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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筱      更新:2024-07-09 17:27      字数:92818
       Work Text:第十篇 【黑花】2012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Work Text:

       黑瞎子看看他,很轻松地说了一句,“不过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解雨臣第一次请黑瞎子吃饭是在一家很高档的酒楼,据说厨师是宫廷菜的传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拿个号难比登天是真的。解雨臣想了点办法,能用钱和人情解决的事情都难不倒他。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都不多话,只聊一碗碗一盛盛端上来的菜。黑瞎子吃得很随意,看着有点意思就尝,觉着寻常的就干脆碰都没碰。解雨臣不是不想谈其他的,但他还不知道黑瞎子这个人的底细和忌讳,也就跟着专注于今天这顿上,一个饭局搞得像品鉴大会。

       直到没剩下什么可说的,解雨臣终于委婉地提到了托黑瞎子办的事,他此前已经知道这事比想象中的大多了,但霍老太太不知是按兵不动还是真不清楚,他这个陪同搭线的只能硬着头皮来代为赔礼。当家这么多年了,该怎么说话他还是会的,今天黑瞎子怎么也没把眼镜摘下来,听说他已经跑了很多地方,而解雨臣打听过,都是没法医。他说,“齐先生,上次找您办的事是我们做得不妥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说着,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很诚恳的样子,看黑瞎子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我在这儿都负责到底。”

       解雨臣原以为自己是办得滴水不漏,可一番话说得是越来越没底气,黑瞎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让他疑心自己真是哪里说错了,反而触了什么禁忌。话说完,解雨臣就看着他,黑瞎子不动,他也不动。黑瞎子每次这样,可能都能盯得人发毛,但解雨臣不只是自以为见过大风大浪还是真的不怕,就是没把视线移开。终于他笑了笑,把筷子搁下了,然后说,“解老板有心,现在这样……”他也顿了顿,抬手点点自己的墨镜架子,“我也没什么要的,就当要个人情吧——毕竟我的日子也不多了。”

       解雨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真的像道上传的那样得了绝症?还是指的眼睛?但当时他自以为很妥帖地说可以提供治疗时,黑瞎子直接把他给拒绝了,一点也不委婉。他说,这忙解雨臣帮不了。

       解雨臣这么和吴邪说的时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吴邪眯着眼睛问他,你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但是我也没办法。”

       吴邪动了动嘴角,说:“还有你没办法的事吗?接下来怎么了?”

       解雨臣叫他别急,也没接着往下讲,只说,没办法的事,也还是有吧。

       饭吃得不欢而散,解雨臣不欢,黑瞎子倒没看出来,他说自己要上厕所,自热而然就走了。解雨臣在包间里闷坐了半小时,细数自己是不是真的哪步走错,才想起差个伙计去找人,而这人早就拍拍屁股走了。解雨臣那年23岁,名义上也已经当家15年,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放过鸽子。后面他又找人去打听,黑瞎子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他们说黑瞎子办事很低调,如果真的想知道点什么,只能问和他同一趟下去的人。凡是陈皮阿四夹的喇嘛,都没有几个跟着出来的,而那些有幸活着的亡命徒也多半隐姓埋名生活,拿了钱从此不混了的也有。但解雨臣能稳坐这个位置还是有点手段,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人。

       这个人是外八行的,不太出名,说来也是算风水的,但倒斗的事也干的来,总的来说感觉有点鸡肋,这也沾一点那也沾一点的,但陈皮阿四夹喇嘛他至少去了三趟。这点就奇了,解雨臣托人查了一下,那几次都是有惊无险,陈皮阿四是惯下凶斗,有他在的几回不说一趟所有人人完完整整出来,也算是合理折损了。解雨臣后来猜测这几次重点可能不在斗里的东西,而是信息,还是需要做风水局才能得出的信息。那么这个人应该有点名堂,但这几年他就再也没有出山了,据说也不算退隐,还常能看到他在活动,不过涉及的都是一点小事,没什么参考性。这事本来不该解雨臣去做,他随便托人问问都行,但上门的人怎么也问不出来,说他支支吾吾的,要不就假装不在。最后他的一个熟人透露说,如果解雨臣想知道,得亲自去一趟,他不想让人给传出去。

       于是解雨臣就真的准备跑这一趟,这个人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点在于,他是正儿八经孔子后人,大家都叫他孔老六,平时活动也就集中在山东一代,现在却在干这个行当,就算是圣人后代下岗再就业也有点偏了。等到解总舟车劳顿地跑到山东,终于把这一面见上了,而这一次会面孔老六不仅把他知道的关于黑瞎子的事告诉了他,还说了一件他自己的事情。孔老六说那几次下斗,都是他算出来的,命中注定要下去。风水这个东西,内行人多少都是相信的,但更多的把这当做一个很强烈的建议,算卦不是预言,不一定真的会那么灵验,但是如果选择了最优的那条路,最好就跟着走下去,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坏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而孔老六请他来上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请解雨臣做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30多年前的一桩疑案。一个女的青天白日里失踪了,孔老六说的时候,一直看着解雨臣,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说的。解雨臣也就让他直说,不要遮遮掩掩的。他这才拿了一份剪报出来,还不是单单一份,是一整个文件夹,里面大大小小全是报道和新闻稿,还有一些照片贴在上面。孔老六拿给他看,毫无疑问里面全是他说的那件案子,第一张就是“警方全力侦破,一无所获”。

       大概30多年前,一个女青年被人绑架了,说是绑架了,因为现场也就是她自己的房间已经被翻了个遍,现场的照片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那里打了一架。过了半个月,她的家人也收到了相关的信,要他们把钱放到某地街上一个邮筒里,他们把钱送过去,警方蹲着点守,可是没有任何人来取,从此之后这事就没了动向。负责调查的支队就把重点放回查找她的动向上,可是当年的设备和现在比还是差远了,而且那几年各方面也是刚刚恢复秩序,找人几乎等同大海捞针,当然是不了了之。但是这个女孩的哥哥依然主张调查,他声称是人民警察没有尽职尽责,一连着上访,找媒体,在相关单位前面静坐示威什么都做遍了,把这件事闹得是满城风雨,虽然并不罕见但也成了一桩疑案。

       这个消失的女孩叫孔文兰,21岁6个月,被绑走时应该穿着蓝布的衬衫和深色裤子,用红绳扎的头,一边留一条辫子。报纸上还印了画像,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而她的哥哥叫孔文杰,这一辈行六,也就是面前的孔老六。解雨臣当下按兵不动,有些事情他们家是会做的,就像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不仅是为了帮别人一个忙,也算是积德了,有能力的话,钱又到了位,都能考虑做一桩。但这件事情让人来帮忙简直毫无头绪,而且为什么是找他?眼下孔老六看着都五十岁了,事情发生的时候离解雨臣讲给吴邪又早了十年,就算二十多年前也年轻不到哪儿去,和妹妹的年龄比起来倒像是父女,解雨臣想也许就是长兄如父,几乎把这个妹妹当女儿带大了,以至于这么久了还牵挂这件事。解雨臣说,我的能力再大,也不足以帮你找二十多年前失踪的人,这件事我不一定帮得上忙。

       但孔老六很笃定地说,这事他一定能帮忙解开,因为这都是他算出来的,他在这时说,就和黑瞎子一样。

       说到这里解雨臣发现他还有事情没说出来。先前他确实提供了一些黑瞎子的信息,可是从来没有涉及到这方面。他刚说出口也意识到失言了,但也没狡辩,他说这事说不得,即使解雨臣把他做掉都说不得。解雨臣觉得很有意思,说,“你不是要找妹妹吗?这时你死了都无所谓了?”但孔老六坚持说,如果自己说出来,黑瞎子也会来把他做掉的,下场都是一样。但是如果解雨臣肯帮他这个忙,他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也无所谓了。

       解雨臣知道这是个亏本买卖,为了一个信儿去帮这个忙,实在划不来。但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真的觉得他可怜,或者黑瞎子的事就让他这么好奇,先帮忙查一查也不会怎么样,暂且就这样说定了。

       孔老六听说他愿意帮忙,赶紧把所有相关的事情都和他说了。原来孔老六是半路出家,二三十岁了去拜的师傅,但不为了别的,只因为他在妹妹的房间里面发现了相关的东西。那个时候有这种东西还是很敏感的,前几年几乎是藏都不敢藏,这么大个丫头片子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私奔什么的,但据说妹妹交好的人也没有失踪的。况且这么久了连遗体都找不到,越往这门深入,他越觉得不管是死是活,自己的妹妹都出了大事。现在一是要把人找到,二是要把事情搞清楚,如果真是被骗了或者怎么样,也要找个人寻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说起来也挺悲哀的。

       解雨臣回了北京,真的动用了一些人力去查这件事,无奈信息太少,他也没办法找到更多线索了。于是他放了消息,如果知道相关事情的,都可以上门来告诉他。但是这次来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黑瞎子来的时候,解雨臣一度以为他是来兑现解雨臣欠的那个人情的,而且他来得很突然,几乎像是讨债的。他刚刚进门就感觉事情不对了,一转头发现黑瞎子在屋檐上边坐着,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原来只是这个人。解雨臣一下子就放松了,把带着的刀收了回去,他想最多也就是提着孔老六的脑袋上门问罪,也没有多恐怖。虽然那时他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黑黑瞎子,可他总觉得这个人暂时还不会害自己。后来他在想,这样的想法还是太超常了。但黑瞎子提的只是两盒打包的盖饭,盖的是青椒炒肉丝。他说解老板,吃饭了没?没吃我就请你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缓和多了,可能是解雨臣发现虚惊一场,或者是感觉黑瞎子这个人真的就有那么无厘头,带着两盒盖饭偷摸进人家屋里,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解雨臣其实很少吃这种东西,他一直以为青椒都是辣的,但是尝了一下感觉还好。而且他很少沾油,总感觉小炒盖饭什么的都有点不干净的意味,不过这回吃得还算是不错,比平时吃得还多一点。

       吃完了,黑瞎子才说正事,后面解雨臣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他说吃饭时搞得这么严肃是不好消化的。他已经知道解雨臣在干什么了,说实话被揭穿后解雨臣也不恼不羞,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时候再圆滑也没用,何况刚刚才吃了人家给的饭。他说:“这件事情是冲着我来的,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解雨臣也只能作罢,黑瞎子也不是说着玩的,真的向他要了资料,然后说自己会去找一趟孔老六。解雨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和他提了一句,孔老六也没告诉我什么。

       黑瞎子也就点点头,这次走的是正门。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孔老六的消息,也许是被黑瞎子做掉了,也许是黑瞎子上门把事情解决了,反正从此之后他再也没出来了。

       吴邪听到这里的时候,把眼睛睁开了。他看了解雨臣一眼,说:“小花,你骗人怎么一套一套的,有时候是细节太多了,现在又是简洁版了。”

       解雨臣无奈地笑了一下,吴邪在说他讲的这件事里由真有假,而且他大概都知道了。“好吧,”他说,“其实是孔老六绑了他妹妹。”

       “也不至于编到这个地步吧?”

       解雨臣叫他别打岔,说:“不是那个意思,现场的绑架痕迹是他自己做的,信也是他寄的,他怕别人不把这个当事看,实际上他妹妹就是单纯失踪了。”

       “好吧。”吴邪又把眼睛闭上了,等他继续。

       “黑瞎子呢,他没杀孔老六,但是孔老六确实不干这行了。他倒是上门去找过一次,可孔老六就此不见了,连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不知道现在他是……”

       解雨臣停下了,因为吴邪已经睡着了。

       他把自己的咖啡杯端走,交给了服务员,并嘱咐他们不要吵醒自己的这位朋友,让他睡一觉。

       交代完后他又挑了一点东西,请店主还是寄到他的家里,但把选好的勺子装好提在手上,走出了南锣鼓巷的咖啡馆。

       解雨臣没有告诉吴邪的是,在解雨臣的院子里,黑瞎子突然转过来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孔老六曾经承诺给他的筹码。他说:“有人算好了我一生中的几件大事,到时间的全都应验了。”

       解雨臣马上想到了最后那一件大事,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不过黑瞎子也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了一下,说,没错,包括我什么时候挂掉。然后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很潇洒地走了。

       要问解雨臣是不是真的相信,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相信。黑瞎子这个人不真正严肃起来,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好像一句话就真的只是一句话,没有更多的含义了。但有那么一瞬间解雨臣是相信的,他感觉黑瞎子就那么走出他家大门,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那天晚上解雨臣左思右想,几乎要到给他发短信确认的地步,但说白了,这步棋走得也太差,即使真的那么好奇,他也不该这样做。

       当晚解雨臣做了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快就梦到了黑瞎子死的那天。大家都在吹吹打打,奏得不知道是喜乐还是哀乐,离现在的时间远了十万八千里,而他自己既看不到黑瞎子也看不到任何人,他在往下掉。

       但下一次见黑瞎子,他还是生龙活虎,甚至可以说精神很好。那是在一个不止解雨臣和他参加的饭局上,隔着一桌子人他们端杯子,解雨臣打量了黑瞎子一眼,他看起来大概是在笑,也许还是在对他举杯。那时解雨臣就告诉自己说,果然是被骗了。当晚他就请黑瞎子帮他做一件事,事关九门,但只有解家来做,这事他办得不情不愿也无可奈何,就像最先请黑瞎子吃的那顿饭一样,但如果请有能力的局外人来做,会少很多事端。解雨臣想黑瞎子大概已经看透他这些心思,如果他不喜欢被这样利用,那也完全可以把他拒绝掉,和解家扯上关系,大概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了。但解雨臣不知道是带着点被骗的火气还是真的想试试,偏就上去问了问他,如果被拒绝了也能自己找个台阶下。黑瞎子打量着他的脸,也不知是在看什么,解雨臣端了半天,终于露出一丝疑惑,问:“齐先生的意思呢?”

       黑黑瞎子反问他:“如果我拒绝的话你怎么办?”

       解雨臣耸了耸肩膀,说:“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也许请别人吧。”

       黑瞎子看了他一会儿,反而笑了,“解雨臣,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真的吗?要不顺水人情也就答应吧。”这还是黑瞎子第一回直呼他的大名,解雨臣说这话,倒也没想他会真的答应,只是一会儿他拒绝了场面不会太难看。

       但黑瞎子说:“行啊。”在解雨臣睁大眼睛时能感觉他有点高兴的意味,“那你得再欠我一个人情了。”

       如果解雨臣有机会,也许会问问黑瞎子以前是不是见过自己,因为他总感觉这个人很熟悉。他一般很难跟这些感觉上的东西扯上关系,如果解家有简明扼要且用通俗话解释的家训,第一条大概就是这个,直觉是不可靠的。他们和奇门八算走的不是一条路,在解雨臣小的时候爷爷还在,他就问过解雨臣下棋的每一步怎么会这么走。解雨臣问他,你怎么总是赢?能不能让让我?

       解雨臣到现在还能记得他说的话,他说赢,那是因为每一步都是在赢。“伢子,在家我可以让你,在外面就没人让你了。”

       解雨臣当家时也恨过他,他的遗嘱里写得很清楚,把自己的棋盘连同当家的位置都交给了解雨臣。那天晚上先是静悄悄,然后是满堂都闹了起来,妈妈把他的手抓住,一手都是汗,但面上还是巍然不动,一字一句地说,老爷子说的谁当家,谁就是解家的主事人,这是要反了天了?

       直到现在,解雨臣还会梦到这件事,他们不再叫他小花,妈妈说,解雨臣,那个位置是你坐的。这一坐都是十多年了,但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情也能有这种作用,过去他是不爱欠人情的,因为最难把控的就是空头支票,如果不兑就是失了解家的信誉,如果要兑又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但解雨臣愿意冒这个险,不为了别的,他急需要的东西比黑瞎子可能带来的威胁来得更迫切,而且他抱着一种几十年都会被他指责为错误的想法——就这么一次。

       一般来说故事里都会欠下三个人情,在童话书里面打开金银铜三个蛋,取过各式各样的衣服来跳舞,但解雨臣坚持只有再一再二,阻断了再三再四的可能。而这十年以来,黑瞎子也只是兑现过一次,还有一次长久地储存在解家账户上,解雨臣曾经问过他,准备拿来做什么,但黑瞎子神神秘秘的,说也许要你们解家的家产吧?这行吗?解雨臣只是说,那我就当不了资本家了,你倒是可以回去当大地主。但说白了解雨臣也不相信他会真的要这种东西,不然早在兑现第一个人情时就该这样做了,解雨臣只记得自己说,我的人情是很贵的。

       但那天他们都在房顶上,解雨臣也就稍微碰了碰他们的边界,问了一点私事,他想如果黑瞎子不说或者是嘲讽他,他就再也不问了。

       他说,要是真的衣食无忧有吃有穿的,还会下来做事吗?

       黑瞎子正把着一瓶啤酒,他搬了一整箱放到房顶上,几次要滑下去都被临危拽上来了,黑瞎子说看来得给啤酒也栓个链子。

       听到他这么问,黑瞎子想也没想就说,“那估计也不行,我的生活过得是很奢侈的。”

       解雨臣揽着一边膝盖,问他,怎么,想想也不行吗?

       “倒是行啊,那我每天中午要吃现杀现做的毛血旺。”

       解雨臣笑了,问他为什么还要现杀?

       黑瞎子只是耸耸肩,说这就是奢侈的原因,如果没有一只永动猪,放血是很累的。解雨臣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真会面临这种可笑的问题,只是暗想黑瞎子还真是贵族做派,不知道有没有人给猪止血。

       这回解雨臣出了咖啡馆,才开始回想起吴邪说过的话。他说,黑瞎子说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听到时其实心下一惊,然后告诉自己这就和黑瞎子说的其他话一样,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可信度。解雨臣知道黑瞎子也许只是在逗吴邪玩,他清楚他们的关系和自己与黑瞎子的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瞒的秘密,只会是吴邪不清楚。但他总感觉不对劲,上次黑瞎子去见吴邪是给他带去口信,他完全没有必要说谎。坐进车里,司机示意他要不要开车,他却伸手让他等一下。

       解雨臣先把东西递给司机,让他把装好的两把小勺子放前座,漂漂亮亮的,可以直接拿去送礼了。然后他把手机屏幕按亮,想了也许三十秒。如果这件事真是说着玩的,那真的需要打个电话去核实吗,会不会显得很蠢?所以最终他只是打了一行字,“吴邪说你的情况不好?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又全删掉,然后重新编辑,“什么叫‘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吴邪以为你来真的。”

       他打字很快,也许整个也就用了一分钟,但自己感觉已经过了好久才编辑出这两条讯息来,想了想,还是用了第二次的。

       黑瞎子没多久就回他了,也许只有三五分钟,说的是,“倒也没有那么快。”

       司机能发现解雨臣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但也不敢揣测解雨臣在看什么,只能把车开得更稳,怕打搅他思考。

       “什么意思?”解雨臣终于回复他。

       “我和你说过,有人算好了我命中的几件事,这次差不多了。”

       解雨臣收到短信后马上把司机叫停了,让他找地方靠边停一下,然后俺快捷键给黑瞎子打了个电话。

       解雨臣原本以为他会不接,但还是响一声就接起来了,那边一切如常,好像刚刚和他发短信的是别人。

       “喂?解雨臣?”

       解雨臣却说不出来话,那边又说了一句,“说话。”

       “你在哪儿?”

       “怎么就问我在哪儿?”

       解雨臣深呼吸了一次,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只觉得头有点晕。

       “到底怎么回事?”

       黑瞎子好像是咳了一下,那边有点闷闷的。他说:“你先不要急。”

       “我怎么能不急?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你……”

       “解雨臣。”他打断了解雨臣的话,然后很轻地说,“我告诉过你了。”

       解雨臣觉得脑子很乱,但他说得很慢,几乎真的像是在安慰,虽然解雨臣知道他不会这样做。“解雨臣,听我说,我们第四次见面时我就告诉你了。”

       这时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上了,他本想转过来说些什么,但从视镜里发现解雨臣的脸色很难看,就默默转过去了。

       “但是……”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自己没问我。”

       解雨臣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开始发凉,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黑瞎子听见他久久不说话,又说:“说句话,解雨臣。”

       “还有多久?”

       “啊,大概还有十年八年的吧,我也还不清楚。”

       “啊?”

       “对啊,你被吓到了吗?”

       解雨臣把电话挂了。司机瞄了他一眼,感觉他现在很生气,刚刚也许还有点紧张,但现在是十足的生气。他没怎么见过这个老板生气,只知道他生气了是不多话的。解雨臣说话还是稳稳的,他说,“到先生家去,去最近那一个。”

       黑瞎子不在家,解雨臣就到黑瞎子的屋里等他,他们一起坐在屋檐上喝过啤酒的那一间。从下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才看见老远有个人影。他看着黑瞎子,黑瞎子也走得越来越近,却是一直看着他的。黑瞎子一直走到院里,解雨臣也没把身子转过来,仍然望着巷子。

       “解雨臣,下来吧。”他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答。黑瞎子也就没再喊,踩着大门沿蹬了几下,也上去了。

       解雨臣没看他,黑瞎子就叹了口气。

       “解雨臣,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刚刚才骗了我。”

       黑瞎子笑了,说你还真记仇。

       他看着解雨臣的侧脸,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黑瞎子讲了一个小孩的故事,他自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俗话说是含着金汤匙下来的。按理说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做任何事,除了生理需求,他人可以帮他处理完。家里人也很疼爱他,几乎从来没有那么宠过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嫡长子,更是因为他被算过命中有劫数,如果过不了就会早夭。这卦算得很奇,是家族一脉能人中最精于这事的人算的。他算的所有卦都是奇准,如果他说一个孩子是死于水祸,就算住到沙漠里那孩子也能跌进水井中溺死。所以这个小孩生下来就已经把能算的都算好,因为命数不好,家里甚至已经给他定了一桩未来的婚事冲喜,新娘那时候都还不会说话。

       说到这里时解雨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黑瞎子看着很正经,这时也摆摆手,说:“先说好,这不是我。”

       “这是我的祖上一个大官。”

       这个小孩最终平安长大了,也正是因为一辈子都遵守了忌讳,在每一个预言中的关键节点都熬过去了,最终活了96岁,在那个时候也算是是奇迹了,子孙满堂,死时过得很幸福。所以之后他们家的人一直遵守着这个规矩,出生时算一卦,最终算得的结果多是时间和相关的事项,而在这些时间节点要无限地小心。有些时候卦象会很隐晦,有时会很明显,黑瞎子这时举例说比如有一个亲戚,举家搬到塞外,现在如果有后代留下可能还在养牦牛。但是他们家的事情只对他们家有用,也许也就是这样让家族繁荣了近乎一整个朝代,可也保持着低调,没有在变天的时候惹来杀身之祸。

       到了黑瞎子出生的时候,不是整个家族里最受宠的一个,但父母是老来得子,连生了几个姐姐才得了他,也是捧着长大的。可是时局不稳,黑瞎子算的这卦只解了上半,可能也没有人想到他还有那么长的下半,后来他远走d国留学,等终于回来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黑瞎子也对自己的事情不甚上心,他只记得自己一出生时,就被算好了死期。

       解雨臣在他说自己的事时一直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瞎子就接着说,“我自己找人帮忙,或者根据记忆也研究了一些。当时父母对这件事非常上心,记忆之中就用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办法,去d国避难也是其中之一。”

       看解雨臣还是不说话,他又说,“我没骗你吧,这事可是真的,我算出来一些符号还能给你画下来,鬼画符似的。”

       解雨臣问,“你怎么会没解出来,难道真的找不到人懂了?”

       黑瞎子就做了个没办法的手势,“那是蒙古语改的,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多少。”

       解雨臣回去时,已经快到凌晨了,但留宿似乎显得太过了。走前黑瞎子和他说,如果那一天到了,解雨臣一定会知道的。他说过解雨臣是不问,其实解雨臣自己也在想,到底是不问还是真的不敢问。就像说不出口,为什么总感觉黑瞎子这么熟悉?走到巷口了,他才想起,黑瞎子说,那是他们第四次见面时说的。而他怎么数也像是第三次,排除办正事的场合,第一次是在霍仙姑的院子里,第二次是他们单独吃饭,第三次才是黑瞎子翻进他家的墙。解雨臣只要想到了,就不会犹豫,又走回去敲门,也不怕扰民,把门环扣了再扣。黑瞎子也不开门,反而是跳到房顶上来,他说,“解雨臣,你迷路了吗?”

       解雨臣仰着脸问他,“你第一次见我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再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把欠的人情续上吧。”

       解雨臣也不怕他讲这些,说,“那我要个免费的答案。”

       黑瞎子只是笑,说行,那说了你就回去了。

       解雨臣点头示意他好。

       黑瞎子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苏打水喝了一口,易拉罐的,当着解雨臣的面开了,还给他看了一眼确实是苏打水。

       他说了一个数字,1985。

       当晚解雨臣回去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找了一盘光碟出来。他收藏了很多光碟,有些也是盗版,避免一些删删减减,远比正版的好的多。这部电影上映时大家都挤到电影院去看,几乎是一票难求。但解雨臣用不着麻烦,会有工作人员上门让他选片子,他记得自己问放映员,这部是讲什么的?对方就说,写的是玛雅人预言2012年是世界末日,地球就要毁灭了,人们就想办法来应对。

       解雨臣很喜欢这部电影,甚至在快下映时还去电影院看了一次。他想那时候他也觉得如果有个世界末日就好了,所有人都只能想到存亡的问题,而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有时他看着电影就直接睡着了,睡着时能看到水漫进入了国内造的诺亚方舟,里面的喇嘛在祈祷转经,一只大熊猫被淹到了脖子。解雨臣想,黑瞎子的那团鬼画符也就像玛雅人的预言,当2012年的12月21日到来,就会有滔天的洪水把他们卷走,而黑瞎子的2012,他说自己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这事和他的眼睛有点关系,这也许是唯一的预兆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问过黑瞎子有没有看过《2012》,他去看的时候现场已经没有几个人,前面坐着个高高的男人在打瞌睡,总感觉有点像黑瞎子。

       预言的那天到来时,解雨臣约黑瞎子出来吃了个饭,吃完饭又去看电影,专门请人放了《2012》。就两个人坐在影厅里看,手上还拿着煎饼果子,这回是想带什么进来都可以了。黑瞎子说,你的生活现在比我过的是奢靡多了,大资本家,还在看这种世界毁灭,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到船票逃生的片子吗?

       解雨臣问他,如果把票给你,你怎么办?黑瞎子就说,可能交给路边上拉二胡的人吧,前提是拉得比我好。

       “你这是假慈善吧,前提是要到地方上船,这和把票扔了也没差。”

       “那我带他过去也行。”

       解雨臣觉得有意思,说,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为怀了。

       黑瞎子盯着屏幕,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他说,“那是因为我年纪大了。”说完,又偏过头来看他,“不过我不用担心你,你肯定在那艘船上。”

       那是解雨臣假死前他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看完了他们就站在电影院门口抽烟,解雨臣冲他笑笑,说,这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了。

       是啊。他说,解雨臣记得他的半张脸在路灯下都是亮色,映在墨镜上面显得有点怪。

       黑瞎子突然问他,不会留着胡子回来吧?

