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想吃核桃。

       婆婆卻把核桃殼塞進她的嘴里，硬生生合上她的嘴巴，割得她滿口是血。

       1.

       老公被公司派去杭州出差了整整一周，直到中秋節當天才回來。

       回來時，他從汽車後備箱里搬出了一箱飲料，對我解釋︰“給半半帶的。”

       女兒半半立刻高興起來，拍著手跳著笑︰“喝飲料咯！喝飲料咯！”

       我說︰“小孩子還是不要喝飲料，不健康。”

       老公揉揉我女兒的頭頂，溫和道︰“不要緊，這是六個核桃，喝了變聰明的。”

       一听這話，半半更高興了。

       “我想變聰明！”她對我說，小小的手抓著我的衣角晃啊晃︰“媽媽，半半想要變聰明。”

       我能怎麼辦呢？

       天底下大概沒有母親，能夠拒絕自己的女兒。

       “既然是爸爸給半半買的，”我說︰“那就許你每天喝一瓶吧，不許多喝哦。”

       “耶！謝謝媽媽，謝謝爸爸！”半半一口答應下來，興奮地圍著我和她爸爸團團轉。

       也不怪她這樣興奮。

       從小到大，她爸爸一直忙于工作掙錢，總是來去匆匆，極少有時間陪伴我們母女。

       半半對他孺慕之情難以滿足，時不時憂心問我︰爸爸不回家是不是因為不喜歡她？

       現在，她忽然收到來自爸爸的禮物，哪怕只是一箱飲料，也是難得的父愛，如何能夠不喜上眉梢呢？

       然而我和半半都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一箱六個核桃，徹底毀掉了中秋夜的團圓飯。

       飯桌上，半半要喝飲料，還大方地要我拿兩瓶出來，一瓶她自己喝，另一瓶她要請她的耀耀表哥喝。

       耀耀一口氣灌下了大半瓶，也覺得喜歡，竟然一把搶去了半半正捧在懷里，還沒舍得喝的那一瓶。

       他說︰“一瓶還不夠我喝一口的呢！這一瓶我也要！”

       半半一下愣住了，張著嘴，要哭不哭地看向我們這些大人。

       我說︰“耀耀想喝，我去再給你拿一瓶，這一瓶是妹妹的，耀耀先還給她好嗎？”

       耀耀說︰“我不！我不給她喝！”

       “這是妹妹的呀，你為什麼不給她喝呢？”

       “不為什麼，這個現在是我的了！”耀耀頓了頓，看一眼半半，仰著頭朗聲道︰“所有的都是我的，我都要！”

       “不可以。”我好聲好氣，但是堅決地說，想要同耀耀講道理。

       這其實只是小孩子的佔有欲一時發作，本不是什麼大事。

       可沒想到還沒等我勸耀耀，大姑姐眉心一皺，立刻就在一旁指桑罵槐︰“一點眼力見沒有，人家飲料都舍不得給你喝，根本就不歡迎你來作客，誰叫我是嫁出去的閨女，連帶著我的兒子也是外姓人被欺負！”

       為了安撫大姑姐，婆婆立刻表態︰“沒有的事兒，家里的東西你想要什麼就拿，你弟弟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和你弟弟都是我腸子里爬出來的，要論外姓人……”

       她話音一頓，目光落在我身上，意有所指地看看我，才接著說︰“這有些人啊，就是白眼狼，養不熟，這麼久了還要和小孩子搶飲料。”

       我知道，婆婆這是在說我呢。

       她一直偏寵大姑姐和她的親外孫子，反而不怎麼喜歡我，連帶著也不滿意半半這個孫女。

       但是，她再過分也是長輩，我總不好在飯桌上與長輩頂嘴呀！

       我求助地看向老公，希望他能給評個公正。

       老公卻拉著一張臉，不高興地拍拍桌子，說道︰“夠了，一箱飲料罷了，耀耀既然喜歡，就都給耀耀。”

       半半嘴巴一癟，委屈極了︰“爸爸，那是你送給半半變聰明用的。”

       “沒教養！”婆婆的目光瞪向了半半︰“你媽媽沒教過你孔融讓梨嗎？孔融都知道把大的甜的梨讓給哥哥姐姐，你為什麼非要和耀耀哥哥搶飲料？”

       好一招顛倒黑白，明明是我女兒被搶了東西，到頭來挨罵的卻是她。

       女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婆婆把筷子一摔，同大姑姐一起抱怨︰“這晦氣呢，大過節的哭喪，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家是養了個喪門星！”

       就連丈夫的臉色也徹底陰沉下來，看著我問︰“哭哭啼啼地給誰看？你們娘倆不想吃飯就別吃了，你還不趕緊把孩子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