行的也是关于镜子召鬼的游戏:削苹果。
传说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拿一颗红苹果,跪坐在一面立起来的镜子前面,用水果刀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削皮,记住,一定得是那种一刀不断的完整削皮法,否则就不灵验了,速度不用很快,但必须在四分钟之内完成,当最后一点果皮离开苹果的时候,如果镜子的表面起了变化,就代表成功了,这时你可以向镜子问问题或是许愿,当然,不管是问问题还是许愿,都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
问问题的话,因为接触过镜鬼的浓重阴气,会连续大病好几天,而且,镜鬼会拿走问问题的人一段时间的好运,半个月内,问问题的人最好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如果是许愿……一旦镜鬼实现了许愿的人的愿望,就会夺走那个人的性命,实现愿望的人最终死状凄惨,因为是和鬼神之间的交易,没有破解的方法,不可能活下来的。
所以……一般玩削苹果的游戏,都只是问问题而已。
但总是会有那种特别不信邪的人,胆子特别大,大到敢向镜鬼许愿的程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的胆子那样大,还是神智根本就被召唤出来的镜鬼控制了,因为,真的有人、真的有人在镜鬼出现的时候,许了愿望……”
许嘉就是那种特别不信邪的人。
她胆子很大,男人婆、女汉子根本就是她从小到大的称号,现在还多了个社会平头姐,座右铭叫做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她偶尔会怀疑自己生错了性别,并且乐于挑战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挑战的项目:
极限运动,以及召鬼。
极限运动的部分就不提了,虽然合法合理但是无法说服家人,许嘉只能私底下进行,能玩的机会不是很多,召鬼也是一样,但灵异游戏的成本相对低廉,况且,许嘉认为这是在锻练胆量顺便破解谣言,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呢?像她这般胆大的人,什么也召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因此,她热衷于亲自玩灵异游戏,独自玩,并且随身录像,然后第二天将游戏的过程和录制的影像带到学校里和三五好友分享,嘲笑着这又是一个毫无作用的垃圾游戏。
每当成功地破解了一个谣言,就像网络游戏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任务一样,许嘉总是能感受到充斥内心的成就感,毕竟学校里三五好友崇拜的眼神都不是假的,甚至学弟妹们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仰慕,走路都有风。
这天她听见了学校里关于午夜十二点削苹果的传闻,大胆的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尝试一番。
只可惜她遇到了困难:她从来没有削过苹果,更别说是那种一刀不断的削皮法了。
练习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能稳定在四分钟内削完一个苹果,许嘉才愉快地宣布今晚就是破解谣言的最佳时机,那时,已经有不少人宣称自己玩过了削苹果的游戏,并且绘声绘影地描述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恐怖,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恐怖,然后就是典型的虽然很恐怖,但他们忍受着恐惧,向镜鬼问了个问题这种千篇一律的结果。
多么无趣,似乎就等着许嘉来破解呢!
这一天晚上,许嘉兴冲冲地摆好了镜子,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剩下三分钟不到的时间,然而问题来了:乌漆抹黑的,除了外边银色的月光之外别无其他光线,要怎么削才不会削到自己的手?
在显而易见却又没那么容易想到的困难的阻碍下,第一天晚上,许嘉破解谣言的行动以失败告终。
怎么办呢?
三五好友纷纷出谋献策,戴手套的话,就不怕削到手了吧?不然点蜡烛怎么样?削完苹果再一口吹熄蜡烛总行了吧?
不!
实验至此已经可以知道谣言的不靠谱了,难度这么大的游戏,是怎么做到那么多人无伤通关的?显然很多人连尝试都没有尝试,便信口开河地吹牛了,只是许嘉并不打算就此放弃,都是一个被提出来的灵异游戏了,不按照游戏条件成功地玩一次看看,怎么能提出给力的证据,打那些信誓旦旦的家伙的脸呢?科学的时代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不过就是在耍流氓而已。
于是许嘉非常认真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终于,她成功地能在半摸黑的状况下,尽量把苹果的果皮一刀不断地削完。
四分钟内、一刀不断,多么苛刻的条件啊!许嘉凭借着不懈的毅力做到了这点,从需要戴手套,练到了不需要戴手套也不会削到手的程度,那时学校里关于镜鬼的传言渐渐地淡了,每次灵异游戏就是这样,一段时间内风靡整个学校,然后迅速地消退,留给许嘉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失去关注之前玩完这个游戏。
是夜。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只有一点点月光的夜晚,许嘉摆好了镜子,关灯,熟练地坐到了镜子前方。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再过一分钟,手机的光线也要随之暗下,滴答滴答,不存在的、内心里的时钟正在前进,为这场灵异的游戏带来紧张感,越紧张,就越刺激,许嘉兴奋地笑了,年轻女孩秀气的面孔隐隐约约地被镜子映照出来,看上去十分诡谲,漆黑的只有一点微光,镜子里的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本人了,再加上许嘉脸上的微笑,看起来竟是那样地狰狞、邪恶。
只是时间和气氛造成的错觉而已,实际上根本就平常地不能再平常了。
许嘉无比地坚信着这点,这一次,她也会安然无恙地玩完这个游戏,然后把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消息和录像带去学校。
十二点到了。
时间一到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削苹果,过程不容许任何闪失,视线不清晰的情况下,许嘉必须把眼睛相当近地贴近手中的苹果,却又不能近到会被水果刀刺到的地步,这实在是非常地困难,许嘉握着苹果的手掌艰难地转动着,一刀、又一刀,一点一点地将苹果的果皮削下来。
前方的镜子泛起了阵阵波纹,只可惜,专心致志低头削苹果的许嘉并没有发现。
镜子里许嘉的脸,渐渐地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然后,又渐渐地回复成许嘉的脸,这一切都在许嘉低头削苹果的时间内完成,等到许嘉完美地削去了最后一点果皮,抬起头来时,镜子里的画面已经毫无异常。
什么啊!果然是什么也没有嘛!
“如果真的有镜鬼的话,那我……我要许下次考试考第一名的愿望!”
平时到这个时候,许嘉早就开灯结束游戏了,只是鬼使神差地,许嘉竟对着镜子嘟哝着许下了愿望。
“第一名吗?”
镜子里许嘉的脸十分模糊,但那开开合合的嘴唇并不是许嘉本人的意思,同时,许嘉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就从自己对面的镜子的方向幽幽传来。
“……对,第一名,只要下次考试考第一名,我愿意支付我应付的代价。”不要玩了!游戏结束了!