       “有可能。”他笑着回答。

       然后他第一次看见黑瞎子把墨镜摘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擦拭镜片,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得留个影儿。”

       解雨臣感觉到钝痛时就想到了这一幕,痛只是一种感官,如果集中去想别的东西也许会好很多。他不愿意去想挤在地下死成一排的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全变成了尸体,只会散发出烂肉味道,死人就是死人,不会说话不能动也不能思考,那就失去了所有意思。所以更多的他只会想……开始耳鸣了,解雨臣感觉耳朵里似乎流血了,又把自己的头护紧了点。忍受疼痛是一件很难熬的事,但自从开始练缩骨,每天晚上要做的都是忍受,只要熬过,熬到自己入睡一切都能过去。最开始解雨臣根本睡不着,脱臼的疼痛一直在关节处重现,整只手都抬不起来。妈妈还能哄他睡一会儿的时候总是会给他念故事听,好像是照着连环画读,一章接一章的,有时这一章还没有讲完他就睡着了。梦里面也许是疼的,但也有安静的时刻,那里什么也没有。

       有时疼痛来得太猛烈,让人根本没法应付,他也会哼出声来,只要不被折腾死,怎样都是可以的,但他知道那个焦老板不会想要他死,他不知道自己布下了什么计划,也不知道敌人到底在何处,即使他有听雷的本事也不能知晓所有一切,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当你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信息时,你就已经输了一半,而忍耐的一方永远会有赢面。解雨臣能记得爷爷说这话时的表情,他落子后叹道,这时不如按兵不动吧。

       脑袋上狠狠地疼了一下,解雨臣不由得咬紧了牙齿,还不到时候。解雨臣定下这个计划时,自己也没想会走这一步,更没想到可能会走到现在。他总是首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混入队伍的第一天就被发现时要怎么办?棋差一着,面临的就是死局,他们家的人走棋与算计,都是落子无悔的,前三后四只能自己掂量,解雨臣早就做好了打算,但他本来没有准备逼得这么紧。他在之前就制定了很多计划,但即使最险的,最能争取时间的也没有走到这一步,一招险棋。如果放在解九爷的棋谱上,他会在旁边用小纂批注:慎。但解雨臣知道不能再缓了。在情况胶着的一天晚上,来了一个服务员,他说有个东西要交给一个叫解雨臣的,递进来的是一张菜单,里面夹着纸条。他说别人叮嘱了他要在这个时间给,一点不能早。

       解雨臣想办法把纸条弄出来,上面有点潦草地写了两行字,

       “你还欠我最后一个人情,不要下雷城。

       去尝一次现杀的毛血旺。”

       最后他画了一个符号,是那个解雨臣端详多次的鬼画符,那是黑瞎子的2012,一张空船票。

       解雨臣走之前,和吴二白有一次长谈,在那里他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或者说透露是希望解雨臣知道的部分。但这些状况并不是全然意料之中的,他说,计划中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包括解雨臣。他只是说,解雨臣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然后不管怎么样,都有一部分是在他的算计之中。而解雨臣也不必听他多说,他要的是所有人都最大限度地存活下来,不管是吴邪,还是自愿进入的黑瞎子和张起灵,他要在死局里面找到生门,只要是留着那一口气,不管外面再如何围城,就永远不算输。

       解九爷曾看他和解连环下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花伢子这把下得更好,你倒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有时学会生就已经是一种赢面。

       所以解雨臣做的只是把纸条折好了扔进垃圾桶,在遮的严严实实的一层楼里,他说,我会想办法下到雷城去,但是是跟着焦老板他们下去。他说出时,感到一阵轻松,吴二白有他的计划,他也有自己的计划,距离他第一次有了草稿,已经过了15年。他完全清楚黑瞎子的意思,甚至不用再多想,但这个人情是得一直欠着了。

       二爷走得很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解雨臣只记得自己还在开会,放映机卡壳,助理就走了进来,看着急匆匆,过来对他耳语,显得很紧张。他说,二爷去了。

       解雨臣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手脚冰凉,一如很多年后他和黑瞎子打的那通电话。但他镇定地站起来,先把会议结束,然后下到车库,一路开到二月红的宅子里。二月红有自己的看护,但他的身体一直非常健康,所以并不是全天的,发现他走了的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她三天来一次,据说二月红只是去睡午觉,还嘱咐她三点钟把自己叫起来,但这次他再也没起来。

       解雨臣不眠不休地办了丧事。二月红生前是著名的京剧艺术家,却不能举办遗体告别会,但不管怎么说也要办一个追悼会。他一边守夜一边和红家人商议产权和遗嘱的问题,二月红在生日时立了一次遗嘱,距今并不久,他把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解雨臣。但红家人与二月红的关系已经很远,他没有直系亲属还能主持的,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解雨臣这个徒弟。他把其他所有问题都抛开,尽极所能地处理了二月红所有的身后事,会见他各界的朋友,做得不能再稳妥。

       黑瞎子来的那天正是下午,解雨臣就坐在院里发呆,晚上他会在追思二月红的晚会上唱一出,正该是吊嗓子的时候,可他实在是不想排练。黑瞎子来了,他也没有力气去迎,而黑瞎子说,你得睡一会儿。

       解雨臣回了他一个很疲惫的笑,说,再过5小时要上台了,如果不练练只会给二爷丢丑。

       黑瞎子只说,你还记得欠我的人情吗?去睡个把小时,我会叫你的。

       解雨臣没有一沾枕头就睡着,他记得那个下午昏昏沉沉的,而他在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拉上帘子一通睡,黑瞎子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给他念唱词。他自从知道了消息后一滴眼泪也没掉,梦里面却委屈地哭了很久,好像回到了还能撒娇的年纪。醒来后枕头已经湿了,而黑瞎子不在这里。

       当晚的表演自然是错过了,但据说黑瞎子上场去拉了一段京胡,他们都说拉得很好。

       所以往下掉的时候,解雨臣只是想,原来黑瞎子一直不怎么守信用。好像就在一瞬前,吴邪还在喊些什么,可是一切都移动地那么慢,上面是亮着的,下面反而是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很多思绪划过脑袋,什么都抓不住,就像真的飘在虚空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我是在往下掉,他想。所以说不能随意地相信感觉,一个简单的“因为我想”永远敌不过“因为我料定如此”。孔老六来找他的那个下午也是阴沉沉的,他说,你想要知道关于黑瞎子的事,我都能告诉你,但如果之后有人求你去办一件事,一定要答应。他说,我知道这个人身上的劫数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解,我能告诉你办法。

       在东北的日日夜夜,他都能记起黑瞎子摘下眼镜时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很黑,几乎让人以为是不真实的。路灯照射到他脸上的时候,又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能把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也许永远也想不到,解雨臣能做的事情远比他想的多,这点上他也没有什么信用可言。

       还在往下,一直往下,解雨臣能想到很久远的那个睡梦里面,耳边还是黑瞎子念的唱词,好像他还处在那个难忍疼痛的时期,需要不断地发散注意力才能坚持下来。他们总是说坚持下来就好了,所以解雨臣也很有耐心,比他所见过年纪最大的人还有耐心。吴邪告诉他所有计划的那个晚上,他突然想到他和黑瞎子已经认识整整十年,甚至是黑瞎子说的,从1985年开始,三十年就晃晃悠悠地过了。而2012现在才开始上演,所有的动物和人都要挤上那艘逃生船,而黑瞎子是送票的人,所以解雨臣会站在偷渡的口岸,让他变成那个登船的人。

       即使,他想,最好还是不要,因为死亡就是无意义,即使最后会变成一块完整的能辨认的尸体,也只是尸体。

       他数着秒数往下掉,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下坠突然停了,解雨臣感觉自己落到了地上,或者是什么东西上面,好像从高处跳水,混沌地拍在水上,泛起一层层波纹,他被揽入一个很紧的地方,甚至是很胶着的缝隙,让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解雨臣感觉自己把手抬了起来,摸到的是一个脑袋,而扑到面颊上的热气已经难以察觉。那个人在摸他的脉搏,抓到的是手腕上凝固的血,但解雨臣想,至少我的脉搏还在跳是吗?

       天啊,他想,这个人把他搂的好痛。

       解雨臣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黑瞎子就把耳朵贴到他的嘴边。

       他只说,“是吗……先生?”

       黑瞎子背起他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是在他心里的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在他脑子里的一些东西。他不知道是很顽固的那一块停止了运转还是早在近一个世纪前就定好了的事情崩裂了,那时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稀奇古怪的卦象,他们说,那是少爷的命数,一个大劫,最后的那个劫。

       长神仙在那个几乎已经塌陷的洞里,问他,“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失去眼睛,这样也无所谓吗?”

       黑瞎子只是说,也许吧。

       很久之后,他在地下对着苏万说,你遇到了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

       解雨臣趴在他的背上,好像已经昏过去了。他想到2012年12月22日,刚刚凌晨,他们还在街上,解雨臣拿起手机看,“啊”了一声,说过了。

       黑瞎子就点点头,说:“不错,世界末日过了,我们都活着。”

       第十一篇 【黑花】黑眼镜骗小孩

       Work Text:

       小花不怎么和我们说他以前的事儿,尤其是关于黑眼镜那一部分的,这让我对他们两个人的过去充满了好奇,毕竟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到最后甚至王盟都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而我却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我常常在某些时候“不经意”地问到他们之前的事情,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可小花不是用一句简单的“帮霍老太太平事的时候认识的。”打发我,就是说我太八卦,像公园门口扇着蒲扇围观相亲角的老大爷,把我气的要命。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个听故事的绝佳时机,因为我们家隔壁李大爷和王大妈在办金婚宴,兜了一兜子喜糖送给我们,而小花和黑眼镜正好在雨村度假,于是也有幸分到了两块 旺仔牛奶糖。

       胖子嘴里吃着糖,感慨道:“天真,等你活到76,胖爷我就能吃上你和小哥的席了。”

       我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那您老可得保重身体,你还比我大一轮呢。”

       小花笑了笑,说道:“头一次听说金婚是从认识的时间开始算的,要这么说,我活到73岁就够了。”

       我横他一眼,心说不就显摆他跟黑眼镜遇见的时间早吗,这有什么啊,要真这么说,我满月宴的时候就见过小哥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太小,还不认识人罢了。

       胖子听见小花这么说,也来劲儿了,大声嚷嚷道:“我们天真跟小哥四舍五入怎么也算一见钟情吧,当然能这么算了。”他挤眉弄眼地调侃小花:“花儿爷,难不成您二位也是?”

       小花这回笑了笑没说话,旁边的黑眼镜开口了:“一见钟情算不上,但我跟花儿爷也算是正经拜过堂的。”

       我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从旁边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怎么说?”

       按黑眼镜的说法,小花在霍老太太堂里见他第一面就被他折服了,但他们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背尸案发生三个月之后,小花通过陈皮阿四雇了他,要他和自己一起去西疆神女墓寻找一件解九爷丢失在那儿的东西。

       ————

       那是解雨臣正式掌管解家之后第一次带队夹喇嘛,他年纪轻资历浅,自己人里难免有不服他的,都让他在下地之前挨个收拾了。黑眼镜是外人,自然不好掺合解雨臣的“家事”,只是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年轻人如何使出他的狠辣手段。

       他们俩说第一句话是因为解雨臣要找东西擦掉手上的血迹,而黑眼镜给他递了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解雨臣就着他的水洗干净了手,然后跟他说:“谢谢。”

       “不客气。”黑眼镜点了点自己的右眼角:“还有一点。”

       真的是一点,解雨臣动刀的时候溅在自己脸上的,像滴红色的泪痣。解雨臣用手把它擦去,黑眼镜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他看着解雨臣干净的面颊,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惜。

       解雨臣说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一件扳指,那是解家家主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信物,黑瞎子把它理解成解家的“传国玉玺”,手底下的人都以为解雨臣来这一趟是为了立威,找到扳指好坐稳解家当家人的位置,但黑眼镜知道扳指不过是个幌子。解九爷当初带人来到西疆神女墓,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但很可惜东西并没有找到,并且从墓里出来后,解九爷的身体便不大好了,以至于他在解雨臣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解雨臣这次来,是为了要一个答案。

       很可惜,他现在年纪还很小,不知道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能找到答案。

       事情的变故出在他们到达主墓室之后,这一路凶险不必多说,他们折了两个人,拼了命地往前跑,这才在墓室石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挤进了墓室。解雨臣右臂被墓道墙上射出的箭矢擦破了一点皮,他反应很快,在看到伤口变黑的下一秒掏出了短刀,剜掉了伤口周围的血肉。黑眼镜怀疑他可能是弄破了小血管,以至于伤口处还在不断流血。

       大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都只顾着靠在门边大口喘息,无人在意解老板的伤,这就正好给了黑眼镜献殷勤的机会。毕竟解雨臣出手大方,他给黑眼镜的价钱要比其他人高出不少,黑眼镜很乐意给他留个好印象,以便达成第二次合作。

       黑眼镜拿着急救包向解雨臣走过来的时候,对方反射性地绷紧了身体,他无论何时面对何人,都总保留三分警惕。

       黑眼镜帮他包扎好了伤口,解雨臣的“谢谢”还没说出口,便听到黑眼镜说:“解老板,这一路上你都太过于紧张了。”

       解雨臣一愣,看向黑眼镜的眼神立刻变了,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没想到一下就被黑眼镜指了出来。

       黑眼镜看着解雨臣看向自己的目光,心道,到底还是个小孩。

       于是他又恢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冲解雨臣一笑:“你都已经雇了我,要是还一路这么绷着,不是显得我很没水平,让东家没安全感,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砸了我的招牌?”

       他用纱布将解雨臣的伤口裹好,收尾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放松。”他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有我在这儿。”

       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纷纷起身干活。

       “有灯!”一个手下喊道,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嵌在墓室墙壁上的油灯,燃烧的灯油从墙上刻着的细小凹槽里流向下一个灯座,很快墙上的油灯便全部亮了起来,墓室里顿时泛起一阵诡异的红光。

       “乖乖……”一人咂舌道:“这是墓室还是洞房啊!”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整间墓室上方都挂满了那种结婚用的红绸,中间停了两座一模一样的石棺,而两个石棺的正前方摆着一个小祭台,上面插着两只粗大的蜡烛,是结婚用的龙凤烛。

       “西疆神女是苗教圣女,一生都要保持贞洁,也能结婚吗?”一个手下问道。

       黑瞎子一笑,用手电筒的光打了一下那两个石棺:“这不是礼还没成吗,怎么能算完婚呢?”

       解雨臣专注地看着左边的那具石棺,随口道:“这一任的圣女是苗教实际上的掌权人,但根据当地人流传下来的故事来看,她在成为圣女之前,曾有一个情人。她和这位情人约定好一起私奔,这对苗教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他们两个都会被处死。所以最后男方退缩了,而圣女遭到了情人的背叛,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只能去履行自己作为圣女的职责。而那位情人,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有人说圣女掌权之后杀了情人,也有人说圣女将他囚禁在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解雨臣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而黑瞎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未竟之语,也是他来西疆神女墓的真正目的——他要找到解九爷当初要找的东西,而这东西,恐怕就在这两具石棺里。

       在解雨臣观察这两具石棺的时候,黑瞎子已经摸清了墓室的结构。

       “这墓室没有气口,恐怕是用特殊工艺封死的,如果不快点出去,这里的氧气很快就会用完。”他这话说的一派轻松,完全不像在说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时该有的语气。

       他这话一出底下的人一阵骚乱,毕竟没人想死在这儿。

       说话间黑眼镜走到解雨臣身边,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他问解雨臣:“你说这两具石棺里,都躺的有东西吗?”

       尽管解雨臣不想承认,但黑眼镜总能跟他想到一块儿,关键是他居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开棺。”解雨臣说。

       “老板,”有人凑上来问:“开哪个?”

       解雨臣看向黑眼镜,对方努了努嘴,示意他先开右边这个。

       又跟自己想的一样,解雨臣沉声道:“先开右边的。”

       开棺之前照例点灯,一共九盏,点一盏灭一盏,到最后九盏皆灭,这是大凶。一时间手底下的人都有点犯嘀咕,知道这棺不能开。为首的来请示解雨臣:“小九爷,你看这……”

       解雨臣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用眼神轻扫身前众人,那目光中的杀意冻的众人皆是一凛,解雨臣还是那两个字:“开棺。”

       众人用铲子撬开石棺封层,又将棺盖用力推开,这才露出里面真容。

       众人见开了棺也并无坏事发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于是纷纷看向棺内,这一看又有些失望,棺内躺着一具枯骨,身披男子喜服,除此之外棺内没有任何其他的陪葬品了。

       “什么都没有啊。”有人嘀咕道,语气难掩失望。

       “谁说什么都没有?”黑瞎子蹲在他们旁边,打灯让他们看向“新郎”身上披着的喜服:“你们看这喜服,里头裹着的人都烂完了,衣服还完好如初呢,连袖口镶的金线色泽都没退。这棺里值钱的就是这身衣裳,价值千金哟。”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来了兴趣,把目光转移到那件喜服身上,一人惊喜道:“嘿!还真是,乍一看跟新的一样。”

       旁边的瘦个子土夫子连连点头,附和道:“这衣服,艳的跟他/妈用这尸体的血肉养出来的一样!”

       说者无意,但他这比喻太过惊悚,众人都是一静,旁边一个年长些的立刻兜头打了他一巴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解雨臣全程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当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那件喜服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一边细细打量着那件衣服。黑眼镜就知道了,他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具棺椁里。

       解雨臣只是随口丢下一句“别乱碰”,就转头去看另一具石棺了。

       但他忘了,自己带来的这群人都是正宗的土夫子,哪有对着宝贝不动心的道理,他话音还没落下瘦个子就伸了手,黑眼镜立刻用短刀柄打开了他的手。但瘦个子还是碰到了喜服,他抓住了喜服的腰带,被黑眼镜一打,吓了一跳,立刻就把手往回缩,喜服一动,牵扯到了裹着的一堆骨头。

       解雨臣听见有人惊恐大叫:“这,这骨头怎么是连在一起的啊!”

       黑瞎子脸色一变,下一秒,墓室内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咚”“咚”响了两下,而后那祭台上的蜡烛诡异地燃了起来,解雨臣面前的石棺突然颤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棺而出。

       正在这时,旁边的瘦个子突然惊叫一声,众人连忙望去,发现那具白骨竟诡异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瘦个子的手。黑眼镜骂了一声:“晦气!”立刻抽刀斩断了抓在瘦个子身上的骨头。

       那白骨顿了一下,竟以极快的速度鬼魅般地向黑眼镜飘来,直接落在了他的背上,下一秒,解雨臣出手了,那个欲和黑眼镜“亲密接触”的骷髅头被他一拳打在颞骨,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正被解雨臣踩在脚下,解雨臣一刀插在它空荡荡的眼眶里,刀背上锯齿卡住骨缝一别,骷髅头立刻碎成两半,头颅已“死”,缠在黑眼镜身上的那具白骨也失去了“生机”,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然而两人都知道,危机并没有解除,因为那具未开的石棺颤动的愈发明显。

       “咚!”最后一声钟声响起,石棺轰然裂开,一具身披新娘喜服的美艳女尸从棺中坐起。

       与已化成白骨的男尸不同,女尸栩栩如生,宛如刚刚下葬一般,连点在唇上的口脂都没有氧化,鲜艳欲滴,是血一般的红色。她头上还覆着一层半透明的红纱,似是新娘的红盖头。

       这个时候黑眼镜还有心思和解雨臣开玩笑,他说:“花儿爷,你杀了她的如意郎君,恐怕要代替那男的跟西疆神女拜堂了。”

       下一刻,神女尸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地上落了一地的枯骨,似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那惨白的面庞上露出一副狰狞表情,口中尖啸,涂了红指甲的一双手翻成爪状,向解雨臣袭来。

       “老魏!”有人咆哮道:“黑驴蹄子!”

       解雨臣心里一惊:“那不是粽子!”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老魏已经冲了上来,将黑驴蹄子塞入神女口中,下一刻,一只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老魏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神女,他吐出一口血,然后永远地倒了下去。

       神女解决了他,又将目光转向解雨臣。

       “那东西是怨念成祟,普通办法对她没用。”黑眼镜不知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喝道:“花儿爷,退!”

       神女利爪袭来,解雨臣矮身闪过,黑眼镜借着石棺边缘登身而上,在神女扭头转向他的前一秒,将一张黄符贴在了神女的额头上。

       神女不动了。

       剩下的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瘦个子的手被骨爪捏出了血印,现在还惊魂未定,哆嗦道:“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管她是什么东西,”另一人打断他,燃起火把:“一把火烧了算了!”

       “不行,”解雨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女尸身上的喜服:“我要她的这身衣服。”

       黑眼镜按灭了那人的火把:“这是怨念化成的祟,不平了她的执念,她是不会消失的。”

       他看了眼祭台上燃着的红烛,又道:“我这道符就只管十分钟,十分钟内要是不能让神女满意,那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哦,对了。”黑眼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发票递到解雨臣面前:“这符是我花了十万从齐家买来的,解老板,你得给我报销。”

       解雨臣不得不承认,虽然黑眼镜这幅不着调的样子看了难免让人生气,但好歹还是有点用处,起码他一通插科打诨下来,大家紧张焦虑的情绪都散了不少。

       解雨臣没接他的发票,只是静静地思考:“神女一生执念就是她的爱人背叛了她,所以她死后将爱人和自己合葬,又将墓室布置成婚房的样子……她为什么不干脆打一副夫妻棺将两人葬在一起呢?”

       “墓室摆烛台,这叫‘死后婚’,也算冥婚的一种。”黑眼镜接口道:“要结死后婚,男女双方只用告神明,不必拜父母,然后在摆台上点上两根龙凤烛,等蜡烛燃尽,礼就算成了。看这墓室里的蜡烛没烧完,明显是礼没成,这婚有人不乐意结啊。”他问解雨臣:“神女特地打了两副棺,就好像知道这礼成不了一样。你说神女和那男的真的是像传说中的一样,是因为碍着神女的身份才没在一起的吗?我怎么觉得是神女一厢情愿啊?”

       “神女有执念,所以她才成了祟,尸身千年不腐。而男方显然是放下了,尸体化为枯骨,只靠神女的那点执念连在一起。”解雨臣叹了口气:“神女的执念是和心爱的人完婚,可死后婚既然要两情相悦,男方又不愿意,如何能平执念?”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黑眼镜看了眼手表:“只剩五分钟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着他伸手扒了新郎官身上的喜服,随便披在自己身上。

       解雨臣眉毛一仰,惊讶地看着他:“你要替娶?”

       古代人结婚,若新人双方有谁不便在结婚之日到场,可以择人戴上面具“替娶”或者“替嫁”,黑眼镜是想用这方法骗过神女,解雨臣觉得不靠谱,但目前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哦,对了。”黑眼镜偏了偏头,看向神女头上的黄符:“有那张符在,恐怕她一时半会儿弯不下腰,花儿爷,”他做了个“请”的动作:“麻烦了。”

       这意思是要解雨臣“替嫁”。

       祭台上除了蜡烛还摆着新郎牵新娘入门用的红绸,黑眼镜拿了一头在手里,将另一头递给解雨臣。

       解雨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红绸拿在了手里。

       “老郭,”解雨臣叫手下人:“你来当礼生。”

       老郭站在摆台旁边,清了清嗓子,正要唱词,却见黑眼镜一挥手:“等等。”

       解雨臣无奈:“又怎么了?”

       只见黑眼镜三两步助跑,登着墙壁翻上了墓顶,扯了块装饰用的红布下来,三下五除二撕成方形。

       “做戏总要做全套,有那符在,嫁衣是没办法扒下来给你了。”黑眼镜将那红布轻轻地覆在解雨臣头上,笑道:“花儿爷出嫁,盖头还是要有的。”

       若往常有人敢这么调笑他,解雨臣早就将那人两条腿全部打断了。但黑眼镜身上总有那么一分魔力,这使得他无论表现的多么不着调,但总能给予他所庇护的人以强大的安全感。

       更何况这句话他说的很认真,尽管这句话怎么听都感觉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解雨臣还是在这不着调的情景里,从这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解雨臣任由他给自己盖上了盖头,两人扯着红绸面对暂时充当礼生的老郭,只听他唱到:“一拜天地——”

       二人默契地单膝下跪,一叩首。

       死后婚不必拜父母,更何况他二人双亲均已不在人世,礼生又唱:“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再鞠躬。

       礼生再唱:“礼成——”

       无事发生。

       案上红烛燃不尽,而那穿着嫁衣的西疆神女依旧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那堆枯骨,丝毫没有放弃执念,撒手“人寰”的意思。

       “不对。”黑眼镜道:“还差一步。”

       底下的人急了,瘦个子嚷道:“这还差啥啊,难不成洞了房才算礼成?”

       死后婚没有洞房这一步,毕竟死人没有生孩子的需求,那瘦个子也是瞎说的,黑眼镜正想反驳,却见解雨臣身体一僵,捏着红绸的手指也紧了一下。

       这小傻子,黑眼镜觉得好笑,别是把手下人的瞎话当真了。

       “解雨臣。”他小声叫解雨臣的名字,对面那人微微抬头,盖头遮挡了他的脸,黑眼镜看不见解雨臣的表情。

       黑眼镜看着解雨臣,正色道:“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我都愿意爱你、安慰你、尊重你、保护你。在我们这一生当中对你永远忠心不变。”

       他代那男人问神女,也问解雨臣:“你愿意嫁给我吗?”

       婚姻是人生一诺,神女执念不过是没有得到男人这一诺。

       这中西合璧的婚礼怎么看都不伦不类,解雨臣却感到喉咙发涩,不知是否是神女执念投射到了他的身上,解雨臣觉得心中一热,他答道:“我愿意。”

       红烛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烛芯燃尽,渐渐熄灭了。同时这密闭的墓室里,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刮掉了神女头上的红盖头。掀了盖头便是真正的礼成,神女漆黑的眼眶里突然落下一滴红色的泪来,她裸露在嫁衣之外的皮肤一块块裂开,随后化作一阵烟,随风而逝了。

       黑眼镜松了口气,老郭笑道:“不愧是黑爷,还真被您给糊弄过去了!”

       解雨臣头上还蒙着那块红布,听见老郭这么说便知道事情已经搞定了,于是想伸手将红布扯下来,没想到黑眼镜先他一步掀了盖头,两人四目相对,解雨臣看着黑眼镜的脸,不由得呼吸一滞,心脏“咚咚”跳了两声。

       “当家的,”黑眼镜叫他:“事情解决了。”

       解雨臣从这短暂的愣神中恢复过来,定了定神,捡起神女留下的嫁衣,将它整理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黑眼镜歪着头看他收拾凤冠,突然发现这衣服说是传统的中式喜服,看着倒更像是唱戏穿的嫁衣,尤其是那冠,和黑眼镜从前听戏看到的戏冠像的很。

       他突然想起解雨臣的师父二月红,听说二爷晚年时,也曾寻过一件戏装嫁衣,可惜直到他去世都没找到。黑眼镜看着解雨臣手里的那件衣服,此时肯定了,二月红要找的就是这件衣服,而解九爷到西疆神女墓来,也是要找这件东西。

       黑眼镜突然有点好奇解雨臣为什么执意要找这件衣服,仅仅是为了完成二爷和九爷的嘱托吗?但他从来不将自己的好奇表现出来,更没有知道答案的执念。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解雨臣整理好了东西,然后跟着剩下的人一起,护送解雨臣回家。

       黑眼镜是陈皮阿四的人,自然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只是蹭了个顺风车,到地方就下来了。

       “花儿爷。”黑眼镜小声叫他,解雨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睡着了。

       他有点尴尬地把脑袋从黑眼镜的肩膀上移开,黑眼镜笑了笑,对他说:“到地方了,我先下了。”

       解雨臣点头:“尾款我会打到你的银行卡里。”

       于是黑眼镜笑的更开心了,冲他伸出手:“合作愉快,花儿爷。”

       解雨臣伸手和他一握,突然觉得手指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定眼一看,发现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用草梗和粉色野花编成的戒指。

       他连忙抬头,却发现黑眼镜已经下车不见了。

       ——————

       小花的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我听的只咋舌,不由得对瞎子肃然起敬:“可以啊瞎子,真有你的。居然用一个狗尾巴草戒指就把咱们身价百亿的解总骗到手了?”

       谁知道黑眼镜这家伙吃软饭吃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真以为我在夸他,对我说:“花儿爷那时候年纪小,好骗。”

       小花横了他一眼,显然是年轻时被这老不正经糊弄了很多次。

       我嘲笑他:“抠死你算了,怎么也不得给我们花儿爷补个正经戒指?”

       谁知黑眼镜说:“谁说没补?”

       我突然想到小花之前经常戴着的一款粉色舒俱来戒指,他甚少在身上戴珠宝,更何况那又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头,很配不上解总的身价,我那时还纳闷,心说这难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的宝贝,不然小花怎么总是如珠如宝地把它走到哪儿戴到哪儿。现下算明白了,解总作为一个死有钱人,秀恩爱也如此低调。

       我这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小花比下去了,顿时有点心有不甘,连忙找补道:“怎么也不给我们花儿爷买个贵的?”

       只见这两个变着花样秀恩爱的b人相视一笑,摆明了那枚舒俱来戒指背后又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故事了。

       不说拉倒,我还不爱听呢。

       我这么想着,只听小花教训我道:“你花爷我有的是钱,当然不在乎。再说了,那哑巴张家财万贯,也没看见他把张家的公司都转给你啊。”

       我扭头看向小哥,发现他居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大惊,连忙道:“打住!我可不想被张海客下降头诅咒啊!”

       第十二篇【黑花】歪打正着

       Work Text:

       解雨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阅读一份文件。

       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吴邪表情冷静,偶尔才戴的低近视眼镜上反射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如果不是他大衣外套下面第三颗衬衣扣子扣错了位置的话,这就是一个体面的北京驱魔师分部高级驱魔师的典型形象。

       吴邪拖出解雨臣桌子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开口就给这整栋楼的人判了死刑:“我们这个季度kpi完蛋了。”

       解雨臣表情镇定,一拿着文件,一手还给吴邪倒了杯水,推到他的面前。

       吴邪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他刚刚在外面和后勤部那群傻逼吵了快两个小时,刚好张起灵路过,他把张起灵强行拉过来替他挡着,才有时间进来找解雨臣。反正张起灵不存在吵架吵到口干舌燥这种问题,他其实根本都不会听那群人在跟他说什么,他仅仅是站在那里放空就可以了,等吴邪等会儿出去把他领走,或者是胖子路过把他接回去。

       每次吴邪帮解雨臣拦后勤部的人,都会拉张起灵来帮忙,后勤部的人现在一见他,吵下去的斗志就先灭了一半。甚至还有些流传在北京分部的办公室传闻,类似于“吴部长好惨哦,他男朋友都不听他讲话”之类的。

       吴邪对这些传言不屑一顾,首先张起灵不会不听他讲话,其次实际上大部分人的男朋友都不会听自己的对象讲话,这是世界上所有男朋友的通病。

        

       “把你的文件放一放,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纸面文件是解决不了的。”吴邪清了清嗓子说,“从十月开始,北京管辖区内的恶魔密度大幅度上涨,外勤部每天每个人平均出四次外勤,都解决不了所有的需求。小赵这个月瘦了八斤了,她女朋友怀疑他被传销盯上了,昨天还报过一次警,被后勤部的人压下来的。类似的问题这几个月层出不穷,后勤部装备部财务部都在闹,外勤部没闹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累死了。现在所有的压制手段都治标不治本,不查出根本原因所在下个月大概率还是一样的一团乱,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解雨臣放下文件,露出眼下浓重的暗色。

       外勤部的任务派发百分之六十都要他亲自审批,昨天晚上他四点在办公室昏睡过去,四点一十二就被冲进来的外勤部长抓起来签字。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这个解决办法的狗屁程度上达成了一致,”吴邪说,“这里是北京分部,你有一票否决权,票死他们。”

       驱魔师总部不在北京,而是在最南部的一片海域。北京分部从十月起出现恶魔数量增多、活跃性明显增强,且普遍兴奋的现象。本来各个分部之间一般不互相掺合各自的事,但是这次两个月以来不光北京的情况没有好转,上海、南京和四川分部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总部建议北京分部这边先做出一点大胆的尝试。

       而作为北京分部负责人的解雨臣,收到的清单上第一项就是尝试与北京大区的高级恶魔建立语言上的联系。

        

       “恶魔他妈的也分片区吗?”吴邪一脸荒谬的表情,“你偷偷给外勤部外包教堂的工作了?”

