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瑾妹子，怎么了？！”

       隔着院子的砖墙，李婶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没事。”半晌，直到宋祁安退了推我，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是只大老鼠罢了。”

       李婶子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慌忙的关上房门。

       “你将欢儿养的很好。”

       我顺着宋祁安的目光，也看向床榻上睡得正欢的欢儿。

       摇曳的烛火下，她那张肥嘟嘟的小脸愈发的可爱了。

       “我既答应了你，自然是要尽心的，欢儿也很乖巧，只是……”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我自己以欢儿母亲的身份自居的事情告诉了宋祁欢。

       “这般着实是有些失礼了，只是我一个女子，带着个妹妹，云英未嫁，怕有心之人找上门来。”

       话刚说完，我便听到一声低沉好听的笑。

       “如我今晚这般？”

       我想起自己方才的泼妇模样，有些羞的低了头。

       “我不可多留，这些银票你收着。”宋祁安自怀中拿出几张银票，压在烛台下，“我的事尚且没有办妥，欢儿还需要你多费心。”

       欢儿能陪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我瞧着他未能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灼伤，似是近几日刚留下的。

       这些时日，他过得大抵也不好。

       “郎君且宽心，我已把欢儿当做我血亲的妹子，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他盯着我瞧了半晌，这才开口，“为了欢儿，已然耽误了你好几年，这日后……”

       “无妨，我到底是从秦楼楚馆出来的，正经人家必然是不会要我了。”

       “至于婚嫁之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我手上银钱足够，欢儿又这般可爱乖巧，日子逍遥的很，何来耽误？”

       听我这么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就这么同他坐了一晚。

       天快亮的时候，他起身便欲离开。

       在他临行之际，我斟酌再三，还是喊住了他。

       “我虽知晓郎君此番必有苦衷，不做劝阻，但望君珍重。”

       他高大的脊背僵直了一瞬，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往后的日子重新归于平淡，若不是那烛台下的五百两银票，我几乎要以为他从不曾来过了。

       来年二月，临近欢儿生辰，我替她扯了上好的布，求李嫂子替她做了件新衣裳。

       生辰那日，我替欢儿扎了两个羊角辫，插上了粉嫩的簪花，配上李嫂子做的绣着桃花的小袄子，瞧着跟个胖嘟嘟的福娃似的，可爱的紧。

       我带着她在西湖边上市集逛了逛，顺道买了些笔墨纸砚。

       如今欢儿已经五岁了，虽说是个女儿家，但也到了该认字的时候了。

       三年前先帝驾崩，太子尚且年幼，贵妃垂帘听政，把持朝纲，年初时刚开放了女子入学的政策。

       过两日，我便将欢儿送去。

       虽是女子，但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欢儿正吃着我方才买的糖人，一侧便有十来个人，纵马从街道飞驰而过，溅起漫天泥尘。

       见手上才舔了一口的糖人就这么脏了，欢儿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正替欢儿掸着身上的泥尘，便听到一边卖糖人的贩子说。

       “诶呦我的乖乖，莫要哭了，婶子再给你做一个。”

       婶子一边做着，一边嘀咕着，“听闻我们杭州城要来大人物了，这几日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府邸呢！”

       “那阵仗，比早些年，先帝南巡的时候还要大！”

       卖糖葫芦的小贩也挤了过来，“你们不知道吧？是太妃娘娘要来我们杭州，听闻是她身体不适，要在此处修养一段时间 呢！”

       做糖人的婶子激动起来，“诶呦，那可是好事啊，太妃娘娘那般金贵的人儿，我这辈子都还没瞧过呢！听闻那汴京来的人啊，个个都水灵的很呢！”

       我又付了一根糖人的钱，又买了根糖葫芦，这才领着欢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