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玉环，眼底蒙上一层浓浓的疑惑。

       “这玉坠和玉环本就是一对，叫做吉祥如意……”钟莲花说着，心底猛地一惊，又是一凉，“这玉坠——是你送给我的？！”

       皇帝讶异无比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钟莲花唯有苦笑，喃喃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

       皇帝已想到了一些，蓦地抓住她双肩，用力摇晃，厉声道：“这玉环你是从何处得来？！“”怜心……”钟莲花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怜心所告诉她的一切，无论解或不解，此时已一切恍然。

       “她还告诉了你什么？”皇帝双眉紧蹙，在眉心拧成个结。

       “她说……这玉环与玉坠，原是封肃清家传之物，分别给了双胞胎吉祥和如意……”钟莲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响雷，击打在皇帝心上。

       “不可能，不可能！”他自言自语，突然狂躁起来，袍袖一拂，楠木架上一只汉代瓷瓶应声而碎，在寂静的殿内，响起巨大的声响，让钟莲花跳了一跳。

       他父亲体弱多病，他少小便被父亲送离家门，这玉坠是他记事起便由父亲挂在颈间，再三叮嘱了要好生珍藏，希望能见生母一面。

       现如今吉祥与如意终于团圆，可惜……

       钟莲花无言以对，此时此刻，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才算合适。

       “吉祥如意……怎开会这样？怎么会……”皇帝——哦不，三德子——也不对，或者该叫他封吉祥——失神落魄，喃喃自语。

       “皇上——三德子——”看着渐渐陷入疯狂的衮服王者，钟莲花壮着胆子，小心翼翼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您不要激动，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不！朕就是大周皇帝，穆子彦！”皇帝终于平静下来，捉住钟莲花的手，一双黑眸竟泛出微微的红色，他慢慢地、无比坚定地道，“如意，你陪在朕的身边，朕，封你为妃！”

       “不——”钟莲花条件反射地蹦出一个字，注意到他顿时阴沉的脸，嗫嚅道，“皇上，现在大局未稳，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宫外有个真的穆子彦，宫里还有个芙蓉，她是天绝峒主唯一的传人，手段毒辣，骇人听闻，太后和我娘，就是中了她的毒才……”

       三德子沉吟片刻，才道：“这些事朕早有部署，你不必担心。不过该报的仇，朕一定会一个一个报回来！”

       他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钟莲花：“芙蓉必定躲入了碧云轩井下地道，地道错综复杂，朕早已派了御林军下去，纵然把整个皇宫掀个底朝天，她绝飞不出朕的手心。朕担心的是，宫外还有少数逆党，不过朕知道你素与他们多有往来，因此……”

       井下地道之事，他必然已从洛洛口中知晓。

       “皇上是派人跟踪我？”钟莲花看着那张和穆子彦一模一样的脸，如果被后世的整容医生看见，必定羞愧而死。

       “‘暗影‘跟踪能力天下无双，朕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皇帝淡淡一笑，一丝阴抑浮上唇角，“如意，朕希望你能帮朕，将那些逆党一举拿下！”

       “皇上……”我还能有拒绝的余地吗？钟莲花脸颊肌肉几乎不可见地颤动了几下，“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皇上这个龙椅才算是真的坐稳了吧？”

       “如意，你真聪明！”皇帝赞许地微微一笑，“朕就知道，如意一定会帮朕的。”

       皇命难违，皇帝吩咐做的事，不能叫帮忙，能领受皇命，那是荣幸，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就算皇帝让你死，也得叫“赐死”，也得谢恩！

       这个道理，钟莲花懂得。

       “对不起，皇上，我不能帮皇上这个忙！”

       “为何？”

       硬着头皮迎上他惊诧的目光，钟莲花讷讷道：“我只是觉得，皇上这样做不妥。”

       “有何不妥？朕，就是穆子彦！”皇帝掷地有声，“朕一定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有何不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皇位也一样。”钟莲花知道自己辩论不过一个走火入魔的人，自己的论点和论据，都是如此苍白。

       “何为取之有道？”皇帝连声冷笑，“万物不仁，以天下为仓苟。九五至尊，有能者居之。哪一次王朝更替，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朕这样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天下，是苍生之幸、百姓之福！”他注视着钟莲花：“如意，朕当了皇帝，你就是朕的皇后，真要与你同享天下！如意，你不知道，朕为了这一天，费了多少心血？”

       “为了这一天，甚至不惜谋算自己的亲生母亲！？”钟莲花微微扬头，几乎是在质问了。

       他并不否认：“朕在谋算之前，并不知道她就是朕的生身之母。”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不过转瞬即逝：“所谓不知者不罪，她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怪我！朕一定好好安葬，以尽人伦常情。”

       钟莲花完全无语，知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看着桌上景泰蓝的花纹。

       “难道你不想当皇后了？”

       “皇上，奴婢从未想过要当什么皇后，要当什么妃子。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绝不为后，绝不为妃，奴婢只想快快乐乐过奴婢想过的日子！”

       “你想过什么日子？！”收缩的瞳仁，不悦地语气，皇帝站着，她坐着，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没有那么多算计，没有那么多血腥！”

       “如意，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穆子彦了？！”

       “怎么可能？！”钟莲花跳起来，急急地否认。

       “那你爱上了谁？”皇帝绝不放弃，继续发问，只是脸上的不悦之色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