       “放屁,”解雨臣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罐装美式,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对吴邪翻白眼,“虽然这两个多月的异状并没有带来严重的人员伤亡,但是外勤部再继续这种程度的工作量下去确实就该累死了。现在扩招也很难招到人,上个月我们招了七十个临时工,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外勤的工作量。所以虽然这个计划确实很狗屁,但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很大可能上真的要从恶魔方面下手。”

       “可恶魔要是这么好打交道,我们为什么要跟它们周旋这么多年。”吴邪皱着眉头。

       “所以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解雨臣喝了一口咖啡,“早点解决早点放假,我他妈受够了天天跟总部那群人吵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吴邪忧心忡忡,“我总觉得不靠谱,好像我们一个事业单位变成江湖行骗团伙了。”

       “你可以偷偷联系灵异节目制作组,让他们躲在角落拍摄,到时候把重要的信息抹掉,其他的反正播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财务部还多一笔进账。”解雨臣单手整理了一下桌上散落的文件。“后勤部来得及准备的话,应该明天晚上就可以行动。”

        

       关于和恶魔交流这件事,大部分驱魔师都是又熟悉又陌生。

       他们出外勤的时候如果遇到稍微高级一点的恶魔,一般都会有一些短暂的交流,不过仅停留在互相辱骂对方不自量力的程度。像这种要试图跟恶魔建立友好双边关系的事情,在吴邪的记忆里没有发生过。

       也许其实曾经发生过,但是结果必然不会很好,否则不会没有任何记录。

       吴邪眉头紧锁。

       各个分部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很友善,吴邪的家里人是杭州分部负责人,有这层关系在,杭州分部才和北京分部交流多了一点。但事实上有很多驱魔师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比如其实试图和恶魔友好交流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对象,而且说不定恶魔内部流行独居特色,就算联系上了也对于目前的情况无济于事。

       他们只好圈出一个恶魔气息最浓重的区域,寄希望于能力强一点的恶魔能有更高的话语权,不过这也增加了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外勤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出外勤赶不回来,剩下的人当中高级驱魔师又没有几个,这个等级以下的驱魔师不被允许出这种级别的外勤。

       解雨臣用他家族的途径招了几个临时工,然后带着胖子杀到后勤部掠夺了一番,无视后勤部长的以死相逼把他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全部摸走了,又把吴邪强行拉过来当人质导致张起灵不得不跟过来——吴邪愤怒地表示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勉强凑成了一个顶级驱魔小队。

        

       东城城郊的恶魔气息是整个北京城最浓重的,这种稳定的气息浮动表明这里长期停留着一个强大的恶魔,不过这片城区一直以来都还算平静,驱魔师也愿意给这种主动表示友好的恶魔保留一个还算安逸的栖息地,他们出外勤的时候经过这里如果不赶时间都会尽量绕路而行,因为没有恶魔喜欢驱魔师的气息。

       解雨臣让人把车停在两公里外,大部分出外勤的车上都喷有圣水,对恶魔来说是非常具有攻击性的味道,如果直接把车开进去,可能会让里面的恶魔误以为他们是来找事的,直接对他们发起攻击。

       虽然这样做很危险,但是这种级别的恶魔很少有故意挑事的,让它看到诚意比硬碰硬要明智。

       解雨臣把一把枪别在后腰处,用外套挡住。他黑色的衣服不多,今天出门才发现竟然都不是适合出外勤的款式,他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翻出这一件黑色皮质外套,这唤起了一段他有点刻意不想回忆的记忆。

       这件衣服是前夫离开时落下的。说到前夫,解雨臣离婚之后就没见过他了,当时分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闹得很难看,甚至前夫还为他考虑了很多。但是分手之后不会刻意地再去见面,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联系。前夫以前在d国当教授,为了爱情远渡重洋,既然爱情没有了,他猜他可能是又回d国了。

        

       恶魔气息的最中心是一个小院子,从外面看上去有一点旧。

       “好大的院子。”一个刚刚晋升为高级驱魔师的女孩说。

       旁边的人也跟着露出了一点羡慕的表情,妈的,恶魔都比他们有钱,钱这么好赚的吗?为什么他们整天当驴,几年也攒不了一个首付。

       解雨臣有点无语,但也无法说什么,他的家族非常富有,他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没有立场发表言论。但又确实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觉得回去还是给应该多发一点补贴。

       他打了个手势,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给旁边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上来对着锁摆弄了一阵,门就轻轻敞开了一条缝。解雨臣对那个人挥挥手,让他站到后面去。他轻轻推开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是安全的,恶魔的形态不像人一样固定,说不定它此刻是院中的那棵树。

       解雨臣对吴邪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他进去看看,如果五分钟没有给出别的信息并且没有出来,他们再进来。

       吴邪点了点头。

       解雨臣推门进去,他的手轻轻按在后腰的枪上。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异样,院子里那口井,配有三个石凳的桌子,以及那棵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树,都不是恶魔。

       他走到屋子门口,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

       屋里的布置很普通,看起来是独居男性的标准住所,茶几上放着几罐没开的啤酒,地上是一罐已经打开的。这让解雨臣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朝着沙发的方向又走了几步,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浓烈魔息将他包围,他的后背一瞬间布满冷汗。放在后腰的手直接拔出了那把枪,但还没完全拔出来就被一股大力扣住手腕,按到了沙发上。

       “等等!我不是……”

       他想说我没有恶意,微微侧过头,看到身后人的脸,一下愣住了。

       身后的人一看到他的半张脸,原本压制他的动作也顿住了。

       散发着黑气的黑瞎子:“……”

       手按在枪上的解雨臣:“……”

       解雨臣大脑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但是他又什么都没抓住,黑瞎子好像和他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漆黑的房间里空气突然安静,只有解雨臣因为刚刚挣扎发出的细微喘息。这个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些曾经经历过的一些有点私人的回忆,特别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黑瞎子的外套。解雨臣有点绝望,他的脖子泛起一点点不正常的红色。

       “放手。”

       解雨臣的声音简直是悬浮在空中的,但即使是这样黑瞎子还是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

       他松开扣住解雨臣手腕的手,把压制在他腿上的膝盖挪开,还顺手把手伸到他身前捞了一把,让他坐直。

       解雨臣大脑还有点缺氧,他手上的枪已经拔出来了,子弹打到目标会炸开,里面是高浓度圣水,他顺手把枪甩到了电视柜附近。

       黑瞎子走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走之前还打量了一下他穿的衣服。解雨臣非常没有必要地做了一个整理衣领的动作。

       黑瞎子把水杯递给他,解雨臣视线盯着地面接过来。

       气氛一下又安静了下来,这确实很尴尬,并且这些尴尬还是多方面的,是离婚见到前夫的尴尬更强烈,还是发现前夫是恶魔/驱魔师而自己是驱魔师/恶魔的尴尬更强烈,不同的尴尬需要排队来渲染气氛。

       黑瞎子斟酌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有动静,解雨臣也朝门口看过去。就看见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又一个人挤了进来。

       吴邪挤到一半,就看见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的解雨臣和站在他面前的黑瞎子,他鬼鬼祟祟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吴邪:“……”

       解雨臣:“……”

       黑瞎子:“……”

       吴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这到底是谈没谈成呢,这个场景不在他们列出来的可能中。他看向解雨臣,解雨臣看着他,他觉得解雨臣在给自己使眼色,但是他没有看懂。

       黑瞎子突然转身坐在沙发上,大腿贴着解雨臣的腿。吴邪注意到解雨臣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他觉得如果换个场景,他现在会用手从上到下抹一把脸。

       怎么回事?吴邪心说。

       “进来吧。”

       带墨镜的男人说。

       吴邪注意到解雨臣没有贴着黑瞎子那只手给自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别的高级驱魔师在外面等,就他们几个人进来。吴邪于是探出头把张起灵和胖子叫了进来。

       吴邪一进门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股尴尬,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解雨臣。

       吴邪找了个沙发自便,把张起灵也拉过来,胖子自己坐一个沙发。

       空气又安静了。

       吴邪皱着眉头盯着地毯,心想这他娘的啥意思?胖子隔空给吴邪使眼色,吴邪看不懂,一脸严肃地回望他,企图让他明白自己看不懂。只有张起灵稳坐如钟。

       黑瞎子慢慢回过神来了,这里很暗,并且他带了墨镜,没人能看透他自不自在,而且只要解雨臣比他还不自在,他就自在了。

       黑瞎子手拍了一下解雨臣的大腿,“介绍一下?”

       解雨臣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这恶魔也太嚣张了,前夫的大腿都摸。

       “……这个,我们是北京驱魔师分部的负责人,”解雨臣注意到黑瞎子听到驱魔师这三个字的时候挑了一下眉,他带着墨镜,但是解雨臣熟悉他的这个动作,“今年十月起,北京分部的管辖范围内突然出现恶魔数量剧增、且大部分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情况。这个,是非常不正常的,我们想来跟……齐先生了解一下关于……”

       “你还没有介绍我。”黑瞎子突然打断他。

       吴邪一脸你他妈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解雨臣,他对于解雨臣的异常行为的担忧已经超过了对于眼前这个恶魔的,解雨臣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利索过,这实在是太他妈反常了。

       解雨臣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我前夫。”他说。

        

       吴邪走到院子外还在问,“你什么?”

       “我前夫。”解雨臣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在屋子里说出这句话后,胖子和吴邪都愣住了,张起灵有没有愣住解雨臣看不出来。

       胖子和吴邪震惊的原因也不一样,胖子是惊解雨臣前夫竟然是个恶魔,解雨臣很理解,因为他刚刚自己也惊到了。

       而吴邪是惊解雨臣居然结过婚。

       解雨臣一脸无语地看着吴邪。这甚至让他刚刚发现前夫是恶魔这件事都变得没那么特别了起来。

       “你结过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吴邪问。

       解雨臣怜悯地看着他:“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是你去问问现在北京分部十三栋大楼以及附带的停车场里除了你还有谁不知道我结过婚?”

       吴邪出离愤怒,他现在觉得黑瞎子是解雨臣的报应。他结婚又没办酒,吴邪又没出份子钱,他怎么会知道解雨臣有没有结过婚。

       黑瞎子走在解雨臣后两步的位置,他刚才说要单独跟解雨臣说话,问解雨臣今晚要不要留在这里。吴邪看解雨臣好像要答应,使劲给解雨臣使眼色。黑瞎子是解雨臣的前夫,既然是前夫就说明一定存在过矛盾,而且黑瞎子还是个恶魔,他以前不知道解雨臣是驱魔师的时候没对他做什么,不代表他知道后还不对他做什么。

       解雨臣接收到吴邪的眼神信号,于是说那你跟我回去吧。

       吴邪难以置信地瞪他,这和他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换个地方黑瞎子可能比较念旧情吗?而且这么多年解雨臣没有换过住处,说明房子是归他的,说不定黑瞎子看了那个房子更生气。

        

       分开的时候吴邪给解雨臣发了条短信让他小心一点,解雨臣没说什么,看完之后就把手机摁灭。

       黑瞎子跟他并排走着,他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不需要解雨臣带路。

       到门口的时候解雨臣掏钥匙开门,就看见黑瞎子直接穿过门进去,从里面把门给他打开了。

       解雨臣想,其实黑瞎子很早就露出过一些破绽,他把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的时候总是不出水,解雨臣还借此调侃过他是非人体质,黑瞎子当时好像还在笑,解雨臣以为他是在笑这个玩笑,现在一想,也许他笑的是自己猜对了。

       解雨臣把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接受了前夫是非人这个事实之后,一切问题都会变得好处理很多,他可以暂时忽视驱魔师和恶魔的矛盾,先解决比较私人的感情问题。

       他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和一瓶矿泉水,啤酒递给黑瞎子,自己拧开矿泉水喝。

       现在是黑瞎子坐在沙发上,解雨臣站着,和刚刚他们在东城郊区院子里的位置刚刚反过来。解雨臣一边喝水一边走神想要怎么开头,当年他们离婚的原因很复杂,但仅仅是建立在双方都是人类的基础上,现在他们互相知晓了彼此的身份,很多当年的矛盾疑点就变得有迹可循。

       解雨臣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比较长的空闲时间捋一捋才能完全搞清楚,于是决定先把工作上的事情解决了。毕竟离都离了,过了这么久,就算要再续前缘,也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你要和我单独说什么?”解雨臣轻轻咳了一下,先开口了,“要保密吗?”

       其实如果是秘密的话,黑瞎子也不应该和解雨臣单独说,毕竟现在解雨臣身份不同,他更有立场站在驱魔师那一边。

       “不是什么秘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黑瞎子说,“人类的寿命太短,驱魔师这个职业又才出现不久,可能你们还没有注意到规律。恶魔的平均寿命很长,每隔二十年会有一次求偶期,这时候平时选择以隐形的状态存在的恶魔会解开伪装。二十年前其实北京分部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件,但你应该发现你们的部分档案记录在十五年前莫名其妙地被销毁了,这也是恶魔的一种自卫手段。当一些有关恶魔的重要信息被驱魔师采集到时,部分恶魔会用自焚产生的力量去销毁那些记录,包括但不限于纸质记录、电子记录和人的记忆。但只清除相关记录会很容易被察觉,所以他们一般会连带着多清理一些。求偶期其实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刚好被选作了作为障眼法的工具。”

       “还有这样的清除方式?”解雨臣微微瞪大眼睛,“那不就意味着有些关于恶魔的信息驱魔师其实永远不可能采集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恶魔的数量其实要比你们想象的庞大,总的来说其实可以看作是生活在与人类同一世界的不同空间层面中,停留在人类世界的恶魔不多,对于人类世界的物质需求也并不高。就像人类中只有驱魔师看见恶魔一样,驱魔师可见的恶魔也只是恶魔总量的一小部分。不过求偶期的恶魔会过于兴奋一点,有的会从我们那边不小心闯进你们的世界。”

       解雨臣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在认真思考,半晌,他抬头问:“那你为什么来这边?”

       黑瞎子说:“分散在人类世界的恶魔也需要维持秩序,一般是五十年轮换一次,我之前在d国片区,后来换到北京来了。”

       “恶魔也分片区?”解雨臣有点无语。

       “入乡随俗嘛。”

       黑瞎子确实很入乡随俗,解雨臣觉得他比吴邪看起来更像北京人,虽然吴邪确实本来也不是北京人。

       “那你肯定也不只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年龄。”解雨臣说。

       “嗯,我比你大得多。”黑瞎子很坦然,好像他们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的隐瞒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你都没变老,你还说是因为你注意防晒。”解雨臣皱了皱眉,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在求偶期?”

       黑瞎子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有没有去检查过?”

       解雨臣疑惑:“检查什么?”

       黑瞎子说:“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虽然恶魔和人类有生殖隔离,但驱魔师本质上已经不算普通人类了”

       解雨臣大惊:“可我是男的!”

       黑瞎子说:“可我是恶魔。”

       解雨臣大怒:“操,我没有觉得不舒服,就算有不舒服也早就该有了,我们他妈离婚两年了。”

       黑瞎子说:“好吧。我也在求偶期。”

       解雨臣:“……”

       其实要说解雨臣完全没想到他今晚可能会跟黑瞎子上床,那是不可能的,黑瞎子在城郊的院子里问他今晚要不要留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怎么切入这个话题。没想到,恶魔居然有求偶期。

       解雨臣仰着头,越想越觉得有点邪门,他微微支起上半身,问黑瞎子:“你之前是不是有一次对我用了精神攻击?”

       黑瞎子动作一顿,有点心虚:“是。”

       我就知道他妈的有问题,解雨臣心想。

       恶魔可以对人产生精神方面的攻击,解雨臣记得有一次他俩做爱的时候,黑瞎子正在生气,具体是因为什么生气他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一次他中途突然感觉大脑像被套在一个金属环里,然后那个金属环被人用力地砸了一下,总之他脑子一懵直接就被震晕了。解雨臣醒来后,以为是自己白天出外勤的时候沾上的脏东西残留攻击了他,怕这些东西误伤无辜且一无所知的黑瞎子,醒来之后就迅速赶回了北京驱魔师总部。

       其实是因为当天黑瞎子跑回d国片区了一趟,那里有些他很讨厌的东西,恶魔很容易被人类世界的一些东西影响,那天黑瞎子一个没注意,精神攻击直接就荡出去把解雨臣给震晕了。黑瞎子当时吓得半死,还破例开了个在人类世界被禁止使用的阻隔阵。事后黑瞎子满心愧疚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能力的自己对于弱小的人类解雨臣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这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却又无法给对方解释,黑瞎子以为解雨臣生气了,解雨臣以为黑瞎子生气了,两个人都又愧疚又有点委屈。黑瞎子怕恶魔的气息会影响弱小的人类,从来不在解雨臣面前释放魔息。解雨臣觉得驱魔的东西普通人可能接触不良好,从来不把圣水带进家里。婚姻生活中缺少交流造成的矛盾日积月累,造成了最后不欢而散的局面。但当身份不再是秘密后,这些事看起来简直没狗屁大。比如其实解雨臣作为北京驱魔师分部高级驱魔师,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根本没有那么轻易被攻击,主要就是他以前觉得黑瞎子弱小又无辜。

       和恶魔做爱的感觉很奇特,虽然人还是黑瞎子,但是感觉就不一样,可能是心理作用。

       黑瞎子很生气,他觉得既然大家都坦诚相待了,那么做爱的时候把尾巴放出来也算一点情趣。但是当他的尾巴缠上解雨臣的大腿时,解雨臣一边小声喘息一边偷偷把手伸到他的尾巴上去拔了一根毛下来。

       但是恶魔的尾巴只会在尾尖的部分有很小一搓毛,不会像翅膀上的羽毛那么密集,也就是说,解雨臣拔他一根羽毛他可能察觉不到,但是拔他的尾巴毛,黑瞎子一瞬间就出离愤怒了。

       黑瞎子说:“你知道造成我们感情破裂的很大一个因素是什么吗,就是你不分时机和场合地工作,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伴侣是一个工作狂。”

       黑瞎子的愤怒体现在他最后放出了他的翅膀,把解雨臣紧紧圈住,导致解雨臣没有任何可以逃走的空间。并且最后黑瞎子趁解雨臣没有力气在他仇恨的眼神里把他偷偷拔走的那根尾巴毛也没收了。

        

       第二天解雨臣上班的时候,吴邪使劲往他背后张望。

       “别看了,没来。”解雨臣说。

       “怎么,你套出话了吗?”吴邪凑近问他,结果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恶魔气息,“卧槽,肉偿了?组织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解雨臣冷笑,你懂个屁,离婚过的夫妻和没离过婚的夫妻感情基础能是一个等级的吗。

       吴邪说,怎么你他妈看上去还很骄傲?

       第十三篇 【黑花】猫

       吴邪视角

       小黑是一只猫的名字。

       这只猫第一次出现在喜来眠是大约一个月前,那天刚下过雨,初霁时天色最好,所谓碧空如洗不过如此,小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它每天都来,每天都叫得很起劲,但我不知道它想要什么,我给它东西吃,它照样还是叫,我开始怀疑它是不是五百年的妖精成了人,在这儿等前世姻缘。不能怪我瞎想,都怪白蛇传倩女幽魂这这类东西太深入人心。

       有天小黑去招惹闷油瓶,胖子跟闷油瓶说,不要让黑猫横穿你走过的路,不吉利。闷油瓶听完倒退几步,回到猫走过的地方,右转九十度,迈一步,再左转九十度,迈步,然后问胖子:“这样行了么?”

       我无语望天。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位同志在奇怪的脑电波上还真是从不让我失望。

       小黑怕生,不怎么喜欢我们三个,但是它很喜欢来喜来眠讨饭吃,我们院子里养有鸡,平时不光喂玉米这种粮食,偶尔也撒些骨头渣子给它们,起初我觉得让鸡吃自己的同类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结果它们完全不介意,吃得还挺香,我一边高兴废物利用,一边又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小黑就喜欢和我们养的鸡抢剩饭吃。

       我这个人对小猫小狗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可爱是蛮可爱的,但要我认认真真去养一个估计不行,一是没那个耐性,二是不想看他们戚戚然死在我面前。当然,养个王八还是可以的,搞不好他把我送走,这都是好多年前的老段子了。

       和我相比小花绝对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他一来到喜来眠就盯上了小黑,没事就跑去逗它,一来二去竟然和它混熟了,我和胖子啧啧称奇。说来奇怪,自从小黑黏上小花并且开始天天光顾喜来眠之后,我们的生意居然蒸蒸日上,不仅营业额增加了,还在客人里拓展了一下人脉,认识了几个隔壁村的食材供应商,眼看就能把成本压下去。我心里纳闷,都说这黑猫是不吉利的动物,怎么小花一来它就成了招财猫,难道解语花确实是百年一遇的大贵人,不仅贵人还贵猫?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小黑就会在我们每顿饭结束后准时出现,它好像算得出我们什么时候开饭似的,来得很有准头,小花就腾一个小碗给它(碗是小花自己从村民那儿淘的,我看了,好像还值几个钱),在里面添满肉或者鱼,他甚至还帮猫挑鱼刺,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是我让他过得太清闲了。对小花爱猫这件事有意见的不止我一个人,另一个是黑瞎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每次小花一回来就满屋子喊小黑,明明那猫不是家猫,小花却总觉得它应该就在某处等着。每到这时我都能看出黑瞎子脸上浮现出的烦躁、不屑,和些微的困惑。唉,他居然吃一只猫的醋,我觉得这个事比小花宠猫来得更有冲击力。

       我看瞎子那意思,恨不得把小黑拉去嘎蛋,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那猫到底是公是母,不过从瞎子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公的。

       小花向来爱干净,平时总是随身带着手帕、湿巾这类东西,但是小黑每次带着一身泥去蹭小花的白鞋白裤子,他一点都不恼,反而特别乐意和小黑亲近,我本来以为他怎么着也得把这野猫按在水盆里洗个三四遍才能上手,没想到他已经爱猫到如此地步。

       一日暴雨,小黑没来,小花凭栏远眺,不见小黑的影子,我感觉他有点不安,瞎子就去把他从屋檐下拉回来一点,免得他淋雨受凉。

       小花问瞎子:“它不会出什么事吧?”

       瞎子道:“不会,你要相信它。”

       我心说你们哥俩在这儿演谍战剧呢。

       不过一想也是,小花这个人早熟,这辈子别的不爱就爱操心,谁要是被他喜欢上,其实也挺累的,也不知道瞎子现在出远门用不用给小花报备。

       正想着,闷油瓶从我身边走过,我下意识地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他去哪儿,他回我:“买盐。”

       我一猜就知道肯定又是胖子那厮指示闷油瓶去干活,赶紧跟闷油瓶说这会儿雨太大了,你等等再去,他没再坚持,转身又进了厨房。

       我和闷油瓶一来一回的功夫,小花和瞎子那边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我看见瞎子脸色有点难看,心道莫不是吵架了,于是赶紧掏出手机给小花发了条微信。

       “你们俩怎么了?”

       小花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扭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在微信上回我:“我想去找猫,瞎子不让。”

       “现在就去吗?”我有点震惊。

       小花说:“嗯,或者雨一停就去。”

       雨村毕竟是个偏僻的山村,附近植被茂盛,又有不少土地,这样的暴雨天遇上滑坡简直太正常了,虽说小花身手了得,可我觉得为了只猫不至于这样。我想瞎子一定也是这样觉得。

       中午这顿饭果然做淡了,我有点后悔没让闷油瓶出去买盐。

       吃完饭之后雨势渐歇,小花又趴在门口眺望通往喜来眠大门的那条小路,平时小黑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当然偶尔也会抄近道突然出现在厨房里,天一冷猫就喜欢钻灶膛,一钻一身灰,这种情况下胖子一般会把它提溜出来,然后再给块肉把它打发走。

       瞎子问我,有没有觉得小花哪里不对。

       我说:“饶了我吧,我看你们俩现在都挺不对的。”

       瞎子立刻蹲下来在我耳边絮叨:“我知道他喜欢那只猫,但是你不觉得他喜欢得太过了吗?”

       “还好吧,”我看了看小花的背影,“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才发现心血来潮最是难能可贵,比如我要是哪天特别想吃蘑菇,哪怕打雷下雨我也得进山去采点,不然我这一整天我都会特别特别难受——抓心挠肝、寝食不安的那种难受。”

       “你们这个年纪?”瞎子冷笑一声“你要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那我算什么?磨凹了?”

       我说:“我知道您见多识广,您和那边那位(我指了指闷油瓶),大人不记小人过,体谅一下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行么?”

       黑瞎子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吴邪,你少给我扯这些。”

       “行行行,不说这个,说回猫的事,”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你实话告诉我,小花以前有没有养过猫?”

       “算有吧。”黑瞎子点了点头。

       “后来那猫怎么样了?”

       “死了。我本来想救一下的,没保住。”

       我一拍手:“哎,你看这不就得了。”

       “什么得了?”瞎子仍是一脸迷茫。

       “我认为小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猫奴,他可能只是把小黑当成之前那只猫的替身,这样他就可以弥补自己当初的过失。”

       黑瞎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会不会再找一个,小黑瞎子?”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拽着瞎子的胳膊道:“大哥你思维不要这么跳跃好不好,我说的是猫,猫!和人能一样吗?!再说了,解雨臣什么人你不了解吗?还小黑瞎子,他找个熊瞎子还有可能。”

       黑瞎子冲我一笑:“逗你玩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我心里叫苦连天,你是随口一说,我可差点要被解雨臣追杀喽。

       我问他:“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小花最近冷落了你,在这拿猫(还有我)撒气呢?”

       “没有啊,”瞎子矢口否认,“再说他爱的东西可多呢,不知一只猫,还有钱啊,古董啊,卡通小狗啊……”

       看着瞎子掰着指头悉数小花喜欢的东西,我不仅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智商滑坡,情商滑梯,倒斗生涯滑铁卢。我心说吃醋就吃醋吧,吃醋不丢人,吃飞醋还不敢承认才丢人。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掰着瞎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爱他,就要告诉他。”

       当然我并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这种煽情戏码不加bgm的话会很尴尬,二是因为小花看我俩在这儿偷摸叽叽咕咕半天已经起疑了,目光时不时掠过我,又掠过瞎子,我俩被他看得脊梁骨发冷。

       大约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我抬头一看,一个黑影冲入喜来眠——是小黑回来了。彼时雨尚未完全停息,小花却顾不上那么多,立刻冲了出去,小黑嘴里叼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们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条鱼。

       胖子说:“一定是河里涨水把鱼冲上岸了,嘿,这猫真可以,有灵性,怎么样花爷,要不要收了它?”

       小花蹲下去摸猫,瞎子给他撑伞,那画面还挺温馨的。然后小花把猫抱了起来,小黑淋了雨,四条腿湿漉漉的,依偎在小花怀里喵喵叫,还怪可爱的。

       小花问瞎子:“要不就养着它?”

       我很肯定这是个问句,小花这是在征求瞎子的意见,挺稀奇的,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把猫扔上车带回北京。我忍不住开始琢磨,他和瞎子是私定终身了还是怎么着?什么时候定的?酒席在哪儿摆?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至于瞎子现在的表情,我都不用看,他肯定早就色令智昏晕头转向了。

       不过小花抱猫的画面确实挺美的,他这会儿打扮得素静,身上也没有任何杀气,一人,一猫,一伞,非常和谐,料瞎子也不能逃过这道美人关,恐怕是心随着伞一起倾向了小花。

       我看着瞎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他:“我怎么觉着,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又下降了呢?”

       “好像是这样,”瞎子叹了口气,“我总感觉他爱猫更多一点。”

       我开导他:“其他生物殊途,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仍然是小花心里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起来很奇怪,感觉像在骂人。

       瞎子听完了我的安慰还是有些忧心忡忡,过了一会小花给猫洗了个澡,瞎子给他打下手,用的还是瞎子的洗脸盆,我笑得上不来气,闷油瓶就过来拍我的背。完事之后小花又给小黑吹毛,瞎子垮起个脸跟我说:“他果然还是爱猫多一点。”

       我冷笑道:“幸亏你们俩没结婚生娃,不然这孩子得多遭罪啊,一天到晚闻你那醋味,鼻子都得干报废。”

       瞎子听完我的话好像也陷入了幻想,我猜他大概是在脑海里努力勾勒出一副子孙满堂的画面,只是我不知道小花处于这副画的什么位置。不过我觉得如果小花真的能生,弄两个小黑瞎子出来给我玩也不错,一个叫齐德隆,另一个就叫齐东强……不过瞎子和小花结婚应该算入赘解家,那孩子就应该叫解……算了这有点扯远了。

       我安慰瞎子:“实在不行你也装成猫吧,小花一定喜欢。”

       瞎子骂我:“净出馊主意。”

       我又说:“那这样,你和小黑商量一下,你做大它做小,这总行了吧。”

       瞎子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我立刻拍案而起:“你们俩闹别扭就闹别扭,跑来折腾我算什么本事,我这是喜来眠不是丫金牌调解——有本事你找当事猫算账去。”

       瞎子十分冷静地说:“大徒弟,你还是不懂。”

       我摇摇头:“你为什么会吃一只猫的醋,这我确实不懂。”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

       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这个事儿逼。

       不过我觉得,我给瞎子出的这个馊主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不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就搂着小花学猫……算了算了,我感觉这个画面不太具有观赏性,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看闷油瓶整理院子里的苔藓。

       不管怎么说,小黑是准备投到解家门下了,这就叫什么,装模作样五分钟,荣华富贵一辈子,我感觉这个套路放在瞎子身上不一定就不适用,他要是能把小花哄开心了,估计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不像我,人到中年了居然还在创业起步阶段,而且还要养着胖子和闷油瓶,大概这也算是一种中年危机。

       瞎子和小花很快就不吵架了,原因不详,不过从小黑依旧安然无恙这一点上看,瞎子必定是靠一些和平手段上位成功的,具体是什么我就没去深究,反正只要他们俩别合起伙来折腾我,其他什么都好说,大黑小黑相安无事,挺好。

       后来我仔细复盘了整个过程,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大对劲,瞎子这个人吧,看似宽宏大量,实则斤斤计较,你看他平时对什么都不在乎不感兴趣,其实心里记仇着呢。比如上次让村民家养的大鹅咬过一次,他扭脸就给人蛋偷了,回来做了盘蛋炒饭,还加了两根四川辣椒,对一只福建鹅最大的侮辱莫过于此。

       所以,类比我的下场,估计不会比那大鹅和鹅蛋好到哪里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天后瞎子出了趟门,回来后满面红光,我心里大叫不好,出去一看,他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动物。

       瞎子一进来就喊闷油瓶:“诶,哑巴,有个好东西送你。”

       我仔细一看,原来他怀里抱的是一只灰扑扑的小土狗。

       忽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心头。

       第十四篇 fall in love 黑花

       Work Text:

       三个月前,北京气象台发布通知,接下来两周将会有一场持续的阵雨,请中陆和水域居民注意避雨。注意避雨的意思其实就是变相告知这次的雨并不是普通的水与二氧化硫、二氧化氮混合物,而是能够损伤仿生人体表皮肤的,由云上之城降下的雨。

       这类的雨其实不管对于中陆,还是水域的居民来说,都并没有太大的威胁,不过居住于这两个地方的人,大多数由于不得已或是其他的原因,都拥有一位重要的仿生人搭档。

       仿生人不被云上之城的管理者认同为居民,但由于他们数量实在过大,并且中陆和水域的居民大部分并不在乎跟自己打交道的是人是鬼,因此他们几乎混杂在中陆和水域的每一个城市,如果被大范围损伤,很有可能会引起中陆和水域居民的不满。为了维稳,云上之城的管理者选择做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让步。

       这是这场阵雨持续的第九十九天,两周的期限好像是一个笑话,但不管是气象台还是别的相关部门都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通知。也许是习惯了云上之城对于下两层这样敷衍的态度,也没有几个人来追问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

       两个月之前,水域的居民关闭了全部水面上的延伸建筑,退回水下。中陆居民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减少出门的时间,三个月以来路上几乎看不到仿生人,连人类的影子都少,大多撑着伞或者裹着包住整个头部的防水外套匆匆而过。整个中陆的室外只有已经成为与它融为一体的雨声,和广告投屏的声音。

       黑瞎子从市中心的一家酒吧走出来,虽然室外没什么人活动,但是室内依然是闹声喧天。酒吧乐队主唱的小美人是个暴脾气,被酒吧的散客摸了一下大腿就撩开话筒举起凳子砸人,来人的同伴第一时间拉住了他,可仿生人在力量方面是大部分常人不能比拟的,哪怕他的外表看上去很柔弱 。因此那人还是受了伤,后来的结果自然是酒吧的人和那人的同伴打了起来,小美人腿部的一片皮肤被撕扯下来,伤口看上去非常狰狞,露出里面的肌肉和骨骼,但只有很少量的红色液体渗出,颜色很淡,看上去不像是血。

       酒吧靠他吸引了不少的顾客,外表缺陷会损失一部分人流量,老板不想这棵摇钱树有什么损伤,于是第一时间给黑瞎子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过来帮忙看看。

       黑瞎子最近其实不怎么接这样的急单,没有固定庇护处的仿生人数量并不少,连续三个月的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仿生人医生——或者更应该被称为机械师,他们的数量稀少,一是细小的伤口对它们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靠外表谋生的那一类除外。二是仿生人医生能赚到的钱比人类医生要少很多,因为仿生人普遍拿不出什么大钱,即使他有一位人类搭档或者伴侣,他们能给出的价格也不会与医治真正的人类的价格相等。

       除此之外,最近他还接了另一个委托,是来自云上的最高级委托。

       云上的最高级委托除了紧急程度与危险程度外,保密程度也是最高的。

       云上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仿生人。

       黑瞎子并不太常主动接单,他和大部分奋力想挤进云上的中陆人不同,中陆对他来说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地方,但当初他在云上和中陆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云上的猎人现在也偶尔会来找他,不过如果目标还在云上,他一般都不会接那一单,对大部分中陆和水域人来说是欲望终点的云上,他好像反而避之不及。

       他问云上的猎人,这个仿生人到底有什么特点。

       来人沉默了半晌,说:“他很漂亮。”

       黑瞎子嗤笑一声。这样的回答毫无意义,漂亮几乎是仿生人的一个必备特点,毕竟既然拥有了选择外表的权利,在没有特殊要求的情况下,为什么不使他们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呢。

       黑瞎子说:“你要漂亮的仿生人,这栋公寓进门的地上就坐着一个。”

       猎人似乎也知道这个特点太过敷衍,但这个仿生人或许真的十分难以描述,他犹豫许久,说:“他很特别,我没有亲眼见过,但上面的人说,他的存在对整个仿生人生产工业的变革有很大的意义,他是唯一的一个。”

       黑瞎子说:“那我就要知道他被你们称为’唯一’的那一个特点,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来人终于摇了摇头,放弃似的说:“我也不知道。”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他们没有放出这个仿生人的任何形式的照片或者视频,只是说只要你看见他的时候,就一定知道是他了。”

       这种形容和放屁没有什么区别,但既然他也不知道,那么逼也逼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能从云上逃到中陆的仿生人,也是非常有本事了。

       云上和中陆与中陆和水域一样,都有一条非常清晰的断层带,这条断层带是下级居民层不可擅自逾越的标志。水域的居民不可擅自进入中陆,中陆的居民不可擅自进入云上。

       而对于所有仿生人来说,它却是双向的。也就是说,任何没有得到越境许可的仿生人,不论是从下级居住地去往上级居住地,还是上级居住地去往下级居住地,在跨入这条断层带的那一刻就会被销毁。这个销毁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意识层面上的,被断层带杀死的仿生人,没有办法通过任何途径再生。

       但云上的猎人却说:“他不会被断层带杀死。他……太珍贵了,珍贵到研发者甚至考虑到了他出逃的情况,防止他意外被杀死,给了他最高的通行权限,他在任何一条断层带都不会触发攻击系统。”

        

       黑瞎子赶到酒吧的时候,室内还是有很多人,不过争斗和震耳的音乐声都已经停了下来。他走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气氛如此僵硬的时刻,一个人终于打破了这层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黑瞎子对这样密集的注视并没有任何不适,一边收伞一边对他们打招呼:“各位,晚上好!”