不管许嘉如何在心里希望结束这个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的游戏,她柔软失去血色的双唇依然违背她心意地开了口,颤动着、缓缓地说出了镜鬼想要听的话。
“第二天许嘉学姐来到学校,照惯例地将游戏过程和录像分享给三五好友们,奇怪的是,许嘉学姐不像往常那样侃侃而谈嗤之以鼻,而是对游戏过程语焉不详、有所遮掩,录像也是,除了一开始的部分勉强看得清楚,后来就是一片黑暗……当时许嘉学姐的朋友们只以为是房间太黑了的关系,没想到,期末考时许嘉学姐真的拿了第一名,并且当天晚上就在家里自杀身亡……
许嘉学姐的日记上明白地写下了整个游戏的过程,还有她在期末考时明明因为迟疑而交了白卷,却还是拿到了第一名的恐惧,但那本日记本没过多久也消失无踪了,整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故事就到这里吧,换下一个了。”
假的吧……
林立持续抱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情节这么完整的灵异故事十有八九是瞎编出来的,比班花说的那个还缺乏真实性呢!他是不信会有人为了一个灵异游戏执着到这种地步的,练习如何一个人大半夜地摸黑削苹果?疯了吗?
不管林立信不信,总之绑着麻花辫的女生说完了故事、吹熄了蜡烛,有那么一段眨眼即逝的时间,林立好像看见三面镜的镜面晃了几晃,但大半夜里犯困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发生异常的信息,晃动就消失了,自然,林立将之当成了是大晚上太想睡所以眼花看错了的幻象,话说这个游戏像这样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说鬼故事,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啊?警卫真的不会过来看吗?林立对这一点连一点信心也没有,天晓得凌晨里警卫还会不会巡逻第二次。
“好无聊啊……”同桌的小子打了一个大呵欠,随后说出了和林立的心声如出一辙的话:“一个一个地说鬼故事要说到什么时候啊?要看镜子鬼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啊……”
“啊?”什么意思?
这话林立听着不是很懂,不过灵异游戏那么普遍,同桌的小子说不定也玩过,总有一个两个比较简单的游戏吧?比如林立以前听过的,好像在三点多还是四点多的某个时候照镜子,镜子里就会出现奇特的影像之类的,嗯……对林立这种压根儿不信邪的人来说,灵异游戏的玩法本就不是他会特别放在心上的东西,能记个大概就不错了,别指望他能把灵异游戏的内容记个一清二楚。
“不是有很多游戏玩法吗?比如一个人在厕所里对着镜子召唤血腥玛丽,还有凌晨三点三十三分和四点四十四分这两个时间照镜子,一个好像能看见过往,一个能看见未来吧?”
同桌的小子笑得一脸阴恻恻的,显然对灵异游戏有一番研究,信口就是几个知名的、和镜子有关的灵异游戏。“还有用两面镜子相对而照,人站中间,据说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可以开启与那个世界交流的通道……不过这个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说的不清不楚的,哪个时间哪个地点照镜子也没说啊!就说了对时间地点要求严格,那我在我家里自己照算不算啊?啊!算!因为我就是鬼嘛啊哈哈哈……鬼见愁说的就是我!”
“你是鬼那我算什么?活见鬼?还见了两年?”
林立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同桌都两年了,这小子还是这么爱说冷笑话,冷得他根本笑不出来,鬼有大白天就出门活动的吗?要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接下来的故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绑着麻花辫的女孩说完,换下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说了个无脸女的都市传说,接着班长那个爱用激将法的小跟班哆哆嗦嗦地说了个民间的精怪传奇,然后换另一个也是和班长十分相熟的同学说了个鬼压床的故事,至于班长则是说了个医院的撞鬼实录,这些故事,类似的版本或多或少都曾经听过,不管想不想听。
很快地,说故事的顺序就轮到林立这边来了。
“我小时候出过车祸,醒来之后就能看见那些东西,当然这是听我爸妈说的,我本人没有见过那些东西的印象。”
终于到了林立开口的时候,他们手中还亮着的蜡烛已经不到一半,除了蜡烛映照到的地方,午夜的教室里十分漆黑、十分安静,尤其是蜡烛的光线照不到的教室窗户外面,星光点点、新月无光,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吓人也不是稀罕的事,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吓自己,哪怕现在突然从角落里窜出一只美洲大蠊或是白额高脚蛛,都能把人吓得半死,更别说是神神鬼鬼的东西当真出现了。
这个故事是林立从自己老爸老妈那边听来的,真实性不可考,毕竟林立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识过所谓的神神鬼鬼的东西,小时候到底是多小?小到连自己都没有印象的时候却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看见了鬼?
总之就是个故事吧,还是自己老爸老妈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们说我偶尔会对着一个地方自言自语,偏偏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你那不是自闭症吗?”爱用激将法的小跟班忍不住打了岔:“而且你现在也还没好啊,老是自言自语的吐槽我们呢!我们前脚一走,后脚你就开始吐槽我们了……”
“我哪有啊!”
林立回了一句,他像是个老是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吗?“我听我妈说,有一次她和我两个人在家里头看电视,看着看着,我突然转头一直盯着窗户,然后说了一句阿姨好,偏偏窗户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那也有可能是真的有人路过啊……”这句话是班长说的,见林立看过去,他还吐了吐舌。
“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故事啊!刚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喜欢抬杠呢?我和我妈在三楼的房间里看电视,窗户外面就是大马路,有人能从三楼路过?”
“额……蜘蛛侠?”
“所以我说这个故事是我听来的,爱信不信!”林立的白眼都要翻到脑门上了,刚才那么多人的灵异故事他们不抬杠,现在专门挑他说的故事来抬杠,果然这些家伙就是看他不顺眼对吧?那么,为什么要找他来玩游戏啊?吃饱太闲没事干?林立懒得再理会那些小声的嘟哝,继续说道:
“还有我妈抱我出门的时候,见到邻居大妈,我先是说了一句阿姨好,然后对着大妈裤腿旁边空无一人的地方说妹妹好,当场吓坏了邻居大妈和我妈……
再来就是我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开心,像是在和看不见的朋友分享玩具一样,总之,我妈看过很多次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好像在和看不见的人一起玩耍那样的画面……
还有我爸,大晚上的,我突然来一句爸爸床底下有个女的……”
“这些除了证明你小时候很皮之外,没办法证明什么啊……你是想害你爸妈离婚对吧……”同桌的小子也忍不住吐槽了:“小小年纪这么心机,你和你爸妈有仇吧?”
