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十年，伏在殿前时听，接旨下跪时听，梦中噩醒时也听。

       如今那声音带着微笑，从银面具下传来。

       这次真的让他开到最适合消这个金色纵欲的人了。

       阿尔图缓缓地转过头，再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变装的苏丹。

       你穿着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

       他低头掩饰眼神的战栗，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名叫图娜。”

       苏丹没有追问，只伸出一只戴着黑金戒指的手，轻轻一挥，“带我去你最欢愉的房间。”

       房间中香气缭绕，玫瑰花瓣铺满了丝绒地毯。

       阿尔图小心地将帘子落下，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藏着刀锋。

       苏丹背对着他，卸下外袍，只留下一身墨黑丝衣。

       他看起来像一个普通贵族，却每一寸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尔图咽了口唾沫，做了许多思想建设：或许这正是卡牌想要的“任务”。只要完成，就能保住自己、保住暗中资助的那些孤儿与穷人。

       又或许，等到两人睡完觉，他把脸一抹，大喊一声：“surprise陛下，是微臣！”还能以现实主义荒诞的喜剧效果博这个初具人形的苏丹一笑。

       这样他就可以四五天不上朝了。

       他闭上眼，猛地上前一步，手探向苏丹的衣襟，低声道：“大人，我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你不知道规矩吗？”苏丹忽然握住他的手，冷静得像一盆冰水劈头盖脸。

       阿尔图一怔：“规矩？”

       苏丹轻轻一拍手，帘外立刻进来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香风扑面。

       “在欢愉之前，”苏丹看着他，“必须说苏丹坏话。”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阿尔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女孩善良的解释道：

       “这位贵族，正在密谋推翻苏丹，他忠诚聪明、随机应变，重要的是，他在苏丹的高压下生活了很久，快要疯了。”

       哈哈，哈哈。

       这人设有点耳熟，不是吗？

       阿尔图压住自己活人微死的干笑，点点头：“那开始吧。”

       那几个姑娘立刻坐成一排，带着机械而虚伪的笑意，纷纷开口：

       “苏丹太残忍了，听说他被他讨伐过的地方，只有比车轮矮的才能活下来——他的车轮是横过来放的。”

       “听说他非常喜怒无常，曾经在殿上把自己的兄弟变成他的女人——或者把女人变成他的兄弟，多恐怖！”

       “他好像有特殊癖好——他带乳环，而且还宠幸佞臣阿尔图，纵容他烧杀抢掠，这两个人要毁了我们！”

       阿尔图缓缓闭上了眼。

       苏丹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等几人说完，他挥挥手：“出去。”

       帘子一落，房间只剩他和阿尔图。

       苏丹坐在锦榻上，撑着下巴看他：“轮到你了，说吧。你觉得苏丹最坏的地方是什么？”

       阿尔图额头渗出冷汗，仿佛背后有人拿刀逼着他一字一字往外吐：

       “……苏丹喜怒无常，臣子在他面前如鱼饮冰。”

       “他用卡牌折磨人性，让正直者自毁。”

       “他……他在外出游时强抢民女……”

       他声音越说越低，因为眼前银面具中那双眼睛却越发亮起来，像某种潜伏的猛兽终于被勾出了本性。

       阿尔图其实已经想好葬礼上自己衣服的颜色了。

       显然一顿坏话说完，他绝无可能在朝堂上当众讲出这段故事折掉金纵欲，甚至首要任务是不让苏丹发现他。

       “是这样吗？”苏丹声音低哑，忽然一把将他拽进怀里：“你嫉恶如仇，倒是个有着黄金品质的女人。”

       阿尔图惊呼一声，本能地想挣脱，那双强硬的手却已扯开他肩上的薄纱。

       阿尔图惊恐中急中生智，哽咽道：“不行，大人， 快停下！”

       那双手停了下来，面具后的眼神却仍然神秘。

       “怎么个说法？”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阿尔图绝望的意识到这样的声线意味着苏丹已经进入了准备交配阶段。

       “我是寡妇……被男人骗过，跟我睡的人会倒大霉！”

       苏丹手指一顿，似笑非笑：“原来如此。”

       “对，轻则磕碰摔伤，重则家破人亡啊大人！”

       他捏着嗓子哭着，模仿着那些性感的女人们：

       “我来这里原本只是想赚一些聊天的钱，不想坑害任何人，更别提是丰神俊朗、心地善良的大人您……”

       阿尔图说着说着眼神乱瞄苏丹，可那个男人只是坐着，在听完他的话后淡淡的叹了口气：

       “那阿尔图卿你退下吧。”

       阿尔图长长松了口气：“谢陛下……嗯？”

       其实没嗯出来。

       人在巨大的惊恐下，会短暂的失声。

       他卡在了原地，甚至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忽然，苏丹低头凑近，唇几乎贴到阿尔图耳畔，语气如夜色里的火焰：“阿尔图卿，你不会真以为，我没认出你？”

       阿尔图瞳孔猛缩，双膝一软趴了下去。

       苏丹从锦榻上俯身，抽出那张被他藏在腰封中的“金纵欲”卡牌，卡边金光闪耀，被他放到唇边轻轻一咬，像慵懒的猫咪在试探一种甜味。

       “你愿意跟我进这个房间，就意味着你心里很明白这张卡牌的消除方法吧？”

       七日后，大殿朝议。

       百官整衣肃立，阳光自穹顶洒落，白玉台上站着阿尔图。

       他看起来神情自若，拱手高声喊道：

       “启奏陛下。”阿尔图拱手，“金纵欲任务已完成，臣于七日前结识一神秘贵族，我与他奋战三日三夜，使用四百五十八种姿势，现恳请陛下，准予折卡。”

       群臣哗然。

       阿卜德拔高声音：“无稽之谈，世间怎有此种荒唐之事，更何况无名贵族，谁知道哪里来的，微臣恳请陛下彻查！”

       “本朝的卡牌机制……”他还想说什么，话音却被苏丹打断。

       苏丹端坐高位，懒懒看着阿尔图，眼中闪着某种不明的情绪。

       他一边笑，一边举起手中那张金纵欲卡，指尖轻轻一折，金光一闪，卡牌应声而断。

       “准了。”

       一片死寂。

       阿尔图额头贴地，汗湿衣襟。

       苏丹在长达五秒的沉默后，命人赏了他一块由东方丝绸绣制的软垫。

       出奇的温柔，赐给他宝贵的佞臣。

       此条秘辛出自陪同上朝的奈布哈尼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