       酒吧里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老板这时冲了出来,一边朝他快步走来一边对其他人说:“是我找来的,是我找来的!这位是医生。”

       黑瞎子将伞挂在门口的聚水架上,问老板:“谁受伤了?”

       主唱大喇喇地坐在舞池中央的地上,他穿了一条只堪堪到大腿根部的热裤,并不在意周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黑瞎子朝他走过去,主唱眼睛一亮,手往后一撑把腿敞开,下一瞬间又被黑瞎子用脚尖踢回去。

       黑瞎子把随身携带的医疗箱放下,一边翻找一边说:“你伤的是大腿外侧不是内侧,你这样弄我看不到伤口了。”

       主唱瘪了瘪嘴,侧身把伤口的位置露出来。

       黑瞎子拿出一根针剂,按住他的腿准备注射。

       主唱说:“不用麻醉剂,我这块位置没有痛觉。”

       并不是所有仿生人的痛觉系统都很完整,疼痛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像人类那样是一种保护机制,毕竟他们不会生病,如果是外伤,发现的时候再处理就可以了。为他们增加痛觉系统,不过也只是让他们更像人类而已。

       黑瞎子还是把那剂药打了进去:“你没有感觉,不代表你真的没有痛觉系统,有可能只是它处于睡眠状态。修补皮肤的疼痛刺激很强烈,之前有过处于沉睡状态的痛觉系统被强行唤醒的先例,到时候你一动,修补的皮肤就废了,你老板将会损失一大笔费用。”他将用过的针头往箱子侧面一扎,整支针管都在一瞬间被高温销毁,“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打一针。”

       修补仿生人损伤的皮肤是一项很麻烦的工作,一般的机械师铺子都会把这项手术的广告投影在店外面,收费永远是最高的一项。倒不是需要担心排异反应之类的问题,有能力修补皮肤的仿生人,一般都不太缺钱,并且比较注重外表,因此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单纯的医疗美容,要修补得越漂亮越好。

       但是黑瞎子好像没有要非常小心的意思,直接蹲在地上就开始工作,看不出他是在做需要有耐心的修补工作,更像是在焊接。

       他的动作非常快,酒吧的清洁工把周围的碎玻璃清扫干净,踢倒的桌椅归位之后,他就已经处理完了。

       “行了,三天之内不要碰水,不要纹身,不要使劲搓新的皮肤,别的没什么事儿了。”黑瞎子把修补的工具扔进医疗箱里,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这就完了?”主唱有点不可思议,腿上的皮肤确实看上去和受伤之前没什么区别,修补得非常完美,但黑瞎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有点担心质量问题,“你是按时间收费的吗,这东西能保持一个月吗?”

       黑瞎子不理他,老板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把钱转进他的账户了,他一般不跟别人解释他的手艺怎么样,因为患者的数量太多了,每个都争论一遍他这个医生也不用干了。

       黑瞎子朝老板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他就走了。

       “等等等等!”老板看他转身就要出门,赶紧上来拦住他,用手掌挡住嘴的侧面,小声说,“还有一件事。”

       黑瞎子说:“我这次出诊就接这一个单,你的客人受的伤拿修复贴贴一下就行,用不着我来。”

       老板说:“不是不是,谁要管他们,等会儿还得讹他们一笔把修补皮肤的钱吐出来。是另外一件事,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你跟我来。”

       老板把黑瞎子带到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门前停下,小声说:“这个事我本来也没想着麻烦你,打算自己解决了,这不是突然情况有变。”

       黑瞎子说:“你再磨叽我走了。”

       老板说:“别别别,别走!唉,就这三个月不都下雨吗,街上没什么人,我进货的那个酒商酒卖不出去,我就趁机宰了他一笔。三天前我去拿货,数量对了我就直接把货带回来了,结果回来之后把酒都拿出来,车厢最里面竟然还藏了个人!我凑近一看,这人全身上下都是湿的,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成片的红色的疤,一看就是没少淋雨。本来我没想管他,让下面的人搭把手把他弄出去。结果,好家伙,那脸长得可真是绝,比我现在的摇钱树还有的一说。我就想着,给他整个皮肤也不是大问题,就把他留下了。结果昨天人醒了,你猜怎么着,竟然不会说话!那我留着他干嘛呢,现在声音都不好做,但他长这样,我也不忍心直接又把他弄出去。你反正救了那么多个仿生人了,要不顺带稍一稍这个小美人呗?”

       黑瞎子听完,说:“就这事儿?”

       老板说:“嗯呢。”

       黑瞎子说:“不帮。”

       说完转头就走。

       他很想砍死这个老板,他确实这三个月帮不少仿生人修补了被雨损伤的皮肤,但都提前看过他们的身体素质,救治可以,但是是有条件的。毕竟被雨损伤的皮肤虽然比修补刚才主唱那样的伤口要简单很多,但基数大了之后也不是一件易事。他追查的那个云上出逃的仿生人还没有任何线索,最近全靠当医生赚钱,本来就没有之前富裕,这老板还把他当菩萨呢。

       老板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肘,被带得往前滑了一米,还好靠体重取胜,把他紧紧拖住了:“唉!这个忙不让你白帮行不行,你把他带回去,修补他皮肤的钱我出行吗!”

       黑瞎子一停:“你想干什么?”

       老板说:“不想干什么,看他长得好看,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真的,你看到他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难得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做一次好事呗。完事你把他留下给你看门也成啊。”

       黑瞎子说:“看门的工作已经有人在做了。”

       老板说:“那你不得让人家休息吗,多一个轮换着看不挺好吗。那小美人长得可绝了,你到时候把他的脸映在诊所外面,就说这是你整容整的,你生意也好了。”

       这段话有不止一个漏洞,首先,给黑瞎子诊所看门的那个仿生人不需要睡眠,不用休息,而且他本来没有每天都让人家来看门。其次,没有其次,第二句话整句都是胡言乱语。

       黑瞎子诊断过的仿生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大多数都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这也是为什么很有一部分人类在知道对方不是同类的情况下,仍然会对他们产生爱意。

       但黑瞎子见过的美丽的脸比一般人还要多得多,需要他救治的仿生人,大部分又都不会只是普普通通的伤筋动骨。他剖开过无数具仿生人的身体,即使他们看上去真的和人类非常相似,他也只会觉得那些肌肉和骨骼是没有生命的机器。

       但老板和他也算有几年交情,这个忙也不是非常大的麻烦,更何况老板还说要付账,黑瞎子终于不再拒绝。

       看到他点头,老板终于松开抓住他手臂的手,说:“那行,说好了啊,就是这间。”老板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应该还在睡觉,你进去看吧,我去前面收拾那帮孙子。”

       老板说完,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来的方向走了。

       黑瞎子推开门,里面没有灯光,但是足以让他看清。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黑瞎子放轻脚步走近去看,那人的下半张脸被毯子遮盖,全身上下只留了半张脸在外面。他的胸膛处轻轻起伏,呼吸放得非常慢。

       黑瞎子小心翼翼地拉开遮住他上半身的薄毯,露出他的整张脸。

       他的呼吸一窒。

       老板的确没有半点夸张,这的确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就算是在那些从生产之初就被确定为要从事外貌行业的仿生人之间,这张脸也一定是被最用心设计的那一张。

       不过让黑瞎子震惊的并不是这张脸的美貌程度,而是他曾经见过这一张脸。

       黑瞎子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伤痕,但是脖子上有一大片红色的像灼伤一样的疤痕,这是被雨淋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黑瞎子轻轻拉开他的领口,果不其然,他的胸膛上也是一片红色。黑瞎子帮他拉上胸口的衣服,把遮盖他身体的毛毯整张掀开,果然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几乎都有这样的疤痕。

       黑瞎子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不知想到些什么,伸手卡住他左边大腿的根部,往旁边带了带。他刚一动,床上的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手作爪状飞快地朝他抓了过来。黑瞎子抬起上臂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起身的时候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回了床面上。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哼,但声音很微弱,和老板说的他不能说话这一点好像能够对上。黑瞎子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他的脖子,他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也没能挪开分毫。

       仿生人理论上来讲不会窒息,但他挣扎时露出的痛苦的表情不似作伪,黑瞎子想了想,还是放松了力道。那只手就只是将他固定在床上,留给了他可以喘息的空间。

       这个漂亮的仿生人眯着眼睛喘息,眼皮之间露出的半个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张脸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危险的吸引力。

       黑瞎子回想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好像也露出过差不多的表情。

       黑瞎子将脸凑近他的耳边,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装上声带。现在呢,还是不能说话吗,解雨臣?”

       解雨臣半闭的眼睛一下睁开,他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但可以看出他的目光在打量黑瞎子的脸部轮廓。

       黑瞎子不再开口说话,耐心地等待他的目光扫过他的整个面部。室内没有灯光,但他当年用解雨臣的眼睛看过这个世界,知道他能在这样的光线下视物。

       解雨臣凝视的时间并不长,看完之后就目光对上他的眼睛,没有说话,但黑瞎子读懂了他的意思。

       黑瞎子说:“摘掉墨镜你更认不出来,想不起来就算了。”

       说完,他松开掐在解雨臣脖子上的手,拉着他的手肘让他坐起来。

       和仿生人打交道打得越多,就越能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和人类的不同,但是太过孤独的时候,那些细小的瑕疵似乎可以忽略不见。

       和仿生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察觉到他们与真正的人类的不同。即使外表几乎完全相似,那些情感中偶尔透露出的迟钝,一千次交谈中的一两次答非所问,也会让人感到极大的落差。而这些鲜少出现的异样的感觉会给很多人带来不适,甚至是厌恶。好像你对爱人付出全部,有一天却识破了他真正的虚伪面目。

       但解雨臣是完美的,他的外表和举止都无限趋近于一个真正的人类,但又从不会让人产生他真的是人类的错觉。

       黑瞎子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并不完整。

       他区分不清感情,所以与黑瞎子的交谈中总是透露着一丝懵懂,那样的懵懂不会让人觉得他存在瑕疵,而是立刻感觉到,这是他目前形态最恰当的表现。他有无限的潜能,终有一天,他会是最完美的造物。

       黑瞎子将他的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看他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红色伤疤一直延伸到小臂中间。

       黑瞎子说:“你的痛觉系统是完全激活的,修补皮肤对你来说会非常痛,我要给你注射麻药。你是想要局部麻醉,一点一点来,还是我给你全身麻醉,你再睡一觉,明天这个时候,你的皮肤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解雨臣的手腕被他握在手里,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这又让黑瞎子想起他以前的样子。那时的他没有安装发声系统,不能说话,情感方面又不完整,不知该对自己的话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时,就常常这样看着他。

       黑瞎子看他不说话,便弯下腰,眼睛和他齐平,说:“我知道你是云上要找的那个仿生人,我也接到了抓你的委托,但是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解雨臣在他凑近的时候下意识小幅度后退了一下,听完他说的,又仔细打量了一圈黑瞎子的脸,好像在竭力回想他是谁。

       解雨臣终于开口,问:“为什么?”

       黑瞎子听到他声音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声音很适合他,好像他见到解雨臣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将来会是这个声音。

       黑瞎子说:“你会想起来的。”

       黑瞎子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看。解雨臣身体的应激反应非常灵敏,黑瞎子这样抓他的手腕,他却没有要下意识地去反抗,只能是因为他在潜意识中对这样的触碰有了身体记忆。

       解雨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疤想了想,说:“还是慢慢来吧,我睡了太久了,不想再睡。”

        

       黑瞎子第一次见到解雨臣的时候,他还泡在营养液里。

       他是云上最高等级的猎人,对于这样危险的存在,即使猎人本身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自由职业,管理者还是会对他们多加关注。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一等级的猎人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实际上是默认不被允许离开云上之城的。

       黑瞎子当年对云上的一切都感到万分厌恶,铁了心要离开那里,但是递交了无数次越境申请都被驳回。

       他惯会安耐自己的怒意,只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给云上的中心大厦递交一份越境申请。

       到第九十九天的时候,云上终于给出了不同的回复。如果他想要离开云上,就必须接受一份来自云上管理者的委托,这件事完成之后,他才能得到越境的通行证。

       而当时的那一份委托,就是帮助云上的仿生人研发中心制造出一个情感能力完美的仿生人。

       当时黑瞎子得到的信息是,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仿生人来作为下一任云上的管理者,因为即使人类如今已经可以拥有非常长的寿命,但也是不能与仿生人相比拟的。终究有一天,现在的权力巅峰可能会陨落,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傀儡,来让云上之城保持如今这样掌握着绝对的权利的地位。

       一般的仿生人在情感中偶尔露出迟钝的表现,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处理逻辑由算法自动生成。算法的计算非常精密,他们情感的逻辑耶非常严谨,但不够完美。

       他们需要一个情感和真正的人类一样完整的仿生人,于是决定用真实的情感来训练他。

       黑瞎子第一次被带到解雨臣面前的时候,解雨臣还处于沉睡的状态。他整个人漂浮在浅黄色的营养液中,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摆动。黑瞎子隔着玻璃看他,理论上来讲解雨臣不应该有任何反应,但他却好像感受到了黑瞎子的目光,微微抬起头,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如今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十年有余,但他的外表却仍然和那一天一样,好像他上一次睁眼之后,就睡了长长的一觉,直到今天才再次醒来。

        

       “你为什么选择一边当医生,一边又当猎人呢?”

       黑瞎子帮解雨臣修补好了上半身的皮肤,就带着他回了自己的住处,现下解雨臣坐在沙发上,黑瞎子单膝跪在他身前,给他处理膝盖上的伤。

       “我大学学的是仿生人医学。”黑瞎子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过我在当猎人方面更有天赋。”

       解雨臣问:“有这个专业吗?”

       黑瞎子说:“有的,不过学的人很少,因为确实不怎么赚钱,学业又非常繁重。”

       解雨臣说:“那为什么不就当个猎人。”

       黑瞎子说:“好不容易才读下来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太浪费。”

       解雨臣说:“你看上去不像那种怕浪费的人。”

       黑瞎子笑了一下:“你不问我以前怎么跟你认识的吗?”

       解雨臣摇了摇头,但黑瞎子这时候在低头看他的膝盖,没有看到他的这个动作。

       他说:“我已经猜出来了。”

       黑瞎子动作不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解雨臣猜出他的身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解雨臣继续说:“我在云上之城的时候,每次清除记忆他们都会告诉我,这样有利于我的情绪连贯,否则就好像中间莫名其妙地空了一断,我学会的情感可能就会被忘记。”

       黑瞎子把他的裤腿放下来,解雨臣不能淋雨,回来的路上他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新的衣服,所以他现在穿的是他的衣服,裤腿放下来之后会长一小节,被黑瞎子挽起来到脚踝的位置。

       解雨臣盯着他的发顶看了他,突然说:“我以前一定喜欢过你。”

       出乎意料的,黑瞎子却摇了摇头:“到我离开为止,你都还没有学会’喜欢’这个情感。”

       解雨臣愣了一下:“你不是来教我这个的吗?”

       黑弯下腰,脸和他的保持在同一个高度,让解雨臣可以平视他:“我是,但是我没有教会你。”

        

       解雨臣的情感训练分成几个时间段,爱恨贪嗔痴,他是分开学习的。

       云上给黑瞎子的委托是,要让解雨臣在三个月之内爱上他,在那之后,黑瞎子就可以获得离开云上之城的通行证。而解雨臣经历与挚爱分离的时候,会自己学会悲伤这种情感。再之后,云上就可以清除他的这段记忆了。

       他们只需要解雨臣可以掌握这种情感这种能力,但不需要他真的爱,或者恨什么人。

       在所有的情感里,喜悦是最容易习得的,这也是解雨臣的第一项训练,到黑瞎子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表达他的愉悦了。但除了他感到快乐的那些时间,其他时刻,他的情感都是一片空白。

       他时常自己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发呆。这样的行为放在人类身上,大多数都是因为悲伤,或者是抑郁的情绪,但对当时的解雨臣来说,这是他除了喜悦之外的一切情感的表达。

       解雨臣不能离开中心大厦的研究室,黑瞎子也不能留在那里过夜,所以他每天早上八点去找他,晚上九点再离开。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就刚好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浪漫情趣都隔绝在外。

       但解雨臣每天早上看到黑瞎子来的时候,都会给他一个微笑。黑瞎子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值得他快乐的事情,但那个时候他的快乐好像非常简单,一个不常见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可以让他露出笑容。

       有一天,他们一起坐在解雨臣“房间”的沙发上,两个人各拿一部终端看书,没有什么交流。

       黑瞎子看了几行字就再看不下去了,他问解雨臣:“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解雨臣转过头来看向他,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角会有一点下垂,普通人看到可能会觉得他在生气。

       他说:“我不觉得无聊,和你呆在一起很开心。但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事情,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黑瞎子想,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觉得解雨臣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可能很难有什么新的情绪产生。但是解雨臣又没办法出去,这里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了。

       于是他说:“我也不会无聊。”

       但解雨臣却没有立刻转回去,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黑瞎子的面部表情,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动作会有一些冒犯,但解雨臣现在就是需要依靠观察来学习。

       他想了想,说:“对了,可以给你看这个。”

       黑瞎子没想到他还真能找到别的乐子,问:“什么?”

       解雨臣站起来,很自然地牵他的手,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黑瞎子任由他牵着走,门关上之后,解雨臣也没有松开他。

       解雨臣目光在墙上扫视了几圈,突然伸出手指抵住一小块的区域,眼神示意黑瞎子看。

       黑瞎子凑过去,盯着他手指周围的区域看了看,除了解雨臣手很白之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解雨臣说:“看好。”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两下,突然好想有一缕电流从他的指尖流出,下一刻,整个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外面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房间内断电之后,里面的摄像头也都停止了工作,外面的人打不开房门,又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在外面乱成了一团。

       这样的黑暗对黑瞎子来说不是什么阻碍,他鼓了两下掌,侧脸对解雨臣说:“真厉害。”

       解雨臣说:“你的眼睛能看到什么?”

       他好像自然而然的就知道黑瞎子的眼睛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黑瞎子往左右看了几圈,说:“和刚才亮着灯的时候没什么不同,甚至现在还要清晰一点。”

       解雨臣说:“我能看到和你不同的东西,你想看吗?”

       黑瞎子说:“怎么看?”

       解雨臣伸手扶住他的下颌,让他慢慢低下头,和他额头相触。下一秒,黑瞎子就看见房间的四周被细小的电流所包围,一缕一缕地从地面延伸向天花板,好像是一个银色的牢笼把他们包裹在其中。

       这是只有解雨臣一个人能看到的场景。

       断电持续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左右,房间内就又亮起了白色的灯。解雨臣在摄像头恢复工作的前一刻放开了他。

       那一瞬间,黑瞎子突然想,解雨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真的学会爱。

        

       黑瞎子说:“我不是个好老师,他们只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期限到了我还是没能让你产生爱的情感,之后我就离开了。”

       解雨臣看起来不太相信:“不。”

       他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好像陷入了什么巨大的困惑,小幅度轻轻摇着头:“怎么会呢,我是为了……”

       黑瞎子想伸手去碰他,被他一把抓住手攥得紧紧的。

       他说:“不,我当时已经爱上你了,只是你不知道。”

       黑瞎子一愣,解雨臣的眼神看上去锋利得有些凶狠,这是他之前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表情。

       他突然不想再否定他,因为解雨臣看起来真的很害怕他的拒绝。

        

       黑瞎子其实并没有跟解雨臣呆够三个月。

       可能这就是最顶级的仿生人的魅力,他只和他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半月,就已经爱上了他。

       黑瞎子想起大学时和同学说,他永远不会混淆人类和仿生人的界线,所以他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仿生人。

       他确实也从来不曾觉得这条界限模糊过,但有的人就是,明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也会不由自主地爱上的。

       黑瞎子在第四十八天的时候给委托人提出了退出这个项目的申请书。

       解雨臣到那时仍然区分不了复杂的情感,但当他看向黑瞎子,对他说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的时候,又会让人误以为他深爱着眼前的这个人。

       黑瞎子一边庆幸一边又觉得担忧,庆幸解雨臣并没有真的爱上他,担忧他终有一天会学会这个情感。

       所以他在某个非常普通的一天向解雨臣请求,再用他的眼睛看一次这个世界,而解雨臣向来对他有求必应。

       于是在断电的那十分钟内,黑瞎子仗着解雨臣对他没有防备给打了一针短效麻醉针。

       在仿生人医学的课程中,有提到所有仿生人的情绪其实都集中由一块神经体控制,和人类不一样,仿生人的不同情感是按照规律被分开排列的。

       解雨臣虽然和其他的仿生人不一样,但整体的身体构造也是很相似的。黑瞎子在最快时间内切损了他神经体里控制爱欲的那一部分。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至今为止仍是他最细心的一场手术。那个创口非常地小,小到云上的研究人员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发现,小到解雨臣醒来之后,仍然可以保留他昏迷之前对黑瞎子的印象,但是他永远不会真正地爱上一个人了。

       黑瞎子离开的那一天,云上下了一场雨。云上的雨和中陆与水域的完全不同,那是自然形成的降雨,不会让任何人因此受到伤害。

       黑瞎子独自走出研究中心,建筑外面是一座非常长的桥,跨过这座桥,他才能离开这里。

       走到桥的中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回头看,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解雨臣竟然第一次离开了那个房间。他站在研究中心三楼空旷的阳台边,穿着一件黑色的戴帽子的衣服,雨让他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进衣领。

       他看到黑瞎子回头看他,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就是在说再见了。

       黑瞎子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来对他挥了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委托没有完成,他自然也拿不到通行证,后来他只花了一年时间只身接了五个超高级的委托,才得到了离开云上的资格。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吗?”解雨臣问。

       他这句话问得突如其来,但黑瞎子却听懂了。

       他说:“没有,我见到你的时候才知道是你。”

       毕竟离当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解雨臣当年就是已经是一个非常完整的状态,唯一差的就是情感系统的完善。按照云上那些人对他的重视程度,理论上来讲,解雨臣应该在他来到中陆不久之后就上任了。

       这些年来黑瞎子偶尔想起他,还会猜测近期云上的一些狗屁政策有没有可能有他的参与。

       没想到,解雨臣竟然直到不久前才刚刚变得“完整”。

       黑瞎子问:“这些年出了什么事吗?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在九年之前就应该进入云上的管理层了才对。”

       解雨臣对他倒是直言不讳:“是我出了一点问题。理论上来讲,每次清除记忆后,我对前一段时间的记忆都应该是非常干净的,实事也是如此。但在所有的情感训练结束后的一年半之后,我的脑海里就经常会闪过一些片段,非常非常短的一些片段。没有清晰的画面,没有语言交流,但是它就总是会出现在我的大脑里。中心大厦的医生给我检查,说我的神经体有一处极小的创伤。”

       解雨臣说这句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瞎子,果然看见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接着说:“我就知道是你。”

       黑瞎子追问:“那处创伤让你不舒服吗?”

       解雨臣说:“没有,我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我后来看过一些书,精神体上一小块的创伤可能会造成某种情感的永久障碍。你想让我永远学不会爱,对吗?因为你离开之前爱上我了。”

       黑瞎子没有回答,解雨臣就继续说下去:“你做得没有错,我精神体上的创口几乎连切口都和教科书上的一模一样,问题不是在你,而是他们没有告诉你,我的精神体在你来之前就进行过多次修改。那个小创口让我不会再产生第二次爱的情感,但是方法是让第一次产生的那种情感覆盖掉以后所有的再生的可能。”

       黑瞎子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的长相其实不太适合笑,但因为他总是在笑,所以嘴角放下来的时候,就会显得他格外严肃。

       解雨臣在他身边坐下,大腿贴着他的大腿。

       他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放得非常轻:“所以我之后有一点,怎么说,恋爱脑?云上那群人对我不太满意,但是那个创口只能修补不能替换,否则所有的训练都要重新再来一遍。”

       解雨臣的手摸索着伸到黑瞎子的膝盖上,牵住他的手。他的体温比人类要偏低一点,乍一摸会以为他受凉了,黑瞎子下意识地就回握住他。

       解雨臣勾了勾嘴角:“如果我真如他们当年计划中那样发展,那我可能现在真的坐在上面下达一些降雨九十九天的命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他们,所以我的创口一修补好,我就下来找你了。”

       黑瞎子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他的整个姿态非常慵懒,眼睛还是半闭着,嘴角挂着一点细小的弧度。

       黑瞎子想,当年在那座长桥上,解雨臣对他笑,他以为那和以前四十多天里的每一天没有差别。但或许如果他在停留得久一点,十分钟,或者一秒钟,他就会发现,解雨臣真的爱上他了。

       第十五篇只有我不知道

       Ps:魂穿吴邪

       Work Text:

       其实小花发微信给我说要来雨村时我是拒绝的。想到上次他来雨村揩揩这里揩揩那里的样子我就觉得头疼,我立刻决定拒绝他,一句“不太合适吧”还没有发出去,小花又发来一张图片:得,他到村口了。我站起来对外面的胖子说小花要来,他看上去很担心:“啊?大花要来啊?你快和他说让他的保安不要乱杀我们的鸡啊。”

       我又看看四周想要找闷油瓶,才想起来他上山砍柴去了还没回来。我坐在门口发呆,没过多久就看到小花和瞎子出现在院门外。我本以为他是自己来,没想到还有个瞎子,得,这哪是来了客,这分明是来了俩二世祖。

       我上去帮小花拉行李箱——其实都是黑瞎子拖着,他一个人拖两个行李箱的样子的确是很好笑。我笑着对小花说来就来了还带啥瞎子啊,然后就被瞎子踢了一脚,郁闷地把行李箱往客房拉。我突然发现我们只有一间客房,心中一惊,我去,我不会要和小花或者瞎子拼床吧。于是我出去洗了个昨天摘的李子递给小花,问道:“我们可只有一间客房,你要出去住酒店吗?”