“听他们说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好像自从我能够看见那些东西之后,那些东西就开始往我家里头跑了……”
对于吐槽充耳不闻,林立将这一个故事做了个结尾:“最后是带我去庙里拜拜了吧?总之拜拜完了就没有什么事了,我从此之后再也看不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而且我对那段时间也没什么印象,所以我说,这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搞不清楚啊,我平常没在听鬼故事,要我说就只能说这个了,好了换下一个了。”
林立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镜子里似乎又泛起了晃动的波纹,诡谲莫名稍纵即逝。
接下来照顺序该换到林立同桌的小子开口了,但出乎林立意料的是,那小子还没开口,他隔壁戴着发卡的女生却抢先一步地开了口:“我要说的故事是……”
“……”
林立觉得这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虽然自己同桌的小子向来为人低调,不大喜欢和班上同学交流,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任何事情问他他还是多少知道些的,可以说是班上的包打听了,这一次邀请他来,轮到他说故事了却不让他说,这不是故意在排挤人吗?而且游戏规则都说了要每个人按顺序说一个灵异故事,怎么,是故意不想让这个游戏成功了?那还召集大家玩什么游戏啊!
“没什么啦,我被忽视惯了。”林立同桌的小子豁达地耸耸肩,表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他一点也不想说故事,又不是真对这个灵异游戏感兴趣的人,只是来凑数的而已,游戏玩得成不成与他何干?
也是啦……
既然对方都不计较了,林立也没有什么帮别人好出头的,不用说故事也好,自己刚才说的故事被那群杠精一句一句地抬杠的有够烦人,这股烦躁感到现在还记着呢!按照游戏规矩说个灵异故事都讨人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邀请自己来玩!林立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默默站着,听戴着发卡的女生说完了一个和车祸有关的鬼故事,然后看那个女生吹熄了蜡烛。
剩下最后一个没说出故事的大眼睛女生,本来她的眼睛就比一般的女生大上一点,现在似乎因为有些害怕而微微外扩,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更是显得大得过分了。
她双手握着因为燃烧得太久,有些过烫的蜡烛,缓缓地开口说道:
“既然今天要召唤的是镜仙,那我也来说一个和镜子有关的故事好了……你们听说过吗?镜子里面很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左右颠倒、前后相反,镜子里的我们,完完全全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生物,有时候我们会突然有想要照镜子的念头,但明明没有必要照镜子,那是因为,镜子里的我们,他们在呼唤着我们,只有当我们站在镜子前方时,才能和他们的世界有所接触……
镜子里的我们,和现实里的我们的性格也是相反的,如果一个人是个超级大好人,那么,他的镜像就是无比邪恶的;相反地,如果一个人是个超级大坏人,那么,他的镜像就是善良单纯的。
一般的情况下,虽然我们照了镜子,和镜子里的镜像有所接触,但我们隔着镜子,触碰不到镜子里面的镜像,镜像们也无法触碰到我们,而且,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镜像们真正的想法,隔着一面镜子,他们就和我们一样,做出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除了方向相反之外看起来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要怎样才能和我们的镜像货真价实地进行交流呢?
这个游戏的目的正是在此,为了和我们的镜像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沟通,我们必须在每天的凌晨四点钟,对着镜子,向镜子里的镜像问话。你是谁啊?你现在想做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些问题是比较好的,能引起镜子里的镜像主动开口回答我们问题的兴趣,如果不是问话的话,每天晚上来一句你好啊也可以,总之,就是要不断地在凌晨四点的时间,和镜子里的镜像进行对话交流,短的话十分钟,长的话半个小时,一直持续到有效果为止……
很无聊很枯燥的游戏对吧?并且需要很大的毅力每天持续进行,不然就不灵验了。
不过流行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多人尝试的,他们大多玩个几天就放弃了,毕竟凌晨四点要起来对镜子说话,起不起得来都是个问题,不愿意离开温暖被窝的人自然是坚持不下去的,就我所知,当时我们班上只有一个人宣称每天都有按照游戏的规矩,凌晨四点起床向镜子里的镜像开口问话。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很多人说应该是假的,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厉害,能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呢?如果是设定闹钟,不会把自己家人也吵醒吗?
当时的我也是不信的,我每天光是早上七点多起床就觉得很累了,凌晨四点起床这种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热衷于玩这样子的游戏,所以我对那个人的说法是相当怀疑的,也没有兴趣,但神奇的是,那个人的性格似乎渐渐地换了一个人,本来那个人的成绩不是很好,很多课业上的问题,老师问起也答不上来,身体也不好、体弱多病,但是自从那个人玩游戏玩了一个多月之后,他渐渐地有了改变。
他的成绩变得越来越好,从班上的末尾,变成中段,再变成前段,不到半年的时间,反而很多原本成绩不错的同学要开口向他请教课业上的问题了。
同样地,那个人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健康、体能越来越好,任何运动比赛,都能拿下不错的成绩。
如果只有这样也就算了,可以说是那个人玩游戏玩出了一个好结果,但奇怪的是,那人的性格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本来那人的脾气很好,可以说是一个好好先生,但是随着那人的表现越来越出色、越来越让人难以忽视,他开始组织起各式各样不是很好的活动,有了成绩和人缘做后盾,他肆无忌惮,一再地挑战学校的底线。
大概持续了一年的时间,总之因为那个人的行为越来越过火,有和校外一些很不好的地下组织混在一起的消息传来,也有不少同学被他引入歧途……学校便将他退了学,现在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戴着发卡的女生的故事说完了,但是还没有结束,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虽然听起来好像就是个好学生变坏的故事,但我觉得……我觉得或许和那个游戏有关系,我是不大信啦……可是不觉得太巧了吗?突然就性情大变这种事……只能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对吧?而那个游戏所接触的,就是镜子里面和我们相反的镜像……那个人在改变之前是右撇子,性情大变之后就变成了左撇子……
你们不觉得……不觉得这就像是那个人玩了游戏,结果被镜子里的镜像替换掉了一样吗?不管怎样,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本人的!不可能改变得那样彻底的!”
一瞬间情绪有点激动,但很快地又被她强压下来。“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什么根据……故事就到这里结束,我说完了。”
“好……总之我们都把故事说完了……”
这时作为主办者的班花虽然有些被吓唬到了,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出声表示说故事的环节已经结束,可以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很显然地,她也把林立的同桌忽略了。“所有的蜡烛已经熄灭,我们放下蜡烛,手拉着手,对我们面前的镜子或窗户问镜仙是不是满意我们的故事,如果满意的话,就出来让我们见一面吧!”
都熄灭了?
林立非常汗颜地看着同桌的小子手上的蜡烛,这不是还有一个没熄的吗?要不要忽略地这么彻底啊!别说没看见,黑暗里一束微光能让人看不见?显眼地不能再显眼了好吗!
