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婆婆一共生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是我丈夫顧賀，從小就踏實刻苦愛讀書，考上了上海交大，之後留在上海成家工作。

       小兒子顧展卻與我丈夫不同，成績自小學起就吊車底，勉勉強強去讀了民辦高中，等到高考時……足足復讀了六次，我老公都大學本科畢業了，他還是連個大專也沒考上。

       自那之後，公婆也就歇了逼我小叔子繼續高考讀書的心，轉而喊我老公這個做大哥的，幫弟弟在上海也找份工作。

       我老公當時剛在公司入職，恰好得知公司需要一個卡車司機運貨。

       不需要跑長途，只是每天在市里面避開早晚高峰去送貨，工作不算太辛苦，工資卻也有七八千塊錢。

       于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拿出了兩萬塊錢，讓顧展去駕校里面學了開車，又打點了人事請人家吃飯介紹了目前車隊的老師傅，將顧展介紹了過去。

       誰知道，顧展只做了三天，就沒請假沒辭職，直接卷著鋪蓋回了老家。

       顧賀打電話去找，想問他做出這麼得罪人的事情有沒有考慮過他哥哥還在公司上班，但是還沒開口就被婆婆罵了一通。

       婆婆說他這個哥哥的不懷好意，自己坐辦公室干干淨淨，卻叫弟弟去開車當個臭司機，十二點正午到了都不能吃飯，要先去送貨，每天下午一點半送好貨才能吃飯，好好的人都要餓出胃病來了。

       顧賀那時氣得眼眶發紅，反問︰“我坐在辦公室007，全年無休地拼命加班，難道我就能按時按點吃上飯？”

       可婆婆回復她︰“你自小就吃苦吃慣了的，沒什麼，你是大哥啊你要扛得起事，只是加班不能按時吃飯又怎麼樣呢？你弟弟可不一樣，他打小就聰明伶俐，受不了這種委屈。”

       婆婆一向偏心她眼中“聰明伶俐有心眼，以後肯定能成大器”的小兒子，殊不知正是她這樣的偏心養廢了孩子，也叫兩兄弟漸行漸遠。

       自那之後，顧賀再也不肯替顧展在上海找工作了。

       顧展如今在老家究竟做些什麼，我與顧賀不清楚，也不關心。

       反正一個在上海，一個在連雲港，隔著幾百里地，互不干擾就是了。

       直到這一次，公婆二人打著為我們好的旗號，要求顧賀用顧展的名字在老家買房，再一次打破了這其中心照不宣的互不干擾。

       顧賀听見顧展的名字，喘氣的聲音都粗了起來，顯然是想起曾經種種不公平待遇，怒火燒心。

       作為妻子，我不得不忍者自己的憤懣去做中間的調停人，好叫他們母子不至于在飯桌上吵起來嚇壞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說起顧展，小叔子最近在做些什麼？”

       “他能做什麼？工作唄！”公公說︰“還談了個女朋友，也要談婚論嫁了。”

       “那是好事兒呀！”我說︰“女孩子什麼樣？”

       “女孩子長得挺漂亮，就是結婚要求忒高了，說沒有一百平的婚房就不嫁。現在的女子啊和以前不一樣了，拜金得很啊，駭人听聞得很！”

       在公公嘴里，任何事情，只要不如他的意，便都是“駭人听聞”的，這簡直是他的口頭禪。

       但這話與之前婆婆的無理取鬧的買房要求放一起，一下子就叫顧賀勃然變色了。

       “什麼意思？他顧展結婚，叫我們傾家蕩產花錢給他買個婚房？”顧賀氣急了。

       婆婆嘟囔著︰“那長兄如父啊，弟弟結婚，哥哥表表心意又怎麼樣呢？再說了，你比他早出生幾年，多吃了家里幾年的飯呢，這些年卻都是他承歡膝下盡孝心，你當然要多付出些錢才公平啊！”

       “公平個屁！”顧賀一拍桌子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