       小花接过去,还是盯着手机:“我和他睡啊。”我咽了口唾沫:“这不好吧,你的伤还没有好透。”要是瞎子半夜把你踹下床了咋整。小花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我:“正常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我心叹解雨臣你还是太年轻,不够了解黑瞎子,他睡着时可不管你是小花还是小狗。于是我说:“他能算正常人?”或者说他算人吗。小花歪了歪头,迟疑道:“好像有点道理。”这时候黑瞎子从外面进来了,拍了拍手。我一眼就看见他手上的泥巴,警觉道:“你对我们的菜地干了什么?”他笑着擦了擦鼻尖的汗,说:“你老板说想吃番茄。”我们院里还有一小片地,昨天刚翻了翻想要种小白菜的,得,便宜他了。

       闷油瓶回来时,看到沙发上的黑瞎子,嘴角好像抽搐了一下,不过我怀疑是我看错了。黑瞎子坐在沙发上,举着一罐啤酒,笑得很像智障:“诶,哑巴!”闷油瓶没搭理他,又出去了。我和小花在下五子棋,我老是下不过他,每次输他都拿支油性笔在我手上画个王八。十几盘下来我整条左手都是王八,像纹了个大花臂,只不过人家纹的都是龙虎凤,而我是乱七八糟一手的小王八。我看他都快画到我脖子上头去了就借口上大号赶紧开溜,跑到屋外对着水龙头刷。胖子喂完鸡回来看到我一手的王八说:“嗬,天真你这纹身挺别致啊。”我骂道:“去你的,给你你要不要。”胖子摆摆手说:“那可不成,我命里和王八犯冲,也只有天真你撑得住这种王霸之气。”我翻了个白眼,挤了点洗洁精去搓,妈的,不知道小花哪里买的笔质量这么好,搓了半天愣是搓不掉。

       晚饭是黑瞎子掌勺的。小花看着我一胳膊的王八笑了半天,说很过意不去——他妈的,他那反应像过意不去吗——就想晚饭自己来做,好让我那条手臂放个假。可是他又怕自己做饭会出事,所以最后站到厨房做饭的居然是黑瞎子。闷油瓶全程站在厨房,我猜他是怕黑瞎子一来劲用完我们家半年的油盐酱醋。我在那纳闷黑瞎子什么时候业务范围这么广了,连保姆的活儿都干。我很想问问小花他一个月要给多少钱才能让黑瞎子兼顾保安和保姆的活儿,但是我一靠近他他就要笑,还要来拉我的手给我那条大花臂拍照。我怒道解雨臣士可杀不可辱,他笑得更厉害了,结果好像拉到了伤口,哎哟了一声。

       “你欺负他了?”黑瞎子突然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我说:“他妈的,谁欺负谁啊,你看我这一手的。”他弯腰去给小花查伤,并没看我。反而是小花在痛之余还要举起手机拍照,把我无语到了。我拿起手机发朋友圈:“同样都是被资本家压迫的无产阶级,为什么我们不是互相帮助而是自相残杀呢?”很快就有人给我点赞,秀秀还在评论哈哈哈哈哈,结果接下来一片都是哈哈哈哈哈。我纳闷道我朋友圈不是大部分都是无产阶级吗,这是在笑啥。突然又有人给我评论了,因为和哈哈哈不同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可能你那位无产阶级朋友和资本家有一腿呢。”我还搁那纳闷呢,评论就被删了。我看那人的头像是黑的,名字也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是谁。

       等黑瞎子确定小花没时候他就又回厨房去了,我庆幸他好歹是关了火才出来的,不然我们家那口锅就废了。小花看到我的朋友圈,他也在那哈哈哈。我说祖宗你可别笑了,待会真笑裂了。

       黑瞎子做了四个菜,还把我们过年才吃的腊肉给片了。小花是口重,但是因为他的伤还没有好透,桌上也没有口味特别重的菜。黑瞎子挨着小花坐——毕竟他是保姆。我坐在小花和闷油瓶中间,胖子就坐在我对面。小花坐下还在发信息,黑瞎子摆碗筷时经过顺手就把他的手机抽走了:“吃完饭再玩。”我惊恐地看着小花,怕他发火当场把黑瞎子给炒了。可他居然没有,说:“那你帮我发一下那条信息。“黑瞎子就帮他发完,完了后把他手机往自己裤袋里一插摆菜碟去了。于是我想黑瞎子可能不只是小花的保姆或者保安了,能动小花的手机,难道是秘书?可是我吃完饭,把碗里的米都扒拉得一粒不剩了,也没想出来哪种秘书能动老板的手机。吃完饭我想去洗碗,胖子按着我不让我动,说怕我手上的王八溶了到时候把我们一家都毒死。我觉得很有道理,就去泡了壶茶打算喝一晚上打发时间。说起来这茶叶还是前年过年时小花送我的,像佛借花献佛,我太有才了。我和小花坐在门槛里喝茶,黑瞎子在外面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蹲下去看他早上播种的那块地。我戒烟戒了有一段时间了,闻不得烟味,看黑瞎子这阵仗不抽个半包可能停不下来,就想跑。这时我旁边的小花咳嗽了两声,我就看到黑瞎子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在地里,走了过来:“不舒服?”小花笑着摆摆手说没事,黑瞎子就进屋去了。

       我问:“小花,你是怎么做到让他死心塌地为你打工的?”小花笑了笑说钱,我想以前和我一起干活的伙计,我也没少给他们钱啊,怎么就不见他们对我这么好?我郁闷地喝了口茶,想着没准是真的给很多呢。十点多时小花被叫回去睡觉,我一个人收拾了那些茶杯,打了个哈欠。闷油瓶出去,然后弯腰捡起了什么东西。我等他回来后栓上门,问是什么东西。他摊开手掌,是黑瞎子那根还很长的烟。

       早上我起来上厕所,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是瞎子,又搁那抽烟。我没去搭理他,怕他弹我。慢慢悠悠上完厕所回来却没躲过他朝我走来,他一抬手我就警觉地跳开:“干啥?”他笑着说长本事了啊会躲了。你和解雨臣说什么了?我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我说了我该说的。“他又想抬腿踹我,我说你干嘛大早上搞得鸡飞狗跳,他说对嘛那你跳啊。我正想骂,客房的门开了。小花打着哈欠出来,看到我们俩杵在这里,愣了愣:“干啥。”我说黑瞎子残害无产阶级同胞,黑瞎子说清理门户。小花没管,说你们请吧,就刷牙去了。关门的瞬间我看到房里地下铺了块毯子,一下子明白了,好家伙,踹人下床的阴谋没实现,拿我开刀是吧。我怒了,可是一看黑瞎子那个阴恻恻的笑容我就发怵,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跑为上。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好说的,我手臂上的王八还是没搓掉。小花看到那天我被弹了满头包可能于心不忍,就把毯子撤掉让瞎子和自己睡了。我很感动,决定以后的早餐给小花多煮一个蛋。但是他俩一起睡后不久,我就看到小花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块红印,我指出来时他愣了愣:“蚊子包吧。”我说:“像湿疹,回头他们去买菜,你让瞎子买个药去。”小花“嗯嗯”点头,又伸手去摸了摸脖子。我心想黑瞎子这保安当得不行,老板得湿疹了都没发现。

       可是接下来小花脖子上的湿疹又多了一片。我和胖子在那择菜,我一边择一边吐槽说:“黑瞎子不行,你看小花那脖子。”胖子神色古怪,停下了择菜的手:“他不行那还有谁行啊?”我说“他行小花能是那样?肯定是不行才那样啊。”胖子沉思了一会,说“嘶,好像是有点道理。觉出味儿来了。”“对吧?是吧?有道理吧?”胖子点点头拍了拍我,说:“天真,你终于开窍了,我很是欣慰。”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胖子夸我机灵呢。他妈的,幸好没和小花说,不然可能真要被清理门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湿疹,小花这几天胃口都不是很好。上次放溪里冰了一晚上的西瓜,他也没吃几口,说闷就回房间了。黑瞎子说我去看看他,你们先吃吧,就也进房间了。我吃着西瓜寻思这东西不是解闷的吗怎么吃着还闷上了。想到这里我起身也想去看看小花怎么样了,但是胖子喊住我问上次买的小白菜种子放哪了,我一下就没跟上。结果直到吃午饭他们俩也没出来,黑瞎子发微信和我们说你们先吃吧解雨臣不舒服。我担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胖子说嗨,哪能有事呢。下午咱们出去买点东西,花儿爷不是说要吃番茄吗,咱买个十几筐回来。对了,家里米快没了,面也该买点……说着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一长条。我咋舌:家里多了两个人东西耗得确实快,的确是要添置些了。出门前胖子还给他们写了个纸条:“晚归,有事WeChat。”我质疑说怎么不直接发微信,胖子说你懂啥这是仪式感。

       我们三个大包小包地回来时已经快五点了,我老远就看见小花坐在房前,失了魂一样。我放下东西洗了个番茄给他,他接了,然后我就看见他脖子上一大片都是红斑,吓了一跳:“我操,你这湿疹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他好像才回神,说:“哦,那个啊……由着它吧。”我挺担心的,说:“要不你和瞎子分开睡吧。”免得传染了他,他揍我时又传染给我。小花好像精神了一点:“你也这么觉得吗。”我说是啊,谁受得了啊。他叹了口气,说:“可是我又怕他不肯,而且自己也觉得没必要。”我心想好像也是,毕竟小花给钱雇的瞎子不是?而且他三天两头气短胸闷的,离了瞎子可能真不行。思考片刻我说:“那就算了,小心点也就成了。”反正别把湿疹传染给我。小花说他俩平时很小心的,我说那我就放心了。

       小花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的湿疹还是那样,不过好像消下去一点了,而且我看他也不挠,应该不是很严重。这几天也凉快了不少,小花有时也会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昨天中午,黑瞎子给小花下了碗面。那是真的香,于是我说:“我也想吃,也给我下一碗吧。”黑瞎子靠在那儿笑:“你要吃啊?五十。”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好歹是你徒弟!”“那又怎样?五十又不贵。”黑瞎子越笑我就越怒,扬言说要把他的番茄给拔了。他神色一变:“你说啥?”“好话不讲第二遍。”我其实开始发怵了,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哥,心里算着应该能在被揍前跑过去。黑瞎子气笑了:“不是,我下面给我媳妇吃关你啥事啊,你是我儿子吗?”

       那一瞬间我大脑宕机了,思考了三十秒这个“媳妇”到底是谁。胖子?我呸,不可能。小哥?我去,算了别搞。我?妈的他刚刚还说我是他儿子呢。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媳妇是在指小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也半天没合上。小花歪了歪头没有放下筷子:“你不知道?我们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啊。”我怒道:“谁知道啊!你们两个平时相处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下,黑瞎子笑着说:“对你师娘放尊重点啊。”我看见闷油瓶站了起来走向门外,反应过来他是要去拔了黑瞎子种的那些宝贝番茄。黑瞎子一边叫着“哑巴张你是不是玩不起!”一边追了出去。我平复着心情在小花对面坐下,他吃得老香了。

       我挺郁闷的,直白点说就是感觉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白菜被一头猪拱了,那头猪还老是撵自己。我觉得好像体会到了那些嫁女儿的爹的心情了,只不过我不敢告诉小花,怕他喊那头猪来撵我。我问小花:“你俩好多久了?”小花吹了吃面条,说:“忘了。七八年?还是十年?”我咋咋舌,又想起来,小花和黑瞎子好了,成了我师娘,辈份岂不是一下子就比我高了?那我平时该喊小花还是喊师娘? 我纠结了好久都想不出来,只能拿起手机发朋友圈:“妈的,晴天霹雳。”发出去时突然想起了之前那条评论,靠,还真让那人说中了。我努力回忆着小花和瞎子的交集,想着恐怕我介绍时他们早就认识了吧。我突然想起了雷城之行,不由得心悸。我不敢问黑瞎子当时接到像个血葫芦一样的小花是什么心情,我只记得他背着小花时异常地沉默。我当时没有太在意,毕竟凭谁也笑不出来。但是黑瞎子那一次是真的笑不出来,而且还差点又很长一段时间都笑不出来。我还是问了小花:“那一天他接到你时,是什么反应?”小花的动作停了停,说:“他和我说'先别死'。我当时其实快没力气说话了,可是又怕他太担心,就说了句我死不了。我哪能死啊,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善后呢。”我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心里明白小花的地位复杂,他一死要牵动很多东西,有多少局要变动或者被推翻,光凭我们可能是挽不回来的。“而且,”小花放下了筷子,轻声说,“我答应他了,起码多活二十年再死。”我心里酸酸的,嗯了一声,但想到黑瞎子起码也陪着他有好多年了,还是挺欣慰的。这时黑瞎子进来了,说:“哑巴可真不给我面子,那些番茄好不容易都发芽了,一棵也没剩下。”他把碗给收拾了,问小花:“味道怎么样?”小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很好吃,谢谢先生。”黑瞎子就笑了,伸手刮了刮小花的鼻梁,心情很好地洗碗去了。我看到小花朝我挤眼睛,心里骂了句妈的,不该说他们相处时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现在被打出屁的要是我了。我出去看那块地,闷油瓶在往里头埋小白菜种子,番茄的苗堆在一旁。我还是不太忍心,找了个地方把它们又栽下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也好。

       晚上,我坐在那发呆。胖子在看八点档,一边看一边打毛衣,他说要给自己打件大红色的过年穿,不过我觉得那玩意织到最后可能会变成围巾。小花靠着黑瞎子在看手机,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一边看还一边笑。小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倒在黑瞎子怀里发着抖。黑瞎子也笑,说解雨臣,你再抖咱就回房啊。我看到小花一下子坐直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就又笑倒了。我郁闷地想在这吃我的用的,还要把我当狗杀。我刷着朋友圈打发时间,看到秀秀发照片了,顺手给她点了个赞。突然,一碗面放在了我面前。我抬起头,闷油瓶递给我筷子,然后坐在了我对面,说:“你说想吃。”妈的,我承认,那一刻我的确是很感动,只会重重地点头。

       两天后小花和瞎子走了,他们说先回北京复诊,然后再到别的地方玩。过了两周我刷到了小花的朋友圈,是两张照片:黑瞎子推着一辆购物车,购物车里堆满了鲜花。这是什么情况,黑瞎子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偷花了?我又去看评论,秀秀评论说哇姐夫好浪漫,黑瞎子回了句“那是”。我给小花发微信,说你们去哪了?他说在广东,佛山。我说广东不就在福建隔壁吗,有空我去找你玩吧。小花答应得很爽快,说行,到时候请你在江边烧烤。我满意地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想了想又点开他头像看他之前的朋友圈。突然我看到里面有图片的配文里有我的名字,我点开一看,差点气死过去——那是下完五子棋的第二天,我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和黑瞎子拿着油性笔把我前一天搓掉色了的王八又画回去的照片。看得出小花还是有挣扎要不要对我加害的,因为前两张图只有黑瞎子在画,后两张他的手也出镜了。我说那王八怎么老久都洗不掉呢,原来是这俩货干的好事,他俩把我整成这样,配文居然还敢是:“吴邪笑死我了”!

       第十六篇黑花|蓬莱  

       黑瞎子撇了一根小树枝,拿在手里折了几折,变成一只小马的样子。街坊的小孩儿绕着胡同乱跑,一个不小心撞到他腿上,周围他的伙伴嬉笑着跑开了,那个小孩儿好像被撞得有点晕,抬起头来一看是这个么个一身黑的大高个,吓得鼻涕都蠢蠢欲动。

       黑瞎子顺手把小马递给他,然后掌心朝内挥了两下,示意他自己玩儿去。小孩儿擦了擦鼻子,追着同伴远去的方向跑走了。

       解雨臣从院子里走出来,黑瞎子问他:“办完了?”

       解雨臣低头快速瞄了一眼他的手,点头:“嗯。”

       他点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像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学生。不过现在他俩的关系最好的概括方式也的确是老师和学生,就算是装样子,他也只会在黑瞎子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先生要回去吗,我送你?”

       解雨臣比他稍微矮一点,看他的时候要微微抬眼,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半个眼睛都笼罩在睫毛的阴影里,让他看起来非常无害。

       黑瞎子说行啊。

       本来他今天没必要陪解雨臣来,不过好歹也占了人家一个口头先生的便宜,有时候也是要尽一点责任的。而且在他有过师徒之名的那些关系里,解雨臣是最出色的一个,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偏心一点也是自然的。

       况且解雨臣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需要人偏心的样子。

       黑瞎子坐上副驾驶,虽然论车技他俩之间是黑瞎子要更胜一筹,毕竟解雨臣现在还年轻,不过回家不是追逐赛,不需要山地漂移这样的技能,所以他俩同坐一辆车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解雨臣开车。

       解雨臣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看起来很漫不经心地问:“先生在外面等得无聊吗?”

       黑瞎子有点莫名其妙,解雨臣一般不会问他这种“客套”的问题。

       要说他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解雨臣喜欢他,那是不可能的。但解雨臣就算要找机会跟他聊天,也一般都是从一件至少看起来比较正经的事开始聊起,比如最近谁家又怎么怎么样想给他找事情,最后落脚到那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这样的。

       黑瞎子觉得解雨臣有点怕他,不是心里有畏惧那样的怕,是类似于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对他过于在意然后心生反感的那种怕。不过只要黑瞎子没有对他的进一步靠近表现出抗拒,他就会很开心。

       先生这个称呼,最开始并不是解雨臣主动这样叫的,黑瞎子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全职老师那样的存在,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更疏远一点的称呼,只要在先生面前加上姓氏,就是一个礼貌又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过他们刚认识的那年,解雨臣还不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地独揽大权,有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哪怕不是自家长辈说的,他也会笑着去执行,虽然并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现在他叫先生这个称呼,语气里就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黑瞎子有时候听他这样叫自己,觉得他好像在透过这个词语叫一个他幻想中与他有着亲密关系的人。

       如果黑瞎子一直装作不知道,解雨臣就可以一直用这样带着八分尊敬和两分亲昵的语气叫他。如果黑瞎子不想帮他维持这样一段对解雨臣目前来说或许是最安全的一种关系,那么解雨臣或许有机会可以用全然亲昵的语气叫他,或者直接失去这样叫他的所有机会。

       解雨臣现在是想要干什么,黑瞎子不太确定,于是只是摇摇头,算作回答了他的问题。

       解雨臣没再多问,双手把着方向盘专心开车。

       他用余光偷看黑瞎子,看见他一只手肘搭在车窗边缘,脑袋半偏看着窗外,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

       解雨臣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委屈,他主动起一个话题,黑瞎子一点想要跟他聊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就只摇头。刚刚他在院子里,看见黑瞎子折了一根树枝做了一个小马送给路过的小孩儿。他真的是一个很有聊的人,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好像除了公事之外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为什么呢,解雨臣想不明白,除了利益冲突已经摆到台面上的那些人以外,很少有人会对他这么冷漠,更何况他还对黑瞎子很特别。

       解雨臣猜测可能是黑瞎子察觉到了一点自己对他的不正当心思,有意想疏远他,让他知难而退。解雨臣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做任何事都很雷厉风行,在初次遭遇的感情问题上他有些许踌躇,但也并没有打算全然隐瞒下去,可是好像他才刚刚试探了一下,黑瞎子就立刻退到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位置了。

       小海龟前脚刚摸到浪,海水就退潮了。

       解雨臣握了握方向盘,想可能今天就只能到这里了,下次要见他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如果等会把他送到家,他能留自己下来吃个饭就好了。

       哪怕他本意只是客套,解雨臣也可以答应得很认真,让他不得不真的留他下来吃饭。虽然这样的客套每次解雨臣送他回来都会在脑子里想象一遍,但至今为止黑瞎子从来没有主动挽留过他。

       “解雨臣。”黑瞎子突然转过头来,“你开过了一个路口。”

       解雨臣一惊,脑子瞬间就糊了,他抬眼一看,其实并没有看出是不是真的开过了一个路口,只是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然后嘴上很自然地说:“不好意思先生,我有点走神,下个路转过去。”

       他想,他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除了这一次以外,黑瞎子只叫过一次他的名字,是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用照着书朗诵的语气念出了他的名字,好像作为一个打招呼的方式。之后就一直没叫过他全名,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别人一起叫他小九爷。

       虽然黑瞎子这样叫他大概率是带着一点调侃在里面,并不是像其他的伙计那样对他持有一种尊敬或者畏惧的态度,但解雨臣其实不太喜欢黑瞎子这样叫他。这个称呼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太远了,再加上黑瞎子的年龄实在比他大太多,这样显得黑瞎子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同一个高度来看待,解雨臣暗恋他这件事变得难上加难。

       不过他也没想好想要黑瞎子用什么样的称呼来叫自己,他还太过年轻,是男性正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时晚上他躺在床上想着黑瞎子的脸,嘴里小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大脑一片混沌,情绪释放时,他自暴自弃地想,如果他非要叫老婆的话,自己也可以勉强应一声。

       可是当黑瞎子叫他的全名时,他脑子里就只有糟了,他生气了。

       解雨臣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出汗,他感觉背部有一些密密麻麻但是很轻微的酥痒感,是背部快速出了一层冷汗的象征。他想,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我太急进,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解雨臣悄悄往黑瞎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目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什么表情。解雨臣快速收回目光,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他生气了,怎么办。解雨臣有点崩溃。

       他装作平淡,但声音有些小心地开口:“先生,你心情不好吗?”

       黑瞎子转过头来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啊。”

       解雨臣说:“哦,我就是问问。”

       他开到前一个十字路口转向,往回行驶的时候,又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黑瞎子更加莫名其妙,转过头来看着他:“没有啊。”

       解雨臣说:“哦。”

       他往前行驶了二百来米,突然靠边停车,然后侧过半个身体面向黑瞎子,脸颊有点泛红:“我今天哪里做得不对吗,让你不高兴了?”

       黑瞎子脑门上的问号都要变成实体了:“没有啊,我没有生气。”

       解雨臣说:“我太着急,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黑瞎子说:“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解雨臣不说话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你果然早就知道。”

       黑瞎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难道要说我确实早就知道?那也太不给解雨臣留余地了,做人不是这么做的,做人老师就更不能这么做。

       解雨臣叹了一口气,重新转回去,手搭上方向盘:“我送你回家。”

       他现在实在是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喜欢的人的拒绝,等到几年之后,他就不会再为这种事情烦恼,但是现在的他就只能把话题终结在这里。

       解雨臣正准备拉手刹,就被黑瞎子按住了手腕。

       “换个位置,我来开车。”

       黑瞎子手臂直接从他面前伸过去,解开了他的安全带,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在拥抱他。

       解雨臣又有点想脸红,但是更多的是生气。怎么刚刚才拒绝了人,就又来这一出,动手动脚的,把我当什么了。

       但他又更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并没有讨厌黑瞎子的触碰,反而有点喜欢。

       他默不作声地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去坐下,系上安全带就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黑瞎子开车很稳,是解雨臣少有的几个坐他车的时候可以一点也不用担心的人,不管是担心车况,还是担心开车的人。

       黑瞎子直接调了个头,往他住的地方的反方向开。解雨臣也不问他去哪儿,他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干脆现在就把我弄到荒野去杀掉抛尸算了。

       但是黑瞎子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把车直接开回了解雨臣最近常住的地方,车开进车库停好。

       解雨臣心想,这是给我当了一回司机,也行,把我送回来车停好,你再自己打车回去吧。

       黑瞎子下了车,看他还坐着不动,走到副驾驶去敲他的车门。

       “到家了,快下来。”

       “我坐会儿再回去,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回去吧,先生。”解雨臣说。

       黑瞎子一下笑了出来,说:“好吧,饭做好了再叫你。”

       解雨臣推开了车门。

       光夜

       第一篇 光夜乙女【你Xall】当你在他面前穿的很暴露时他的反应

       萧逸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啊!”刚刚打卡上班进办公室的猫哥瘫在椅子上吐槽。

       坐在你身边的满满也在对着镜子补妆,“就是啊,这天这么热,把我妆都晒花了。”

       你也有气无力地答话,“对啊,这么热的天,真的全靠空调续命,高温补贴也那么点,公司太抠了。”

       还在一边补妆的李满满突然插话,“欸,xxx,我发现你的短袖都好保守啊,这样穿着肯定热啊!你要不要试试我新买的吊带?”

       “啊?”你看着李满满的吊带配短裤,实在是辣得不行,“我穿这种会不会不好看啊,我都没穿过这么露的衣服。”

       小时候那些不好的记忆又浮现在你的脑海,时值盛夏,你却感到一阵恶寒,你僵在座位,动都不敢动一下。

       李满满拍着自己的胸脯,信心满满地向你保证,“你相信我,我一眼就看出你适合穿吊带,你看你的锁骨很有型,凹凸有致的,露出来肯定很美的!”

       本来你还在纠结,但实在没抵过李满满的忽悠,最后还是乖乖拿着李满满给你的衣服去了厕所。

       你换好衣服,在厕所的镜子面前照了照,脸都红透了,你还是头一次穿这种衣服,还蛮不好意思的。

       直到李满满在厕所外催促,你才磨磨蹭蹭地走出去,“哇!宝儿,我就说听我的准没错,你让大家看看,你这样穿多好看啊!”

       你感到有些不自然,“是吗?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要不我还是换下来吧?”

       李满满难得欣赏一下自己打扮出来的美人,怎么可能放你换回你那保守的T恤。

       她急忙把你拉到一边,开始劝你,“换什么,别换啊,我跟你说,你就是对自己不自信。”

       你低着头,没说话。

       李满满见状继续劝,“哎呀,你不是谈男朋友了吗?你想想你家萧逸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你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你完全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啊!万一他也觉得你这样穿很好看呢!”

       听到萧逸,你的耳朵根都烧红了,“是吗?满满,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我今天就穿着这身等他来接我,看看他的评价如何。”

       得到想要的答复的李满满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你拉回办公室。

       中午去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你能明显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地停留在你的身上,还能听到不少夸赞你身材的窃窃私语,这也给你增添了勇气。

       看来,自己偶尔确实可以换一个风格呢!你默默咀嚼着刚刚打的饭菜。

       就在下班前的半个多小时,萧逸给你发了消息,“萧小五,今天工作如何?有没有遇见不开心的事?”

       你回复他,“没有啊,今天工作一切顺利,对了,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

       萧逸给你回了一个挑眉的表情包,“是吗?那我很期待,准备好,萧老板马上就来接你了。”

       你也给他回了一起期待的表情包,之后就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

       李满满在一边打趣,“那你今天不得把你家萧逸美死?”

       你跑过去捏她的嘴,“知道了,你别再开玩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满满笑嘻嘻地表示知道了,你也松开手,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就在公司楼下等待着萧逸的到来。

       随着涡轮的一声巨响,你也看见了坐在摩托上朝你飞奔而来的萧逸,你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萧老板,这里!”

       萧逸也不出你所料地一个漂移把车停到你旁边,你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提包,十分期待萧逸对你的新造型是什么评价。

       萧逸摘下头盔,看着你这身清凉的打扮,冲你吹了一共短哨,“哟,萧小五,换新造型了?不愧是我的萧小五,穿什么都好看。”

       你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自己羞红的小脸,有些磕巴的说,“是……是吗?萧老板也觉得我这么穿很好看吗?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听到你的话,萧逸有些诧异地挑眉,“萧小五,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骂你?”

       你低着头,不安地扣弄着自己的指甲,“因为我之前有穿过这种衣服,不过被家里人骂伤风败俗和不要脸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今天满满不停推荐我穿这种衣服,我想了想还是换上了,看到大家都夸我穿吊带好看,我才知道原来穿这种衣服也不会被所以人骂,也会有人夸我好看。”

       听到你说的一切之后,萧逸有些心疼地抱住了你,他在你耳边轻声安慰你,“没关系的萧小五,在我身边你可以尽情做你自己,这是你的身体,你想穿什么衣服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别人说什么都不用理会。”

       你也把头埋进萧逸怀里,“嗯,我知道了,谢谢萧老板开导。”

       萧逸在你额头吧唧亲一口,“跟萧老板客气什么,走,萧老板带你去吃火锅。”

       你坐在萧逸的后座,紧紧抱着萧逸的腰,“好!萧老板对我太好了!”

       陆沉

       夏天到了,人都会变得很懒,你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凉爽的风把你吹得连脚趾都舒展开。

       像你这种社畜,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放假了,但是陆沉这个日理万机的万甄CEO还要出去看会。

       你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想,陆沉就连这么热的天都还有会要开,不过还好陆沉早上走之前亲亲你,也告诉你他最晚下午就会回来,这才让你这天有些盼头,起码没这么无聊了。

       你摇摇自己快要废掉的脑袋,在沙发上慵懒地打了个滚,终于在沙发上滚了半天之后,决定打电话揺几个妹子陪自己去逛街。

       于是你和安安在购物街边试衣服边吐槽天气热得人想死。

       你们一开始试的都是很普通的长裙短裙什么的,一点新意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安安眼前一亮,拉着你去了另一家女装店,这里主打的就是性感风。

       你和安安在一群小吊带和热裤里面翻来翻去,最后选了一件牛仔吊带和黑色热裤。

       在更衣室换好之后,你在落地镜面前来来回回走半天,想着如果把这买回去陆沉可能会被按在床上干死。

       本来是在思考要不要买的时候,安安已经从你身后搂住了你纤细的腰杆。

       “不愧是被陆总金屋藏娇的女人,看看陆沉把你给养的,皮肤白白净净的,快让姐姐我好好摸摸。”安安说着就掐了一把你的腰。

       你没好气地拍了一把安安不老实的手,“死安安,胡说什么呢?别摸了好痒,快松开。

       “还有,这哪里是陆沉养的,我自己也养了将近二十年左右好吧!”

       安安又在你腰上摸了几把后才松手,“好好,你要松手就松手吧!不过,说真的,这套衣服你穿起来真的挺好看的,是跟你以前不同的风格,你要不要买回去穿给陆沉看看。”

       你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对着镜子里的安安抛了个媚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穿着这个还是感觉有点害羞啊,而且感觉不会穿几次,很浪费啊。”

       “别害羞了,这么好的身材你不穿这种衣服才是浪费好吗?”安安恨铁不成钢地招来服务员,“你好,她身上这套衣服多少?我们要了,麻烦帮我们把吊牌剪下来吧!”

       说着她就把你包包里的银行卡拿出来递给服务生,你看着她摸包的动作是如此的熟练,“你摸我包的动作怎么这么熟练啊?嗯?”

       安安笑嘻嘻地拍拍你的头,“哎呀,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快快快,弯一下腰,让服务员小姐姐给你剪吊牌,别让人家踮脚。”

       你无奈地白了安安一眼,还是乖乖让服务员小姐姐给你剪了吊牌,本来是想穿原来的衣服回家的,没想到安安快你一步,直接让服务员小姐姐把你穿来的衣服装进袋子提走了。

       买完衣服,你和安安又去吃了个午饭,接着就各自回家了。

       不得不说,换了新风格之后你走啦姿势都要扭的大一点了。

       虽然说陆沉已经见过你各种样子了,但是基本上都是各种羞耻的造型,这次这种偏性感的正装还是你第一次穿。

       你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刷手机,但是你只感觉手机上的内容无比无聊,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就开始期待着陆沉能早点开完会回家。

       就在这时候,被你扔在一边的手机发出声音,你懒散地抓过来一看。

       是陆沉。

       “兔子小姐,吃午饭了吗?”

       你手指在键盘上打的飞快,“吃了吃了,小熊先生吃了吗?还有好久回家啊,小熊先生,我真的好无聊,哦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陆沉给你回了一个笑脸,“看来兔子小姐也很想我,会议估计还有一个小时结束,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你回了陆沉一个OK之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办法,谁叫陆沉那么早把你叫醒,而且你送陆沉走之后,不仅没补觉反而是去逛街,直接把所以精力都耗光了。

       等你再次醒来就是陆沉在轻拍你的脸,“兔子小姐,兔子小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你睡眼朦胧,直接抱住了陆沉的腰,在他腰部蹭了蹭,“怎么样,我的新造型是不是很好看?”

       陆沉看着你贴身的吊带和性感的热裤,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确实,这样的兔子小姐很少见,看起来很性感哦。”

       得到夸奖的你十分开心地眯了眯眼,勾着陆沉给了他一个吻,“奖励。”

       陆沉笑了,单手摘了眼镜,如同红宝石般眼睛看着你,“兔子小姐,一个吻可不能算作奖励。”

       你媚眼如丝,“是吗?那你还要怎样的奖励呢?”

       陆沉公主抱起你,“那我们就可以去床上好好谈谈关于奖励的事了。”

       你没拒绝,“走吧!”

       查理苏

       和查理苏成为男女朋友之后你就发现,查理苏,实在是太容易害羞了。

       不管是你主动和他亲热,或者是他主动和你亲热,率先脸红的绝对不是你。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容易害羞的男人!太纯情了简直。

       纯情是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你这么想着,亲了亲旁边还在沉睡的查理苏,唔,不愧是完美的男人,就连侧脸也是完美的呢!