“大家太害怕了吧?害怕到都忽视我的存在了!”
然而同桌的小子不愧是常年被忽视的幽灵人物,心态特别好地耸耸肩,半点也不计较,自己呼地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一片漆黑。
“镜仙镜仙,您满意我们献给您的故事吗?满意的话就出来让我们见一面吧!”
“镜仙镜仙……”
“镜仙镜仙……”
一群人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外扩的圆圈,持续不断地呼唤着镜仙,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什么东西也出现。
藉由黯淡的月光,可以模糊地看出,镜子里面一点变化也没有,至少从林立的角度来看,镜子里面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并没有多个人少个人,也没有镜子一晃变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吓吓他们,显然这个所谓的灵异游戏失败地一塌糊涂,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不信邪的林立更加坚信了这点,如果有人和他一样有一对老是拿神神鬼鬼的事情取笑他的父母,估计也会和他一样从小时候的半信半疑,变成长大后的完全不信的。
“不满意,咋办?”
林立同桌的小子撇了撇嘴,如果这个游戏是真的,那现在镜仙就是不满意?因为不满意他们的故事,所以不乐意出来被他们当猴子看嘛!镜仙也是有骨气的!
这话说得林立差一点笑出声,所以他们现在可以回被窝睡大头觉了吗?别告诉他还要再重头来过说一遍故事,他可不干。
“不应该啊……啊!”
经过长时间的静默,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班花疑惑地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拿出手机,藉由手机的光线仔细地观察镜子里的镜像,然后她惊呼一声,手中的手机脱手而出,扔到前方的地板上,幸好班花的手劲不大,否则要是力道大点,砸到教室后方的三面镜上,镜面破碎的声响肯定会把学校的警卫引过来,那样的话,这群大半夜溜进学校玩灵异游戏的学生就麻烦大了。
“嘘!会被警卫发现的!”
“别乱叫啊!”
班花的朋友们七手八脚地住班花的嘴,让忍不住发出惊呼声的班花安静一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但是下一秒,又有人拿出手机照明,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回事?
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林立也跟着拿出手机,对着镜子照了照,呃……除了大晚上的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阴森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但是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再短,也会引起警卫的注意,林立觉得非常地不安全,内心里想着是否该立刻结束这个蛋疼的游戏,赶紧趁着警卫还没过来查看的时候溜出去,想不到的是,林立才刚往门口的方向走一步,下一秒众人便惊叫着四散而逃,竟是压根不在乎会不会被驻守的警卫发现了!
“……我靠啊!”林立也赶紧跟着冲了出去,这时候还留在教室里就是摆明了在等警卫过来抓人,林立速度地绕过走廊,找到翻进来的矮墙,迅速地手脚并用翻墙而过,然后,三步并两步地沿着小巷子溜回家了。
时间不过凌晨两点多,林立的父母睡得很熟,蹑手蹑脚地悄悄回来,谁也没惊扰。
第二天到学校,才是林立找那些人兴师问罪的开始,不过在那之前,一早来学校便发现了教室里多了四面三面镜的老师,已经在教室里发了一通火,让没事把这些东西搬进教室里的同学赶紧出来把东西一个一个领回去,想当然在老师的怒火下没有人敢承认,于是老师也只能放弃似地摆摆手,让同学们把那四面比人还高的镜子,先收起来,堆在教室的角落里。
“你们玩游戏那时候到底在叫什么啊?”下课的时候林立找到班长他们,询问凌晨两点多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都对着镜子惊声尖叫?实在是让人好奇得紧。
“这个……”
那几个家伙先是支支吾吾地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然后彼此间互相对看一眼,才放弃似地开口说道:“……你凌晨那会儿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林立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镜子里就是那副样子,他能看到什么?
“……”
“……”
“……”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当真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林立的问题,最后还是班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我那个时候看见……看见我们之中多了一个人……”
想来这事现在提起来还是足够令人感到害怕的,班长一边说一边微微地发抖,他往教室左右看了一下,见他的声音没吸引到其他同学的注意,才继续说下去:“本来我没有仔细看镜子里的镜像,我们几个都是去凑数的,没有多想玩,谁会没事大半夜盯着镜子看!本来没事的看了都要把自己吓死!要不是不让用手机,我早就低头滑手机打发时间了……可是那时候听到镜子里面出现了什么状况,我就抬头稍微看了一眼……”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第一眼没看仔细,就觉得数量不大对……”不过他还是开口了,把声音压低再压低。“然后我用手机照着仔细地数了数……发现我们之间竟然多了一个人!那种情况下不可能突然多一个人的!肯定是闹鬼了!肯定的!”
“多了一个人?”这类型的灵异故事,类似的桥段多到可以批发贩卖了,林立自然嗤之以鼻,不但不信,林立还开口反驳道:“可是我当下盯着镜子看了很久,除了几张想睡的脸之外,什么也没有啊!”
“真的啦!我们都看到了!突然就多出了一个人,而且……不、没什么,总之就是多出了一个人……”
“对,我也看到了……”
班长三人说得信誓旦旦地,不由得林立不信,不过大家都看到了就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到,难道是老爸老妈说的小时候带自己去庙里拜拜当真有效,矫正过后变成了什么也看不见的绝缘体?实在问不出什么消息的林立耸肩,反正看见就看见了,没看见就没看见,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林立,我觉得你……”班长的声音迟疑地不能再迟疑了。“我觉得你还是再去庙里拜一下比较好……呃……”
“啊?看到东西的是你们又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去庙里拜拜?”感觉莫名其妙的林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说来这事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吧?提议玩游戏的不是自己,见到东西的也不是自己,那就无所谓啦。
同桌的小子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更淡定的是,这人连去问一声凌晨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的兴趣都没有,真正是毫不介意。
一般的情况下,没关系就没关系吧,撇清关系不要引火上身就好了,只可惜在灵异的游戏里,有关系没关系从来不是人类说了算,而是由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做决定,这一天的课都还没有上完呢,林立就看见班花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讲台上,连正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老师都吓了一跳,连声问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然而班花就像是没听到似地一句话也不回,只是低垂着头,转过身来面对讲台下序列而坐的全班同学。
大家都以为这是要宣布什么事情,正等着班花开口,孰料下一秒,班花的颈子就往不正常的角度歪斜过去,随着班花闪着银光的手打横划过,一条血线出现在细白的颈子上。
“啊--”
鲜血狂喷,吓傻了前排的老师和同学。
“啊……”
林立也倒抽了一口凉气,站起来的速度,快得都把自己的桌椅弄倒了。
林立弄倒了自己桌椅的行为并不引人注目,因为班上很多同学也一样,前排的同学们在视觉的冲击下无法行动,呆愣愣地张嘴,发出尖叫的同时,少女新鲜的血液喷溅到他们身上;后排的同学们几乎个个震惊地站起来,桌椅乱成一堆,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恐怖事情,教室内的空气与时间在一瞬间之内为之冻结。
失去反应能力的众人无法阻止班花对她自己的行凶,手中闪着的银光是一把锋利的刀,力道大地几乎割断了她整个细白的颈子,脑袋以非常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最后,失去生命的躯体倒了下来,摔在地上砰地一声。
直到班花还不断往外喷溅大量血液的躯体倒下,距离最近的老师才有如大梦初醒,飞快地几步上前,用手帕徒劳无功地压住不断喷血的脖颈,大叫着让有手机的同学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快!”
