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中过得怎样？”宁石问。

       “能什么样，就那样呗，怎么混不是个混，这不是你最喜欢说的么？”阿越回答道。

       宁石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表：“小白这个混蛋怎么还不到？说好八点。”

       “来了来了，我哪次迟到过。”小白的身影从光影黯淡的林间中浮现出来，然后等着石阶走上小坡上的亭子。

       又到了三剑客一季度一次的“议事大会”。

       其实关于这个议事大会，说是一季度一次，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谁想到了就提一下，要是都有空，那就行，要是有人没空，就算了。这事是阿越提出来的，说是好久没跟小白这家伙联系了，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宁石说好，就联系小白，结果这厮在家正喝闷酒，五十二度的白酒刚下肚半杯，正有点意思，听到说出来，也没多废话，一路就打车过来了。

       宁石说：“说是联系不到小白，实际上我谁都没不知道，说说呗，最近都什么样。”

       阿越说：“你联系不到我们，就好像我们知道你似的，谁先说这话，谁先说，麻溜的，江中啊，多么高贵的学校，里面一群高贵的学子……”

       “拉倒拉倒拉倒，”宁石说，“你小子还长出息了，又高贵又学子的，恶不恶心？哪个学校不都一样，也不就一群人读书来读书去。”

       “我们两可以这么说，小白可不一样。”阿越问小白，“小白，怎么样，上中专是不是特别爽？是不是什么课都没有，天天出去玩还没人管？”

       小白想了想说：“感觉和大学差不多吧，没什么人管，估计倒不是因为中专的原因，是我们这专业今年招最后一届了，明年就停办了，人太少了，这一届只有五十多号人，所以老师也都懒得管了。”

       “那不是很爽？”阿越说，“早知道我也填个大专什么的也好的。”

       小白摆摆手：“算了吧你，我这草鸡学校，读个几年也读不出怎么回事，也不就花钱玩两年，里面一群什么人你们心里也知道，念高中多好，以后前途无量啊。”

       宁石说：“你们都别扯了，全是瞎扯淡的东西，没点实际。有没有什么计划？”

       “有个蛋的计划啊。”阿越说，“整天上了课盼下课，下了课盼放学，放了学盼周末，周末了盼长假。从初中到高中好像也没啥改变。”

       “你呢小白？”宁石问。

       小白一脸天真无邪地问：“计划是什么？”

       “唉，”宁石叹了一口气，又说，“最近江海市来了一拨盗窃团伙你们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怎么了？”两人问道。

       “过两天圣诞节，有个文物展览，感觉会出事。”宁石说。

       阿越说：“出事就出事呗，跟你有毛的关系，不是，石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忧国忧民了？江中的教育真那么先进啊卧槽，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他们头抓回来？”

       宁石点点头：“我真是那么想的。”

       两人面面相觑。

       宁石也不想解释过多：“扯远了，反正呢，我搞了好几张票，你们都有份，有家属的也都有份，圣诞那天晚上，一张展览的门票，后面还有附加券，可以到展馆旁边的餐厅吃自助餐的，一句话，你们要不要？”说罢掏出四五张票来。

       小白接过一张票看了一会儿说：“行啊你石头，牛逼啊，还贵宾票，这多少钱一张？”

       阿越也在那拿了票琢磨：“便宜不了吧？”

       宁石说：“你们别管这钱不钱的事情，是不是男人，能不能爽快一点，去不去？”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去啊，凭啥不去。”

       宁石一把将票夺回来，嘿嘿一笑：“先说好，要几张？”

       两人对视一眼：“你要几张？”

       宁石也不避讳这两哥们，说：“我当然是两张，我和李淑，你们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行啊你小子，这回是真出息了。”阿越说，“妈的当年你在那里吹牛要年级第一给你洗衣服，帮你做作业的那会儿，我还真他妈的不信，现在居然成真了。”

       然后这厮忍不住对着夜空长叹道：“人生啊……”

       宁石一拍他脑袋：“人生你个鬼，还不是兄弟我通过艰苦的努力，勤奋的劳动，坚韧的耐心，最主要是我超强的魅力，才得手的？”