       亲了查理苏后,你才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就在你闭眼之后,你身边的查理苏迅速睁眼,耳朵也红了。

       “未婚妻偷亲我。”查理苏一想到刚刚落在你脸上的吻,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脸也红透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发现已经八点了,他今天要去隔壁医院做讲座,需要先去医院准备一下资料。

       想到这,查理苏迅速且动作轻柔地下了床,换好西装后,他走到床边亲了亲你的脸颊,小声跟你说了早安后就离开了卧室。

       差不多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你才悠悠转醒,看到查理苏给你发的讯息,你慢悠悠地给他回了个OK。

       洗漱完毕之后,你就开始享用午餐,吃饭的时间,你脑子辣妹吊带里却想着本月的设计该如何完成。

       你们这季度的设计主题是“旧物翻新”,就是要你们把旧的衣服修改,转变成符合当代潮流的新衣。

       你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时新的,没有旧的,你苦恼地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到一些小了的T恤。

       你上身比了一下,虽然不能把它改的很华丽,但是可以改成千禧风的的辣妹吊带。

       说干就干,你把T恤拿到自己的工作室开始调整,在工作室缝缝补补一上午你才做出满意的吊带。

       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你的导师,得到他的指点之后,你又将吊带上的装饰物稍稍调整,最后勉勉强强过关。

       你穿着自己做好的吊带,配了一条牛仔裤,站在落地镜前欣赏自己的美,想着这要是给查理苏看见,那这小子不得被你迷的三道五道?

       就在你想着晚上要穿着这套衣服去逗查理苏时,“咔嚓”一声,你家大门被打开了,你出去一看,果然是查理苏。

       “查理苏,讲座这么快就讲完了?”你抱着双臂倚在墙上看他。

       查理苏低头换鞋,“对啊,未婚妻你可不知道你未婚夫我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有多帅气。”

       你挑眉,“是吗?有多帅气你给我演示一下?”查理苏抬头,一脸骄傲,“这还不简单?未婚妻,你等我……”

       映入眼帘的就是就是你性感的吊带,查理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虽然知道未婚妻的身材很好,但是还是头一次直面你的胸怀。

       你凑过去,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忍不住偷笑,“怎么了?查理苏,怎么不看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我穿这个不好看吗?”

       查理苏垂下眼睛看了你一眼,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未婚妻穿这种衣服很好看,只是我第一次看见未婚妻穿这种衣服,有些惊讶。”

       你坏心眼地抱住他的手臂,用自己胸前那两团在他手臂上摩擦,“真的吗?真的很好看吗?既然你都说好看了怎么还不敢看我?”

       感受到你的小动作,查理苏知道你是在故意逗他,但还是义正言辞地说,“真的好看,只是我一时间还没有做还准备,不好意思看你的胴体。”

       你噗嗤一笑,想不到查理苏还是一个保守boy。

       你主动亲了他一口,“是吗?那你不需要不好意思,既然我在你身边,那我就希望你能时时刻刻看着我,欣赏我各种不同的样子。”

       查理苏听到你的话,还是乖乖睁开眼睛看着你,虽然脸还是红的,但是对你的夸奖那是一点也不漏。

       你被查理苏哄的心花怒放,勾着的他的衣服就领着他往卧室走,查理苏一脸娇羞和紧张,“未婚妻,白……白日宣淫是不是不太好?”

       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呢?”

       “啊?”被你白了一眼的查理苏懵懵的,“不是要白日宣淫吗?”

       你把给他做的情侣款T恤丢给他,“你在想什么呢?我是妲己吗?还白日宣淫,我是要你来试试这件衣服!”

       “哦哦哦,好的,你完美的未婚夫肯定能把这件衣服的优点全都展示出来。”查理苏帅气地脱了衣服。

       你趴在床上托着下巴,看着查理苏换衣服,一脸严肃地拍了一把查理苏挺翘的屁股。

       在他不可置信转身的时候,你看了看自己的手,“啧,其实,查理苏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清纯吧?不然怎么我拉你来房间你就想着那档子事?”

       查理苏心虚目移。

       你盯他,“果然,你这是装的!”

       齐司礼

       在齐司礼面前,你一向都是稳重的形象,但是!今天!你就要打破这个形象!

       原因没别的,主要是齐司礼今天无意间说了句,感觉你的衣服风格都很相似。

       哦~齐司礼的意思是说想看一看你不一样的样子吗?

       啧,不愧是齐司礼,就是含蓄啊,既然如此,那你就给他看看自己不一样的风格吧!

       你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办公室的好朋友说了一下。

       李满满:“原来齐总监是这类型的人啊?有点闷骚哦~”

       猫哥:“简单简单,不就是换风格吗?我可是中级设计师,就交给我吧!”

       郑玲姐:“真稀奇,齐总监居然会拐弯抹角的提醒你换风格。”

       你把家里衣柜里你所有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全都带过来了,一股脑地塞给他们,“来来来,随便画随便剪,都是旧衣服了,希望你们能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开始在衣服上做标记的几人给了回了一个OK的手势就开始干活了,你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白干,在手机上下单了奶茶和蛋糕,准备请他们吃个下午茶。

       不是工作的设计做出来就是快,不到一个小时,你的新风格裙子就做好了,是一件很性感吊带。

       你把刚刚点的点心给他们送过去,开开心心地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没过一会儿,你就拉开帘子闪亮登场。

       “当当当,怎么样?好看吗?”你捏着裙摆在他们面前转了个圈,“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呢!”

       李满满喝了一口奶茶,“好看的,你这跟平时温婉的风格完全不一样,齐总监看着肯定大吃一惊。”

       其他人也附和,就这样你直接穿着这条上身不到俩小时的吊带裙去敲开了齐司礼办公室的门。

       齐司礼正在画稿子,看见你进来头都没抬,“荷花酥在桌子上,旁边是绿茶,边吃边喝,别噎住了。”

       你很想有骨气的表示自己不是来混吃混喝的,但是还是没能抵挡住荷花酥的诱惑,抓了一个拿起来就吃。

       期间还不忘向齐司礼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怎么样,这是不是你说的不一样的风格?”你坐在齐司礼对面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如果嘴巴边上没有刚刚没吃完的渣就更好了。

       齐司礼这才抬头看了你一眼,你生怕他看得不仔细,还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这是我和大家一起用旧衣服改的,是不是还挺好看的,一点也不土。”

       齐司礼突然站起来走到你旁边,头一次在办公室里贴这么近,你都能感受到带着淡淡昙花香气的呼吸打到你脸上的感觉。

       “干……干嘛啊,突然离我这么近?”你脸肯定红了,不然你怎么这么紧张,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齐司礼没说什么,反手拿了剪刀就把你吊带处的一根线头剪掉了,“这样看着总算舒服点了,笨鸟,你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原来只是给自己剪线头吗?

       你还以为是齐司礼看见你新造型,在你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兽性大发,想要和你玩点刺激的成年人游戏,比如办公室play。

       结果呢!思想龌龊的,居然只有你一个人!你心心念念和齐司礼玩肮脏的成年人游戏,他想着你衣服线头没剪掉要给你剪了。

       你莫名有些愧疚,都不敢看齐司礼的脸了。

       齐司礼的圣光普照大地,把你心中那些不可告人的事全都照的清清楚楚。

       齐司礼很快就明白了你为什么脸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笨鸟,你一天想的很挺多的啊?我不过是给你剪个线头你都能想歪。”

       你据理力争企图给自己挽回一点脸面,“什么嘛!我这是正常反应,再说,你突然靠我这么近,那我肯定想歪啊!这锅我不背,你快把上一句话撤回。”

       齐司礼没理,只是把你嘴边的渣擦了,“幼稚。”

       嘶,你这人就是这么吃软不吃硬,再说,他都给你擦嘴了,那你就宽容一点,不和他计较这件事了。

       你这样宽慰自己。

       很快,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你中午就着微微苦涩的茶水,吃完了那一盘荷花酥,你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哼起了小曲。

       齐司礼则是皱眉看着你的肚子,“怎么吃那么多?笨鸟,又不是不再给你做了,你把那么大一盘全吃完了,小心消化不良,来,把这个消食片吃了。”

       你一口嚼碎了消食片,亲了一口齐司礼,接着就冲他摆摆手,出了他的办公室,“拜啦,齐总监,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吃啥微信发我啊!”

       齐司礼看着你的背影,忍不住笑着吐槽了一句,“一天就关注着吃了,笨鸟真是馋。”

       说完脑海里又不禁回想起刚刚为你剪线头时,你白皙的脖子还有漂亮的锁骨,如果自己视线再往下一点的话……

       齐司礼不敢想了,他脸全红了,拿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董扇子给自己扇风,他坐在自己的真皮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听见空旷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嗤笑。

       “笨鸟,穿新衣服还挺好看的。”

       齐司礼喃喃的说。

       夏鸣星

       问:家里最可爱最听话的小狗狗突然给你买了一件吊带,还要你穿给他看该怎么办?

       答: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穿给他看咯。

       此刻你就正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夏鸣星坐在你对面的沙发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你,手上还拿着一条性感的吊带,你想装作没看见,不过被他扑倒了,他在你脸上亲了好几口。

       “姐姐姐姐,你就穿上这件衣服给我看看吧!”夏鸣星一脸渴求的看着你,如果他真的有尾巴的话,估计这时候都垂下来了。

       当然了,他的要求如果不是太过分,你一般都会满足,但是这次的这个要求,你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满足。

       最近放假在家一个月,你真就可以用胡吃海塞四个字来形容,当然胡吃海塞的只有你。

       话剧演员对他们的身材要求严格,夏鸣星除了偶尔忍不住吃一点薯片之外,其他的零食动都不会动,不仅每天作息正常,还会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当然还妄图带上你一起。

       这件事想都不用想,结果当然是被你拒绝了。

       开玩笑,假期就是用来来躺平的好吧,为什么还要去运动呢?好好待在家里当个四肢健全的废人不好吗?

       抱着“我不当废人谁当”的念头,你在家里躺了半个月,成功把自己躺胖了十斤。

       整整十斤!这是什么概念?

       看到体重秤上飙升的数字之后,你终于认命开始和夏鸣星一起锻炼。

       健身房里留下的不是汗水,是你要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膘甩掉流下的泪!

       你好不容易咬牙在健身房里待了一周,才甩掉三斤,你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美貌,夏鸣星就要你穿吊带!这怎么行!

       “我拒绝,汤圆,你这么想看我穿,等我瘦下来之后再穿给你看好不好?”你笑眯眯地把吊带放在一边,企图转移话题蒙混过关。

       没想到夏鸣星这次意外的执着,“姐姐,求求你了,我就想看姐姐穿吊带啦!我好不容易求姐姐一次,姐姐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

       你被夏鸣星缠的没治,最后只好答应了,在房间里换好吊带之后,你颇有些踌躇地走出房间。

       “怎……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因为像我这么胖的人穿这种性感的衣服肯定不合适,所以……”你刚转身想回房间换衣服,夏鸣星从身后拉住了你的衣服。

       “姐姐,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我可没说姐姐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夏鸣星把你拉回来抱在怀里。

       “和姐姐想的恰恰相反,我觉得姐姐这样穿真的是太好看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抱着软乎乎的,真的很舒服,而且也很性感!”

       你窝在夏鸣星怀里,脸慢慢红了,“说一个女孩子身上软乎乎,你是不是在内涵我胖?”

       “不是的,姐姐未免也太在意身材了,”夏鸣星在你耳边低声说,“姐姐现在明明是正常的体重啊,姐姐之前那样子才不正常,太瘦了,感觉风一吹就要倒。”

       听到夏鸣星的话,你下意识反驳,“不是的汤圆,我那才是正常的,再说了,现在都讲究瘦点好看,再说了女孩子纤细点难道不好吗?”

       夏鸣星把头靠在你肩膀上,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姐姐,你那个认识是错误的,你为了保持那副病恹恹的身体,每天不入碳水只吃代餐,整天头疼不说,还大把大把掉头发,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你被夏鸣星问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我,我只是觉得,大家都说要女生瘦一点好,那我瘦一点肯定没错。”

       夏鸣星心疼的抱紧你,“没事的,姐姐,别着急,别慌,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只是不想你过于关注体重,反而忽视了健康,我觉得姐姐现在长了点肉肉的样子,反而是正常的,又健康又漂亮。”

       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夏鸣星亲了你一口,连连点头,“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我觉得你现在才是美的,之前虽然也很美,但是一直带着点病气,现在脸上有点肉看起来带着健康的美。”

       你紧紧抱住夏鸣星,希望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夏鸣星也搂住你,“别担心姐姐,我会帮你慢慢调理身体的。”

       你悄悄抹了一把泪,“嗯。”

       第二篇 光夜乙女【你XAll】恋爱中的那些事

       萧逸

       你看着睡在你身边的萧逸,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看他咂咂嘴又继续睡了过去。

       你忍不住偷笑,可爱死了!

       你和萧逸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你在床上努力回想,这些繁琐的记忆,要不是仔细思考的话,还真的不会想起来呢。

       当初你刚刚拒绝了父亲强行给你准备的联姻,直接跑路到光启市,准备拾起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为一个设计师。

       所以到了光启市之后,你马不停蹄地就报名了万甄的设计师大赛。在进行最后的走秀时,你听取了同是竞争对手的高橙的建议,决定用石榴石来做衣服上的首饰。

       就在你找到石榴石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没有道歉,那人就迅速走了。

       你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高挺的背影,你虽然疑惑那人是谁,但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是迅速回了设计室。

       没想到才进去就听到其他设计师惊慌的叫嚷和无助的哭泣声。

       “谁拿了我的猫眼石珍珠扣?”

       “我的珍珠坠子也不见了!”

       “紫水晶项链呢!老子的紫水晶项链呢!”

       ……

       很快就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也快,几名警察负责调查现场,剩余一名警察来询问登记你们丢失的东西。

       你也去登基了,并且说了在回来的路上见到的男人,警察对你说的那个男人很重视,登记完所有的失物后就离开了。

       时间紧迫,你根本来不及愤怒,也来不及去安慰别人,只能去材料库拿之前用的材料开始马不停蹄地重新赶制饰品,边做边在心里骂那个小偷。

       在太阳升起之前,你终于重新做好了新的饰品。

       你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临时工位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周围还在忙碌的设计师,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决定去顶楼吹吹风放松一下。

       到了顶楼,你抓着栏杆,感受着微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你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活动活动了早就酸痛的不行的肩膀,终于能好好休息下了。

       就在你放松的时候,突然从门后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你没敢发声躲在了另一边,只看见之前那个被你撞到的男人拿着你们丢失的一只耳环站在顶楼。

       果然是这个人偷的!你想趁男人在顶楼看风景的时候悄悄溜走,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男人反手压在门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没敢说话,看着你的眼光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只耳环上,他挑眉笑了。

       “哦,我知道了,你怀疑这个是我偷的吗?”

       你的眼神已经明晃晃地说明了你的怀疑,男人松开抵住你的手,笑得一脸匪气,把那只耳环丢给你。

       “别想多了,我也是来找我的东西的,喏,那边你去看。”听了男人的话,你半信半疑地顺着男人指的地方看过去。

       你看着那个花盆,果然里面都是设计室里设计师消失的饰品,你也在里面找到了你的饰品。

       你看着手里的饰品有些开心,虽然说已经做好了新的,但毕竟是临时赶出来的有很多地方都不完美,现在有了原版就好多了。

       身后的男人依靠在墙边,你转身警惕地看着男人,虽然很感谢他帮助自己找到了这些饰品,但是你还是不能相信他。

       “那你呢?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也有东西不见了吗?”

       男人晃晃手里的手环,“这个是我的,也被偷走了。”你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确实不是设计室里的人丢的饰品。

       “那就这样了,后会有期。”男人背对着你挥了挥手之后就走了,你愣了一会儿,还是打电话报了警。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了,设计师大会也如期举行。

       当你坐在台下,看见前几天晚上见到了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走在台上,眼里满是桀骜。

       你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男人真的很适合黑色的衣服。

       就在这时你们两个对上了眼,男人眼里的桀骜化作笑,你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主持人在这时介绍,“欢迎来自Glitter Bullet车队的萧逸选手来参加这次……”剩下的话你没有听下去,你只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萧逸。

       接下来你全身心投入比赛,你这次参赛的作品是一顶帽子。

       本来你信心满满,没想到却被自己选的导师,也就是你一直崇拜的偶像齐司礼批评了一顿,直接无缘第一。

       你坐在看台,脸是一片惨白,丝毫没注意嘉宾席里某人有些担心的目光。

       回到家,就在你抱着枕头emo的时候,手机响了,你本来还在想

       会是谁呢,毕竟刚刚在比赛现场已经被很多人都安慰过了。

       谁知道滑开手机一看,给你发消息的人居然是萧逸。

       点进头像,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句带有安慰性质的话,“我觉得你那帽子挺好看的。”

       你的注意力却歪了,打字问他,“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对面回了你一个表情包,“只要我想要,那就可以有。”

       也许是因为只见过的原因吧,你和萧逸匆匆聊了几句之后就忙着自己接下来入职万甄的事情了。

       但是你的心里却暖暖的,你没有想到萧逸会为了安慰自己专门去找工作人员要你的联系方式。

       毕竟你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个见了几面,勉强有点熟悉的人吧?

       你笑笑,不管怎么说,都很感谢萧逸,让你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

       在万甄工作后,你才感觉到设计师的工作有多忙碌。

       也是因为后来几次有意或者无意的接触,你和他互相有了好感。

       萧逸在花海中跟你告白,你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毕竟你们互相喜欢啊!

       陆沉

       陆沉坐在你身边的椅子上,正在处理关于公司的事情,估计是遇见麻烦事了,此刻眉头都皱着。

       公司的事你一般都帮不上什么忙,你乖乖地修改着自己的设计稿,脑海里却在不断回忆着你和陆沉相遇的点点滴滴。

       还记得那是你刚刚入职万甄,应该是第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你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着你。

       但是此刻到你家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你慌里慌张地往前走,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上班的时候好像看到离这里不远有一家咖啡店。

       不如先去那里躲躲吧,你这么想着脚下动作也越来越快,几乎是跑了起来,身后跟踪的人好像也发现你的不对劲,直接跟在你后面开启追逐战。

       就在你刚刚碰到咖啡馆的大门时,你身后也有人跟着进来了,紧接着醇厚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好,一杯拿铁一杯美式。”注意到你想要回头看,男人还提醒你,“不要回头看,他们还在后面。”

       这句话成功打消了你回头看的想法,你被男人牵引着坐到了咖啡桌旁边,你有些惊魂未定。

       咖啡上来后你也没有喝,反而是握着咖啡杯盯着男人的领带看,然后在心里说,如果还有一个领带夹就好了。

       没想到你居然把话说出来了,对桌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诚恳的问你,“那我需要哪种领带夹呢?”

       你感觉有些冒犯到对方了,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银色的基础款就好。”

       男人笑笑,接受了你的建议,然后自我介绍,“我叫陆沉。”

       你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名片递出去,然后再次感谢了陆沉对你的帮助。

       你们坐在咖啡厅聊了一会儿,在相处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你能感受到陆沉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不仅是穿着还有他的气质和谈吐都能说明他的身份不一般。

       等到你的拿铁喝完,陆沉也确认外面那伙人走了之后才和你走出咖啡馆,在他询问是否要送你回家时,你礼貌拒绝了。

       陆沉也替你叫了出租车,确认你上车后,才目送着你离开。

       这就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该说不说,真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后来几次见面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不外乎就是那次和陆沉在电梯遇见突发事件了。

       当时的你还不知道陆沉就是万甄的新任CEO,你还以为他和你一样是这里的员工,和他在电梯里有说有笑的,还在他面前说感觉新任的CEO是哆啦A梦。

       在陆沉询问你原因的时候,你就笑着回答他,“因为新任的CEO居然能在半夜拿出碘伏和棉签给别人消毒,这不就是哆啦A梦吗?”

       你们话还没说完,电梯就一颤,停在了半空,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是你还是积极的想办法应对。

       于是你和陆沉在电梯门处呼救,但是叫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在气氛逐渐焦灼的时候,头顶的感应灯还偏偏灭了,紧接着电梯内闪着怪异的红色光芒。

       你被吓得够呛,腿都软了,陆沉也看出了你的害怕,说了一句冒犯了,就把你的头扣在了他的肩膀上,被人保护的感觉蛮不错,起码没有让你那么惊慌了。

       过了一会儿,电梯的灯又恢复了正常,电梯又再次正常运行,你捂着嘴心有余悸,但在电梯恢复正常之后还是迅速和陆沉拉开了距离。

       等到电梯门开了之后,你迅速和陆沉道谢,抱歉地跑走了。

       本来这件事已经让你受到很大惊吓了,但是当你坐在A组的位置,看万振新任CEO上台致辞时还是吓了一跳。

       这个新任CEO长得还蛮像陆沉的嘞……

       就在你还在自我怀疑,台上的人就已经接过了太话筒,“大家好,我是万甄新任CEO陆沉……”

       因为太过于震惊你都没注意到台上男人看向你时,有些愧疚的目光。

       等会议结束后,自称是周严的男人给了你一杯咖啡,说是老板给你点的,你还没来得及拒绝,周严就迅速走了,你拿着咖啡,还是喝了一口。

       只一口,你就知道了这杯咖啡是谁送的,毕竟前几天晚上才和某人喝过。

       你抿嘴,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咖啡,接着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接下来,你又因为某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和陆沉有了联系,最后牵手成功。

       你本来在发呆,但是感觉有人刮了刮你的鼻子,你抬头,是陆沉,他宠溺笑笑。

       “等了我这么久,是不是累了,走,我们去你最爱的那家火锅店吧!”

       你开心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之后,挽着陆沉的胳膊就出了公司。

       齐司礼

       你在饭桌上等着齐司礼把最后一道菜炒好,你已经舀好了饭就等着齐司礼上桌了。

       但是为了那道菜味道更好,齐司礼决定按照书上写的教程来再煮五分钟。

       你坐在餐桌边耐心等待着齐司礼,在这段空闲时间你也没浪费,开始放空思维做白日梦。

       想着想着,你的思绪就被拉到了当初刚刚与齐司礼见面的时候。

       当时你还只是一个渴望在万甄的时装设计比赛上大放异彩的小设计师。

       当你成功进入比赛前三时,你可以说是信心满满,直接选择了你最喜欢,也是最尊敬的设计师——齐司礼。

       你认为就算你比不上齐司礼的大师设计,但起码也是有一点别人能学习的优点在的。

       没想到齐司礼在看了你的设计之后,直接嗤笑出声,他不仅否认了你的设计,还说你根本就不懂设计师的这三个字的意义。

       听到自己的偶像这么说自己的设计,你虽然不开心,但是也没有反驳,只是紧紧抿着嘴。

       最后的成绩公布时,你依旧牢牢占据前三的位置,但是看着第一名的证书,你还是有些不开心,毕竟你离第一名也就差那么几步了。

       万甄组织的庆功宴你没有忙着结识人脉,反而是拿着一杯酒独自去了外面的植物园。

       你现在很难受,还不如呆在漂亮的植物园里看看花,没准还能让你有新灵感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干脆在植物园里逛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转弯,你就看见了刚刚还在舞台上刻薄评论你作品的人。

       月光透过植物园透明的屋顶,直直地洒在齐司礼那一头白发上,齐司礼本就生的白,在月光的加持下,简直就是刚刚下凡的天使。

       你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也吸引了齐司礼的注意,齐司礼回头发现是你,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怎么,是要在我面前狡辩吗?”齐司礼看着你,你摆手,“我不是要来找你说这些的,齐司礼老师。”

       说完,你就郑重地给他道谢,“我只是在这里无意看到了你,想着正好来感谢一下你,毕竟你可是一口气替我找出所有设计品的所有问题啊!”

       齐司礼也愣在了原地,估计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仅仅过了十几秒他就迅速反应过来。

       收掉了身上其他的情绪,齐司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这话齐司礼就自顾自地走了,你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喝干后也准备回家了。

       和一起来的同事打完招呼后你就打车回家睡觉了,直到再死二天玩,你收到了万甄人事部发来的入职申请。

       你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怎么刚刚输了比赛,万甄就给你抛来了橄榄枝。

       和电话对面的经理确定了时间之后,你挂了电话,开心地在床上翻滚起来,“不行,现在不能继续发疯了,明天还要去公司报道呢!”

       你强迫自己睡着了,第二天早早就起床,在卫生间好好打扮了一番后,昂首挺胸地迈出了家门。

       进了万甄后,行政小姐姐带着你们一群新人去了设计师大堂,你们一群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四处观望着各位大设计师留下的珍品。

       就在这时,你看见了前面的会议室,里面是齐司礼,还有一群设计师。

       你的目光牢牢盯着齐司礼,没想到齐司礼好像也注意到了你的目光,他一个转身,正好和你四目相对。

       你慌张地低下了头,没想到齐司礼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行政小姐姐走过去听了他的要求后,让你进了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前你都还是懵懂的状态,但当你顶着一堆设计师审视的目光后,你就有点慌张了。

       齐司礼没理你,直接提了个问题给你,你想了想很快就回复了齐司礼的问题。

       当你看到齐司礼嘴角那一抹微笑后,就知道他认可了你的答案。

       你悄悄松了一口气,齐司礼也挥手让你出去了,你开心地蹦哒出去了。

       你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你很快就融入了忙碌的日常生活,但很快你们就到了被导师选择的时候。

       你还是很期待被齐司礼选为导员的,但是不知道齐司礼会不会选你啊!你在工位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你知道齐司礼选了自己之后开心地蹦了起来,直到你把你和齐司礼的盒饭弄混。

       你亲眼看见齐司礼先是捂嘴,然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小声咳嗽着冲了出去,你看着齐司礼的盒饭,里面是红彤彤的一片,你绝望地闭上眼,完蛋了。

       之后的几天,齐司礼都没有出现,你查了他的家庭地址之后就赶去赔罪,没想到却因为他,看见了几千朵昙花为了你盛开。

       暧昧的情愫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兴起的。

       “笨鸟,你在傻笑什么呢?”你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嗯?嗯,哦,没什么啊,最后一道菜终于做好了?”

       齐司礼把筷子递给你,“嗯,等这么久,饿了吧,快点吃吧!”

       你拿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查理苏

       “嘎嘎嘎,未婚妻,你快看这只由意大利工人手工制作的小黄鸭,嘎嘎嘎,你听它的声音是不是很不一般?”

       你只是进浴室拿你不小心落下的身体乳而已,为什么要让你看着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帅气boy一边捏着鸭子,一边学鸭子叫啊?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念头,你干脆直接蹲在了查理苏的浴缸旁边,盯着查理苏胸前粉红的两点,直到查理苏不好意思地抱紧自己之后,你才笑眯眯地开口。

       “我可爱的查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咳咳咳,未婚妻,当时我不懂事,未婚妻不会记仇吧?”查理苏有些尴尬地往浴缸后退。

       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查理苏,然后拿着自己的身体乳出浴室了。

       你在床上给自己涂身体乳的时候,又想到了查理苏当年和你的初遇。

       说实话,当你知道,你父亲一声不吭给你和另一个你从未见过的男人订了婚时,你是十分生气且不解的。

       你家里也不穷啊,你爸怎么会让你随便和别人结婚呢?

       于是,你直接逃婚了,直接逃到了光启市,开始在万甄上班。

       生活稳定之后,你就约了好朋友安安出来吃饭,吃饭期间你和安安吐槽了自己的父亲包办婚姻,直接让你和一个几十岁,胡子掉渣的老男人结婚。

       安安不由得替你担心,“那你不会被你父亲抓回去吧?”

       你拍着胸脯打包票,“我爸都不知道我跑到这里来了。”

       你和安安回了公司,但是你没注意到你背后有一个黑衣人,见你走远后他立刻打电话向查理苏汇报你和安安说的话,如果不算这件事的话,那这就是你和查理苏的第一次见面。

       第二次见面,是在查理苏的飞机上,他要把你带回国和你结婚,当然被你拒绝了。

       这一次见面着实没有给你留下好印象,你在家里默默干饭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查理苏要求你在两颗药丸里选择一颗的模样。

       你只能说幸好你逃婚了,虽然查理苏长得确实一表人才很帅气,但是为人太过骄傲还有中二,你是伺候不了这样的人的。

       你瘫在家里叹了口气,本来就烦,明天还要去上班就更烦了。

       午饭你照例约了安安一起吃,还告诉了安安你昨天和你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见面了。

       你把除了他逼你选一颗药吃了这件事隐瞒了之外,发生的其他事你都告诉了她。

       安安撇嘴,“看来长得帅家里有钱的人也不一定有教养,心疼我的宝,来多吃点。”

       说着就又给你夹了很多菜,你小口小口地吃着,突然提议,“要不我们今晚去新开张的酒吧怎么样?”

       安安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刚下班,你们两个就结伴去了酒吧。

       这个酒吧主打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来的人要不是高学历,要不就是有钱的公子哥。

       所以你看见在吧台和酒保谈笑风生的查理苏时,默默把他划到了第二类人里。

       本来就是为了消遣才来的酒吧,那不喝杯酒肯定说不过去,所以你和安安拿着酒水单,按照上面的提示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低的。

       酒保给你们端酒的时候,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公子哥凑了过来,“两位美女,第一次来?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你和安安下意识就拒绝了,酒吧里可没那么多好人,谁知道这人面上笑嘻嘻心里在想什么。

       即使你们已经礼貌拒绝了那位公子哥,不过他依旧不死心地缠着你们,终于安安忍不住了,“说了我们只是想安安静静喝酒是听不懂人话吗?硬要往我们面前蹭?”

       公子哥面子挂不住,直接伸手拉人,你想去帮忙直接被他推倒了,这时候你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了。

       有几个人想来劝,没想到那公子哥叫嚣道,“别来碍事,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孙家的。”

       本来那几个人还准备来劝架,但是一听到他是孙家的人之后,就歇了那个心思。

       你刚刚去帮安安的时候,被公子哥一把推倒了,脚不小心崴了,你强忍着疼痛走到查理斯面前,想让他帮忙。

       查理苏傲娇地抬头,哼了一声之后还是帮了你,你感谢了他,也在心里对他稍稍改观。

       没想到他这人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回家之后你给脚腕贴了药膏,躺在床上想着酒吧里发生的事。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你接了电话,另一头的查理苏照例是刺了你几句,然后把正题引到你的脚腕上,叫你去敷药。

       你也在这时候,看出了他嘴硬心软的特质,笑着跟他拜拜后挂了电话就睡着了。

       不论是他后来替你撑腰还是在你工作不顺时安慰你,这都是你之前没想到的。

       你还在抹身体乳,查理苏已经洗完澡端了一盘水果来哄你了,“未婚妻~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生气嘛,来,我喂你吃水果。”

       你吃了一口查理苏喂给你的水果,“没生气,逗你呢,快点上床睡觉啊!”