“喂?警察局吗……”
同学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打电话的打电话、帮忙按压的帮忙按压,总之见到如此恐怖的事情,班上还能行动的都行动了起来,也有同学去找校领导、校医们过来帮忙,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这个班级的教室外面就挤满了邻近班级的学生,众人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何如此恐怖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的学校里。
这时候无所作为的,就是那些和班花一起玩过那个游戏的人了。
不过其他同学们也只把他们当成了被吓傻的一群,尤其是班花的姊妹淘们,这时候被吓得动也不动,不是挺正常的吗?看见熟识的人在面前死于非命,先前毫无一点征兆,猝不及防地被吓傻太正常了。
“这……这也太……”
林立算是胆子相当大的了,几乎是在老师刚开始行动的时候,他便已经走到了教室前排,接手用手帕按压班花不断喷血的脖颈的工作,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液量本就不多,如此大量的血液流失,很快地,整条手帕都被染满了温热的红色血液,喷溅的力道也渐渐地减缓了,变成了汩汩地冒血。
掌心下的触感像是有什么活物正在蠕动,尽管知道那是不断冒血的血管的压力收缩,林立还是觉得脑子里一阵阵的恶心和晕眩,同类的死亡对一个物种来说永远是最恐怖的事情,更别说这人不久之前还在眼前活得好好的了。
那个游戏……是因为玩了那个游戏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班花的躯体最终被救护车载去医院了,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子根本不可能有救的,送去医院也不过是开一张死亡证明而已。
下午的课也不用上了,学校紧急安排心理辅导,全班像是哀悼一般地、傻楞楞地坐在教室里,没人敢在这时候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们心里早有定见,或许他们也想和其他同学抱怨两声,但在静默的压力下,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随便开口发出声音,都已经有人死了,死的是他们班上的同学、死相还特别凄惨,如此黑暗的事情,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大声地喧哗吵闹呢!未免也太没有同理心了!
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在老师们的命令下做鸟兽散,没有热闹看,自然是没有人会坚持要继续聚集在这个班级的教室走廊上。
“发生这种事情,老师也很难过。”
亡羊补牢一般地说着希望同学们友爱自强的话语,班主任十分无奈地发表了制度化的言论:“希望同学们多多注意其他同学们的状况,对课业或学校有什么问题也随时欢迎向老师提出……”
学校按照制式程序运作,然而这对步步逼近的惨案一点作用也没有。
从班花开始,下一个是那天凌晨第二个说故事的麻花辫女孩,她被发现陈尸在收放打扫用具的扫除柜中,少女纤细的脖子上勒着一根绳子,不排除自己勒死自己,或是他杀的可能性,但是一个人有能力自己勒死自己吗?简直太让人不敢置信了!至于他杀?这绝对是每一间学校最不敢去想的可能性了,谁杀了她?是学校里的人还是校外人士?无论哪个,都是能引发全校大恐慌的猜测!
这件事沸沸扬扬地喧哗了一阵子,然后,短头发的女孩也死了,就在上课时间,她从顶楼一跃而下,同时间里对着窗外发呆的同学不少,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女孩飞速坠落的画面。
砰地一声摔得七零八落,这就是女孩最后的下场。
短短几天时间,这个班级就死了三个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况所能够解释的问题了,这个班级很快地在学校里被视为受到了诅咒的班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不再聚集于此,反而恨不得与这个班级的学生划清界线。
林立班上的同学们则是个个面如死灰,没参加过那个游戏的人不知道离奇死亡的原因由何而来,恐惧不安,生怕下一个死得莫名其妙的就是自己;参加过那个游戏的人更是害怕得连说话的能力都要失去了,怎么办?真的把什么东西召唤出来了!怎么办哪!这种时候是个人都不想死,教室里人人安静如鸡,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怎么办哪!
林立也怕,是个人都会害怕这种莫名其妙的死亡,尽管他不愿意相信那天玩游戏的时候真的召唤出了什么来,但诡异的情况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短短几天之内就死了三个人,还是按照那天说故事的顺序死的,说和那个游戏完全无关反而不可能了!
“这种情况就是镜仙生气了吧?谁让大家没事想召唤镜仙出来当猴子看呢!”
淡定的同桌小子依然淡定,林立压根不明白这小子哪来的底气,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按照顺序很快就会轮到他们,他不害怕吗?还是对厄运不会降临到他头上真那么有信心?
对于林立的问题,同桌的小子是这么回答的:“反正那天我又没有说故事,照顺序死也不会轮到我吧?”
“……”是、是这样吗……
林立觉得脸上的神经在抽搐,这人信誓旦旦不会轮到他自己的理由,竟然这样地儿戏?虽然林立很想吐槽一句那天都一起玩游戏了,怎么可能因为没说故事就没事!不过总觉得这么一说好像是已经认定了镜仙确实存在,林立想了想又把话吞回去了,还没有确定同学们的死亡,真的和那个游戏有关系呢,神神鬼鬼的事情太不靠谱了,还是先别自己吓自己……
与其想东想西吓唬自己,不如先盯着点下一个说故事的人,下一个说故事的是……呃……
是班长那个爱用激将法挑衅别人的小跟班。
“……”其实盯着下一个也不错。
当然林立立刻否定掉了这个想法,现在他们之中,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莫名其妙地死亡的对象,这种时候,没有什么好区分你我他的,能提前一点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增添一分,很显然地,有这样的想法的人不只林立一个,其他参与过这个游戏的人,都将视线放在了某个照顺序就是下一个要死的倒霉鬼身上,而这个倒霉鬼,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像只打输了的猴子一样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了。
又是下课时分,所有玩过这个游戏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着该怎么办。
没错。
尽管猜想到这人可能就是下一个倒霉鬼,可是先前发生的事情都是那样地离奇难以防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不怎么办。
无论林立他们有多想时时刻刻地观察下一个倒霉鬼的人身状况,但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一群还在上学的学生而已,在校时间必须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下课时间必须老老实实地去补习班或是回家,根本就不可能成立如他们所想的,让下一个倒霉鬼一个人待在一个空无一物、不可能找到能够用来自杀的凶器的小房间内,其他人聚集在窗户或者门口处,细细观察的研究。
至于像那天晚上那样悄悄地溜出来?在经历过连续三个人的死亡之后,现在就连林立都没了大半夜出门的胆子,其他人就更不需要提了,大半夜出门就为了看清楚发生什么事?万一路上就遇险了怎么办!