       阿越看着小白，说：“勤奋的劳动……嘿嘿嘿嘿……”然后这两个牲畜齐声淫笑了起来。

       “别梦逼了你们，”宁石说，“到底要几张，不要我不给了。”

       阿越首先坦白：“我一张就够了，十八中破学校，给我分到一个班，看的顺眼的女生都没几个，还没这方面心思。”

       宁石一想不对啊，前世他和阿越高一同班，记得还是有不少漂亮的啊。宁石一问之下才发现十八中在这一世彻底改变了，阿越虽然还是分到五班，但是那个五班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原来和他们同班的人被分散到各个班去了。

       轮到小白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点了一根烟，背着风抽。

       宁石和阿越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陪着他。

       小白烟抽到一半，吐了一口烟，有些沙哑地说：“妈的，我搞了我们班那英语老师。”

       宁石和阿越都惊呆了，宁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拍小白肩膀就说：“原来你才是最吊的啊，这都可以，不亏是姐姐杀手。佩服佩服，活两辈子都没超过你。”

       “两辈子？什么意思？”小白困惑道。

       宁石一时激动发现说漏了嘴，又马上圆了上去：“我靠，活十辈子都超不过你了，别说两辈子了。”

       阿越也说：“对啊对啊，话说，你那英语老师多少岁，漂亮不漂亮？”

       小白顿了一会儿，说：“21岁，漂亮。”

       “有多漂亮？”阿越还不死心地往下问。

       小白抛出来两个字：“尤物。”他一时愤愤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时没把持住，那会儿脑子彻底废了，什么想法都没有。”

       阿越又问：“到哪一步了？卧槽小白你不会不是处男了吧？”

       小白心想我他妈早就不是处男了，说：“没那么严重，除了最后一步，其他基本上都差不多了。”他又顿了顿，扔了手上的烟头，说：“想想就觉得后悔。”

       宁石说：“拉几把倒吧你，还后悔，你就心里可劲美吧。”说着递过两张票。

       小白拿过票说：“宁石我不瞒你，我还真有点后悔。当时是挺爽的，现在想想，以后得多尴尬，我直到现在脑子还挺乱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阿越深表同情：“主要是因为小白你太生猛了，我现在终于认识到了东北人的生猛，太牛逼了。”

       宁石不屑道：“阿越你就听他扯吧，他要真像他说的那么六神无主他还从我这拿两张票？妈的一边说自己可怜一边可劲美的，心里不知道多心花怒放了。你想啊，要是想不尴尬，怎么做？”

       阿越说：“我怎么觉得除了继续下去没别的路了呢？”

       宁石一拍手说：“你看连阿越都知道！”阿越K了宁石一下表示对这句话内在嘲讽含义的抗议，小白苦笑道：“我真不是装那什么，你直接递给我两张，我想想事情都做了，怎么说也表达一下歉意，何况也不是什么约会什么的，看一下展览，陶冶一下身心，总不会有歧义了吧？我把那附票撕了不就得了。”

       “别，”宁石阻止道，“别急着撕，我跟你说，新城区那块，这几年才建的，啥都没有，别到时候过去了晚上饿了还找不到便宜地方吃饭。反正又不花你钱，你拿着会死还是怎么的？”

       阿越嘟囔道：“我倒是觉得你那老师还是会想多了……”

       小白回驳道：“别说我了，现在石头已经那样了，我也这样了，就你还这吊样，还不自己反省反省，抓紧努力努力？”

       阿越不服地嘀咕道：“你哪样了就说我……”

       然后是一阵沉默。

       宁石问：“小白，说正经的，你想过你们两之间有可能吗？往下继续走下去的那种可能。”

       小白想了一会儿，说：“想过。如果说可能的话，倒的确是有，她只大我三岁，而且差不多也就留在江海市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那你呢？”宁石问。

       小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我他妈真的不知道。”

       宁石本想继续问，你喜欢她吗，但是看到小白眼神中的迷惘，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剑客各自长叹一声，然后望向这漫然的夜空。未来的事情，谁看得透呢？既然谁都看不透，那就别看了，早点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还有各自的生活。过把文人骚客抽烟喝酒望夜空的瘾，大约也就只能这样了。