       查理苏一下扑上床,“好嘞。”

       夏鸣星

       夏鸣星给你了剧院的vip门票,想让你来看他的演出,他可是演哈姆雷特呢!而且他穿的戏服还是你亲手做的。

       你坐在VIP座位,饶有兴致地看着夏鸣星在台上放声高歌,看着他身上的戏服,不由得想起了你们第一次见面。

       你们两个的关系可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夏鸣星小时候有一些胖,经常被人欺负,自从有一次你出手帮他之后,他就成了你的小跟班指哪儿打哪儿。

       本来你以为你们两个会在一起长大,但是没想到就在初中的一次比赛上,他搬家了,你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就举家搬到了国外。

       这十多年,你们两个一直没有联系,本来以为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就这么淡了,但是夏鸣星为了你又重新回到了国内。

       你自然不知道,只当是自己接了一个为演员订做戏服的工作,而且还要和别人一起来竞争。

       你是干劲满满,甚至为了等到主演,一直在剧院等到夜幕降临,虽然你还是没等到主演,但是你等到了一个戴着草莓头套的工作人员。

       他请你喝了橘子汽水,还告诉了你主演的一些小习惯,你很感谢他,就和他坐在长椅上聊了起来。

       你和少年告别后,就回了家准备开始熬夜赶稿,早点把稿子做完就能早点去问主办方有哪里不满意,早点知道主办方的喜好就能做出更好的衣服。

       你如法炮制做了几样设计,最后在团队里投票选出了最令人满意的一版设计。

       但当你的团队把那份设计交给主办人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你还以为是设计的衣服不符合他们的胃口,但实际上,他们却说你抄袭了另一个团队的创意。

       你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个可是我自己想出来花了好长时间才画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抄袭另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主办方很遗憾的看你一眼,“可是,他们团队先你一步交了设计稿,和你的这份几乎是一模一样。”

       “难道贵方就以谁先交稿来判断是谁抄袭谁吗?那我能不能请这位设计师来告诉我,肩膀上的北斗星是什么意思?”你看着对面的设计师,你和她昨晚在办公室碰过面,你还以为她是来拿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她是来偷看你稿子的!

       就在对方支支吾吾的时候,一道清爽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那些设计上有很多她的小习惯,北斗星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细节,那是和主角的身份息息相关的配饰。”

       你抬头想看是哪个人帮你说话,没想到直接撞进了一双绿色的眸子里,就算你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但是你敢肯定,这人是夏鸣星。

       在你晃神的时间里,夏鸣星已经帮你把抄袭你的设计师怼到话都说不出来了,知道了真相的主办直接采纳了你的意见,那位设计师哭着跑了。

       你只是盯着夏鸣星,夏鸣星一开始还不敢直视你,过了好久才低着头扯出一句,“好久不见。”

       你也微笑回他,“是啊,好久不见。”

       你被人摇晃身体,“姐姐姐姐,你怎么在发呆啊!是我表演的不好吗?你都不看我!”

       你抬头,发现是一身戏装的夏鸣星,台上也早就空无一人,戏已经演完了。

       你看着夏鸣星脸上的妆,噗嗤一声笑了,“汤圆,你的汗把妆糊了,好像个鬼哈哈哈哈哈。”

       夏鸣星气恼地拉着你的手,带你去化妆间,“姐姐太坏了!”

       你连忙给他道歉,“姐姐错了,我只是刚刚有点低血糖,所以没看进去,咱下次再来看。”

       夏鸣星担忧地看着你,“低血糖很难受的,吃块糖吧!”

       你把糖含在嘴里,踮着脚摸摸夏鸣星的头,“好甜,快去卸妆吧!”

       “好!”

       第三篇 光与夜之恋查理苏同人文  我与爱同在

       “未婚妻!三周年快乐!”

       “哦?三周年礼物?完美的未婚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去年你说你想看海,但去年你实在太忙,不过没关系,完美的未婚夫肯定会实现未婚妻的所有愿望”

       “啊,今天的Charlie依旧光彩照人”

       ······

       你看着屏幕里的男人,说起三周年的规划的时候紫水晶般的眸子了闪烁着细碎的光,你笑着笑着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今天是你和查理苏的三周年,也是你们无法见面的第1095天。

       你还记得在游戏内见到查理苏时,他自信明媚的说“我的头发是银器,眼睛是紫水晶,心脏如火热烈。”

       你不信一见钟情,可是,那一刻,那一秒,心脏却在不受控制的跳动。

       像正常恋爱一样,你们迎来了第三年。

       你看着屏幕里开心的未婚夫,嘴里嘟囔着

       “查理苏,我好想见你。”

       想抱抱你,亲亲你,感受你的温度。

       许是你哭的太难受,有一瞬的恍惚看见屏幕里的男人流露出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起身去蛋糕店,你喜欢自己做蛋糕,看见蛋糕上的你和查理苏,内心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又能听见那个永远自信的声音“未婚妻,我们不愧是光启市完美夫妻”,蛋糕店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你的蛋糕“小姑娘,下次做蛋糕的时候把你男朋友喊来吧,小伙子怪好看的。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你笑着说“好,下次就把他带过来。”

       你脑子里又联想到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像孔雀开屏一样的说“未婚妻,你看,我就说我们是最完美的伴侣。”

       拎着蛋糕你打车去了海边。

       午时的海边喧嚣繁闹,穿梭的人影,浪花举起最肆恣的笑声,灿烈的阳光滚烫了沙滩,你朝着海浪大喊“查理苏,我来赴约啦!”

       “我最最亲爱的未婚夫!我很爱你!”

       鼻头又莫名的酸楚,你想,一定是沙子入了眼。

       “未婚妻!”

       你下意识的去摸手机,以为是电话铃声响了,可黑乎乎的手机屏让你愣在原地,你僵硬的转过身,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你不会听错的,那就是你爱人的声音。是你每个失眠的夜里耳机循环播放的声音。是你每次迷茫的时候都会拿来打气的声音。

       你慌乱的在海滩上寻找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身影,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在那一刻脑子里绷着的某根弦啪的一下断了,你崩溃无声的哭。直到有人在背后轻轻抱住了你。

       你想过很多次查理苏的味道,可能是乌木香,可能是甜甜的香味,但是现在你闻到的,是截然不同的,阳光混杂着淡淡的酒精味道,还有一种洗完衣服的皂香。

       你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是,胸膛里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仿佛都在证明着,你的爱人,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来到了你的身边

       你听见他轻轻的说“让未婚妻哭成这样,实在不符合完美未婚夫的准则,这么生气,要亲几口才能哄好你?”

       你转过身回抱住了你的爱人,把头埋进他宽大又温暖的肩,又听见他说“未婚妻,我很开心,幸好,我穿了最得体的衣服。”

       你庆幸“还好我穿了最漂亮的裙子”

       他认真看着你,笃定的说“无论未婚妻穿不穿裙子,都是最漂亮的。你的美,从来不用衣服来衬托。”

       你窝在爱人的怀里,好奇的问,查理苏,我每晚跟你的吐槽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啊?

       查理苏的手绕着你的发丝,“听到了,未婚妻说自己不漂亮,说自己不完美,说自己很想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顿了顿,又开口“不过,未婚妻,你知道吗,你真的特别漂亮,你也特别完美,笑起来很可爱,在你身上我总能发现很多很多闪光点,我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对我撒娇,喜欢你生气时气鼓鼓的样子,我爱你,因为是你。”

       “你不用担心认不出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任何可能的方式看着你”

       你忽然就想起了他说过的“无论我们说什么,置身于怎样的世界,甚至再不相见,我和她永远都会在一起。”

       你和查理苏一起切蛋糕的时候,你问他知不知道这是几周年,他说“完美的未婚夫当然要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然后,极其自信的说,“是我们的第1095天5小时21分。”你惊讶于他精确到了分,他骄傲又坚定的说,“有关你的一切,我都牢记于心”

       其实,查理苏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只不过程序设定,你没办法看见你的爱人。他说,幸好,未婚妻,我找到你了。

       晚上海边有音乐节,整个海滩都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你指着远处一对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对查理苏羡慕的说“查理苏,你看,那对爷爷奶奶好幸福哦。”查理苏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下巴轻轻蹭了一下你的发顶,郑重的说“嗯,是很幸福。不过,未婚妻,我们也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直到白头。

       对上那双充满爱的眼眸,心脏猛的漏了一拍,他叫了一声你的名字,随即坚定的说不要惧怕未来,因为你的未来里,我与爱同在。

       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多远都要在一起,你想起无数次参加线下,全场齐声唱“爱能克服远距离,多远都要在一起”看着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爱人站在你的身边,你的眼睛又湿润了。

       查理苏还调侃“未婚妻,见到我的这一天你眼泪都要流干了。”

       漆黑的夜空上绽放出了绚烂的烟花,仔细看居然看出了“未婚妻,我永远忠贞不渝的爱你”

       身边小情侣的感叹声层出不穷,但此刻,你只能听见你的爱人,对你说“怎么样,未婚妻,你开心吗?”

       你抹了抹眼角的泪,“开心!查理苏,我真的很开心。”

       “那这场烟花的价值就得到了升华。”

       当你从包里拿出之前自己打的戒指套在查理苏的手上时,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满天星河,他很敏锐的看见了戒指内环里刻着你和他的名字缩写,手指一直摩挲着你们的名字,随即又从你的手中拿出另一枚,庄重的为你带上,两只手牵在一起,冰冷的银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未婚妻,我想吻你。”

       你没说话,只是踮起脚主动碰上了他的唇,他小心翼翼的亲吻你,没人能把你们分开。

       第二天清晨,你从外卖小哥的怀里拿到一束淡雅的紫罗兰,上面的卡片写着“送给全世界最与查理苏相配的未婚妻。”

       你看着那花,噗嗤一笑。

       “未婚妻这么开心啊?”你抬起头,只见那捂得严实的外卖小哥把所有束缚全部脱下,露出了那张姣好的面容。

       “surprise!未婚妻”

       “不愧是我未婚妻,发呆都这么可爱。”

       反应过来后,你已经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查理苏身上了,查理苏也高兴的抱着你转了两圈。

       考虑到查理苏还没吃早饭,你拉着他就要下楼吃饭,他摇头,说外面的食物太油了,不健康,在得到你的允许下进家开始做早饭。

       你看着围着粉红色HelloKitty围裙的查理苏,又哈哈大笑起来。查理苏红了脸,凑到你耳边

       “未婚妻,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老夫老妻吗?”

       这下,红脸的又成了你。

       查理苏的手艺真的很好,你觉得比外面卖的都要好。

       吃完饭,你们窝在沙发上去,阳光洒在客厅里,你舒服的眯了眯眼。

       查理苏翻看着你的相册,有小时候的你,有和家人出去旅游的你,还有和他一起的你。

       你叽叽喳喳的和他讲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比如小时候幼儿园小朋友偷吃你的糖,你回家和妈妈哭。又比如出去旅游时缠着父母买糖的你,最多的就是和查理苏恋爱后的你。

       “查理苏,你是不是快要回到你的家了?”

       查理苏愣了一下,但还是温柔的看着你,“未婚妻,虽然很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事实是我只能在我的家里24小时。”

       “你的身边就是我的家。”

       你忍住酸涩,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他的手跑出门外,一直跑到那家蛋糕店。

       你对他笑着说“走吧,老板一直都想看看我最最好的男朋友。”

       推开蛋糕店的门,和老板介绍了查理苏,老板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和查理苏絮絮叨叨的说“这个小姑娘每次来做蛋糕,都要做你和她的小人儿,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这一次做出来的蛋糕格外漂亮,小人儿是你们互相给对方做的,蛋糕上的你笑眯眯的靠在查理苏怀里。

       回到家后,你对查理苏撒娇,你说想听《项链》,查理苏就从书架里抽出来轻轻的读着。

       你能感受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你听见查理苏叫你名字。

       “不要惧怕未来,未来我与爱同在。”

       一片寂静。

       你没哭,只是看着对面的蛋糕,手边还放着翻开的《项链》

       查理苏,没关系。

       因为你始终坚信,爱能突破次元壁。

       第四篇 光夜乙女【你Xall】当他们突然变成女生

       萧逸

       一觉醒来,你扶着自己酸软的腰哼哼唧唧,萧逸这个混蛋!昨天晚上都叫他悠着点了!就是不听!我的腰都快断了!

       你在心里骂着萧逸没节制,“哼哼哼,好想让萧逸变成女生,来感受一下你的感觉!”

       你这么想着,同时转身想让萧逸给你揉揉腰,没想到一转头看见个大美女躺你旁边睡得正香。

       不…………不是吧?萧逸不会真变女生了吧?

       你这时候都顾不上自己酸痛的腰了,费劲下床之后蹲在大美人的床边仔细打量着她和萧逸的共同之处。

       嗯……泪痣对上了,腰旁边的两颗痣也对上了。

       就在你伸手扒拉她眼皮,想看看她眼睛是不是绿色的时候,萧逸醒了,他一把抓住你的手,声音里还带着鼻音,“萧小五,大早上不睡觉做什么呢?”

       好的,鉴定完毕,这个绝对就是萧逸了!

       你用另一只手捏着萧逸的腮帮子,调笑道:“萧老大,你变成大美女了!”

       萧逸的眼里带着疲倦,“萧小五,形容词错了,你萧老板是大帅哥,你才是大美女。”

       看萧逸不信,而且还有转个身继续睡的想法,你急得捏着他腮帮子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嘶,萧小五,轻点,我脸皮要被你扯下来了。”萧逸这下算是真的清醒了,他一下就从床上翻了起来。

       因为他在睡觉之前就穿了一件无袖背心,变成女生之后胸前那两团没有束缚,直接在你眼前是弹了又弹,你悄悄咽了口口水。

       男……女色诱人啊!你痛心疾首。

       萧逸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感觉胸口变得沉重的很多,他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僵硬了。

       “萧小五,这是不是你的整蛊玩具?嗯?是的话快点给我取下来,萧老板觉得这个玩具不好玩。”萧逸用手指着那两团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肉。

       你恭恭敬敬地把镜子递给他,“老大,你自己看,我真没整你,我早上起来发现旁边躺了个美女,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萧逸拿了镜子对着自己左照右照,发现头发变长了,喉结也不见了!

       他瘫在床上,“完蛋了萧小五,你萧老板没法给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了。”

       你连忙扑上床安慰他,“没关系的萧老板,我们可以做姐妹,然后一起搞百合。”

       萧逸没好气地弹了你一个脑瓜崩,“萧小五,你这小脑子里都想了些啥啊,我刚刚想了想,估计是灵魂灵魂分离太久的副作用。”

       你担忧地给他扎了个双马尾,“那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萧逸任由你在他头上作乱,“估计要等个三四天吧!”

       你蹦起来,“这么久?太好了!”

       萧逸看着你这么高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怎么,萧小五,你觉得女版的我比男版的我要好看?”

       不是吧!怎么有人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你举双手发誓,“没有没有,我觉得萧老板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超爱的。”

       主要是萧逸顶着个双马尾一脸威胁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你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萧逸脸都黑了,“萧小五!”

       他把你扑倒挠你痒痒,你被他闹得连声求饶,萧逸最后还是放过你了。

       不过他下床之后就看着自己的衣柜发愁,变成女生之后他依然很高啦,只不过从一米八五变成一米七五,矮了十厘米。

       看着萧逸一副伤脑筋的样子,你直接把自己买大了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起来,同时还把自己从来没穿过的内衣拿出来了。

       “是我帮你穿还是……”你把衣服递给萧逸,萧逸表示自己穿,“虽然我没穿过,但是我帮你月兑过啊,放心吧,我会穿。”

       萧逸把你推出房间,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捣鼓,你不放心就趴在门口偷听,还没偷听到什么呢!萧逸就把门打开了。

       你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不过萧逸眼疾手快把你拦住了,你抬头一看。

       萧逸把你给他扎的双马尾散了,重新扎了个高马尾,穿着你给他找的纯欲 战袍江,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啊!

       萧逸女装简直绝了,你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挽着萧逸的胳膊,嘿嘿一笑,“萧逸你看,反正我们不知道你会维持多久女装,要不我们去街上逛一圈,给你买点衣服吧?”

       萧逸绿色的眸子看着你,好像一眼就看出了你想要和女装的他约会的想法,他嘴角扯出一个笑,“行吧,看在我们萧小五为我忙前忙后找衣服的份上。”

       你开心地去卧室换了衣服,“萧老板你简直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萧逸耐心地等着你,“那可不,对于你萧老板一向言听计从。”

       你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就和萧逸手挽手出去逛街了,期间不时有人找你或者萧逸要联系方式,但不出所料都被你们拒绝了。

       毕竟,在别人面前你们是好姐妹,但是你们可是货真价实的情侣。

       陆沉

       你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身边小声叫着你,还伴随着轻轻地推动。

       你咂咂嘴,有些不耐烦地用被子蒙住头,想要再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身边那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摇晃着你的肩膀。

       你在心里嘟囔,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见,没看到你现在不想起床吗?可恶!

       带着起床气的你闭着眼睛随手就是一巴掌,你听到有一个女声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被打痛了。

       你这时候终于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

       在你旁边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一头黑棕色的大波浪显得她成熟又稳重,白净的小脸此刻被头发遮了一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身上仅穿了一件白衬衫,而且还因为胸前那两团肉实在是太大了,直接把衣服扣子撑爆了。

       你刚刚那一巴掌就打在了她那两团肉上,你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大美人是谁?怎么会在你的床上?是对方公司用来诱惑陆沉的吗?你慌忙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那美女身上,自己则是用被子裹着身体挪动到床的另一边。

       大美人披着你的衣服,抬头想对你说什么不过被你打断了。

       你一脸惊慌地看着她,“你……你是哪家公司派过来的?我告诉你啊,陆沉已经有我了,商业间谍也不兴这套了,美人计没用我告诉你。"

       你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长串,“我知道你出来做这行肯定也是被逼无奈,你放心,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那美人似乎没想到你是这种反应,她伸手把脸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那一双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兔子小姐好过分,我只是想让兔子小姐帮我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了,兔子小姐反手就是一巴掌。”

       那女人说话不骄不躁,跟陆沉说话似的,等等,这么说的话……

       你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的五官,还有那双标志性的红眼,已经笑起来嘴角的弧度。

       你有些震惊,迟疑地开口,“你……你不会是陆沉吧?"

       陆沉笑着在你嘴角啄了一下,“猜对了,奖励兔子小姐一个亲吻。”

       你捂着被陆沉亲过的地方,脸都涨红了,虽然被陆沉亲过很多次了啦,但是变成御姐的陆沉给的亲亲,你还是第一次收到,难免有些害羞。

       “所以说,陆沉你到底怎么会变成女生啊?”你在衣柜里面翻找可以给陆沉穿的衣服,陆沉则是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你弯腰后露出的若有若无的三角区。

       “我估计,应该是我亲爱的叔父在我昨天喝的酒里下了什么东西吧?”陆沉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变化。

       你有些担心地把自己买大的内衣递给陆沉,“那你最近是不是都不能去公司了?这个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啊?"陆沉接过内衣,在你面前毫不遮掩地脱了衣服,开始穿内衣,你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陆沉胸前瞟。

       虽然你是知道陆沉的胸肌很大的啦,但是变成女孩子的陆沉的胸肌直逼g罩杯啊!是你的两倍!

       “放心吧,叔父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对我做些什么的,至于身体伤害嘛,只是变成女孩子了,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的。”陆沉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似乎是你的目光太过火热了,陆沉也注意到了你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你,“怎么了?兔子小姐这么盯着我的胸,想要来摸摸看吗?"

       你咽了口口水,“可以吗?那我不客气了。”

       本来是逗你玩的陆沉:“"真…………真的要摸吗?

       陆沉还是让你摸了,你迅速伸手摸了一把然后缩了回去,好…………好软啊!陆沉看着你一脸兴奋的样子,无奈地笑笑,这时候有人敲门,“boss,我按你要求给你来送衣服了。"

       “好,周严,帮我请几天假,就说身体不适。”陆沉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去开了门。

       就算看到陆沉变成女生了,周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记下了陆沉的要求,就转身离开了。

       陆沉穿上了周严带给他的衣服,大波浪散在身后,简单的衬衫就能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更不要说那波涛汹涌的两团,走在街上简直能让人睁不开眼。

       你也换好了衣服,“陆沉,今天是在家里处理公务呢?还是一起出去转转?"陆沉推了推眼镜,“今天就和兔子小姐好好出去玩一玩吧?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你开心地扑到陆沉怀里,“好耶!那我们去最新开的酒吧街逛逛吧!"

       陆沉挑眉,“可以,我也好久没有去酒吧了呢!"

       你们两个挽这手去了酒吧街,不出你所料,陆沉在街上果然很受欢迎,不少男生前仆后继地来找他要联系方式。

       果然不出你所料,陆沉的魅力真不是盖的,但是嘛,陆沉可是你的!你看着那些被拒绝的男生,只感觉心情更好了呢!

       齐司礼

       你难得起一回早床,准备给齐司礼做一顿爱心早餐,没想到齐司礼醒的比你还早,你往身侧看的时候,齐司礼已经不在床上了。

       “不是吧,起这么早的吗?"你边揉眼睛,边嘀嘀咕咕地穿衣服。

       等穿好衣服你才发现,齐司礼的拖鞋还在床边没有穿走,你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双拖鞋。

       “我们一向一丝不苟的齐总监怎么会不穿拖鞋就起床洗漱?”你出了房间狐疑地看着冒着光的卫生间。

       你敲了敲门,“齐总监,齐司礼?你在里面吗?"

       卫生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

       传来了齐司礼的声音,“笨鸟,你先去给岐舌喂点饭,我马上出来。"

       听到齐司礼的回复后你才放心,按照齐司礼的吩咐去给岐舌投喂,你也没有注意到齐司礼的声音似乎比以前尖锐一些,还带着些许惊慌。

       卫生间里的齐司礼看着自己的长发,还有不属于自己的女性器官,叹了口

       气。

       岐舌在一边捂着眼睛,“老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变成女生了,还是说你终于变异了?"

       齐司礼闻言冷冷地撇过去,岐舌感觉背后一凉,立刻闭上了嘴。

       等等,岐舌在这里,那笨鸟去喂什么?

       等齐司礼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你又跑过来敲卫生间的门,“齐总监,岐舌没在笼子里,他是不是跑出去了?"齐司礼扶着头,想着反正已经瞒不住了,干脆不瞒了,他在卫生间里咳嗽了几声。

       “笨鸟,你答应我,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怪叫,也不可以拍照。”听着齐司礼的话你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齐司礼的要求。听到你答应了之后,齐司礼松了一口气,在卫生间里穿好衣服,还是打开了门。

       你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齐司礼扶着门框,一头白色长发散在身后,白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他只用一条皮带扣住纤细的腰。

       这…………这这这!你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齐司礼怎么变成女生了?!

       你忍不住走上前,扯了扯齐司礼的头发,是真的长发;你又戳了戳齐司礼的脖子,喉结也不见了。

       就在你想要摸一摸齐司礼的胸口时,齐司礼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你的手腕,“笨鸟,够了。”

       你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齐总监,你怎么变成女孩子了?"而且还得那么好看呜呜呜,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齐司礼白你一眼,“把你的口水收回去,估计是灵力倒退的原因,过几天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回去找大长老问问怎么办。”

       “嘿嘿嘿,齐总监,我发现你变成女孩

       子之后好漂亮啊,而且骨架很好欸,

       要不要试试我做的那件晚礼服?"你苍

       蝇搓手。

       齐司礼嫌热把头发扎起来,看着你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没把不要这两个字说出口。

       见齐司礼没有拒绝,你拉着齐司礼就

       去了你和齐司礼的设计室。

       你最近才设计了一件绀色礼服,正好可以让齐司礼上身看看有哪里不对。

       齐司礼长叹一声还是拿了衣服去换了。

       你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期待地看着试衣间,你已经能想象到齐司礼穿着礼服的漂亮模样了。

       果然不出你所料,齐司礼出来的时候你眼睛都挪不开了。

       齐司礼本来就白,绀色的裙子更衬得他肤白如雪,你把有些放不开的齐司

       礼拉到化妆镜前,“齐总监让我来给你化个妆吧?"

       齐司礼瞪着你,“笨鸟,我穿女装已经够了,至于化妆你想都不要想。"你抱着他的胳膊,“求求你啦,齐总

       监,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请求了。"

       见齐司礼不为所动,你就加大了撒娇

       力度,“好不好嘛?求求你啦~齐总监~”

       齐司礼最后还是答应了。

       你兴高采烈地拿着化妆品准备给齐司礼上妆了。

       因为齐司礼已经很白了,所以只需要给他浅浅打个底就可以了,又把齐司礼的马尾辫拆下来,手脚麻利地给他挽了个丸子头,最后给齐司礼涂上一点点唇釉。

       你站起来看着齐司礼,眼里满是惊

       艳。

       眼前的美人只上了最简单的妆容,却

       美得不可方物,稍稍勾了形的眉毛无论舒展还是皱眉都有别一般风情,一点朱色在唇上,更显得娇柔妩媚。

       你看得入了迷,齐司礼很不适应,手不停地抚着衣服。

       你凑过去,笑眯眯的,“齐总监和我拍张照吧!"

       齐司礼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不行,你之前答应了我的,说不拍照。"

       你拿着相机无能狂怒,“可是变成大美女的齐总监不留下一张照片实在是太可惜了!求求了!如果不能把齐总监这副样子拍下来我一定会夜不能寐的!"

       你在地下打滚,扭曲,阴暗地爬行,齐司礼看着你这副撒泼的样子,忍了又忍,最后把你拎起来,“别丢人了!行,我答应你,拍照就拍照。"

       你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拍上了照,尽管齐司礼的脸有点黑。

       查理苏

       你醒来的时候,查理苏已经不在床上了,一般情况下,查理苏起来的绝对不会比你早,当然他值班除外。

       今天的客厅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有搬东西的声音,扰的你不得安宁。尽管已经被吵醒了,但是你还是在床上待了一会儿才决定起床。

       你感觉自己的骨头都睡麻了,直到你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你才竖着耳朵开始听客厅里的声音。不过耳朵听到的,哪里比得上眼睛看到的详细呢?

       于是你揉着眼睛,穿着拖鞋就去了客厅。

       客厅里,吉叔指挥着一群女仆推了几车衣服进来了,整理好衣服后,女仆又成群结队地退了出去。

       你有些懵地看着这一幕,因为除了吉叔和几个你比较熟悉的仆人之外,查理苏一般是不会让太多陌生人进你们家的。

       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你看着坐在沙发正中的女人,啊嘞,她长的怎么这么像查理苏啊?

       和查理苏如出一辙的紫色眼睛,还有银灰色的长发。

       没点血缘关系你是完全不信的。但是查理苏不是只有只有一个姐姐吗?这个不是他上次带你认识的那个姐姐啊?难道这是表姐?

       你正望着沙发上的女人努力思索她到底是谁时,沙发上的女人也看到了你。

       她潇洒地一撩长发,踏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你面前。

       这人本来就高,更别说还踩着这么高的鞋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强大的气场让你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该不会是来让你和查理苏分手的吧?“那…………那个…………如果你要我和查理苏分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喜欢查理苏,就算他不是查家的少爷我也喜欢他。“你鼓足勇气说了这句话。没想到那女人听到你这话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直接双手捧着你的脸,对着你的嘴就啄了一下,你连连后退,用力擦着自己的嘴,有些恼怒地看着她。

       “你干嘛?!我不是百合!我不喜欢女孩子,请这位女士你自重。”

       许是没想到你反映这么大,那女人有些吃惊,然后委屈地看着你。“未婚妻,我是查理啊!”

       你有些不可置信,迟疑地开口,“你是查理苏?”

       查理苏连连点头,“是我呀未婚妻,为什么不信?如果你不信的话,我还能叫雪莉酒过来给你戴发卡呢!

       看着你一脸陌生的样子,查理苏伤心地看着你,“未婚妻,要是你不信的话,我们也可以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

       你后退几步,“这就不用了。”

       看着你仍然带着怀疑的眼睛,吉叔及时上前解释,“小姐,这确实是少爷,因为少爷是凤凰的原因,所以会有一些特殊时期。”

       “比如变成女孩子?”说着你就上手摸了一把查理苏的胸,嗯,软绵绵的,确实是真的。

       查理苏一把捂住胸口,表情奇怪的看着你,“未婚妻怎么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胸呢?色鬼。”

       你倒是没想到查理苏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啊。你收回手,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吉叔看你已经接受查理苏变成女孩子之后,就礼貌和你们道别了,说是不打扰小情侣。

       你看着查理苏像个花蝴蝶一样,在衣服堆里飞来飞去,一会儿把这件衣服

       往自己身上比比,一会儿把那条裤子往自己身边比比。

       反正就是一副沉迷打扮无法自拔的模样。

       你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躺着看乐子,看着查理苏给他自己配的乱七八糟,丑出新天际的衣服还是没忍住亲自下场给他搭配。

       你只感觉查理苏现在就像你的娃娃,任你怎么揉捏都不拒绝,乖乖听你的话,让抬手就抬手,让蹲下就蹲下,实在是太可爱了。

       查理苏穿着你替他精心搭配好的衣服,吧唧亲在你脸上,你捂着自己被查理苏亲过的地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查理苏站在阳台上,发现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十分适合出去野餐,于是在他的怂恿下,你们两个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半天,才准备好一盒三明治。

       拎着野餐盒,你坐上了查理苏的副驾,在你的指挥下,你们又去超市买了不少零食和熟食才来到早就选好的野餐地址。

       你和查理苏坐在野餐毯上感受着吹在脸上的微风,阳光洒在草地上,你们依偎在一起,欣赏着美丽的风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夏鸣星

       早上你起床的时候,夏鸣星也才刚醒,他亲亲你的脸,你也迷迷糊糊地亲回去。

       你和夏鸣星一起去卫生间洗漱,夏鸣星洗完脸就出了卫生间,你正在刷牙呢,就听见夏鸣星在外面叫你,“姐姐,早餐吃什么?要不我们去你喜欢的那家小笼包店?”

       你吐掉嘴里的泡沫,大声应了声好。

       夏鸣星换了身比较日常的运动服,就在客厅等你换衣服和你一起出门。你在卧室换好衣服后,和夏鸣星聊着天一起出了门。

       由于你们出来的时间还挺早的,所以大街上都没几个人,现在天气还有点凉,于是你们两个决定在街上慢跑暖身。

       你们慢腾腾地往前跑,夏鸣星跑到一半突然说,“姐姐,要不然我们来比谁跑得快吧?谁后跑到包子店谁结账!”