这对他们来说渐渐变成了一件他们必须去做,以他们现有的条件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我爸妈说让我请假回家暂时别来学校了……”
班长开口说了另一个做法,也是家长们之间较为普遍的想法,虽然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死了三个人很……然而,既然这个班上死亡的三个人都是在学校里死去的,那么不要来学校不就得了吗!办理转学手续需要时间,没那么快,而且这段时间内在连续命案的新闻的推波助澜下,其他学校不见得会轻易松口,让这所学校的学生转学过去,但请个长假回家休养还是可以的,因为连续的事件引发的精神状况不稳,而需要休息,这个理由再完美不过。
“回家……回家就没事了吗……”
“那种东西……那种东西不会追到家里去吗……”
说话的是两个仅存的女生,虽然按照讲故事的顺序,她们会是这场游戏里最后遇到危险的两个,但平日里交好的同伴就在眼前死于非命,她们根本无法用照顺序还要一段时间这种不象样的理由来安慰她们自己,如果镜仙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那么,早或晚有差别吗?一想到就觉得害怕到不行啊!
“应该……应该不会吧……”班长说话的底气非常不足,神神鬼鬼的东西,谁知道到底会不会转移阵地,非得取他们性命不可。“总之家里的镜子先收起来,没事不要照镜子,持续一段时间……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老爸老妈问起来的话怎么办?”
虽然把镜子收起来这样的做法乍听之下满靠谱,但家里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随随便便地把每天要用的镜子收起来,尤其是那些挂在墙壁上的,老爸老妈要是没问两句那就见鬼了。
是个人都会怀疑的吧?那样反常的行为……然而要是那天大半夜地溜出去玩灵异游戏的事情被问出来,下场可就不是被臭骂一顿能解决的了。
“随便找个理由呼弄过去吧……”班长的头脑显然是聪明的,据他所说,他家里大大小小的镜子早就在他的要求下收起来了。“我跟我爸妈说那几个女生死掉之前一直在照镜子,而且样子很奇怪,有人找她们,她们都只顾着照镜子不搭理任何人,然后就发生了……不知道她们的死是不是和照镜子这件事有关系……我爸妈听了就把家里的镜子收起来了,虽然我家里平常是不信这个的,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我回家也跟我老爸老妈说一声吧……”
林立觉得这个理由还满能够说服大人的,虽然大人们可能会嘟哝几句想太多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对是很多大人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态度,有这么给力的借口,让大人们在一段时间内把家里的镜子全收起来,不是一件多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只不过除了那一面面的镜子……
“不行啊!我们玩游戏那会儿除了镜子还有玻璃窗,是用镜子和玻璃窗形成一个空间的,镜子可以收,总不可能让老爸老妈把家里的窗户,只要有玻璃能照出脸来的统统敲碎吧?那还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玻璃窗是不可能的……别想了,待在家里的时候离窗户远点就好了……”
班长说着离教室的玻璃窗又远了一步有余,玩游戏那会儿印象最深刻的是镜子,只不过玻璃窗……说白了不就是照起人脸来没那么清楚的镜子吗!每家每户都有窗户,让大人们连窗户一起防范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他们并不打算对大人们实话实说的情况下,突然要求连窗户也一起……那样的话就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问题了,肯定会被大人们当成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的!
不过要求加装窗帘还是行得通的,玻璃窗看起来和镜子也差不多,跟大人们说也会怕就行了。
“回家……回家以后还是没有用的话怎么办!”
这次开口的是按照顺序下一个轮到的倒霉鬼,他的情绪非常紧绷,已经到了哪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狠狠地吓他一吓的程度。
听起来有用和实际上有用是不一样的,尤其他的顺序已经到了不容许有任何闪失的地步,这种时候,班长所提议的各自回家,更像是他们要将他远远抛开的意思,岂止是不讲义气,可怜的倒霉鬼都要绝望了,他们说得好听,但下一个轮到的又不是他们,万一回家了一样没有用,那他的命就没了啊!
“问题是这种时候除了乖乖回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觉得可以的话,最好去庙里拜一下……我爸妈有打听到一间还算灵验的庙宇,你们要试试看吗?不保证一定有用,毕竟那种东西……”
没有人能保证什么样的做法一定是管用的,神神鬼鬼的东西本来就是以人类的力量,目前无法解释的特殊状况,在蔓延地越来越广的恐惧推动下,林立他们也只能顺势接受了班长去庙里拜拜的提议,收下了庙宇的地址。
“……”这个真的有效吗……
林立对于去庙里拜拜的决定十分犹豫,做为一个不信邪的,去庙里拜拜感觉就是……但是都死三个人了,再继续不信邪也不对……总之林立的思绪相当地混乱,一来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那啥,玩个灵异游戏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接手过按压班花脖颈的工作,这种事听起来有多么像是瞎编的啊!班花血液的热度还残留在林立手掌心的皮肤上,温温热热的,和整件事一样令林立难以置信。
再来是班长提出的解决方法……那真的是非常无力了,乖乖待在家里跟让重症患者回家等死有差别吗?林立总觉得这样子做一点也不靠谱,反而把主动权完全交出去了,被动地让人无比憋屈。
如果可以的话,大家一起对玩了不该玩的游戏,惊扰了镜仙的这件事情,向镜仙道歉如何?
主动道歉和被动地什么都不做是不一样的,虽然镜仙可能不会接受人类的道歉,但是好歹这也是一个方法不是吗?想到这里的林立正打算去找其他人,转过身后却又自己止住了脚步。
不可能的。
连续死了三个玩过这个游戏的人,现在大家都怕得要死,这种时候,让他们集合起来面对最让他们恐惧的镜子开口道歉,除了把他们吓破胆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吧?想着想着,林立渐渐地来到了被堆在教室后方的,那几面那天带来相当大的惊吓的三面镜旁,他打开了最上方的一面三面镜,属于他的、年轻男生的脸出现在镜子的映照之下。
明明是再普通也不过的东西了,为什么会发展成如此恐怖的事情呢?
请假回家的过程并不全然是顺利的,毕竟每个人的家庭状况都不大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把孩子捧在手掌心上,生怕磕着碰着的,早就强硬地要求学校让自家的孩子赶紧请假回家了,他们之中甚至有一部份到了学校就和班主任吵起来,都已经莫名其妙地死了三个学生了,还不让自家的孩子回家,怎么?是故意让自家的孩子继续待在这个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死人的班级里吗!这所学校要不要这么缺德啊!早知道就不让自家的孩子在这里读书了!能读书的学校那么多,为什么要让自家的宝贝孩子在如此糟糕的学校里就读!
有些则是比较忙、还搞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比较遵守规定的,学校说了请假要办手续,他们就乖乖地照办了,在学校宣布自家的孩子可以请长假回家之前,他们既不吵也不闹,静静地等候学校的准假。
还有的则是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听到自家的孩子说要请长假回家不去上学了,直觉就认为是自家的孩子偷懒、想逃课,感到万分地羞愧,恨不得亲自提着自家的孩子到教室里乖乖坐好向老师认错,怎么可以请假不学习呢?马上就要高三了,不去上课是要回老家种田吗!这年头,想把田种好种发达,也要读个农业科系啊!
当然还有比较糟糕、自以为是的,连多了解一下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愿意,一开口便指责自家的孩子偷懒、说谎成性了的父母,他们的反驳甚至能提出证据,没看报纸上写了是课业压力太大的关系吗?小屁孩们拿着父母的钱在学校里随便挥霍还能有什么压力,都是给惯的!不想上学,连神神鬼鬼的理由都说出来了,骗爸妈这辈子没当过小屁孩吗!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林立家也不例外。
“你不会是眼花看胡涂了吧?报纸上都写了是课业压力太大导致的自杀,和什么神神鬼鬼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去上学你这辈子还能做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没学历能找到好工作吧!”
“……”照搬了班长的说词的林立,被自家老爸狠狠地怼了一顿,怼得头都抬不起来,只差一点点,就是家法伺候。
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为什么班长他家是“有这样的事情?好可怕!那还是暂时请假回家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天晓得厄运会不会再次降临在这个班上!”而自家却是这个样子?这还是曾经跟自己说过和自己有关的灵异故事的父母耶!以前说过的话全都被狗吃了吗!
对,没错,被吃了。
“你小时候?灵异故事?有这回事吗?”
当林立再接再厉,旁敲侧击地开口问起小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时,中年谢顶,估计记忆力也不大好使了的老爸摸了摸光滑的脑袋,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和林立说过那样的故事,不会是以前编来骗小孩子的吧?这样一想倒是有可能了,毕竟小孩子总是会缠着大人,要大人给他们说故事,被缠得烦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瞎编了一个出来吓唬小孩……
这不能说是做家长的没品啊!谁家里头没瞎掰过几个故事呢?虎姑婆是怎么掰出来的?不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不安分的调皮小孩,让吵闹的小孩乖乖听话吗!
“……”所以所谓的小时候的事情是唬他的?!
这下子林立感受到了一阵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的尴尬,老爸老妈都曾经说过,自己还信以为真的故事,竟然是他们为了打发自己瞎编出来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编得这么弄虚作假还真是辛苦了啊!一想到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从小就被自家爸妈拿这个故事取笑到大的林立忍不住抬头,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所以自己是从小就被骗到大?怪不得以前他们时不时说得挺欢的,自从自己上高中了之后开始,他们就像犯了失忆症一样地不再提了。
“以前说过的……妈没印象了,你会不会记错了?你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大,怎么可能看见什么呢!”
问完老爸问老妈,得到一样的答案的林立这下子非常确定所谓的小时后能看见什么的故事完全就是自家老爸老妈瞎编出来的,可笑自己竟然信以为真了这么久,未免也太好骗了。
不过,不管小时候能不能看见什么的故事是假的还是真的,现在学校里真的出大事了啊!想到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林立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实情说出去,但他不傻,他知道就算说了,以自家老爸老妈的尿性,他们不但不会相信如此荒诞的事情,反而变成自己给他们一个日后可以取笑自己的话柄,所以不能说,说什么也不能实话实说。
那么该怎么办呢?继续去学校上课?
当全班同学大部分回家的回家、逃课的逃课的时候,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乖乖地坐在位子上,那不用别人说,林立自己就觉得蠢得不得了,哪个年代的乖乖牌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生怕不被人当成稀有动物看待?
这个年纪不管男的女的,都是要脸的,林立自认无法顶着被当成珍稀大熊猫一般的眼神,每天乖乖地去学校上课,可是自家老爸老妈不赞成请假回家的提案,那么……逃课?林立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不管怎么说,确实已经快要到高三冲刺的时候,现在逃课的话能去哪里?不读书了?
还是干脆找间图书馆窝着?但是现在正是学校风声鹤唳的时刻,逃课还待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里,想要不被抓太困难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立的思维陷入了困境。
然而替这场关于学生在校自杀的事情所引发的家庭纠纷画下暂停符号的,不是家长或学生,而是学校自身,在来自各方的压力下,学校最终拍板,决定先放这个班级的学生半个月的假期,等风头过去,再打散并入其他班级,虽然对外的说法是课业压力太大的关系,但同一个班级的学生,接二连三地发生诡谲莫名的自杀事件,这让校方更倾向于是有人躲在背后刻意引导的结果,网络发达的时代,鼓吹青少年自杀的恶性组织实在是多的太过分了。
敌在暗我在明,除了把这些可能受到某个恶性组织蛊惑的学生们打散、分开看管,还有什么办法吗?学生们姑且对大人们的猜测不了解,明白自己身上的负担要加重了的老师们,他们的脸上,那脸色都十足地难看。
虽然学生们对大人们的猜测不是十分了解,但大人们盘问起来,烦人的程度可一点都不输给吵着闹着要这个要那个的小屁孩,林立被情绪快要崩溃的班主任盘问了许久,只因为有人告状说林立有参与过班花主办的活动,就被追着盘问是不是瞒着大人加入了什么不该加入的组织,想当然林立是否认到底了,但大人们到底信不信他的说法,林立摇头,他也没办法控制。
往好一点想,林立总算是不用再向自家老爸老妈要求请长假了,下课钟一打,林立就背着书包三步并两步地离开班主任的视线范围,回家大爷一样地坐着等开饭,然后被自家老妈提着领子撵去洗菜、挑菜叶子。
这一晚,林立睡了个还算安生的觉。
如果第二天没有传来某人半夜陈尸在学校游泳池里,尸身都泡浮肿了才被早上晨练的游泳校队发现的消息,林立应该也能度过平静的第二天的。
从通信软件上看到自己的学校又出事了的消息的时候,林立正在一边吃早餐一边滑手机,一眨眼,看见这条消息蹦出来,好悬没一下子手滑把手机扔出去。
死……了?