       你是不在乎这点小钱的,但是夏鸣星这番话激起了你的好胜心,于是你答应了下来。

       为了确保公平公正,你们两人选好了一根电线杆,准备无误后,你喊了一声开始,然后你们两个迅速冲了出去。

       夏鸣星跑得比你快,正在他回头挑衅你的时候,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你一开始没反应,还以为他在装病,于是你趁着这个机会飞快的跑了过去,你很快就跑到了包子店,左等右等不见夏鸣星来才确认这孩子是真的肚子疼。

       你又往回跑,发现夏鸣星已经从半蹲着,变为依靠在电线杆旁坐着了,你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扶他,“汤圆,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张开嘴跑步肚子痛?"

       夏鸣星借着你的手站起来,捂着肚子就冲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姐姐,在外面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就好!”你有些担心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夏鸣星,很快夏鸣星就给你打了电话。

       “姐姐…………”听着夏鸣星虚弱的声音,你有些担心,“汤圆,是胃痛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胃药?

       夏鸣星拒绝了,支支吾吾的说,"姐姐,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好像变成女孩子了?

       你震惊地眼睛都睁大了,“汤圆,你刚刚说你变成女生了?是我听错了吗?"

       夏鸣星回答,"姐姐,你没听错,我真的变成女孩子了!我可以摸着自己的胸向你发誓。”

       你无语,“这还是不用了,你现在厕所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内衣。”夏鸣星答应之后你挂了电话。

       你急匆匆地跑到最近的一家内衣店,气都没喘匀,就叫了服务员买了a罩杯的内衣,又迅速冲到了公共厕所把内衣递给了夏鸣星。

       “汤圆,快换上吧!换好之后我们再来讨论你为什么会变成女生吧!”夏鸣星很快就换好内衣出来了,他有些羞涩地看着你,而你则是眼前一亮。

       这位名叫“夏鸣星”的少女穿着日常的运动装,橘色的头发被她扎在脑后,十分的清纯且有活力。

       你拉着夏鸣星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汤圆,不得不说,你变成女孩子也太好看了吧!"

       夏鸣星羞涩地垂着头,虽然夏鸣星女孩子的样子挺可爱的,但是你还是很担心夏鸣星的身体。

       "汤圆,你确定变成女孩子对你身体没伤害吗?”夏鸣星点头,“没事的姐姐,我估计应该是前几天用的符咒反噬了吧?但那个符咒也无伤大雅,就算是反噬也对身体没什么伤处。”

       听到夏鸣星的承诺后,你才放下心来,“那我们去买小笼包吧!"

       你和夏鸣星手拉手跑到小笼包店,买了小笼包后又往家里跑。

       由于今天是周末的缘故,所以你和夏鸣星都不用去上班,所以也不怕夏鸣星变成女孩的样子被人看见,要是真认出来了,就说是夏鸣星的远房表妹就行了。

       你们两个边吃小笼包边商量好了对策,早餐很快就吃完了,夏鸣星摸着圆滚滚地肚子倒在沙发上,“吃了好多小笼包,感觉肚子都要炸掉了。”

       你把垃圾收拾好之后丢到门外,看着夏鸣星这副慵懒的样子,你宠溺地笑笑,坐到夏鸣星旁边冲他眨眼睛。

       “我们超级无敌漂亮可爱的汤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夏鸣星抬起头,眼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澈的的愚蠢,他愣了几秒,很快就点头答应了,甚至没问你要他帮忙做什么。

       “嘿嘿,既然变成了漂亮的女孩子,那也不能浪费对不对?”你找到早就准备好的小裙子,狰狞地向他伸出了魔爪,“换上这套漂亮的小裙子,和姐姐一起出门拍大头贴吧!”

       第八篇 光夜乙女:当他们突破次元壁来到你身边(陆沉篇)

       你迷上了一款叫暗与夜之恋的游戏,身为游戏的女主,里面有五个男主可以让你选择攻略,你最喜欢的那个男主名字叫做陆沉。

       在游戏里,他是万甄的总裁,是血族,但是……他更是你的爱人。

       你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对陆沉感情,你只是觉得他对你有种特殊的吸引力。

       在高三最后冲刺的阶段,是陆沉一直陪在你身边,高三的压力很大,偶尔学习到崩溃的时候,你都会哭着和陆沉打电话。

       随便和陆沉聊点什么,都会短暂地分散你因为高考而紧张脆弱的神经,他总是那么的温柔和耐心,能安静地听完你所有的话,也不会嫌弃你烦。

       高考前的日子总是紧张的,陆沉一直陪伴你到你上考场,因为有家人和陆沉的鼓励,坐在考场上的你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三天高考完,你第一个出考场,才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你家人拿着陆沉的立牌等着你。

       你笑着接过了家人送给你的花,不顾众人目光直接抱住了陆沉的立牌,在立牌耳边轻轻说,“谢谢哦,小熊先生。”

       在大家看来你肯定就是怪人吧?但是你不在意,陆沉懂你就够了。

       高考结束后,你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和好朋友约着出去旅行打卡,每次拍照你都会抱着自己高价收的陆沉一番赏娃娃。

       这样,仿佛就是陆沉在陪着你,和你到处旅行一样。

       高考成绩出来了,你的成绩能看的过去,按照你父母的要求,你上了本地一所不错的本科大学。

       在大学四年,陆沉也一直在你的生活里,每天游戏上线都是最开心的时候。

       你长相算可爱那一挂,所以你不缺追求者,但是你还是婉拒了他们。

       怎么说呢,对于除了陆沉以外的男人,你都想着避而远之,没想过和他们发展朋友之外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你的内心除了陆沉之外,就装不进其他的人了吧?

       大学四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读了研。结束学业之后,你进入了父母的公司,决定从底层开始做起,这样为你以后管理公司打下基础。

       为了独立,你搬出了家,自己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你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了一套痛房。

       房子里装满了你出去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以及你买的娃娃和周边,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得到满满的安全感。

       今天在你下班出公司的时候,你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说呢,应该是女人的第六感吧,你感觉胸口处总是闷闷的,这种感觉让你有些不安。

       但是直到你回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于是你强行安慰自己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

       你没有注意到的是,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你回到家就卸去了一身的疲惫,再也伪装不了在外的形象,直接瘫在沙发上。

       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你才恢复了些力气,起身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了。

       手机被你随意扔在卧室的床上,进了浴室之后,你边哼歌边洗澡,沐浴在热水中,似乎全身的疲惫都被消除了。

       突然,你听见卧室传来砰的一声,你哼歌的声音停了。

       你家没有养猫猫狗狗,家里也只有你一个人,卧室里的窗户也被你关好了进不来风,那房间里的声音该怎么解释呢?

       只有一个解释合理,那就是家里进贼了。

       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看了一眼卧室,卧室的灯是开着的,地板上倒映着一个黑影。

       果然进贼了。

       你抓住放在浴室的扫把,轻轻转开浴室门,踮着脚走进了卧室,你眼睛一转,瞄准人之后直接关灯,对着人就是狠狠一下。

       虽然你在游戏里是柔柔弱弱的设计师小姐,但是在现实里……不开玩笑,谁惹你就是两个大臂兜。

       你这一打下的是死手,直接给那个小贼敲晕了过去,别问你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听到了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你摁亮了灯,想看看这贼长什么样,偷东西偷到你家,谁知道,一打开灯你就愣住了。

       不是,谁家小贼出来偷东西的时候还Cosplay啊?你看着地上那个cos成陆沉的家伙有些震惊。

       该不会是你哪个好大儿给你点的cos委托吧?不过为啥要这么晚来你家啊?还悄咪咪的?你也确实把自己的钥匙复制了给你的小闺密们……

       为了避免误伤cos老师,你先是在闺蜜群里发了消息,然后去厨房拿了尼龙绳把这人捆的结结实实的,最后坐在床上等闺蜜们回你消息。

       十分钟过去了,闺蜜群里面终于有动静,闺蜜们陆陆续续的跑出来回你消息,可是没人给你点cos委托。

       好了,懂了,这就是个穿着COS服来你家偷东西的贼,这家伙居然还摸清了你的属性,cos成陆沉的样子。

       正在你一一回复群里消息的时候,眼前这个贼终于醒了,他先是嘶了一下,然后抬手想摸自己的头,不过却没成功。

       然后才注意到看在他面前一脸不虞回消息的你。

       “哟,你醒了啊?那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摸到我家的,或者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也发现这个贼醒了。

       摁灭手机盯着他,毕竟你可没有在公司里面暴露过你玩乙女游戏,更没说过自己喜欢陆沉,真正知道这件事,只有你的闺蜜和父母。

       你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人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而且不是美瞳那种假红,是真正的红瞳。

       那人怔怔的看着你,半晌扯出一个笑,“兔子小姐,为什么我不能是陆沉呢?我为什么一定是贼呢?”

       你盯着他的脸,“我承认你cos的很好,但是我问了我周围的人,没人承认给我点了cos委托,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贼叹了一口气,“兔子小姐,如果我说我就是陆沉呢?”

       “如果你是陆沉我就是你爸爸?”你嗤笑,“我是梦女,但我不是傻逼,骗人请找个好点的理由谢谢。”

       那贼见你不信,就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你和陆沉之间的故事,包括但不限于,你跟陆沉说的秘密,去旅行时跟他吐槽的饭菜口味等等。

       你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你小子不会在我家安监控了吧?这就不仅仅是入室偷盗的问题了,还有侵犯他人隐私啊!”

       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是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陆沉了。

       嘴上不依不饶,但是手已经诚实的伸向了捆住他的绳子,“好吧,虽然我已经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是骗我的话,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我可以把你的胳膊拧断,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

       贼,或者说是陆沉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解开绳子之后,他就坐在原地,笑着看着你,一句话也不说,最终还是你先忍不住主动找他搭话。

       “你说你是陆沉,那你是怎么从游戏里面出来的呢?”你坐在床上看着他。

       陆沉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看着你,“因为兔子小姐实在是太爱我了,每天都在跟我说话,我本来只是听兔子小姐说话,然后不知道在某一天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陆沉继续说,“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每天都想着兔子小姐见面,但是好像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一直在不停的寻找能和兔子小姐见面的方法,努力了很久,终于和兔子小姐见上面了。”

       你看陆沉穿的严严实实,“真的只是这样吗?只是努力了很久?我相信你是陆沉了,因为你总是这样,只是汇报消息,却从来不告诉我,你到底有多辛苦。”

       “为什么不告诉兔子小姐?我只是想,告诉兔子小姐之后,你肯定会伤心不是吗?”

       你没做声,你知道,这就是陆沉的性格,他总是把所有的事情压在自己身上,生怕你收到一点伤害。

       但是,你不是柔弱的小白花啊!你可以和陆沉一起面对这些。

       你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从床上走下来,紧紧抱住了陆沉,“陆沉,你知道吗?我不是那种小白花,我也不想做小白花,我希望我能靠我自己的能力站在你身边。”

       陆沉也缓缓抱住了你,发出了一声宛若叹息的回答,“我知道了兔子小姐,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和你沟通的。”

       听了这话,你终于没忍住,抱住他小声哭起来,陆沉轻轻拍着你的肩膀。

       “陆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声音小小的,陆沉安抚地摸着你的头,“没关系的,兔子小姐。”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缓和了情绪,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陆沉,抽了抽鼻子,坐回床上。

       陆沉穿的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因为你在他身上又哭又闹,所有搞得他身上皱巴巴的。

       因为家里有些小钱,所以你也是有些见识的,你知道陆沉穿的西装一般都是手工高定,现在被你一弄,这衣服也就算是废了。

       你抽着鼻子,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你这件西装算是废了吧?要不然我重新买一件给你吧?”

       “不用了,兔子小姐,只是一件衣服而已。”陆沉宽容地笑笑。

       你看着陆沉的笑脸,脑子里都是那句“被爱的事物会挣扎着长出血肉”。

       突然,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陆沉,你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你应该没有身份证明这些吧?”

       陆沉点头,“好像是这样,看来需要麻烦兔子小姐带我去补办了。”

       你打了个电话,告诉了父母,你有男朋友了,并且明天就会带男朋友回家吃饭,不等父母震惊,你就挂了电话。

       陆沉也有点震惊,“明天就去见伯父伯母吗?是不是太快了?”

       你起身去卧室里翻自己之前买的备用机,背对着陆沉回他话,“没事啊,我父母很好的,他们不会让我们分手的。”

       陆沉接过了你给他的备用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兔子小姐是一个温柔的人,你的父母肯定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我从游戏来到现实,现在只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普通人,现在去见你父母会不会像凤凰男啊?”

       你也笑了,“陆沉你怎么这么想啊?有点好笑,你是这么想的吗?那要不就算了,我们明天就不去了,我等会儿再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陆沉点头说好,你想了想,又去自己的柜子里翻找起来,翻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和存折。

       你把自己的存款都拿给陆沉,“这些是我的零用钱,还有炒股挣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一百来万吧,你先拿去创业吧!”

       陆沉没有犹豫,接过了你递给他的存折和银行卡,然后告诉你,“兔子小姐,这些钱都算是我借你的,可以拿纸笔来吗?”

       你有些不愿意,“没关系的,我们是情侣啊?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呢?”

       但是陆沉还是坚持要你写下了欠条,“兔子小姐,这和我们是情侣这件事没关系,这是原则问题,你知道吗?”

       最后你还是欠条上摁了手印,陆沉把欠条分为两份,一份给了你,另一份自己收好。

       现在已经快要一点了,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陆沉知道你困了,就让你快去睡觉。

       你拉着陆沉的手,不肯松开,撒娇道,“陪我睡觉,陆沉,别走,和我一起睡吧!”

       陆沉没抝过你,还是脱了西装外套和衣和你躺在床上,你紧紧靠在陆沉身边,陆沉也搂住你,你们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你还在熟睡就已经被陆沉叫起来,“兔子小姐,该起床了。”

       你迷迷糊糊地醒来,陆沉在你额头亲了一口,你也亲了他一口,然后起床去卫生间洗漱了。

       你很快就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了,陆沉也很快换好了衣服,然后你们牵手一起出了门。

       你运用了家里的一点关系,请了半天假,然后很轻松就给陆沉办好了身份证。

       办好事情之后,你和陆沉一起吃了午饭,接着分道扬镳,你去上班,陆沉也去忙他工作的事情了。

       工作期间,你是绝对不会恋爱脑的,所以直到下班了你才给陆沉发去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陆沉,你回家了吗?”陆沉秒回,“我现在还有点事,很快就回家了,兔子小姐已经下班了吗?”

       “对哦,我已经在车上了,我马上就要到家了,我不会做饭,我点外卖等你回来咯。”你边打电话,边在外卖平台下单。

       陆沉那边有点吵,似乎是在谈什么,你匆匆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开始专心找想吃的外卖。

       点好外卖之后你也到家了,你一回家就换了一套舒服的睡衣,抱着薯片滚到了沙发上,一边刷视频一边吃薯片。

       等你吃完一包薯片,正在嘬手的时候,有人敲门,你冲去门口打开了门,然后看清楚是陆沉之后一下蹦到了他身上。

       陆沉也抱住你,你整个人直接挂到他身上,就在你们要继续动作的时候,旁边的外卖小哥打断了你们亲热。

       “咳,不好意思,小姐,这是你点的外卖。”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不好意思地拎着几个大大的外卖盒子。

       你脸一红,直接从陆沉的身上翻下来,“啊啊啊,陆沉你拿一下,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你直接关上了大门,留下陆沉和外卖小哥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你才想起来陆沉还在外面,于是你又一边尖叫一边去给陆沉开门。

       “救救救,陆沉,不好意思,啊啊啊啊,我来给你开门了。”你打开门,外卖小哥已经走了,留下拿着外卖的陆沉。

       你把陆沉拉进了家里,把外卖打开放在桌子上准备开始干饭,边和陆沉聊天边吃饭。

       聊到陆沉的生意时,他微笑,“其实还好,没什么大的问题,不过现在起步阶段暂时会有些艰难,我估计等到两年之后就会有点起色了。”

       你吃了一口烤鸭,“还要两年啊,那等一年之后你再和我回家见爸妈吧?”

       陆沉正在给你剥虾,闻言笑了,把剥好的虾放在你的小盘子里,“好好,我知道了,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和你去见伯父伯母的。”

       你高兴地又吃了一口烤鸭,陆沉看着你,手上剥虾的动作没停,眼里满满都是宠溺。

       剩下的一年里,你和陆沉都在为了自己的事业打拼,你在公司努力工作,陆沉也为了自己的公司在不断奋斗。

       很快就到了你带陆沉回家见父母的日子,陆沉在去你家前已经打听好了你父母的喜好,带了很多名贵的茶叶和瓷器,很快就和你家里人见面,并且相处融洽。

       你坐在沙发上,看着陆沉把你父母哄的眉开眼笑的样子,你也忍不住偷笑,“以后一定要和陆沉好好生活呢。”

       你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这么说。

       第九篇 光夜乙女:当他们突破次元壁来到你身边(萧逸篇)

       你随意地躺在沙发上,厨房里的热水壶烧的正烈,桌子上是刚刚撕好包装的泡面盒。

       你刚刚才下班,现在已经接近十点了,你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做饭了,外卖也很贵,为了以后买房子,你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并且今天在公司你就受了老板的气,你根本就没有吃饭的胃口,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盒泡面,准备随便吃点就去睡觉。

       在等待热水烧开的时间,你进入了游戏。

       你每天都要进入游戏,和自己的恋人萧逸一起聊天或者做其他的事。

       或许在别人看来,你这种行为很傻逼,但是,只有你知道,你是真真正正的,爱上了屏幕里的那个人。

       你的爱人叫萧逸,是一个很厉害的赛车手,并且还是一个赏金猎人。他是一个很善良、很坚强的人。

       你和他在游戏里面到处旅游,他会给你买漂亮的衣服,牵着你的手在沙边奔跑,给你买景点的特色美食。

       这些记忆真的很美好,即使你们只能在游戏里相见,即使你只能看着他牵游戏里的手,但你觉得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他就行了。

       游戏还在加载界面,但是热水已经烧好了,你把手机放在桌面,起身去厨房把热水壶拿出来泡面。

       你蹲坐在茶几面前,吸了一大口泡面,然后进入游戏界面开始做任务,照例和萧逸打完电话之后,你就准备下线了。

       但就在你准备下线时,你又想起了今天上班收到的委屈,于是点进来陪伴模式,对着萧逸开始诉说你今天受到的委屈。

       萧逸只是在屏幕对面看着你,然后说出那几句早就听惯了的话,你扯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果然怎么等的到回应呢?

       你和萧逸说了晚安,然后匆匆下了线,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泡面,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萧逸,我真的好想见你啊……没有你的地方,我真的觉得很孤独啊……

       你知道萧逸不能听到你的话,所以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所受到了委屈,比如父母给你压力、上司对新人的压榨以及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

       絮絮叨叨地说完,你吃完最后一口泡面,收拾完桌面的狼藉,你把垃圾丢出家门,准备洗洗睡了。

       你拿了浴巾进了浴室,你没有看见手机屏幕闪着奇怪的光芒,屏幕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用力地捶打。

       那道身影在呐喊,在愤怒,但是都无济于事,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你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

       因为刚洗完澡,你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才拿起手机,屏幕就出现了雾气,你低头看时间头发上的水却嘀嗒嘀嗒洒在屏幕上。

       你是一个高度近视,没有注意到在充电口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用力捶打着屏幕。

       本来,他已经停止了捶打的动作,但是看到你出现的一瞬间,他好像又重新拥有了力气,再次开始捶打。

       你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进了卧室,卧室里面全都是关于萧逸的周边,包括但不限于海报、谷子、色纸还有一比一等身立牌。

       你躺在床上,拉了放在床边的小夜灯,和床上的萧逸一番赏说了晚安之后就关灯睡觉了。

       突然,在黑暗的卧室里,你清楚地听到了咔嚓一声,是什么破碎的声音,你立刻就清醒了。

       “嘶——”你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而且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一下就清醒了,直接抓住放在床头的防狼喷雾,对着你感觉不对的地方狠狠砸了下去。

       你自己租的房子,哪里会有其他人呢?

       你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下去,你期待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你感受到了床上其他的重量,还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谁?”你颤抖着打开了房中的灯,小小的卧室瞬间变得亮堂起来,卧室里果然多了一个人。

       你看着躺在你床上的男人震惊极了,“萧……萧逸?!”你看着床上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开口。

       床上的男人捂着自己的额头,抬头看着你,那张脸豁然就是萧逸,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直到萧逸放下手,他额角一抹鲜艳的红,萧逸看着手里的血渍,尴尬地笑,“哈哈,萧小五,想不到你的手劲还挺大呢。”

       你慌慌张张地把防狼喷雾放在床头柜,然后迟迟疑疑地靠近萧逸,“你真的是萧逸吗?”

       萧逸理解你的怀疑,于是他笑着看着你,“不错啊,萧小五,挺有防范意识的,不过我确实是你的萧老板哦。”

       没等你继续提出质疑,他就开始自证,把你的游戏昵称、ID账号还有开陪伴模式和他说的悄悄话全部说了出来。

       直到萧逸全部说完,你才真的确认,这是萧逸,他真真切切的来到了你的身边,不是假的。

       萧逸看着你,还是那副帅气温柔的样子,注意到你的视线,他朝你伸出双手,“所以,要来拥抱一下吗?”

       你扑进了他的怀里,这时候你还能说些什么呢?喜悦的泪水打湿萧逸的衬衣,这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这代表你对他的到来全都是期待。

       感受到你情绪的变化,萧逸温柔地轻拍你的背,完全忽略了自己被你砸出的伤口。

       等到你情绪稳定之后,萧逸才松开你,你看着萧逸被自己眼泪打湿的衣服,十分不好意思。

       抬头看,萧逸额头旁边的伤口上的血迹都凝固了。你后知后觉地从萧逸身上爬起来,“我去给你拿医疗箱。”

       说完也不等萧逸拒绝,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剩下萧逸一个人在卧室里和一堆他的周边面面相觑。

       你拎着医疗箱回卧室才发觉不对,萧逸看着桌子他的半裸捆绑立牌,“萧小五,你玩儿的还挺野的啊?”

       救命,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简直太羞耻了!

       你把医疗箱往桌上一放,手动遮掩了那个立牌的存在,“咳咳,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来给你上药。”

       其实吧,你根本就不会包扎,因为你是一个很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基本上不会作死对自己的身体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就连这个医疗箱都是房东送的,说是万一受伤了可以自己简单处理一下,这玩意儿本来放在家里都积灰了,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你把酒精和医疗纱布拿出来,按照自己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像模像样地为萧逸包扎好了伤口,只是绑的很丑。

       为萧逸处理好伤口之后,你坐在沙发上向萧逸提问,企图问出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实话,萧小五,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逸无奈地一摆手,“实际上,如果不是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来。”

       “原来如此,是意识觉醒的意思吗?”你皱着眉头想着这些深奥的事情,但还没想个明白就被萧逸亲了一口。

       “萧小五,你见到我开心吗?”萧逸在你耳边轻声询问。

       虽然在游戏里,你经常和萧逸贴贴,或者说在网络上,你经常骂策划给萧逸画的不够涩,但你的本质只是一个母胎单身了十多年的纯情女孩啊!

       所以,萧逸那个吻把你钉在了原地,从来没被除了爸爸之外的异性亲吻,你感觉脸上就像是在发烧一般滚烫。

       萧逸也注意到了你的不自在,非常自然地往后面挪了挪,和你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开心的!我真的开心!我最喜欢萧老板了!”你看着萧逸,有些急切地往前挪了几步。

       “对了,萧逸,你怎么从游戏里出来了?”你有些好奇,萧逸托着下巴思索片刻。

       “怎么说呢,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了,”萧逸看着你的手机,“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我就能看见你了,我那时候才知道我是游戏里的人物。”

       “我一直想从屏幕里出来,我尝试过很多次,但是一直没能成功,”你呆呆地听着。

       “但是就在今天晚上,你哭的时候,眼泪滴在屏幕上,我好像身体里又有了一大股力气,于是就成功跑出来了。”

       萧逸坐在床上,你坐在他身边,知道萧逸怎么从游戏里出来之后,你们两个似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陷入了一股奇怪的沉默中。

       还是萧逸先打破了沉默,“萧小五,吃柠檬糖吗?”

       看着萧逸朝你递过来的柠檬糖,你怔住了,“萧老板,你一直都带着柠檬糖吗?”

       萧逸把糖纸剥开,把糖塞进你的嘴里,柠檬糖酸甜的口感在你口腔里蔓延。

       “当然,萧小五不是喜欢柠檬糖吗?如果我随身携带的话,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都能拿给你了。”

       萧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却更加感动并且坚定。

       没错,这就是萧逸,哪怕他是从游戏里出来的,那他也不会变,他就是你的萧逸!

       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你和萧逸坐在一起也没有像刚刚那样拘谨了。

       萧逸顶着刚刚被你包扎好的额头,开始四处打量你的卧室,你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萧逸看着卧室边的等身立牌。

       萧逸径直站了起来,走到立牌边,“哟,萧小五,你看我是不是和这个立牌一样高?”

       你抓狂,“啊啊啊啊!不要做这种对比,好羞耻!”

       “这有什么羞耻的?你爱我,我一直都知道。”萧逸说得理直气壮,你为了转移话题,打着哈哈,“要不要来参观一下我的家啊?”

       萧逸看出你的尴尬,于是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打开卧室门,拉着萧逸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转悠。

       萧逸很开心,但是看着你一直困的打哈切,他也有些心疼心疼你,所以早早参观完房间后,萧逸就催促你去睡觉了。

       “那你睡哪儿?要不和我一起睡吧?”你打着哈欠邀请萧逸和你同床共枕,但是被萧逸拒绝了。

       “不了,萧小五,你先去睡吧,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可以了,毕竟我们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吧?”萧逸把你推进卧室。

       “等我们更加熟悉之后,再说一起睡的事吧。”说完,你就被萧逸摁在了床上,他替你盖好被子后就退出了房间。

       萧逸拿着你替他准备好的被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随着手机闹钟照常响起,你也清醒过来,在卧室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上班。

       但你一打开门,就看见穿着T恤给你做早餐的萧逸,“哟,萧小五,这么早就醒了?我刚刚才准备叫你起床呢!”

       你坐在餐桌面前,吃着萧逸给你煮的面条,萧逸也坐在你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你。

       你突然想起了什么,吸溜一口面条,“萧老板,你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你现在肯定没有工作吧?哦,对了,还有身份证什么的,要不要我今天请假带你去补办。”

       萧逸摆摆手,“不用了,补办的事情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至于工作嘛,萧小五能先借我一点钱吗?”

       你喝了一口萧逸给你热的牛奶,在手提包里翻了翻,把一张银行卡里拿出来递给萧逸。

       “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如果不够的话……”

       你又把手伸进了包包里,想要继续拿卡,不过被萧逸制止了,“不用了萧小五,这些就够了,你有备用手机吗?拿一个给我就行了。”

       你起身去卧室翻了一下,把自己的旧手机拿出来递给萧逸,“这部手机给你用吧。”

       萧逸接过手机调笑,“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像是被你,的小白脸呢?”你看着萧逸,“是吗?那富婆要去上班了,你要不要亲她一口啊?”

       萧逸没有犹豫,把你送到门口后抱住你在你脸上用力亲了一口,送你出门之前还揉了揉你的头,“富婆,加油上班啊!你还有一个185的小白脸要养呢!”

       你挥了挥手,和萧逸说了再见后踏进了电梯。

       萧逸目送你走进电梯离开之后,他回了厨房把你吃的碗筷洗干净放进壁橱,收拾好自己之后,他才拿着银行卡和手机出了门。

       不得不说,萧逸真是长得一副好皮囊,他只是站在路边等车而已,就已经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目光。

       甚至还有人想要上前要他的联系方式的,不过因为他打的车到了,于是没能抓住机会。

       萧逸打车去了当地最繁荣的商业街。

       萧逸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那个世界不同,但是他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他做回自己的本职——赛车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的目标明确,自己现在就是需要先买一辆机车。

       萧逸在机车店里逛,看上去似乎不着急买,店主很快就因为好奇和他攀谈在一起。

       你在公司里努力地打工做着社畜,基本上没怎么想过萧逸,毕竟萧逸一直是一个强大的人,在这个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再说了,他现在刚刚从游戏的世界跑出来,肯定还有点不适应,他也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你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晚上回家看见停在你家楼下的机车,一看就很贵,你咋舌,估计是萧逸买的。

       不过就你那二十万 买得起这么好的车吗?你在电梯里思考,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就看见萧逸已经做好了晚餐家,在等你回家吃饭。

       桌上做的基本上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萧小五?回来了就快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萧逸端着一盘菜出来,你先是上去狠狠亲了他一口,然后才一蹦一跳地去卫生间洗手。

       吃着萧逸亲手做的菜,你和他开始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楼下的机车。

       你咬着筷子,有些好奇的问他,“萧逸,楼下那辆机车是你买回来的吗?我那二十万应该买不回来这样好的机车吧?”

       萧逸笑着刮了一下你的鼻子,“想不到萧小五对机车还这么了解,没错,那不是用二十万买的,那是我今天和别人打赌赢了,他送我的。”

       听到萧逸这么说,你的心一下就绷紧了,想到最近电影还有短视频都科普这种骗人的手法,你十分慌张。

       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你急切地抓住萧逸的手,“你有没有和别人签一些奇奇怪怪的条约?你不会被人骗了吧?萧逸,万一他们把你卖到北地去噶你腰子,你要怎么办?”

       萧逸被你逗乐了。

       “萧小五,你在想什么啊?我们只是比赛飙车而已,怎么就想到要把我卖去北地嘎腰子了?是不是最近电影看多了?嗯?想象力真丰富。”

       你气鼓鼓的看着他,就像一只河豚,“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吗?”

       萧逸戳了戳你的包子脸,“哎呀,这么跟你说吧,今天我去你们这里的商业街买机车的时候,就发现那家汽车店的老板应该是个公子哥。”

       “然后呢?”你等着萧逸的后续。

       “然后他跟我搭话,我就回了他,他应该也看出我是一个玩车的人,于是就邀请我和他一起去飙车,我说家里女朋友认为太危险了不让我飙车。”

       “讨厌,你这么说那别人会不会以为我很作?”你问萧逸。

       “怎么可能!萧小五可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啊!不对我们接着说,那个公子哥看我对他改装后的机车很感兴趣,就和我打赌,如果我答应和他一起去飙车,并且还赢了他的话,就把那辆机车送给我。”

       萧逸摆了摆手,“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赢了比赛,得到了这辆车,并且他还邀请我去参加他的车队工作,所以,你萧老板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工作、可以养你的人了!”

       你是万万没想到萧逸的行动速度这么快,你有些瞠目结舌,想不到萧逸适应的那么好。

       萧逸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让你快点吃饭,吃完了之后可以骑着机车带你去江边转一圈,你迅速低头扒饭 不再说话了。

       萧逸说到做到,你吃完饭后就坐上了萧逸的机车被他一脚油门带到了江边。

       欣赏着江边的夜景,吹着温柔的风,你和萧逸紧紧牵着手,你抬头看他,“萧逸,我们会在这里,在一起,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没错,萧小五,我就是为此来到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