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接连发生,这一次,明明已经放假回家,照理说那人根本不可能再往学校里头跑,而且,死亡的时间推测是在半夜,已经发生够多怪事了,那人怎么可能半夜往学校里头跑呢!林立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大早的脑子不够清醒,除了怪力乱神没有其他理由的事件,正凌迟着林立信奉科学的理智,风声鹤唳的时期,学校早就加强了警戒和巡逻,就算那人失心疯了想大半夜地往学校里头跑,也不可能在没人发现的状况下溜进去的!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为什么,玩个灵异游戏而已,就非得要惨死不可呢!
因为回家而稍微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林立从书包里掏出班长给的纸条,决定了,不管实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东西导致了他们的惨死,他今天就去这间庙里求个平安符保心安。
“我就不去了,我根本不信啊……”当林立顺便把消息转发给自己的同桌的时候,情理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地,对方并不愿意和林立一块儿去求个平安符。
“已经是第四个人了,就算不信也去拜一下吧?当作保平安了!”林立单手抓着早餐的烧饼,单手用手机打字,速度飞快:“去一趟又没有什么损失,要是求平安符要花大钱的话就算了,除了工本费之外都是骗人的……”
“我那天晚上又没有说故事,你们都轮完了也轮不到我啊。”
“唉……”这人不信邪的态度也是够倔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坚持认为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林立面对着手机,顿失交流的兴致,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就连林立自己到现在,也还是半信半疑地,一场灵异游戏可以玩出这样的后果吗?去庙里拜拜会有用吗?林立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更别说说服别人,于是林立最终长叹一声,按灭了手机。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真把平安符求来了,一张二十,林立反而怀疑起这张平安符的作用,原因无他,怎么看就是一张画了鬼画符的纸罢了,真能起到什么实际的作用吗?
在寺庙里待了一整天,觉得身上都沾满了烧香气味的林立回了家,躺在床上继续滑手机,一张薄薄的纸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在班长他们最新创立的群组里却是被吹上天了,有人说把符戴上脖子之后有不一样的感觉,感觉先前那股不祥的气息都不见了;也有人说听谁谁谁说这间庙很灵,曾经解决过多少多少的问题……
林立拿着符纸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但求都求回来了,还花了二十大洋,就这么扔了岂不是浪费?于是林立复把拿出来的符纸折好,塞回装符纸的小袋子里,袋子用红绳串着,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趟他还顺道多求了一张,用信封袋装了,给他同桌那个小子寄过去了。
对方信不信、这平安符有没有用,他是没办法掌控啦,不过看在同桌两年的份上,二十大洋就当送礼了,说真的,都死四个人了还能信誓旦旦地认为不会轮到他头上,这人不信邪的态度也是没第二个了,到底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有底气啊?林立想不明白,不过,作为一个同桌,两年的交情,能顺便帮忙求一张平安符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他的他也不想,不信就不信吧,他还能找上门按头逼人家信不成?
如果平安符是有效果的就好,最怕的是……
林立的胡思乱想还没想完呢,通信软件的哔哔声响起,又是一则信息,点开一看,下一个人又没命了。
“啊……?”
一阵诡异的静默,随即班级群里疯狂地刷屏,这个班上是受到诅咒了吗?为什么这种事情统统发生在他们班上?班级群里充斥着各种精神崩溃的言论,回家了还有事,这对回家避风头的班上同学们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一想到下一个死掉的人或许就是自己,年轻的学子们根本无法压抑惊恐的情绪,恨不得把自己锁在绝对安全的保险柜里,谁也无法伤害他们。
同学们如此,对于变成众矢之的的班主任来说更是如此,已经有不少质疑班主任管教学生的方法的声音,管教不当、推诿卸责,多方质疑的声音逼得班主任都要被送入精神病院了,偏偏事情越演越烈,全无平息下来的迹象。
……这次又是怎么死的?
不用点开也知道死亡的地点肯定是学校里,但林立还是点开了,他想知道这一次又是怎样的死法,还有,学校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学校有办法保护他们吗?连求过平安符的人都死了的话,这符是不是根本就没用?那他们该怎么办?在家等死?
人是被倒塌的篮球架压死的,严格来说不是自杀。
可是怎么就那么刚好,这人经过的时候,篮球架就往他的方向倒了呢?
信息里含有不晓得哪个好事者上传的视频,看得出来,是学校架设的,面对篮球球场的监视器画面,画面当中那人毫不犹豫地笔直前进,走过篮球架旁边,然后被倒下来的篮球架压死。
乍看之下只是普通的意外,但有先前莫名惨死的四个学生做铺垫,意外看起来也不像意外了,是意外的话,这些问题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明明是放假回家的学生,会往学校里跑,顺便经过上课时间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为什么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上,篮球架会突然倒下来?物体往旁边倾倒需要力的推动,画面上很明显,意外发生前,篮球架好端端地立在那里,没有外人,结构也一点没有松动的迹象,怎么学生一来,就往学生的方向倒了呢?
如果说是年久失修造成的垮掉还说得过去,问题是,这篮球架都把人压死了,画面上看起来结构还是完好的,根本就不是篮球架本身的问题啊。
还有,就算这人真的闲得蛋疼往学校里跑,为什么要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上跑?这个时候打篮球?这人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再说打篮球……球都没带打个毛线球啊!空气篮球?
诸多疑点无一能够解释得清楚,唯一清楚的只有,影片上传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强制删除了,谁删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本来就是件玄幻地不能再玄幻的事情了,还上传事件的影片,让一大帮键盘柯南互相打嘴仗,这不是在妨碍警方办案吗?再者学校也被这些绘声绘影的消息搞怕了,要求删除再正常不过。
“……”就快要轮到自己了……
这人也没了之后,下一个就是林立班上的班长,从刚刚消息出来开始,本来还在群里晒平安符的班长一瞬间没消息了,不知道是被吓尿了,还是去准备准备迎接死亡了,总之群里鸦雀无声,对比班级群的刷屏崩溃,他们的私群里根本就像是死光了一样地静默,随着参与过那场游戏的人数越来越少,下一个、再下一个、再下一个……马上就要落下的利剑悬在他们的脑门上,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估计也没人有心情看信息了。
林立按灭了屏幕,别说继续看信息,他现在连睡个好觉的心情都没有。
该怎么做,才能幸存下来呢……
他现在跪地向被激怒的镜仙认错道歉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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